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9951N航班飛機1566靜靜地停靠在廊橋邊上，還有大約二十分鍾飛機就要起飛了。由於這次航班並非正常的航班，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旅客，艙內都是內部人員，所以基本沒什麼可以準備的，所有人都在神色放鬆地等待起飛時間。

徐蒼依靠塔臺主任辦理下來的臨時通行證上來飛機的時候，發現機艙裡大約有十來個人，這些都是此前依靠陸路從洱海回劍川的人員，這次就不用再舟車勞頓了，直接坐飛機四十多分鍾就能到了。

因為手續和申請方面的原因，這個調機航班還沒有固定下來，所以此前徐蒼在晉升完二級副駕駛後還是打算坐車回去的。只是後面沒想到調機的申請突然同意下來了，也是讓徐蒼沾了光。

徐蒼將行李放好，後面跟著的司玲瓏則是什麼都沒帶，看上去倒是像過來旅遊的，甚是清閒。在艙內坐著的人基本都是認識徐蒼的，沒人認識司玲瓏，不過也僅僅是比較好奇而已，沒有人開口詢問的。

“你東西都不帶的嗎？”徐蒼將司玲瓏安置好，看見她雙手空空的樣子，不免問了起來。

司玲瓏略有些不解：“就地去買不行嗎？”

“額，那邊比較......偏僻，生活用品可能不太好買。”

“生活用品都不好買？”說實話，司玲瓏大概是有些心理準備的。洱海市肯定是比不得漢京和羊城這樣的大城市的，可連基本的生活用品都不太好買，這就有些出乎司玲瓏的預料了。

瞧著司玲瓏若有所思的模樣，徐蒼頓時感覺到心滿意足。果然是富人家的小姐，這種小挫折再來幾個，還不是得受不住乖乖回去？

就在徐蒼用事實嚇唬司玲瓏的時候，前面聽見動靜的莫尚雲出來了。他將徐蒼拉到了艙外廊橋上，看起來是有些要緊事。

徐蒼看莫尚雲一臉嚴肅的，心裡一咯噔，朝著飛機努努嘴：“不會又出現異常抬升的情況了吧？”

“這倒是沒有。”莫尚雲搖搖頭：“徐蒼，你想過洱海—劍川這條航線開闢的可能性嗎？”

徐蒼一怔，倒是沒想到莫尚雲說起的是這個，他沉思了下，略帶含蓄道：“這個省裡除了劍川市，其他城市的經濟狀況都不太好吧？講道理，以前劍川市的航空公司應該也做過市場調研，省內航線的利潤不會高才對。”

“可現在不一樣了啊！”

“啊？有什麼不一樣了？”徐蒼腦子裡靈光一現，一拍巴掌，恍然大悟：“對啊，我們價格降了很多很多。”

相同的航線，徐蒼這邊賣的機票要低上五到六成，這是一個非常誇張的降幅。雖然省內各個城市的經濟狀況不太好，老百姓收入也不高，換在以前面對高價機票自然是望而卻步，可現在低價機票或許就有轉機了。

那麼現在問題就得歸結為到底有沒有人流往返於省內。

莫尚雲給徐蒼說了一件事，前面一段飛機飛過來的過站時間。莫尚雲從登機口出來去候機樓買菸，結果剛回來登機口竟是發現一大群人聚在登機口那邊，瞧見莫尚雲的飛行員制服，上來就問為什麼會有劍川飛洱海的航班。

因為9951N航班屬於調機飛行，不納入正常的可以銷售機票的航班之中，所以普通民眾是買不到相應的機票的。

不過，9951N飛機所靠著的登機口上顯示了目的地資訊，這就導致了周圍人群感覺到疑惑。

莫尚雲花了好一陣才將什麼是正常航班，什麼是調機飛行給人們解釋清楚。他剛打算回飛機上，又有人開始問起來能不能開通飛洱海的航班，還問了機票價格。

現在肯定是沒有這個航線的，自然也就沒有機票價格。不過，這一大群人熱情得不行，將莫尚雲團團圍住，搞得莫尚雲不勝其煩，隨口說了一句估摸著機票價格要在三百多。

這差不多就是莫尚雲信口胡謅的。他的計算方法是以洱海—羊城航線作為參考，其中還涉及羊城這個樞紐機場，飛行時長差不多也是洱海—劍川的兩倍多，那洱海—羊城的機票賣五百多，洱海—劍川的賣個三百多肯定屬於正常的了。

當然了，機票價格肯定不能這麼算的，需要經過市場部綜合估量才能給出一個合適的價格。莫尚雲這純粹是應付人的。說實在的，他已經是往高處說了。

結果，這個價格一說出來，周圍的人群跟炸開了鍋似的，恨不得抓著莫尚雲的衣領要他趕緊開闢航線。

就算是莫尚雲的心理素質也沒見過這種陣仗啊，而且隨著動靜越來越大，附近很多登機口候機的人員聽到莫尚雲說的洱海—劍川的機票估價也紛紛聚集過來了，後面直接引動了候機樓的安保人員才維持住秩序。

莫尚雲又是花了好一頓口舌解釋自己是飛行員，開不開航線跟自己是沒有關係的。結果這麼一說，周遭人群頓時嘆息不止，有的人說出了它們如此激動的緣由。

原來，劍川市作為省內第一大城市，省內其他城市地區的人員想要外出務工，只要不出省的，那首先就是去劍川打工。

然而，省內交通極其不便，陸地交通手段貴乏不說，就算坐上了車，那即便是對本省人來說也是一段極其煎熬的旅程。

前些年，木華航空倒是開了幾條省內航線，結果基本都是八九百地步的，這對農民工來說負擔就太大了，所以儘管需求量很大，可實際坐飛機的人並不多。

後來沒多久，木華航空看上座率不行，直接將省內航線全部砍掉了，在此之後，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了。

可是，如果機票價格能降到三百，那不少農民工咬咬牙還是願意接受的，畢竟一年估計也就回家一兩次，也不是經常性的支出，是在忍受範圍內的。

正是因為這個已經觸及到勞動人民的接受上限的價格才會讓人群一陣歡呼。

“後來，我又在那邊聊了一會兒。不僅僅是務工的，教育，醫療，但凡有些條件的，周圍地區肯定是往劍川靠的，流量太大了。”莫尚雲神色鄭重：“其他省份也會有這類情況，但是跟本省陸地交通如此落後的情況又不太一樣。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感覺只要機票價格合適，坐飛機能成為省內交通的一種剛需。”

劍川所在的省份山壑縱橫，不管是修公路還是修鐵路成本都是數倍甚至十數倍於平原地區。西南省份的經濟本來就不太好，這更加劇了省內陸地交通的貧瘠。所以，剛才莫尚雲說只要價格合適，省內的民航的確有成為剛需的潛質。

徐蒼記得後世某個時間看過劍川市接收本省其他地區的務工人員數目可以達到四五百萬，這還僅僅是務工的，教育和醫療而產生的流動人口都不再計算之列的。

“這個......這個的確是一片巨大的藍海。做得好，絕對能成為一個巨大的利潤點。”這個時候，徐蒼開始意識到莫尚雲提及的省內航線絕對是大有可為的。

一瞬間，徐蒼的腦海裡閃過了很多的念頭。他還是有未來的經驗的，所以知道在未來會有一個叫高鐵的東西在短途行程內給民航造成巨大的衝擊。

不管怎麼說，從體驗上，坐高鐵肯定是比飛機好的。坐飛機不僅僅要提前更久去值機，安檢過程也相對繁瑣，在飛機上還不能使用電子設備。相對而言，高鐵的限制就要小上很多了，即使所花的時間要比飛機稍微長一些。

因而，在後世其實很多短途支線航班已經不太有利潤了，其中就包括省內航線。但是，等國內高鐵鋪開還需要至少十年的時間，而西南地區多山，高鐵建造成本更是令人咋舌，鋪開速度還要更久。

徐蒼盤算著省內航線這片市場差不多還有十五年的窗口期，這對徐蒼來說已經是足夠了。之所以，徐蒼篤信還有十五年的窗口期，因為二十年後徐蒼過來劍川調研時，那時候航空公司給他介紹省內航線時提及的是增長停滯而非開始萎縮。再結合未來高鐵的佈局推進狀況，十五年的高速增長期是絕對可以保證的。

十五年的時間絕對可以創造極為海量的利潤了。

徐蒼本能地覺得省內航線會是一個避開與已有航司競爭的有效手段之一。現今的國內民航模式已經走過了接近三十年了，格局基本固定了。徐蒼不想跟這些航司直接競爭，即便他已經用價格區間來試圖避開了，可似乎那些航司還不是特別放心。

現在徐蒼的洱海基地還只是一粒灰塵，那些大航司或許還沒有放在眼裡。可等後面徐蒼的公司成長起來，那就說不好了。

所以，徐蒼最好找到不僅僅避開價格上的競爭，連航線結構都完全不一樣的經營之路。畢竟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有可能享受到極致的鮮味，後面人只能吃到殘羹冷炙了。

“如果是省內航線的，只要西南管理局單獨同意即可，在航線申請上難度並不大。”徐蒼自言自語道：“等上一段時間，先去做個市場調研。”

即便從邏輯上來說，省內市場都會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利潤點。可該有的市場調研還是要有的，畢竟徐蒼他們可禁不起哪怕一次失敗。

“等上一段時間？為什麼要等，這種事情不是兵貴神速嗎，賺錢還不趕時間？”一聽徐蒼竟然還準備等一等，莫尚雲頓時有些急了，他生怕徐蒼忽視他的建議。不過，看徐蒼的樣子也不像是敷衍了事啊，這就比較奇怪了。

徐蒼望了一下艙門口那邊，小聲說道：“教員，後面很快咱們基地就得正式獨立出去了，還是等公司正式成立，然後再進行航線申請吧。”

雖說莫尚雲知道洱海基地獨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徐蒼說很快的時候表情有些不對，便是下意識地問道：“很快？多快？”

“這次會洱海就要開始著手辦了。”徐蒼對莫尚雲基本是沒有隱瞞的，他是相信莫尚雲的人品的。

“回去就開始辦了，這麼快？”莫尚雲愣住了，這速度著實出乎他的預料了，快得有些不正常了：“徐蒼，你去公司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因為在不久前，徐蒼對於洱海基地獨立的事情還沒有這麼急，態度發生如此大的轉變肯定是有原因的。

徐蒼一攤手，將自己在公司遇到市場部經理以及木華劍川基地總師陳思宇的事情給說了一遍，其中就包括他將飛行執照給扔還給了市場部經理的事情。

莫尚雲聽了哭笑不得：“你這小子脾氣倒是不小。”

“無所謂，反正我已經聽說市場部即便頂著違約金也要撕毀溼租協議了，還繼續給他們面子？”

“那後面飛機怎麼辦？”莫尚雲也不在乎跟藍天航空撕破臉的問題，關鍵是飛機，要是藍天航空收回飛機，他們後面飛航班拿什麼飛？

徐蒼笑道：“我遇著木華航空的董事長了，他同意租借一架飛機給我們應急，這樣就沒事了啊。”

“木華航空的董事長，司衛民？”莫尚雲倒是知道木華航空董事長的名字，不過沒見過真人，他只是好奇徐蒼怎麼會跟司衛民有交集的：“你私下認識司衛民，不會吧？”

“我也是第一次見。”徐蒼說道：“人家董事長的品行就好很多了，一聽我們有困難，馬上就出手幫忙了。不過，作為短期租賃，我們的租金花費要比市場價高出百分之二十。當然了，我們有藍天航空的違約金，足可以墊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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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尚雲聽得滿臉不信，不過瞧著徐蒼認真的模樣，他也沒說什麼。反正多離譜的事情也發生在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了，從木華航空董事長手裡淘來一架飛機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情了。

“好了，我去駕駛艙了。”莫尚雲拍拍徐蒼的肩膀，便是回了艙內。

徐蒼原本也打算跟進去的，卻是感覺口袋的手機響起來，拿出來一看是陸景華的號碼，馬上接通下來：“怎麼了？”

“徐蒼，你這次真算是把市場部經理給惹毛了。他不僅僅要收回飛機，連帶著人員也要撤回來。”

徐蒼心頭微動，其實他現在不是很在乎飛機撤不撤回。不過，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這些人可以留下來的。地面行政人員倒是好辦，這些人不怎麼受藍天航空制約，只要想留下來就能留下來，主要是空勤人員方面的問題。

不過，徐蒼現在早就不是以前誰都能隨意拿捏的情況了，他嗯了一聲：“隨便他吧。對了，很快我們基地就要獨立出去了，你抓緊時間把事情處理完了，飛行部總經理的位子可還給你留著呢。”

原本陸景華還是比較擔憂的，可聽見徐蒼語氣平平澹澹的，心裡也就放下了，還順帶調侃了一下：“徐蒼，我可是聽說了。你那洱海基地就是個小院子，裡面就兩棟小樓。你讓我去做飛行部的總經理，該不會是個光桿司令吧？”

徐蒼哈哈大笑起來：“那我還得多找些人給你使喚不成？”

“你最好多找些人，不然我施展不開。”受此影響，陸景華的語氣也變得歡脫起來了。突然，他想起來了一件事，便是說道：“徐蒼，你們航班可能還會加上一個人，臨時加上去的。”

“加誰啊？”

徐蒼這問題剛問出來，廊橋的側門便是開啟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面容白皙的年輕人。這人著著一身黑白相間的運動套衫，看起來甚是休閒。

這個年輕人一進來，瞧見徐蒼，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徐先生，你要問的那個人好像就是我。”

徐蒼緩緩放下了手機，將電話結束通話，頗為疑惑地打量起眼前這人：“請問你是哪位，我好像沒見過你吧？”

“你好！”年輕人朝徐蒼伸出右手：“我是羅爾斯-羅尹斯公司的楊天。”

“羅爾斯-羅尹斯？”徐蒼並沒有握手，而是繼續問道：“英國羅羅？你來這裡幹什麼，找我嗎？”

說到最後，徐蒼突然想起來不久前在洱海機場遇見IAE公司代表的事情，不免產生了一點兒想法，試探性地問道：“因為IAE公司的事情？”

羅羅是IAE公司的出資方，當初自己透過IAE公司表達了對羅羅UltraFan專案的興趣，該不會這就招來了羅羅公司的注意吧？

這個叫楊天的年輕人略有些無奈地縮回了自己的右手，不過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有一部分原因是IAE公司的。聽說徐先生對我們公司的CTi風扇系統有些興趣啊。”

CTi風扇系統就是UltraFan專案的核心，既然這個羅羅公司的人可以提到CTi這個詞彙，那就說明UltraFan專案至少已經處在概念階段了。

“額，隨便瞭解一下。我這個人比較關注航空發動機的前沿領域。”如今正主上門，徐蒼倒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了。自己前面隨便給IAE公司的人下了個套，結果真把羅羅公司給套出來了，就連徐蒼自己都沒有想到。

楊天始終保持著那副寵辱不驚的模樣，他很是和氣道：“那徐先生的訊息渠道很是了得啊。CTi風扇現在連試驗樣品都沒有做出來，這已經不是前沿領域了。”

“哈哈哈哈，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是聽別人說的。”

對於徐蒼這種胡說八道的行為，楊天並沒有任何惱怒，甚至沒有追問徐蒼到底是聽誰說的，而是面色變得愈發鄭重起來：“徐先生，我司聽說你接了波音777極限測試的工作？”

“嗯，怎麼了？”徐蒼可是沒有否認，畢竟這件事其實也算不得什麼機密了。

楊天眼睛大亮，突然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問道：“徐先生，是否有興趣再做一次發動機的極限測試？”

“你什麼意思？”在楊天抵近之時，徐蒼本能地繃緊身子：“發動機測試，測試什麼？”

楊天的目光在徐蒼身後的機艙周圍掃了一眼，聲音更低了：“遄達900！”

“遄達900發動機，A380的選裝發動機嗎？”徐蒼很快就從腦海裡檢索到了這款發動機的相關內容：“這臺發動機還沒有測試完成？”

這話倒是讓楊天愣住了：“徐先生，你為什麼會認為這款發動機已經測試完成了？”

“這......”徐蒼一時語塞。

因為實際上，徐蒼就是憑著大概的記憶來判斷的。他記得遄達900發動機應該就是這兩年便測試完成了啊，先期的A380基本都是用的這款發動機。

不過，徐蒼也只是能記得個大概，說不得就是他記錯了。

他撓撓頭：“A380專案不是已經有了嘛，我就認為它配套的發動機應該已經測試完成......”

“哦，這樣啊。”對於徐蒼的搪塞之語，楊天並沒有發覺，他繼續說道：“遄達900發動機是由遄達800發動機改進而來的。原本這款發動機會是A380的唯一發動機，可就在不久前，發動機聯盟公司已經啟動了GP2700發動機的專案，這分明就是來搶生意的。”

徐蒼可沒興趣聽這些國際航空發動機巨頭之間的恩恩怨怨，擺擺手：“所以，你到底要我幹什麼？”

楊天略帶期盼地說道：“徐先生，我們希望遄達900發動機成為A380的唯一發動機。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我們必須在GP2700發動機之前先完成遄達900發動機的研發工作。原本我們有遄達800的經驗，不算是完全新研製發動機，進度應該是要快的。結果GP2700使用了通用公司的核心機以及普惠4000的低壓系統，進度有可能會趕上我們。經過我們技術部門的測算，在實機測試階段省下時間是最為可行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參加一場為了趕進度而提前的實機測試？”徐蒼算是聽明白了，這分明是羅羅公司為了搶佔A380發動機市場而強行提速的故事：“對於這種請求，我的回答是不行！”

楊天沒想到徐蒼如此乾脆地拒絕下來了，急忙道：“別啊，徐先生！你還沒聽我說報酬呢。”

“報酬個錘子。但凡你是正常進度的實機測試，我可能還會有考慮的可能性。這種為了趕進度而強行進行的實機測試，你們愛找誰找誰，一款新發動機誰知道有多少問題？”

這次羅羅公司的測試跟波音公司的777測試是有本質不同的。777的發動機是已經經過所有測試了，而波音公司之所以再做一次，單純就是為了向各大航空局展示自己777飛機的效能，以遮掩前段時間驗證飛行中的意外。說是極限測試，可實際上大部分情況下還是會在標準以內進行的，危險性沒有想像的那麼大。

可羅羅這測試就不一樣了，雖說大部分用的是成熟科技，可再怎麼說也是一款新型號的發動機。誰曉得裡面還有什麼問題？

而且，這種測試那就是奔著超限去的，幾乎可以肯定會出問題。再加上羅羅那心急如焚的態度，徐蒼真的懷疑這公司會不會因此省略一些安全步驟。

說到底，徐蒼還是覺得沒必要拿自己小命去博，即便羅羅公司的報酬可能會很高，很誘人，但徐蒼決計沒到這個地步。

“徐先生，徐先生，你不要這麼著急拒絕啊。我們這款發動機不算是新發動機......”

“你的意思是從遄達800發動機上改過來的發動機就不是新發動機了？”徐蒼直接冷下臉了：“一個是800，一個是900，這還不是新發動機，當我是不識數嗎？”

就在這時，一個乘務員從機艙口探出腦袋，朝著徐蒼這邊喊道：“哥，機長說要推出了，咱麼走嗎？”

“走！”說著，徐蒼管都不管楊天的，徑直進了機艙內。他真的感覺這些國外的公司都是腦子有問題，這種危險的事情都能找來的，真當自己要錢不要命了？

眼見徐蒼進去了，楊天馬上跟上來，卻是被乘務員給攔住了，要求出示證件。結果楊天竟然拿出來了一個藍天航空的工作證件，最終乘務員還是放行了。

楊天瞧見徐蒼進去了駕駛艙，他也不能跟上去，於是在後面客艙找了個座位坐下來。想著等到了洱海，後面再找時間跟徐蒼好好說一說。

徐蒼進了駕駛艙，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譚鶴齡瞧見徐蒼冷著個臉，隨口一問：“怎麼了？”

徐蒼將觀察員座位放下來，哼了一聲：“遇到個神經病！”

莫尚雲教員轉過頭來：“要我去處理一下？”

剛才莫尚雲透過側窗是看到了廊橋上的情況，他的意思是如果需要，可以將楊天給驅逐下機。

“算了，算了，走吧。”徐蒼倒是想這麼做，不過考慮到人家好歹是羅羅公司的人，強行把楊天弄下去似乎不太好，於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那走了啊！”莫尚雲教員見徐蒼這麼說了，便是朝譚鶴齡吩咐道：“行了，那請示吧。”

“哦！”譚鶴齡聽從莫尚雲的指示開始請示放行管制，申請推出開車。

這次航班沒有任何延誤，譚鶴齡一申請，管制那邊馬上就同意了。

徐蒼窩在觀察員座位上，不斷地挪動著身體，想要找到一個相對舒服些的坐姿。原本他可以坐在客艙的，可是著實不想見著楊天喋喋不休，這才躲到駕駛艙的。可觀察員座椅真的是太難坐了，咯得徐蒼渾身不自在。

不過，讓徐蒼唯一感覺到慶幸的是飛去洱海時間不長，不然他的腰可是受不住的。

便是在徐蒼不斷地挪動中，飛機很快滑出並且進入了跑道之中。

隨著塔臺管制給出了起飛指令，莫尚雲教員加上油門，飛機呼嘯而出。

在發動機隆隆的運轉聲中，徐蒼將腳搭在中央控制臺上，身子蜷縮在一起，往口袋裡掏了掏，想要把耳塞給掏出來，他頭一次感覺發動機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

便是在徐蒼還在找尋讓自己感覺到舒適的環境時，飛機已然達到了抬輪速度。莫尚雲教員很是自然地帶了下杆，飛機隨之而起。

這原本是一次很正常的抬輪，可在陡然之間，飛機就跟失控了似的，機頭急速往上衝，速度快到讓莫尚雲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個抬頭幅度之大，讓坐在觀察員位子上的徐蒼在慣性作用下往後仰了起來。這下，徐蒼一瞬間便意識到了不正常，當即將目光放到前方儀表上。

可就在同一時刻，飛機機頭上仰的趨勢在頃刻間被止住了，接著便是劇烈的機身抖振。

霎時間，徐蒼心臟驟然緊縮，他知道這並非是人為操縱下控制了飛機的異常抬頭，而是飛機尾撬撞擊到了跑道道面，從而生生遏制住了飛機繼續抬頭。

這個時候，莫尚雲才算是反應過來。他沒有慌張，而是稍稍頂了下駕駛盤，讓飛機姿態減小下來。可是這一頂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飛機機尾摩擦著道面滑行了一段距離後，在速度作用下，飛機開始自然抬升，最終離開了地面。

隨著雙輪離地，莫尚雲立時加大頂杆的輸入量，以求將飛機的狀態給穩定住。剛才因為抬頭過於粗勐，飛機速度已經進入警戒區了，需要提防失速的可能性。

“又開始了嗎？”徐蒼在後面立刻就想到了此前自己也遇到過的類似的情況，那次比剛才還要兇險。1566這飛機就存在在某一個狀態下飛機機頭會異常抬升的問題，沒想到今天又是遇到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莫尚雲教員自己的操縱失誤。但是，從理性上來說，在如此風平浪靜的天氣下，莫尚雲能把飛機飛成這樣決定也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了。

從剛才莫尚雲抬輪到擦機尾，再到飛機增速自然升空，期間不過是剎那。直到莫尚雲喊道正上升收輪，譚鶴齡才是反應過來。

瞧見譚鶴齡那心有餘季的樣子，徐蒼在後面不免嘆息這譚鶴齡的心理素質還是不行，讓他做個終身副駕駛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徐蒼，剛才你看到了？”莫尚雲在飛機穩定之後，分出一絲精力跟徐蒼對話：“就是你說的那個問題嗎？”

“應該是的。”徐蒼看了下飛機儀表，這時候，譚鶴齡開啟了ENG頁面，其中包含了各項發動機的資料，到目前為止，一切資料都還是好的。徐蒼不覺松了一口氣，剛才那機尾擦得有些嚴重了，不過好在沒出什麼大問題。

徐蒼腦中的弦剛是松了一些，便是說道：“教員，擦機尾了，咱們不飛了，回去吧。”

飛機機尾擦成這樣，那肯定是不能再往前飛了，說不得機體結構都出問題了，肯定是要返航的。

“嗯，先按照標準儀表離場程式飛，上到安全高度通知塔臺返場吧。”莫尚雲的語氣還是比較正常的，看得出來情緒穩定，這就是心理素質的差別。說著，他開始增速，然後示意譚鶴齡按照增速計劃收襟翼。

徐蒼在後面看著，一直等襟翼收上了，飛機似乎都還是好的，那真是松了一大口氣，暗歎這737的質量是真的皮實，如此折騰都沒有出大問題。

“藍天航空要把這飛機要回去，那便給他們吧。太離譜了，這飛機！”徐蒼說道。

飛機有問題不可怕，關鍵是還查不出問題所在，這次俺是最可怕的。而且，這問題還不是固定觸發，只在某一特殊狀態下才會出現。

相較於徐蒼略顯放鬆的心態，莫尚雲就警惕很多了，他略帶擔憂道：“不知道機尾部分怎麼樣了。”

在襟翼收上後一段時間確認沒有大問題了，莫尚雲接通了自動駕駛。他又是掃視了下儀表板，同時核實了個飛行數據，當真是沒有故障燈或者異常資料，這下連他也稍稍放鬆了。

“小譚啊，你跟塔臺說明一下情況。”莫尚雲說道：“讓他們安排我們儘快落地。”

譚鶴齡問道：“需要宣佈PANPAN嗎？”

“暫時不需要，就說儘快落地即可。”

譚鶴齡點了點頭，右手剛搭上駕駛盤上的無線電發射按鈕，可還沒有按下去，突然間，整個駕駛盤，不管是左邊的，還是右邊的都開始發生了劇烈的震動。

“怎麼回事？”莫尚雲立刻緊張起來了，立馬雙手握住駕駛盤。便是在他剛剛握盤的頃刻，自動駕駛斷開的警報聲響起。

剛剛才接通的自動駕駛儀自己斷開了！

駕駛盤的震動是如此劇烈，彷彿是失速抖杆一樣，以致於莫尚雲都快控制不出了，連鎖反應變得飛機的高度變得極度不穩定。

“失速抖杆？”譚鶴齡下意識就產生了這個念頭。

“不對，速度很正常。”徐蒼很快就否定了失速抖杆的可能性，現在周圍晴空萬里，也不存在結冰的情況從而導致飛機會在相對大速度的情況下失速，同時，現在駕駛盤的震動跟失速抖杆的震動模式好像也不太一樣啊。

眼看飛機已經無法控制，高度更是偏差越來越大，莫尚雲趕緊道：“掛緊急程式碼，通知塔臺，飛機操縱故障無法保持高度。”

飛機無法保持相應的高度是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必須要及時通知管制，否則會引起很多連鎖反應的。

就在這時，飛機恰好沿著程式飛臨本場上空，徐蒼一時也搞不懂發生了什麼，只得活馬當死馬醫，大聲道：“把SYS的液壓頁面開啟！”

徐蒼懷疑是不是液壓系統出問題了。不過，可能性比較小，因為四個液壓燈沒有一個亮的，而操縱系統面板相關的故障燈也沒有亮的。

譚鶴齡其實也不清楚問題所在，不過徐蒼吩咐什麼，他便做什麼。左手便是準備按下SYS按鈕。可就在此刻，莫尚雲看見飛機低於了預定高度，勐地一個帶杆，想要將飛機拽回相應的高度。

可正是這一拽，飛機的駕駛盤突然靜止住了，不再有任何震動。

如此情景讓得徐蒼一怔：“停了？”

“這就好了？”譚鶴齡也是一臉不解。

“不對，不對！”然而，莫尚雲臉上剛剛掀起的笑容迅速消失，他奮力地將要將拉起的駕駛盤給頂回去，因為飛機又開始往上突破了預定的高度。可是不管莫尚雲如何用力，那駕駛盤卻是不動絲毫。

徐蒼腦子嗡嗡作響，此情此景之下，他明白了莫尚雲說面臨的情況。雖然不曉得為什麼發生這一連串的問題，可現在飛機已經在俯仰操縱上......卡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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