第十三章 避水分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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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雲和尚和黃鶴居士豈是等閒之輩,他們對師父的訓斥內心雖無悔改之意,表面上不得不唯唯諾諾地應付一番:他們料知師父對他們已經失望,師門絕技並未得其真傳,可能另有所圖,二人絞盡腦汁,千方百計地偵探師父的行徑,終於弄清楚師父已把畢生武功著書成冊,卻沒有外傳。

“草山劍客”用“移花接木”之法,將“無雙創笈”移於他處,亦即“寒月庵”佛前香爐之中。“草山劍客”雖覺神秘無比,卻瞞不過二位魔頭。

待“草山劍客”仙逝,二魔頭居然互相攻擊起來。世間惡人都為已甚,飛雲和尚和黃鶴居士也不例外,兩人都要得“無雙劍笈”,一旦“無雙劍笈”到手,又不想有人分享其利,正是“懷璧其罪”,二魔頭反目成仇,就在“寒月庵”前拚鬥。這一場拚鬥,雙方以命相搏。

最後,飛雲和尚以一招“萬血煞功”真力震碎了黃鶴居士內臟,黃鶴居士以反手飛刀洞穿飛雲和尚胸際,兩敗俱傷,算得是善惡有報!

那時候,寒月神尼初出師,正在佛前上油,聽得有人進庵,急忙躲在神龕底下。見是二位魔頭,嚇得魂頭不附體,哪敢出聲。待二人倒地許久,方起身察看,方知二人早已死去,見飛雲和尚懷中有一鐵匣。適才她雖是戰戰兢兢卻也看得分明,黃鶴居上受傷瞬間,左手飛刀擊和尚,右手把—方鐵匣擲出庵外。她連忙尋出庵外。殊不知黃鶴居士雙手施為,乃是竭盡平生之力揮出,勁力非常。飛刀洞穿和尚,刀尖在和尚背部伸出老大—截,鐵匣出庵早已無影無蹤,無跡可尋,她只得作罷。

寒月神尼開啟手中鐵匣,乃是“無雙劍笈”下冊。上面詳細記載著“兩儀九幽神劍”法,配以“九幽陰氣”,末頁有一警句:“無雙不出,切勿妄動!”一時不得其解。

寒月神尼深感本門武功之不足,欲更上一層樓,正好參習此功。此後,寒月神尼熟讀“無雙劍笈”,把“無雙劍笈”中所載招式謹記於心,精研有年。

“兩儀九幽神劍”式輕靈威猛,以攻為主,招式中防守欠佳。“草山劍客”乃一代奇人,武功之高已獨步武林。他終身不懈所創的這套劍法,斷斷無隙可乘。而這防守不足的缺點,決不是劍術上的空門所能解釋。唯有尋得“無雙劍笈”上冊,才能解開此謎。

這次回庵,聽瓏兒說起謝羽曄所習“無炎昊陽神劍”法,又聽她說二人在“盤石山莊”

配合施為,僅僅兩招即將四個巨靈賊子擊斃,神尼心中有所想。待謝羽曄和凌無靈兩人配合出招,神尼方才恍然大悟。

原來“無炎昊陽神劍”和“兩儀九幽神劍”合稱“無雙劍法”,上陽下陰,—式剛猛,一式輕靈,攻防兼備。至於剛猛用於防守,輕靈反而攻擊,想來“九幽陰氣”貫注劍身,出招無聲,在“昊陽神劍”剛猛招式挾持下,對手實難防備。

謝羽曄聽完神尼述說,“無雙劍笈”下冊的來歷,遂把自己所知道的“無雙劍笈”上冊的秘密和盤托出。謝羽曄智商甚高,在“天盆峰”的最後幾年裡,已把“無雙劍笈”上冊看過無數遍,慢說精要處,即使全篇已記得爛熟。寒月神尼數十年翻閱參禪“兩儀九幽神劍”,“無雙劍笈”自然是字字句句熟記於心。兩人不必對書,已能將全冊“無雙劍笈”盡數道出,不但解釋了上下冊中警句的真知灼見,連整個“昊陽劍法”法中鳳毛鱗角的瑕疵,也能推陳補復。

“師父,”凌無靈笑道:“這‘無雙不出,切勿妄動’的警句,我已悟出了它的真意。”

神尼望著愛徒會心一笑道:“瓏兒說出來大家參詳。”

凌瓏道:“‘無炎昊劍’以防守為主,‘兩儀九幽神劍’卻是進攻招式,一個攻式不足,一個攻式有餘。無論是哪一個劍式,單獨遇到了武林頂尖高手,取勝的希望俱不大。對手如果知道了“無雙劍法”的威力,必然拼力施為,‘無雙劍法’自然不會怕它,怕的是‘兩儀九幽神劍’單獨對敵。曄哥哥在‘黑石嶺’、‘盤石山莊’兩次援手,都是以‘無雙劍法’取勝。”

神尼頷首,說道:“然而,應該怎樣才是上策呢?”

“只有深藏不露,就是無雙劍笈中的‘切勿妄動’。若為人知,二劍式一定要形影不離。”

凌瓏說道:

“妙啊!”神尼拍手笑道:“為師今天要曄兒來些,就是這個意思,謹囑你們從今後往後,要形影不離。”

謝羽曄似有所悟,道:“是,不……”

神尼手一揮,掉止他說下去,續道:“老身擅於占卜。上月占卜得知瓏兒有難。見到瓏兒受傷佔有一課,方知無礙。又知你們兩人今生今世頗多劫難,惟有結為伉儷方能遇難呈祥,逢凶化吉。三是老生天年已滿,故爾急召曄兒來此……”

“師父!”凌瓏急道。雙膝一軟已跪立當場,伏在師父膝上,滿目噙淚。

神尼連忙伸雙手把她拉起來,攬在懷中,平靜地望著謝羽曄,說道:“老生今年八十有三,出家習武七十多年,小有成效,死而無憾,惟有瓏兒終身無託,她雖吾徒,實如已出,瓏兒,我把她託付給你,望你不幸負老生一片心意!”

謝羽曄當即雙膝下地,沉聲道:“曄兒決不辜負前輩厚望,今生今世,瓏兒就是晚輩愛妻,若有二心,當千刀……”凌瓏急忙用手捂他的嘴,說道:“略表你的心意,何必發些毒誓!你今後對我好就是了。師父,我們早巳在‘斷魂崖’就立志永不分離了。”

“好!”神尼喜笑顏開地說道:“曄兒起來,你們當堂在老身面前先行夫妻大禮。老尼做主,就此結為夫妻:至於何時完婚,你們兩人商量行事,可由‘百葉神丐’尹繼維代老尼主婚。”

寒月神尼說完站立起來,親自點香案,在香案前正襟危坐,謝羽曄和凌瓏雙雙朝著寒月神尼三拜九叩,然後對拜,

神尼道:“老生願你們兩人,從今以後和睦相處,白頭偕老!”

她慢慢起身,自衣箱中取出一方鐵匣子,謝羽曄看得明白,與他所持一般無二。

神尼道:“此乃‘無雙劍笈’下冊。你們好生儲存,今後夫妻行俠江湖,以蒼生為重。

切記吾言。只在一二日間,老身去後,用‘定心護體明珠’置於吾口中,一切照原樣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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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閉地室之門,‘寒月庵’周圍仍佈下‘迷門奇陣’。佈陣收陣之法。我已盡數授與瓏兒,曄兒也要知曉端詳。庵中可置長眠燈一盞,若無大事,每年來庵中祭祀老尼一回,每五年開啟一次地室之門,瞻仰吾真身。”

寒月神尼復又自箱中拿出兩本書。

“瓏兒,此乃‘映波劍譜’兩本,分授給你大師姐向無憂和二師姐倪如水。我們門徒只在你們姊妹三人,她二人武功遠不及你,你要藉機輔佐兩位師姐。”

凌瓏早已泣不成聲,謝羽曄也已雙目墜淚,他輕輕地扶著凌瓏坐在椅子上。

只聽神尼平靜繼續說道:

“瓏兒,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生死乃天命,不可強求。你們不必憂傷過度,以免傷身!”

復又對羽曄說道:“我死之後,不要發喪,只把吾的忌日告之瓏兒的兩位師姐,謹囑她二人發揚‘映波門’武功。好了,你們上去吧。明日辰時我未出地室,你二人可下來為吾料理後事。”

凌瓏不忍離去,寒月神尼連連催道:“瓏兒,去吧,休要妨礙老尼參修了。”

謝羽曄只得輕輕擁著她,緩緩走出地下室。此時,凌瓏心如刀絞,連連回望師父,依依惜別。待出了地室門,想起師父待她愛於已出,忍不住放聲痛哭。謝羽曄只好攔腰把她抱起來,走進廂房,一邊為她擦眼淚,一邊柔聲安慰她。凌瓏慢慢止住哭聲,把頭靠在他肩上,謝羽曄輕輕吻了吻她。

凌瓏道:“我們今晚就和衣睡在—起吧。想起師父活生生地即將離我而去,好生後怕!”

“從此以後,我們就相依為命了!”羽曄感慨萬千地說道。

當晚兩人和衣睡在一起,謝羽曄生怕凌瓏想念師父,心中不安,便不斷拿出些趣聞逸事逗得她高興,但她話題總是離不開寒月神尼。說到動情處,又不免嚶嚶哭泣起來。這樣說一說,哭一哭,兩入睡意全無,直到雞鳴三遍,才不知怎樣睡著。

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只是四處迷濛,霧氣沉沉,到處透著紅光,卻見不著太陽。

謝羽曄出外一看天色,心想恐怕早巳過了辰時。連忙進屋,招呼凌瓏速速梳洗,然後開啟石門向下行去。待開了第二重門,見寒月神尼盤膝坐在石墩上,已經圓寂。凌瓏伏在師父身上大聲痛哭。

謝羽曄忙把室內叫拾乾淨,將神尼的嘴輕輕撬開,將”定心護體明珠”置於神尼口中,然後抱起瓏兒離開石室,轉身把石室門重重封好,看看出來的石門絲毫不著痕跡,方才放心離開。

凌瓏兀自抽抽噎噎,羽曄連忙端一盆水進屋,為凌瓏洗臉。

“瓏兒,人死不能復生,再哭也是沒有用的。你身子才好,不可悲傷過度。聽為兄一句話,不要哭了,咱們到廚房弄些東西吃了好上路。”

“曄哥哥!”凌瓏悲悲切切地從小聲說道:“今後行走江湖到‘寒月庵’的時候不多。

我想和你在此為師父守孝三日,不枉師父帶我一場!”

“師父苦心撮合我們,也應該表示我們的—份孝心。為兄倒疏忽了,瓏妹好孝心!”

“我們白天就在花園練劍,把‘無雙劍法’招式習練嫻熟,補上師父為我們指出的瑕疵。

晚上為師父守夜,修息內功。”

謝羽曄聽她說得條條是道,有條不紊,他心中又增加了對她的幾分敬重。

“好妹妹,你真的理事周全,將來定然是賢妻良母!”

凌瓏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深深一吻,說道:“你呢,你是堂堂鬚眉,人中丈夫!”

待三日一過,凌瓏在庵堂四周佈下“迷門奇陣”,邊佈陣邊教習羽曄佈陣要訣,完了,又告訴他收陣之法。做完這一切,兩人揮淚告別“寒月庵”,向山下急奔。

凌瓏道:“你我展開‘無影幻風’輕功,均全力施為,試試小妹功力與你相差幾多。”

羽曄道一聲:“好!”

兩人全力發功狂奔,走了半個時辰,凌瓏落後不過數丈。羽曄慢慢奔行趨緩,待與她並行時,說道:“瓏兒,你這兩月內功進境神速,這般下去,一年半載之後,恐怕為兄有所不及哩!”

凌瓏直至行速緩慢才笑遭:“別調侃小妹!你當我不知道,你雖是全力施為,邊走還能跟我說話,那份瀟灑從容的身手,小妹可是望塵莫及!”

“你也沒有過度緊張呀!”羽曄道。

“至少不能張口說話!日後在江湖行走,總不成做啞巴的!”凌瓏笑道。

“不能慢些走嗎?”

“倘若是逃走呢!”凌瓏似乎又恢復了她的天性,格格笑道。

羽曄聽得哈哈大笑道:“傻妹子,若是連你我的‘無雙劍法’都治不了的對手,萬難有逃遁的希望!”

“這麼說,‘無雙劍法’當無故於天下!”

“這般說法,外人聽來顯得有些狂!”羽曄道:“又道是武學之道博大精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過,實在說能夠收拾我們這套‘無雙劍法’的奇人異士,放眼當世武林,難找一人!”

“‘巨靈教’教主姜鐵庵呢?”

“聽說他的‘巨靈魔刀’已到出神入化之境,但你我聯手恐不至敗在他手下。只是,他的‘萬流歸一大法’實際是數人聯手的招式,你我從不同方向打向他的聯手,未必就輸,‘玄冰禪掌’乃‘萬血煞功’剋星。你我的內息真氣有陰陽之別,行功也不同。先前你吃虧就在他真氣的熱毒,一旦被我‘玄冰禪掌’制住熱毒,他的力道銳減,即使他的‘萬流歸一大法’所聚真力,也無法與你的內力相抗,他能不敗麼?”

謝羽曄頷首道:“瓏妹言之有理!”心中卻在佩服凌瓏的見解,暗道:“瓏妹真是聰疑過人,對武學的精要解析,已有獨到之處。面對絕頂高手已能未雨綢繆,拆招迎對!”

“你在想什麼?”凌瓏問道。

謝羽曄笑道:“想你!”

凌瓏嬌嗔道:“喲,我就在你在前,還想些什麼?”

羽曄嘆息道:“妹妹對姜鐵庵的‘萬流歸一大法’,早已有應對之策,為兄棋差一著,好不慚愧!”

“你處處贏我,就不能讓我贏你麼?”

羽曄笑道:“哪裡,哪裡,妻高夫貴。”

凌瓏抿著嘴,說道:“咱們還沒有拜堂成親,就擺起丈夫架子來了。”

謝羽曄此時情趨盎然,竟自停下腳步,笑道:“師父面前,你我早巳大禮參拜。為夫自然要在愛妻面前耍耍威風!”說話之間,竟自手舞足蹈的搖頭擺腳起來,逗得凌瓏“格格”

嬌笑起來。

凌瓏笑起來真有是面如桃花,嬌豔絕代的傾城之貌,謝羽曄都看得呆了,手足俱停地呆立當場,似被她的絕色風韻縛住了手足。僵立於前,雙眼定定地望著她,慢步上前,把她攬住在懷中。凌瓏就勢依偎在心上人的胸前,靜聽著那起伏不停的心跳,雙手摟著他的脖子鶯鶯細語。

“曄哥哥!自從你‘斷魂崖’受傷,小妹長白山一行之後,日夜裡忖思破解‘萬流歸一大法’,為哥哥你報仇。這次回‘寒月庵’,又得師父她老人家的啟迪,方始悟出了個癥結。”

謝羽曄喃喃說道:“好妹妹!為兄好生感激不盡!”

凌瓏輕柔地吻著他的嘴唇,嬌滴滴地嗔道:“又來了!小妹好不為你明鏡臺之行難過,再不準在小妹面前說什麼感激的言辭,否則小妹可要傷心了!”

謝羽曄嗯了—聲,乘興地把她舉過了頭頂搖晃。凌瓏笑道:“曄哥哥快放手,好癢哩,嘻嘻!”羽曄哪裡肯聽,搖了一會兒,又把她抱在懷裡胡天胡地的狂吻起來,弄得凌隴雙頰豔紅。喘息不定。

兩人戲耍了好一會兒,方才意興闌珊地罷手前行。

此時,離開“寒月庵”已在百里之外。正自急行之際,謝羽曄突然止步,凌瓏可沒有他這份收發自如的功力,竟自衝前丈許方止步。轉面一瞧,謝羽曄正自凝神諦聽。也不打話,兀自定心細察四面八方。果然聽得右前方的林中人聲雜沓,不甚清晰。兩人對望一眼,心照不宣地急閃入林中。二人如鳥歸林,悄無聲息地林中飄閃,幾個旋迴已近人聲處,隱伏枝杈間伸頭一瞧。

林中的空地上,坐著五個人在大聲說話,一人說道:“晦氣,偏偏遇到了‘映波門’的幾個娘們……”

“難道你還有奈何不了幾個娘們嗎?”

“不是徒兒長他人聲氣,那幾個女子的武功兀自不弱,尤其是那個掌門人向無憂和她的師妹倪如水一套‘映波門’劍法好生了得……”

“算啦,算啦!難道還強過了大哥麼?”

“比起師父來,自然望塵莫及……”

“你只說,鏢銀是不是被他們搶去了?”先前那人沉聲問道。

說了半天,羽曄才聽明白,原來這夥人跟蹤金陵“威武鏢局”的鏢車,至“青柳庵”附近,正欲動手,卻被“映波門”掌門向無憂和倪如水帶領幫中弟子劫持而去,他們不服與向無憂等人打了起來,被他們打得大敗而逃。到此間會著三位師父,述說詳情……

再聽一會兒,方知這三人乃“雪峰三魈”,他們原本是橫行於湘東雪峰山一帶,不知如何跑到中州一帶生事來了。他們自稱“三大劍客”:老大叫“一劍穿心”呂不笑,老二“無刃劍屠百心”、老三“千葉劍”朱先雲。另二人是他們新收的兩個徒弟,“空不回”方中棋和“開碑掌”趙大勝。這跟蹤鏢車,他們在後接迎,竟自來遲一步,被‘映波門’人先聲奪人,好生氣惱,當下決定撞山。”

謝羽曄聽得一怔,久聞“雪峰三魈”威震湘南,武功高強,今天若不是遇著他和凌瓏,“映波門”怕要吃虧,當下決計跟蹤五人。

他連忙運功追出真氣施“音線傳聲”對凌瓏說話道:“瓏兒,隨我跟蹤他們。小心,不要讓他們發覺了。”

這五人展開輕功,發力急奔。似乎是各顯其能,走不遠已現出了高下。以朱先雲輕功最好,一馬當先,方中棋按說應在三魈之後,他卻緊跟在“千葉劍”後面,可見他輕功造詣已有相當火候,五人輕功高下前後相差數十餘丈遠,擺出了俱一字長蛇陣,趙大屈居蛇尾。他們這個陣形倒難住了謝羽曄和凌瓏二人。若尾隨趙大勝,等到“青柳庵”,恐怕他們早巳打了起來。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他們,尋另一條道速上“青柳庵”,好在此道於凌瓏並不陌生,當日跟顧全他們自紙坊至“青柳庵”,就是走的這條路。

二人斜向縱出,很快找到了另一條道。羽曄握著凌瓏的右手,二人雙雙奔行迅急,一個時辰不到,“青柳庵”已然在望,轉過一個山岔,繞首自另一邊陡崖上了山頂,隱伏在庵前一棵大樹上,過了一盞熱茶的光景,五人一字長蛇陣的頭才到山下寨門前。

“千葉劍”朱先雲似乎有些等不及了,轉身招呼“空不回”方中棋,兩人徑直向寨門撞去。

“映波門”外間俱是男弟子,守衛大門的是兩個高大青年男子,大吼一聲,各持一柄長劍迎了上去。“空不回”身手矮健,只見人影一閃,兩個“映波門”弟子已在丈許開外,雙手長劍業已到了“空不回”手中。朱先雲腳步未停,隨手取過雙劍,劍身顫動已自折損。

謝羽曄二人在樹上看得清楚,心道:“此人內力不弱!”

朱先雲二人連闖兩道哨卡,均是“空不回”奪刃,“千葉劍”折劍,到得山頂“青柳庵”

坪場前,另有四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千葉劍”朱先雲理也不理,恍若眼前無人,只是右手抬了抬,示意“空不回”站在一旁,由他來料理四人。

“映波門”四個弟子,見他面目黝黑,滿臉盤腮胡髭,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心頭火起,四劍齊揮,向他身上招呼過人不及轉身已自撲到地上,顯是被點了穴道。

這時,自庵堂的門內,傳來一聲嬌嘀嘀的聲音:

“何方高手,‘映波門’弟子的招待不周之處,望乞見諒!”

只聞聲在竄,人已到了二人在前,乃掌門向無憂,頭頂圓帽,身著鵝黃長衫,雙手拱在身前。方中棋連忙上前,雙手一拱。

“來的敢莫是向掌門,在下這廂有禮。”方中棋說道。

向無憂望著他微賬一笑,淡淡說道:“閣下兩次來‘青柳庵’,莫不是問罪來了!”

朱先雲冷哼一聲道:“‘映波門’無端插手別人的事情,老子倒要討個公道!”

向無憂面上一寒,針鋒相對的頂了一句:“閣下敢莫是活膩了,竟然跑到‘青柳庵’來撒野!”

“好大的口氣!”朱先雲哈哈一笑道:“小小‘映波門’幾個臭娘們,‘三大劍客’還沒有把你們放在眼裡!”

他這話氣壞了旁邊的倪如水,她怒聲叱道:“哪裡來的野種,自稱‘劍客’,真是不知羞恥!”

這句話也把朱先雲氣的不輕,他口中哇哇連聲道:“你……我這臭娘們,老子要砸爛你的臭嘴!”

說話之間,他作勢欲動,只聽得背後“一劍穿心”呂不笑沉聲道:“老三不可造次,老夫有話要講。”

這時“雪峰三魈”已經都到了,趙大勝在最後面,也到了山頂。

“映波門”這時,除了向、倪二人,周圍站了三五十個女弟子,遠處也已佈滿了人。呂不笑滿面死灰,一副陰冷的面孔,對著向無憂大聲說道。

“向掌門聽著。我們乃‘雪峰三魈’江湖上人稱‘三大劍客’。今日兩個徒兒冒犯尊顏,望掌門海涵!只是那一車鏢銀,本是我們的失物,請掌門物歸原主。”

向無憂呵呵一笑,道:“鏢銀既是三位失掉的,如何又到了別人手中,而委託了金陵‘威武鏢局’押送呢?你的兩個徒弟明明是奪鏢,又道是路面上的錢,見者有份,如何就是閣下之物,好沒來由!”

這番說話,自然有她的道理,頓時把個呂不笑逼得說不出話來。旁邊“無刃劍”屠百心介面說道:“掌門可知這鏢銀的來歷嗎?”

向無憂沉聲道:“不知道,願聞其詳。”

屠自心郎聲道:“車中乃是五萬兩雪花銀子,是南嶽稀山長老一塵老和尚,走遍三湘四水,到處化緣而來,為的是賑濟衡山四周五百裡的數萬災民。那裡連續天旱三載,顆粒不收,哀鴻遍野,老和尚佛心慈悲,欲普渡眾生……”

“如何又到了此地呢?”向無憂急道:“一塵老和尚乃方外高僧,不理俗事,只將五萬雪花銀子轉委稀山縣令代為放賑。縣令代為一方父母官,此事乃責無旁貸。殊不知,這狗官為求自保,竟將此銀作庫銀上邀長沙府。我等地義憤填膺,是以夜入衙門,把那衣冠禽獸的賊子絞殺當場,為民除害。等到我們趕到長沙,才知長沙府衙也不是好東西,為了他受人賄賂一案事發,岌岌可危,意欲把這筆銀子解往大都,去各部打點,保住他那頂臭烏紗。這傢伙奸詐無比,他不直接北上,竟將這筆銀子由水路解入金陵,託其狐朋狗黨轉託,‘威武鏢局’押往大都。”

本是鬼神莫測之事,豈料那去金陵的解官乃我等的師侄。我們到長沙就在他家落腳,他當即把個中情由告訴我等。此時銀子早巳到了金陵,我們只好徑直奔金陵,尋得‘威武鏢局’,鏢車卻早已向北而去。

“望向掌門看在數萬災民的份上,把鏢銀還給我們,此舉勝造七級浮屠!”

向無憂若有所思地說道:“話是說得不錯,只是江湖險詐,叫我們如何信得過各位?”

這下倒把他們給問住了。是呀,無憑無證的,誰知他們說話的真假?

呂不笑肅然道:“‘雪峰三魈’的名頭,湘南湘東誰個不知,那個不曉,自來然諾重於性命。大丈夫一言九鼎,此等大事何敢戲言。掌門如若不信,可派幾位弟子,解銀子去衡山,我等為其保鏢如何?”

“我倒答應,”向無憂笑了笑,說道:“只是還有一個朋友恐怕不答應。”

屠百心急道:“誰?”

“它!”向無憂話一出口,手中已多了一把長劍,劍身幽幽藍色,顯是-把寶劍。向無憂此話說出來,慢說“雪峰三魈”怒髮衝冠,連隱在樹上的謝羽曄和凌瓏,俱覺心中一凜,暗道:“向師姐也太刁鑽了些兒,一場撕殺恐怕難免!”

向無憂道:“各位編得故事好極了!只是跑到‘映波門’恐就有些不賣座了!試問:老和尚跑遍湖南山山水水去化緣,衡山縣令和長沙府尹焉有不知?雖是官居一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官場上的人最怕死,明明這筆銀子得不到手,徒把命送上,衡山縣令會幹這種蠢事麼?

在下實在難信。再說你們到長沙的時候,銀子已至金陵且解銀官都。依各位的腳程應該在賊銀之前到長沙,就是爬也不至爬到解銀官回來你們才到長沙。長沙水路到金陵,來回要多少日子,各位中間扯得露了餡兒啦!”

“你……你可知道,我們打得探得好難!”“無刃劍”惶恐地說道。

向無憂冷笑道:“既是賑濟數萬災民,已是事急如火。你們倒有閒心一路跟蹤到‘青柳庵’方自動手,各位的耐心也太好了。”

謝羽曄和凌瓏聽到此處,二人透過綠葉縫隙相視一笑,俱內心道:“向師姐心機高妙,三言兩語即窺破真機,真乃掌門之材,今天非得援手拿下這三個歹人。”

轉眼再看下面,耳聽那“千葉劍”朱先雲怒道:“賊婆娘,信不信由你,不送還銀子,老子踏平‘青柳庵’,剿滅‘映波門’!”

凌瓏聽得怒髮衝冠,恨不得現身械鬥,見羽曄若無其事地看著下面,也就沒有輕舉妄動。

又聽向無憂恨聲說道:

“舌戰慘敗!手上畢竟又有什麼真功夫。諸位是按江湖規矩單打獨鬥,還是群毆!”

呂不笑此時面色鐵青,沉聲道:“你我用不著口舌上呈能,三場為滿,三戰兩勝,誰勝誰得鏢銀!”

“好!”向無憂道。

呂不笑正要跨步,朱先雲已先一步走上前來道:“老大,讓我戰這頭陣,倒要見識這位掌門人有什麼真本事!”邊說邊執劍在手。

兩人站開五尺距離,都是橫劍當胸,異口同聲一個“請!”劍式倏爾展開。

向無憂不曾習得“兩儀九幽神劍”法,“映波門”法卻得師門真傳,一把劍在她手中舞得密不透風,精光疾閃。

“映波門”式本以招式精妙出手輕靈見長,在她施來尤為嫻熟靈巧,實已達到‘映波劍法’式登峰造極之境。朱先雲長笑一聲,劍光疾起,但見冷電精芒,似花紛飛,場中彷彿有數十把長劍,但見冷電精芒,似花紛飛,場中彷彿有數十把長劍,自四面八方朝向無憂疾刺而來。但見劍光閃閃,對手著著搶攻,不離對手關節要穴。饒是向無憂劍術高超,也經不住這如潮般洶湧來勢,著著搶攻中,總是在速度方面差了對手半分。繼而轉攻為守,見招拆招。

朱先雲見她以守為攻,緊守門戶,周身佈下了一道劍幕。

忽聽一聲長嘯,只見朱先雲身形展開,如飛燕掠波,倏忽而過,劍式大動,真氣貫注劍身,中鋒直搗,硬生生蕩開劍幕,以大開大磕的重手劍招步步進擊,迫得向無憂連連後退。

本來他們是以攻對攻,輕靈翔動中各顯身手。朱先雲棋高一著,向無憂退守自保,堪堪抵禦對手攻擊。

此刻,朱先雲以凝重沉穩大起大落的開山劈刺攻擊,向無憂可就窮於應付,敗相畢呈了。

本來長劍乃輕兵器,以輕快捷為要旨,不宜大開大閹的重兵器手法。朱先雲反其道而用之,把真氣貫注劍身,施開了大力棒杵的招式,配合著敏捷靈動的身法,使得對手防不勝防,拆招無門。向無憂自出道以來,身經百戰,幾曾見過這般怪異打法。一時被殺得手忙腳亂,遍體生津。

朱先雲招式迭出,向無憂舉劍解拆,豈料對手真氣自劍身傳人,震得她手腕痠麻,長劍幾乎拿捏不住,只得隨機應變,閃避來招。而對手招式隨之輕靈精妙,這就也大費周章,耗盡心力,呼吸也急迫起來。凌瓏看得心跳不已。

道:“大師姐要糟了!”

她拿眼看看羽曄,只見他-副心氣平和的神氣,幾乎欲出口尋問,又覺他從來遇事沉著,心中肯定早有對策。如此一想,反倒不覺怎麼慌亂。

向無憂已是危機四伏,稍有不慎,即有血濺當場的慘局。看那“千葉劍”一招“大浪淘沙”盪開向無憂長劍,此時的向無憂如醉漢般晃晃蕩蕩地退後了幾步。“千葉劍”滑步急進快如飄風,一招“毒蛇吐信”,劍出如風。向無憂自知難擋此招,只得閉目等死。

豈料“千葉劍”劍至中途,突然劍走偏鋒,“砰”的一聲響,向無憂睜眼一瞧,“千葉劍”朱先雲已撲倒地上,動彈不得。

“一劍穿心”呂不笑何等功力,眼見三弟勝在眉睫,突然一縷指風擊在他手腕,似乎在同一時間,身上數處穴道,同時被制。此人功力實在令人咋舌,距離至少有三丈左右,居然真力奇勁,認穴不差毫分。心念電轉,隨手一揮,朗聲說道:“何方高人,請顯身!”

眾人只聽得樹葉颯颯微動,一個人已自高高的大樹上,如中箭鳥雀撲了下來,樣子狼狽不堪,待離地丈許,竟輕於落葉般站立地面,悄無聲息,這份輕功好生了得,連呂不笑這樣的高手都感覺驚訝。自樹上飛花落葉而下在信件不難,難就難在他身子在空中硬生生板下來,彷彿中了暗器似的,卻又身如輕燕的靜立當場。

來人口含一把刃薄如紙,長約三四寸的窄葉飛刀。人站穩,立即用右手食、中二指夾著飛刀,望著呂不笑微微一笑。

“閣下暗器功夫好生了得,在下險些著了道!”

呂不笑又是一驚。他的飛刀,不但準確,勁力不足,按他此時的力道,飛刀足可穿過此人的腦袋,從口中進去,後腦穿出,人也要被強勁力道帶得翻到樹的那邊落地。此人卻毫髮無傷然口含飛刀,有如含著一朵鮮花,身子飄下恍如未覺。呂不笑倒抽了一口冷氣。

“閣下何方高人,可否道個萬兒?”呂不笑道。看此人的樣子不過二十歲左右,滿面英氣勃武之氣。

“在下謝羽曄,有禮了。”

“一劍穿心”,呂不笑平和地說道:“原來是謝大俠,英雄出少年,大俠好身手!”

圍觀眾人聽說是謝羽曄到了,頓時全場活躍起來。“映波門”弟子,方才眼見掌門大敗虧虛,都在耽心‘映波門’只見謝羽曄未出手,先已制住那劍術奇絕的“千葉劍”朱先雲,她不曾見過謝羽曄,此時聽他說出姓名,欣喜之情油然而生。

“閣下身手兀自不弱!”謝羽曄道:“只是堂堂‘雪峰三魈’,湖南呆得好好的,偏生來到這窮山窩的‘青柳庵’尋晦氣來了!”

呂不笑知他明知故問,也不敢點破,只得把鏢銀之事,不厭其煩地複述一遍。

謝羽曄點了點頭,道:“嗯,閣下如此說法道理不薄,這樣吧。”邊說邊走到朱先雲躺倒的地方,隨手一拂,業已解開他的穴道。這時,凌瓏已自樹上下來,走到向無憂身邊,握著大師姐的手問長問短。謝羽曄全不作理會,轉身對呂不笑道:“閣下若能在小可手下走過三招,鏢銀原物奉還。”

呂不笑聽得好生氣惱,心道:“你謝羽曄武功再高,我倒不信三招落敗!”要知他一代成名人物。湘南湘東高手如雲,聽到“雪峰三魈”的名頭,誰都得買他們的帳。今日竟然被謝羽曄一句話,擠得沒了半個座頭,饒是他定力再好也有些兒擱不住,當下冷冷地說道。

“閣下出口不凡,呂某就領教三招吧!”說話之間,右手一揮,眾人只覺眼睛精芒閃動。

他的手好似突然暴長三尺,三人距離不過五尺遠近,揮手進擊,身往前滑,劍擊近身,幾乎是毫無間隙,速度之快已如雷鳴電閃,他號稱“一劍穿心”,劍勢之快可想而知。謝羽曄自然不會被他一劍穿心。他快羽曄更快,待他的招式遞出,羽曄已閃至他的身後。

呂不笑似背後長了眼睛,身形未動,右手一縮一遞,劍已向身後刺出。原來,他的劍乃是軟劍,安有機簧,伸縮自如。不用 時藏在袖中,一旦出招,劍自袖中如猛蛇出洞快捷無倫。

方才一擊不成,手一縮劍已收回,再一遞劍復又向後刺出,比之反手揮劍擊出快了幾倍。羽曄要自他的身前繞至身後,比這呂不笑的一縮一遞,無論路線長度,速度、時間均不及他。

好羽曄,身形右閃堪堪避開來勢,殊不知呂不笑還有後著,他這一伸一縮的前後進擊,實在無人能夠躲得脫。即使躲脫雙招,他是暗器高手,聽風辯器之能已臻化境,你向右躲,他的劍向右橫掃而來,你向左他則左掃。羽曄身子右閃,避過這致命一南,那劍卻似長了眼睛的毒蛇,向他橫掃而來,來勢迅疾力猛,羽曄實難再躲,急伸左手食、中二指鉗住劍刃,右手食指施“一指禪”功的隔空點穴,向呂不笑手腕“陽池穴”點去,呂不笑只覺手臂痠麻,手,劍已到了羽曄手上,正正三招。謝羽曄雙手託劍,道:“閣下承讓,原物奉還。”

“一劍穿心”羞得面似豬肝。當著這麼多人,威震湘南的一代嫋雄,這個臉丟得不小,哪升還敢去接劍,連忙退至一旁,若不是鏢銀至關重要,自己又是三魈之首早巳遁跡。

平日心高氣傲的向無憂,此刻已是佩服得俯首稱臣。先前聽說統領天下各門派的謝羽曄,是一個少年高手,頗有些不服。今日他不但救了她的性命,而且眼見他不費吹灰之力,已戰勝了兩個高手,尤其三招戰勝呂不笑,三招不過瞬間之事,尋常庸手,恐難看清這三招的要訣之處。

“映波門”群情激奮,激起了“無刃劍”屠百心的好奇心。呂老大在謝大俠手底下走不過三招,按理說他沒有必要再逞強。山魈本是山林的怪獸異類,世人把他們稱之謂“魈”,自有其中的道理。看這屠百心面如冠玉,依表英俊,儼然堂堂美男子,豈料生就“魈”種,怪異出於常人意料。

當下,屠百心俊面生寒,對著謝羽曄一抱拳,說道:“謝大俠實乃一代武林奇才!屠某自不量力,願與大俠過手幾招,望大俠不吝賜教!”

謝羽曄道:“閣下過獎了,適才小可不地是僥倖得勝。閣下願意賜招,小可奉陪,以十招為限,如何?”

這話說得謙和有理,以剛才三招敗了呂老大,言明十招為限,實在大有抬舉他的意思。

謝羽曄知道,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此人居然叫陣,實在他獨到之處。以十招為限,意在看看他的真才實學。

兩人剛一拱手,屠百心已揮手而上。他號稱“無刃劍”,原來是以掌代劍,可見掌上功夫不弱。

果然,屠百心招式施出,凌厲無比。那雙潔白如玉的小手,猶似女子的纖纖玉指,揮動之間卻似劍如刀,每招每式俱是從對方想像不到的方位招呼上來,不要說掌勢的狠辣威猛,即使被他的掌風掃一下,也要傷肉破皮。他這掌式有分教,號稱“摧身毒心掌”,掌出穿石削碑,尋常刀劍也要被他擊折,掌風帶煞,又因練此掌時,雙手浸在蛇毒的液汁中久煉而成,因此,與之對掌必然中毒,輕則毒氣攻心而昏迷,若無他獨門解藥,三日昏沉而亡;重則內臟震碎,當場斃命。

面對謝羽曄,他著著狠下殺手,意欲出奇不意取他性命。他也不想想謝羽曄是何等人物,一連五招快於風馳電掣,兀自連羽曄的衣角也沒有沾到。只覺他身如鬼魅,掌勢每每距他的身體不遠二三寸遠,卻見他人影一閃倏忽不見了。這個架打得他好生沒趣,恍如影子打交道,此時屠百心方悟這謝大俠功力實在深不可測,心中也覺有些慌亂。

但是,二人對了七八招,謝羽曄一味閃躲,總是不出招,屠百心突然雙手五指伸開,一招“雙鳳貫耳”,既不用拳又不用掌,而是叉開好手十指,明為“雙風貫耳”,實則”十指陰煞毒爪”,擊著了,不消說心頭千碎百裂,一擊不成那指風也可揭除一層頭皮,端的是狠毒無比。

羽曄急急閃身,怪哉,如此絕頂毒招竟是虛招。試想,他雙手成環形而上,當胸露出空門,對手完全可以快攻快,雙手擊其面、胸任何部位。若是如此一來,對手可就著了他的道,他雙手成環形自上而上,既是虛招,自然中途變招,非拗斷對手臂不可,此乃誘敵招式,正因為他無端露出空門,羽曄並不入彀,竟然向旁邊閃身躲過。

這下弄得屠百心虛不虛實不實的,無以適從,也算他機靈,右手就勢-招“樵夫砍柴”,身體前行,左手平平推出,快捷猛烈的一招“推窗望月”。這回謝羽曄身子右旋,血龍繞步躲開他的右手斜劈,迎上他的左手,一招“橫雲斷霧”橫向削出,看似輕飄飄的一劃,勁力實在不小!

屠百心只覺左手被一根鋼條重重地擊了一下,疼痛難忍,繼而一股真力自左手傳入直透心機,頓時內氣翻湧,身不由已的旋了幾個圈子。這一著,謝羽曄力道之強,竟把屠百心的方巾甩掉了,只見屠百心纏頭繩驟然散開,滿頭烏髮落散而下,謝羽曄心中一驚,原來屠百心是女兒身!

“在下失手,請姑娘恕罪!”羽曄急道。

屠百心羞得滿面通紅,盈盈一笑,道:“大俠武功通玄,小妹心服口服!”繼而望著羽曄秋波頻傳,雙手扎腰,躬身襝衽,深深道了個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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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瓏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心生高興,暗道:“誰都喜歡羽曄哥哥,連這人稱‘山魈’的女子,見著羽曄哥哥都好生喜歡咧!說不定她會象蕙憐姐姐那樣子對羽曄哥哥好的!”

“一劍穿心”呂不笑雙手抱拳,對著謝羽曄說道:“大俠武功卓絕,我們認栽就是,只是這鏢銀……”

謝羽曄看他好生為難的神情,當下沉聲道:“閣下敢莫有難言之隱?”

屠百心道:“銀子於我們有什麼用?只是大事未了。先前話已出口,我們好生為難,望大俠明鑑!”

“什麼大事?”謝羽曄問道:“可否對在下言明?”

屠百心望了望呂不笑,呂不笑一臉陰沉沉的氣色,自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報仇!”

謝羽曄若有所悟地哼一聲。他知道江湖上於報仇一事,看得至關緊要,重逾生命,輕易難得對人言明。而依著“雪峰三魈”的武功之到,竟然不能自理,還得花銀子聘請高手,可見對手之強!

謝羽曄轉念一想,說道:“既然三位這般事急,又是為了復仇,這鏢銀一事好說,恕在下竊人隱私,仇人的姓名可否見告。謝某不才,願助一臂之力!”

屠百心輕輕搖了搖頭,嘆息道:“唉,不是我待信不過大俠。只是這魔頭武功特高,而且勢力雄厚。我等未敢輕舉妄動,深恐慮及大俠,不是區區高狂,‘映波門’實力實在不足以扳御這個魔頭之萬一!”

謝羽曄聽得心中一怔,道:“哦,他的來頭究竟有多大呢?”

呂不笑肅然道:“大俠可曾知道江湖上的大魔教‘巨靈教’?”

當他們提到復仇之事時,謝羽曄就意識到,他們的對手可有是“巨靈教”魔頭。聽他如此一說,當下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說話場所,咱們到‘青柳庵’打擾向掌門,暢飲幾杯,繼述衷腸,如何?”

朱先雲詫異道:“大俠不是‘映波門’的人麼?”

“非也,只是跟她們掌門人有些熟識。”

向無憂看他們那副不打不相識的樣子,話越說越投機,心中不知什麼滋味。謝羽曄既要讓他們在庵中喝酒,她哪敢怠慢,急忙吩咐門下弟子,為謝大俠等擺酒接風。

時已近黃昏,大家坐下對飲起來。謝羽曄事先已交代向無憂,喝酒的人不宜多。是以,席中除了“雪峰三魈”五人和謝羽曄,凌瓏,就只有向無憂和倪如水在旁作陪。

酒過三巡,呂不笑朗聲對謝羽曄說道:“大俠似乎對‘巨靈教,頗有成見!”

他是久闖江湖的老手,適才他說到“巨靈教”,謝羽曄的神情已告訴了他,他們已經有同仇敵愾之誼,故有此一問。

謝羽曄未及答話,凌瓏早已憋不住了。今天打架沒有她的份,連說話也答不上腔,這回終於有了空,她急忙說道:“成見談不上,只有殺害父母之仇。我的名字叫‘無靈’,意在有我無他,要把巨靈賊子斬盡殺絕!”

屠百心聞之神情一振,說道:“小妹妹志氣不小,不知你可曉得,‘巨靈教’的勢力有多大?”

她見凌瓏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少女一臉稚氣,縱然口氣不小,也只不過深仇吐大言,哪曾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謝羽曄知她小覷瓏兒,生怕凌瓏任性,連忙對她一笑。

“這位凌無靈乃是在下賢妹,我和她的全家,都被巨靈賊子殺絕了,是以立志報仇雪恨。”

於是,他才把各門派共聚“丹心寨”,大敗“巨靈教”等事情,一一詳述,只是未提到他自己。末了道:“日下,我們已把‘丐幫’、‘長山派”,‘冷雲幫’自‘巨靈教’的挾制下解救出來。”

“謝大俠乃是統領天下各門各派,共同剿滅巨靈賊的首領,”向無憂介面說道:“他在‘丹心寨’大敗‘巨靈教’春護法,名震天下,難道各位一點不知?”

她哪裡知道,“雪峰三魈”自湖南至金陵跟蹤鏢車到此,都是偷偷摸摸地行事,幾乎沒有與旁人交口,何以會知這些事。謝羽曄不願把事情扯得太遠,只急欲知道他的來歷連忙說道:“各位如何與‘巨靈教’結下樑子,可否見告在下?”

呂不笑開口緩緩說道:“大俠可曾知道金陵‘集茂錢莊’?那是江南第一錢莊,老闆叫呂天禪。”

“呂老闆家財鉅富,只有一子。一天,家裡來了一個和尚,自稱是湘南‘雪峰山’的和尚,遠道而來金陵化緣,路徑‘集茂錢莊’,見呂老闆的公子,根骨特異,是習武之才,當下,即拜訪呂老闆,願收小兒為徒,按說,呂天洋家大來大,又只有一個孩子,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出去的。但他卻思謀周全,心想,讓兒子留在身邊,無非是守業,讓他學一身武術,回家守業,豈不是更好,況且,自己年齡還不大,三十幾四十不到的人,像這樣的優裕生活,再活個二三十年並不是稀奇事,到時功成業就,豈不是兩全其美。當即滿口應允。就在家中擺設香案,行拜師大禮。”

“這雪峰和尚乃‘雪峰祖師’的大徒弟,法名‘淨野’,人稱‘淨野大師’去‘雪峰山’的前天夜晚,呂天洋把兒子喚入暗室。暗囑兒子悟生,後花園地室中儲有一箱珠寶,價值數十萬兩銀子,乃是他多年積蓄。存寶地方只有他父子且只有兩把鑰匙開啟。並隨手給了兒子一把,日後若有不測,可來此取寶。”

二十年後,呂悟生武功已成,正欲辭別師父回家與父親團聚,忽聞‘集茂錢莊’慘遭,‘巨靈教’洗劫,莊中上下八十餘口,無一倖免。呂悟生聞此噩耗,當即昏暈過去。待師父把他救醒後,呂悟生立志報仇。”

“那時,‘雪峰祖師’已圓寂‘淨野大師’曾聽師父說過‘巨靈教’教主姜鐵庵乃大魔頭飛雲和尚和黃鶴居士的徒弟,‘雪峰祖師’曾欲除卻二個魔頭,遍尋不著。偶在大巴山之北遇著姜鐵庵,那時姜鐵庵‘萬血煞功’氣功不過五六層火候,祖師不難將除去,也是祖師一時心慈,見姜鐵庵苦苦哀求,願改惡從善,手下留了情。並諄諄告誡他必將邪歸正。據師祖講,‘萬血煞功’功邪門得緊,不但勁力剛猛且熱毒尤甚,尋常高手根本不敢與之對掌。

他告誡‘淨野’,日後若遇姜鐵庵,要小心他的‘萬血煞功’。現在聽說悟生要隻身前往‘巨靈教’報仇,甚感不妥。細細琢磨之下,嚇囑悟生仍在山中閉門練功,為師不回,千萬不能下山。”

“淨野大師,親自下山,徑奔中原,在冀、豫、魯數省轉了一年,以他的武功,僅僅打聽到‘巨靈教’一些零星微末訊息,知這“巨靈教”野心勃勃,欲獨霸武林。他對自己師父當時一時心慈,給武林留下的浩劫,好生難過,遂回山與悟生商議……”

“閣下敢莫便是呂悟生?”謝羽曄問道。

“正是他”,屠百心點頭道:“因為報仇不成,整日愁眉苦臉,遂改名‘不笑’,我們是同門師兄妹。按師父的說話,我們把湘省黑白兩道的武林高手盡數聯絡起來,也不是‘巨靈教’的對手,光憑他們挾持的幾大門派,就夠人對付的。我們無計可施,好生難過,還是呂師哥想到他那箱珠寶。”“後來,又打聽到了一人,此人名叫孟茂才,博學多才,早年在‘集茂錢莊’曾任帳房執事三年,與呂師哥的父親極為交好,後出任京師,現任兵部員外郎。

呂師哥欲將這箱珠寶運至大都,請孟茂才在各部打點,上奏朝廷,言‘巨靈教’在江南聚草屯糧,意欲造反,得朝認可,發兵剿滅‘巨靈教’。”

“大家反覆商酌,深覺此計甚妙,只是這箱寶珠北上,須得謹慎從事。臨行,師父再三交待我們要慎之又慎。是以,我們偷偷把珠寶取出,好在昔年繁華的‘集茂錢莊’已成一片廢噓,又得新的兩個徒弟的幫助,我們取出珠寶,轉託金陵‘威武鏢局’押往京都。本是暗鏢,怎不知‘映波門’如何知曉?”

“我們哪裡知道,只是見有貨物就動手。”向無憂笑道,“這也是天數,誤打誤撞的結成了相知!”謝羽曄說道。

呂不笑道:“大俠意欲何往?”

“去‘丹心寨’與天下英雄聚會,”謝羽曄道:“商議解決受‘巨靈教’所控制的‘邛萊派’,再圖賀蘭山,‘巨靈教’總壇。”

“謝大俠若不嫌棄,屬下三人願追隨大俠馬首是瞻!”呂不笑道。他自稱屬下,等於承認了謝羽曄統領身份。凌瓏好生喜歡,眼波流盼,喜形於色。

謝羽曄連忙朗聲說道:“謝某能得‘三大劍客’之助,高興還來不及,‘嫌棄’二字再休提起。”

凌瓏心中高興,忙對屠百心笑道:“姐姐,你看羽曄哥哥蠻會講話吧!他對人總是溫文爾雅……”

“瓏兒,你少說兩句嘛!”羽曄佯真道。

凌瓏立即閉口,只用眼睛白了他一下。屠百心看著這位天仙般姑娘好不高興,人既美麗,說話又風趣活潑,只不知武功如何,連忙笑逐顏開的握著她的手,暗運內力,豈料凌瓏身上本能生出一股內力相抗。屠百心只覺一股銳不可擋的真氣,一湧而至,竟然穿透她的真氣,陰冷奇寒,幾乎要把她凍僵。凌瓏急急收功。

“妹妹好內功!”屠百心由衷笑道。

“這是那狗賊姜鐵庵的剋星!”凌瓏笑道。遂把羽曄“斷魂崖”受挫,他去長白山取人參之奇遇,詳詳細細地說給這位初相的屠大姐聽。呂不笑等人還在與謝羽曄,暢談江湖奇聞,聽她津津樂道談起謝羽曄與姜鐵庵上次對掌的場面,都轉面聽她一人說話。

小姑娘見眾人靜心聆聽她的講話,頓時精神振作,口若懸河地大談特談,故意炫耀羽曄的內功,在眾人聽來,謝羽曄一掌把姜鐵庵數人聯手施為的“萬流歸一大法”所聚真力擊退,那-掌之雄渾,稱得上蓋世無雙。

“大俠果然功力高絕,統領在下各門派實在不虛。”呂不笑感慨地說道。

“聽她胡扯,我還受傷不輕呢。”

凌瓏沉聲道:“我胡扯!姜鐵庵到底給你打跑了,誰能不信。姐姐,你看謝大俠蠻有君子風度吧!”說得席上眾人哈哈大笑。

謝羽曄瞪著她道:“憑你這張三寸不爛之舌,‘巨靈教’都會被你說得不戰而降!”

姑娘本是興致盎然才與羽曄鬥嘴,此時,聽他提起巨靈賊子,面色一寒,恨聲道:“哼,降!沒有那麼容易,我可要斬盡殺絕!”

呂不笑正色道:“姑娘言之有理!‘巨靈教’手段狠毒,我們與他交手須得毫不留情,見一個殺-個,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凌瓏聽呂不笑這般說話,心中好生受用。對著這位不笑居士望了望,又看謝羽曄,見羽曄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心知他不喜殺戮太多。心道:“曄哥哥一副菩薩心腸!”卻也不願違拗他的心願,連忙住口。猛然與向無憂眼光相觸,倏忽想起一事,雙眼一紅,悲從中來。

向無憂大惑不解的望著她。

“小師妹,好好的,為何突發悲愴?”

凌瓏抽抽噎噎地說道:“師……師父三天前已圓寂!”

向無憂和倪如水聽得一驚,二人不約而同的“啊”了一聲道:“師父好了的,怎麼就去了?”

謝羽曄道:“壽終正寢,無疾而終。”遂把寒月神尼逝世前後的詳細情形,告訴她們兩人,只是未提‘映波劍譜’的事情,直到第二天,才找個適當的時候,由凌瓏把兩本“映波劍譜”和寒月神尼的遺囑告訴她們。

謝羽曄話還來說完,凌瓏早已泣不成聲,向,倪二人也痛哭不止。謝羽曄一面請屠百心幫助勸解她師妹節哀順變,一面吩咐‘映波門’眾弟子為師祖舉哀,佈置靈堂,並派人下山請僧人為師太做法事,超度亡靈……

第二天夜晚,眾人正在客室閒話。“空不回”方中棋突然悄悄走進來,在呂不笑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謝羽曄坐頭離呂不笑最近,以他的耳力完全聽得清楚。謝羽曄卻非那竊聽別人穩私的宵小人物,只是無意聽到“空不回”道:“乃一瘦瘦的身影。”

他心中一驚,知非其穩私,急忙運功雙耳,仔細聆聽。原來呂不笑行事謹慎,派“空不回”天一放黑就出去巡山。方中棋乃妙手空空的高手,輕功又好,巡山時發現有人窺探,一直暗暗跟蹤。發覺此人形如鬼魅,並不輕功,動則疾如飄風,一閃而過,急難盯牢。此時已隱伏庵前大樹上,“空不回”返身進來說與師父聽。

謝羽曄聽得心中一凜,心道:“鬼影子始終在我身邊,兀自未覺!”心中好生慚愧。心想在“寒月庵”時,他也許不好跟蹤。難道他潛伏在“寒月庵”周圍叢林中,待得他和瓏兒一現身,就遠遠地盯著他們。那時,二人還自妙趣橫生的卿卿我我,全讓他窺視得清清楚楚。

想起此時,謝羽曄羞赧的面上微微泛紅,幸是夜晚,無人知覺。謝羽曄立意今晚除去此人,生死不論。

主意已決,當下雙目直勾勾的望著呂不笑,朗聲道:“呂兄,咱們大家去暗室運功調息一會兒,再行述話如何。”

習武之人,每天都得習練內功,高手尤甚,多是臨睡前施為。至於修習內功之後,再行聚首敘話,實屬稀罕之事。呂不笑從謝羽曄方才的神情和眼色,已知他心有所問。當下說道:

“悉聽尊便。”

眾人心中雖有懷疑,但見二人起身,俱各隨同前往暗室。瓏兒是惟羽曄之言是聽,自師父圓寂之後,對他更是言聽計從。

“三大劍客”加上後來的方中棋,屋中原有謝羽曄、凌瓏和向無憂,一共七人步入暗室,也不亮燈,各人盤膝而坐。

謝羽曄運內力,施“音線傳聲”同時對“大三劍客”道:“方中棋適才所言跟蹤之人,乃‘巨靈教’信使華風,外號‘鬼影子’。此人輕功高絕,實是我等一大禍根,今晚我決計除去此入,請各位聽我調遣。”

復又對向無憂、倪如水和凌瓏說道:“‘巨靈教’信使已來‘青柳庵’,一定要除掉他!

師姐立即離開暗室,佈置幾名得力弟子在四下巡視,瓏兒隨在我身邊。”轉身對方中棋道:

“馬上離開暗室,暗暗監視他。”

待向無憂與倪如水,方中棋三人離開暗室,他又對“三大劍客”安排了幾樁事,然後起身拉著瓏兒,朝室外隱去。

暫作靈堂的正廳,此時燈燭輝煌,僧人在做法事,“青柳庵”外面火把齊明,到處有“映波門”弟子,手執火把四處巡視。謝羽曄運功凝聚目力,隱身在大樹上仔細觀察,不見任何動靜,羽曄又伏在瓦面上,運“蛇形兔伏”身法,悄悄逼近簷邊,回視大樹。啊!看見了,樹枝上隱伏一人,只見他在樹葉隱蔽下,一動不動地蟄伏其間,吐氣如絲。尋常人無論如何發現不了此人的蹤跡。

好狡猾的鬼影子!謝羽曄閉氣等待。雙方悄無聲息地僵持了小半個時辰。凌瓏隱伏在另一邊房簷下,距羽曄兩丈左右距離,成倚角之勢,她也緊著蟄伏大樹上的“鬼影子”。

“鬼影子”似乎打定主意接近靈堂,探視正廳。但見樹葉颯颯輕功,人影一閃,已至簷邊,正正落在謝羽曄和凌龍中間。謝羽曄覷準時機,施“一指禪”伸手-點“嗤”一聲響,正正點中那人右肩之上,只見“鬼影子”身形閃了一閃,險些自空中落下。此人好生機敏,閃身之際,左腳勾住簷邊,左手同時一甩,一支罌粟鏢直成羽曄面門。閃身、勾簷、甩手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好身手!羽曄暗暗稱奇。飛鏢射來,羽曄早有準備,伸手接住飛鏢。

“鬼影子”勾住簷邊僅僅一頓,同時身子後縮,向另-個方向竄去。那正是凌瓏立身之處。凌瓏早提一口真氣蓄勢待發,見他翰自己奔來,當胸一記劈空掌,出手迅捷。“鬼影子”

應變神速,急伸左手與她對了一掌,但覺對方掌力透心發涼,機伶伶打了個冷顫,兀自把持不住身形,憑藉掌勢力道,順勢倒縱瓦面上,身子一矮,向屋後急縱而去。

謝羽曄哪裡肯放手,急起直迫。幾個騰躍,把距離迅速拉近。他知“鬼影子”詭異之極,不敢徑直而上,只是斜向跟蹤。好瓏兒,眼見曄哥哥斜方跟蹤,依法施為,自另一方向包抄而上。二人猶似一把鋼鉗,把個“鬼影子”緊緊鉗住,毫不放松。這傢伙也好生了得,右肩受傷,一條右臂已然麻木,毫不著力,左手居然連連頻施暗器:罌粟鏢、蝴蝶鏢,飛蝗般勁射而至。又是暗夜,天空星星點點,光線暗淡。饒是二人耳目極靈,人在疾奔中,又是逆風而上,暗器破空之聲極微,幫不了他們多少忙。好在羽曄先聲發警,用“蟻音傳聲”警告瓏兒小心暗器。

瓏兒吃過他的苦頭,是以特別警惕。三人時左時右,時上時下,成螺旋形的盤旋飛舞。

羽曄雙眼緊盯他的左手,只要他左手一動,他和凌瓏立即改變行進方位,不斷把距離拉開,致使“鬼影子”無法一箭雙鵰,任他如何改變手法,兀自傷不了羽曄和凌瓏。

只是,這樣一來,二人奔行速度大減緩,也虧得他頻施暗器,使二人速度減慢。要不“鬼影子”早巳被他們生擒活捉。要知“鬼影子”連受二傷,右臂已殘,內息受“玄冰禪掌”

真氣透入,劈空掌的“玄冰真氣”入體甚少。雖無大礙,但急劇奔行中不能調息運氣相抗,體內血氣好生窒悶不已。平心而論,“鬼影子”的輕功,比之瓏兒已在仲伯之間,羽曄之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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