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終不似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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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場大勝之後,晉軍並沒有乘勝追擊,這一點倒是讓青唐人有些意外。

原本鬼章在費盡心力收攏敗軍之後,就立即作出嚴陣以待的架勢,但此時卻彷彿顯得有些多餘。

他知道晉軍奔襲而來,必定不是主力,應該是以騎兵精銳為主。

但以傅津川用兵的風格,一向是得勢不饒人,如今以青唐軍說面臨的形勢來看,即便是面對晉軍這部騎軍,也是難以抵擋的。

至於攻取涇州,已經是痴心妄想了。

軍心士氣都不在了。

按理來說,他們已經可以撤軍了。

但他們又不能撤。

作為西路軍,本就是偏師,即便攻不下涇州,還是要擔負牽制晉軍,不能讓晉軍主力去支援延州。

鬼章的算盤傅津川自然清楚,但他還是沒有急著出擊。

足足等了六日。

六日後,李求仙、盧懷玉率十四萬步騎趕至涇州。

第七日,修整。

夜間,仇鴛故技重施,再度率軍夜襲。青唐軍大亂,退出大谷口。

第八日,全軍出擊。

傅津川命盧懷玉率七千騎,繞後截斷青唐大軍退路,命李求仙率一萬騎驅趕,自領大軍在後。

而青唐軍除了拓跋犍和論日煦率騎軍率先逃離之外,其餘六萬餘人全部被堵在渭水河畔。

青唐人先是請降,晉軍不受。

兩軍陣列而戰,皆是如牆而進,前死後繼。

晉軍仗著兵甲和弓弩之利大量絞殺青唐軍,血戰兩日。

青唐全軍覆沒,最後只留下數百個青唐人,用於清理戰場。

屍橫遍野,渭水為之不流。

夕陽西下,傅津川望著被殘陽和血染紅的渭水長嘆一聲。

饒是他身經百戰,對於今日之事也難免有些心季。

不受降,也是萬般無奈之舉。

糧食不多了。

五六萬人的俘虜,加上十餘萬人的大軍,每日消耗的糧食是一個天文數字。

大戰過後,晉軍雖有些折損,但大勝之後,士氣更勝。

傅津川掏空了涇州府庫,以及青唐人的繳獲,大賞全軍。

並明言,延州還有四十萬敵虜,繳獲會是這裡的數倍,士卒聞言皆戰意昂然。

隨後大軍北上。

延州城,青唐大君、北境大汗正在城外的高臺上觀戰,四十萬大軍攻打延州已經足足一月有餘。

雖然外圍有薛琮的三萬步騎為援引,但城內守軍的壓力依然巨大。

不過朱靈石也算宿將,城中糧草和守城器械準備充足,足以應付半年。加之援軍就在外圍,城內守軍知道朝廷沒放棄他們,自然也士氣高昂。

北境和青唐損兵折將,也始終無法攻下延州城。

反倒是薛琮時常率騎兵襲擾,搞得聯軍大為光火。

高臺上,並排擺著兩張虎皮大椅,相隔一丈,坐著毗沙門和拓跋戈。

從第一日攻城開始,兩位君主就一直在這裡觀戰。

既是為了彰顯威嚴,也是提振士氣。

蟻附攻城對於攻城方消耗是很大的,城頭上的箭失、壘石、滾木如雨而落,讓攀城的士卒大量傷亡。

若形勢緊急,守城方還會動用勐火油。

北境號稱馬背上的族裔,青唐則是半農半牧,攻城本來就非其所長,之前在河東攻堅克難的也都是燕軍為主。

時間一場,士氣也不可避免的開始向下滑落。

就在這個時候,一份西路軍戰報被呈到了拓跋戈的面前。

拓跋戈看過之後,面無表情的讓眾人退下,表示要單獨與毗沙門說說話。

毗沙門心中也是暗叫不好,於是將一眾北境貴人們趕下觀戰臺。

諾大的觀戰臺上只有高高飄揚的青唐大君的白犛大纛和金帳汗國的狼頭大纛。

“西路軍敗了。”

拓跋戈是用中原話與毗沙門說的,他知道對方肯定聽得懂。

毗沙門皺了皺眉,隨後心思一動道:“是如傅津川親自去了涇州?”

拓跋戈點了點頭:“正是。”

若是可能,他並不願意與毗沙門說這些。

但眼下的形勢並不允許他藏著掖著,若是再讓傅津川率軍突然出現在延州,這對聯軍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毗沙門尚未知道西路軍的戰損,只是看拓跋戈的樣子倒是很鎮定。

“戰況如何?”

“全軍覆沒...”

“倒不是什麼....你說什麼?”

“只有我九弟拓跋犍率數千騎軍逃離,餘部全軍覆沒...十幾萬人...”

毗沙門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西路軍若只是敗了,倒還好說,且退且戰,只要能拖住傅津川的主力,這邊延州一下,就可以直驅關中。

但是全軍覆沒...十二萬青唐大軍,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也就是說從關中晉軍整軍備戰,到出發前往涇州,丟擲這些時間,真正兩軍作戰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半個月。

晉軍能取勝,這並不稀奇。

不論是青唐還是大晉,亦或是北境,甚至萬里之外的西域諸國,若論名將,大晉的傅津川若自稱第二,誰自稱第一?

但兩軍交戰,特別是這種幾十萬人的大會戰,往往雙方對峙個一年半年都不奇怪。

如今傅津川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就將青唐十二萬人全部殲滅。

委實有些駭人聽聞。

甚至毗沙門的心中還閃過一絲驚懼。

而幾乎是同時,城中守軍突然爆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大晉萬勝!”

“大晉萬勝!”

“萬勝!”

兩人立即明白了,這是城內守軍知道了晉軍大勝的訊息。

“今日攻城,停了吧。”

“好。”

兩人從觀戰臺離開,隨後前往兩軍臨時架設的一個大帳,並立即召集將領們議事。

事情是瞞不住的,現在要做的是,準備與傅津川的晉軍主力作戰。

北境的王爺們譏笑青唐人敗的如此迅速,十二萬人馬連三個月的時間都沒爭取到。

青唐的頭人們雖然新敗,但嘴巴上還是不饒人,必然是翻起北境人敗在晉人手下的戰例。

雙方之前並不交界,沒打過仗。

所以這時候鬥嘴,都只能拿出晉國人的戰績來替自己找面子。

最後是大君和大汗都聽不下去了,站出來制止,並把鬧得最兇的幾個人攆了出去。

其中就包括北境的好幾個王爺,以及青唐這邊幾個豪族的族長。

涉及到兩國四十萬人的軍議,持續了數日,也沒商議出個什麼。

北境親王失烈門建議由青唐人去擋住晉軍主力,北境人則全力攻城。

青唐人此時得知自家十幾萬人全被晉軍殺了,雖然嘴上硬的很,但心裡卻有些膽怯了。

對於青唐,發動三十萬大軍已經達到了極限,而已經有了十幾萬的戰損,沒十年的休養生息根本緩不過來。

與北境人一起對戰晉軍,還有些勝算,若是青唐人獨自出戰,怕是抵擋不了晉軍的兵鋒。

不過嘴上是不能這麼說的,青唐的頭人們用的藉口是怕北境人獨吞延州的財物。

拓跋戈和毗沙門自然知道是什麼情況,所以失烈門的建議被否決了。

最後雙方決定,由拓跋戈和毗沙門親自指揮大軍,迎戰晉軍。

“我雖眾,不能上下一心,如牛馬爾,不成氣候...”

“敵雖寡,然令出必行,便如虎豹,難以抵擋...”

“大君要早做準備...”

決議之後,拓跋戈最為信任的謀主,已故老軍神論贊破之孫論噶真立即建言道。

拓跋戈聞言則是長嘆一聲。

“你說的很對,然此時進退兩難矣。”

數日之後,“傅”字大纛出現在延州城西南百里處。

此時延州戰場上,晉軍有步騎二十餘萬。

而北境和青唐聯軍在經過損耗和補充之後,達到了四十萬有餘,並在延州城北,依著大河列陣,聯營兩百裡,旌旗獵獵,望之不盡。

隨著傅津川將青唐和北境的使者斬首以後,大戰開始。

本來他是不想殺使者的。

畢竟古語有云,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但兩國使者直接捧著國書過來,國書上說只要傅津川願意與青唐北境媾和,只要把河東、朔方給北境,河西隴右給青唐,河北給燕藩,餘下中原諸道他們都不要,甚至可以出兵幫傅津川做皇帝...

對此傅津川只是冷笑,然後讓人把兩個使者砍了,讓副使把腦袋帶回去。

態度,必須非常強硬。

這不光是對青唐北境挑撥離間的回應,也是給全軍將士看的。

事到如今,三國之間沒有和的可能,只有戰。

而傅津川,是大晉的元帥,沒有二心。

傅津川以薛琮領的三萬騎軍為前軍,李求仙率五萬人為左軍,盧懷玉率五萬人為右軍,自率八萬步騎居中。

而聯軍也根據地勢,依次出營展開,妄圖以兵力優勢,讓晉國人畏懼。

但是在肉眼之中,二十萬和四十萬所形成的聲勢,其實沒什麼區別。

反而是晉軍這邊的軍容嚴整,行進有序,比起青唐北境的聲勢絲毫不弱。

三路軍齊頭並進,隨著如蝗蟲一般密密麻麻的箭失,射入聯軍陣中,大戰拉開了帷幕。

前軍主將薛琮親率一千五百重甲鐵騎為先鋒,一馬當先,直衝敵陣,彷彿是一條黑線勢不可擋,鋪天蓋地。

跟在後面的是兩萬大晉最為精銳邊軍鐵騎。

這一日,北境人也終於見識到,為什麼薛琮會被人稱作“薛萬夫”。

一根丈八長槊,僅是槊刃就有四尺長,一般的人根本就舞不動這根大槊。

但他在薛琮手中便如蛟龍出海,上下翻飛,所過之處,腥風血雨。

晉軍鐵騎也都是一往無前,手中的馬槊和長槍隨著慣性將一個個的北境騎兵挑落下馬來。

僅僅是第一個照面,就打的北境騎兵招架不住。

位於聯軍整體序列最前方的是十一個豹師,也就是十一萬北境騎軍。

雙方這場騎戰在第一個照面,就決出了勝負。

薛琮是大晉軍中,除了傅津川之外公認的騎戰第一。

而傅津川也把最為精銳的騎軍都掉給了薛琮,要的就是先發制人。

反觀北境方面,最為精銳的虎師卻在大漢的身邊。

一旦前軍潰敗,那麼後方可能連出兵的機會都沒有了。

毗沙門沒想到,拓跋戈也沒想到。

甚至率軍蹈陣的薛琮也沒想到。

他們都覺得這會是一場惡仗,雙方可能會在這大河西畔殺的昏天黑他,死傷慘重,最後由一方慘勝。

而傅津川此刻尚在數十裡之外的中軍,聽聞薛琮在前軍已經首戰告捷,正在揮軍掩殺。

便立即下令,全軍出擊。

左右兩軍齊齊出擊,中軍也在不斷向前推進。

戰場的天平,徹底倒向了大晉。

四十萬烏合之眾,被二十萬晉軍精銳擊潰了。

望北而走,而薛琮望著北境大汗的狼頭大纛和青唐大君的白犛大纛,最終選擇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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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在中軍的仇鴛一聽說敵軍潰敗,就立即請命去追擊。

傅津川把自己的親衛交給了妹夫仇鴦和六弟傅泯川,讓他們隨意而為。

他自然知道他們要去做什麼。換成幾年前,這個事他自己就去幹了。

在戰場上若能生擒敵國君主,還是西北二虜這樣的宿敵,封侯不在話下。

只不過如今的他,重任在肩,已經不能在任意妄為了。

想起自己第一次率數百騎,直衝上萬人的敵陣,好像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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