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特專注地聆聽哈德的話，不時在適合的位置發出「唔唔，嗯嗯」這種好像懂了什麼的聲音，繼而露出深思熟慮的模樣。

期間並無打斷或是質疑哈德的話，也沒有作沒有意義的反問，作為一位聆聽者，佩特也算是做得相當稱職。

直到哈德把能說的話全盤托出，佩特稍作思考，才唸唸有詞地說道。

「卡斯洛爾大人這麼一說，的確有點奇怪呢…可是如果是間諜什麼的，在那種山洞等待也太光怪陸離了吧？再說妮妮也不像是有那種機心的孩子…」

「哈哈，我們不是覺得妮妮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啦，只是把這個想法納入可能性之一而已。畢竟所牽涉的層面太廣，不可是排除每一個可能性，不能出現任何一個漏洞。不過薇薇拉也說過，比起找到什麼，她更希望我什麼也沒找到。」

「呵呵，卡斯洛爾大人，我明白兩位的意思。」

佩特用渾圓小手掩住櫻色的薄唇，雖然只是淺淺一笑，但好像擁有能分送快樂的魔力，令哈德感到心頭一暖，心臟「噗通」地跳了一下。

「說起來，佩特清楚不死族的事嗎？」

「說來慚愧，因為兄長大人在任時對不死族相當顧忌，希望儘可能別和他們扯上關係，所以人類這些年間與不死族幾乎完全沒有接觸，因而佩特對他們的認知也只是皮毛而已，無法幫上卡斯洛爾大人的忙…」

「沒關係，我也是隨口問一下而已，別放在心上。」

「實在是對不起…那麼卡斯洛爾大人剛才有找到什麼有關的資料嗎？」

「還沒有…書實在太多…不，倒不如說不知道該從哪個方向入手，那個從身體出現的惡魔黑影？詭異的行為？在山洞出現的原因？還是那些突然出現的不死生物？啊…這麼一想的話，在她身邊發生的怪事還真多…頭都痛起來了。」

「卡斯洛爾大人真是的，現在薇薇拉大人能依賴的就只有你而已，怎麼能在這裡說出不爭氣的話。如果就連卡斯洛爾大人也消沉下來，還怎樣支援正在趕往前線的她？」

對了…薇薇拉這段時間基本上遇到任何問題，也會親自想辦法解決。真的要說的話，其實她從來沒有認真拜託過自己任何事情。唯獨這次竟然向自己委託如此重任，想必一定已經別無他法，走投無路。要是那樣的話，我怎麼還能抱著如此慵懶的心境，將事情等閒視之？這樣做的我，對得住族長這個稱號嗎？

再說，這是難得能幫上薇薇拉，讓她對自己改觀的機會，必須要好好做點成績才行，然後下一次睡狗窩的時候，我就有抱怨的本錢了！對，這次絕不能讓她失望！

哈德如是想，雖然內疚感多少是有的，但在那之上更為強烈，高調地侵襲全身的，是那種「很想為薇薇拉做點什麼」的心情。這個想法有如融入了血管，沿住血液的流動漫延全身，不但令心中的倦怠瞬間一掃而空，甚至有種驅散了全身所有疲勞的感覺。

哈德閉上因為乾涸而刺痛的眼眸，讓腦袋稍微放鬆，重整被過大訊息量鈍化的思緒。

佩特眼看哈德的反應，原本輕鬆的表情頓時增添了些微擔憂之情，聲線也變得忐忑虛浮。

「卡斯洛爾大人…是不是佩特說錯話，讓你感到不高興了…？」

「啊，不，你誤會了，只是看書看太久，眼睛不太舒服而已。佩特你說得沒錯，現在就只有我能幫上薇薇拉的忙，必須要繼續努力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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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懷著這種志氣向前衝就對了，薇薇拉大人定必能感受到的。那麼既然大人累了的話，佩特先行離開，不妨礙大人休息了。我也會嘗試尋找相關的資料，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的。」

「那實在是幫大忙了，聽到佩特的這句話，總覺得能多少放心下來。」

「卡斯洛爾大人太誇張了，那麼，佩特就告辭了。」

語畢，佩特再次恭敬地向哈德進行騎士式的敬禮，接近邁出穩健而規律的腳步離開房間。

「嘛，必須要努力一點才行呢。」

哈德輕輕扭動頭部，放鬆因為長時間閱讀而繃緊的脖子，然後深深呼了口氣，讓意識回到書中的世界翻飛。

…

魅魔族的領土位於環形大陸的最南面，其東面與人類領土接壤，而西面則是不死族的地方。城堡的位置離人類邊境十分接近，因此要走到不死族的邊境，說是千里迢迢絕不為過。薇薇拉的隊伍需要橫越接近整片領土，才能到達目的地村莊。距離之遠，即使魅魔族已經不惜動用數十頭以速度見稱的珍貴魅狼，以它們最快的腳程趕路，但也不是十天八天能到達的距離。

也許是心裡十分著急的關係，時間在不知不覺間迅速流逝，隊伍就這樣走過一處又一處熟悉的地方，很快便度過了十多天。從時間上來說，象徵著死亡的冬季已經十分接近尾聲，再一下子便會踏入充滿生機的初春。可是凜冽的寒風不知道是不捨得即將更迭的季節，還是不肯就此放過這塊廣闊的大陸，反而吹得更是猛烈，有如化成一把又一把的刀刃，削開因為凍傷而變得紅通通的皮膚。原本就已經充斥死亡氣息的極冬，這一刻更是酷寒。

整片大地到今天為止仍被久久未散的雲霧所籠罩，大氣的能見度低得誇張，只有數步而遙的前方景色也十分朦朧。儘管急得要死，但為了安全起見，隊伍在逼於無奈之下，只得減慢前進的步伐。

「薇薇拉，是不是快要到達目的地了？」

「唔？照推猜應該是今天之內就會到了，為什麼這樣問？還是說你已經能看到？」

確實不知道是天生，還是經過後天的訓練，雷莎的視力遠比起平常人要好，即使是遠得就連輪廓也無法看到到的事物，雷莎也能清楚看到它的存在，並一一道出它的特徵。

不過雷莎這次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看不到啦，霧太大了。不過，好像有股很不好的氣息，正在逐漸接近…不，應該說我們正在慢慢接近一股很不好的氣息才對。」

毫不遮掩地承認自己無法做到的事，也是雷莎其中一個可愛的優點。

「雷莎的意思是，前面可能有什麼…？」

「不知道啦，又看不到，只是有這種感覺而已。」

「嘛…雖然不希望這是事實，不過遺憾的是雷莎這方面的感覺，向來都十分準確…」

接近同時間，薇薇拉遞起如同冰塊一樣冰冷的手，向後方的族人示意，然後吐下一口口水，潤澤因為極寒的空氣而變得乾涸的喉嚨。然後在迷霧之中，以跟雷莎對話時截然不同的謹慎語氣高聲呼喊。

「大家！減慢前進的速度！馬上就是我族邊境的村莊了！前方很可能有什麼在！大家提高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