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想法都是基於人類的情感推測的，不知道對鬼來說是否適用，不過既然鬼是人變的，應該也差不多吧！
孩子斜著充血的眼睛瞅了女主人一眼道：“你問問她！”
我們幾個都把目光轉向了女主人。女主人雖然還有些害怕，但已經不抖了。她顫聲說：“我怎麼了？”
老太太的鬼魂藉助孩子的口，緩緩說道：“這幾年，你是怎麼對我的？”
女主人顫聲道：“你還要我怎樣對你？我是打你還是罵你了？”
老太太的鬼魂道：“是呀！不打不罵！不管不問！連飯你都不給我留一口！”
我和馮招娣都在看著女主人，剛子低著頭，不言語。
女主人的聲音不再顫抖，她說：“我是從來沒給你留過飯嗎？我留過！可你不吃呀！是你把它們倒掉的！既然你不吃，我為什麼還要給你留！”
孩子嘴一咧道：“你給我留的那也叫飯？你和南南吃的啥？給我留的啥？你摸摸你的良心說，你對得起我嗎？”
南南估計是男孩的名字。
女主人道：“是！南南吃的是雞鴨魚肉，可這些你吃得了嗎？米飯煮硬了，你都嚼不動！我對不起你，你就對得起我了？”
女主人似乎忘記了自己面對的是一個鬼魂，情緒變的激動起來。
老太太的鬼魂道：“我哪裡對不起你了？為了你們能有一個大點的房子，我和剛子他爸主動把原來的房子上交，就是為了能分一個大點的房子給你們，你就是這樣恩將仇報的？”
“恩將仇報？我坐月子的時候，你都幹什麼去了？剛子在外當兵，公公臥病在床，我既得照顧小的，又得伺候老的！那時候你在幹嘛？成天去跳舞！我知道你是文工團出身，喜歡跳舞沒錯。可你也不能不分輕重緩急吧！你有能力的時候不幫我，到老了憑什麼讓我照顧你？”女主人也是一肚子怨氣。
我一見這都是些什麼事？都是些小事逐漸積累起來怨氣，雙方都只記得自己對對方的好，完全不瞭解當時對方的處境。
我把手一擺道：“老太太！我聽明白了，說來說去，都是些瑣事！她是不對，你也有錯！既然有緣成了一家人，何必為這些小事耿耿於懷呢？該放手就放手吧！說句不好聽的，她將來也是做婆婆的！她的命運可能還不如你呢？”
老太太的鬼魂道：“我是不甘心吶！我好面子，受了這麼多年委屈，沒人知道呀！”
女主人哭道：“你委屈什麼？你身為女人，一輩子做過幾頓飯？自從你和公公結婚，先是剛子奶奶做，後來就是我做！你連碗都不洗，怕泡壞了你的手。南南你一天也沒看過，死了還來折騰他！你的心是鐵做的嗎？”
我連眨眼帶擺手，制止了女主人的哭訴，對老太太的鬼魂說：“是是非非，也別再論了，都成過眼雲煙了！老太太，你也別再這麼折騰下去了，因為到頭來受傷害的只是您兒子和孫子！”
我又轉頭對女主人說：“大姐，尊老敬老是晚輩應該做的，那些瑣事，你也不要再耿耿於懷了！你就誠心向老太太認個錯！畢竟現在最難做的就是您的丈夫和兒子了！他們也是你最親的人吶！”
女主人聽完默不作聲，孩子還在陰惻惻地盯著女主人。
男主人剛子忽然跪倒在地，磕著頭說：“媽，都是我不孝，你原諒娟子吧！她一個人操持這麼多年不容易呀！你有什麼委屈就懲罰我吧！”
老太太的鬼魂藉助男孩的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剛子，默不作聲。我朝女主人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趕緊認個錯。
但那女主人看著臉色煞白，眼眶烏黑的孩子，無動於衷。場面一時僵持起來！我走到女主人身邊小聲說：“大姐！你看看現在，難過的是你愛人，受傷害的是你孩子。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偏要和一個死人過不去？你磕一個頭，流幾滴淚，說幾句軟乎話，這事就有解決的希望。否則，我真的幫不了你了！”
女主人看了我一眼，我說：“你別動孩子身上的繩子和符紙！不要激怒她！我半個小時以後回來！”
說完，我拉著懵懵懂懂的馮招娣出了五樓的房門，在四五樓之間的樓梯上等候，馮招娣問我：“你這是要幹嘛？”
我說：“給人家點私人空間吧！讓這婆媳倆好好嘮嘮吧！十幾年的結，也不是一兩句就能解得開的。”
“會不會有危險？”
“應該不會，只要他倆不動孩子身上的東西就沒事。我在這兒守著，你回家吧！這裡挺冷的！”我對馮招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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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招娣依言下了樓，我聽見她家的防盜門響過之後，就轉身從樓道的窗戶向外看去，因為夜已經深了，對面目力所及的幾棟樓上只剩下三三兩兩的窗戶裡還透著燈光。也不知道這些或溫馨或冷清的燈光下有著怎樣的故事在發生。胡小斐呢？她睡了嗎？劉欣雨呢？她回來了嗎？馮招娣是不是也躺下了呢？……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馮招娣家的防盜門又響了。我收回思緒往下面的樓梯看去。馮招娣自己穿著一件警用棉衣，手裡還拿著一件。
走上來後，她把棉衣遞給我說：“我爸的！你先穿著！”
我接過棉衣說：“謝謝！不是讓你睡覺嗎？”
馮招娣笑笑說：“我好奇心重，睡不著！想等著看結果！”
我笑笑說，應該會是個好結果。
馮招娣問為什麼？
我說：“都是一些瑣事積累的怨氣，沒有原則問題。說破了，怨氣就消了！”
馮招娣說：“但願如此！”
“嗯！這樣我就能不辱使命了！”我笑著說。
“什麼使命？”馮招娣抬起臉看著我問。
“你交代的使命呀！”我依舊笑著說。
馮招娣沒說話，低下頭，用腳尖在水泥地面上不停地畫著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
大概半個多小時以後，五樓的防盜門開啟了。男主人剛子探出身來，見我和馮招娣在樓梯上，也沒說話，又縮回去了，門依舊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