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鎮撫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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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周追問道:“是昨夜的入侵者嗎,你殺了幾人?”

“……一個。”

牧周笑了笑,也給自己倒了杯酒,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李兄,可還記得當初我教你刀法時說的話嗎?”

李隨安想了半天,“哪句?”

“‘希望你能以此刀法,去拯救更多需要幫助的人’這句,而李兄當時的回應也很有趣。”

李隨安不明就裡,“這與刀罡異變,有必然聯系嗎?”

牧周好整以暇道:“相信李兄已經有所察覺。你在刀道上天賦驚人,基礎刀訣一學就會,一練就精,在短短時日內就已經練地圓滿如意的境地,然而斬月刀罡卻進步緩慢。”

李隨安心道,我哪裡有什麼刀道天賦。

對於牧周的話,他不想承認,但卻是事實。

為何現在練刀時要主攻基礎刀訣,就是因為斬月刀法上熟練度增長緩慢。其實最開始時,他在後者上下的功夫比基礎刀訣要多得多。

之前只以為是高等刀法,才會如此耗時耗力。

現在聽來,似乎不完全是那麼回事。

只聽牧周繼續說道:“這尚是前期,斬月刀罡越到後面就越是難練。你可知道斬月刀罡最為迅速的修煉方法?”

“難道不是按部就班麼?”

“是殺人。”

李隨安語塞。

“人死後,身體氣勁並不會立即消散,而是崩散於氣血融為一體,它會隨著時間流逝,消逝在天地間。斬月刀法有個獨有特性,能以人死前的氣血淬鍊刀罡。殺的人越多,刀罡就越強。如果你扛不住誘惑,以後真有可能成為殺人魔。”

“然而……”

牧周欲言又止。

“然而什麼?”李隨安迫不及待問道。

最討厭謎語人了。

“你以後還會殺死很多人。然而等你靠殺人將刀罡推至大成之際,就離死不遠矣。”

李隨安心中有些憤滿,“是刀法有致命缺陷?”

“非也!是有人會來索命。他會吞噬你的刀罡,讓你的刀罡成為他刀罡中的一份子,最終成就更強的他。”

“誰?”

牧周面露惆悵,“是我的師尊,人稱月叟。”

“月叟……月老?”

這特麼不是爐鼎嗎?養肥了再宰?養豬呢擱這?

李隨安有些蛋疼,“月老”這名號完全不符啊,不該叫刀魔之類嗎。

“所以你來北地,是逃命來的?”

“是,也不是。”

“你師尊有多強?”

“很強,強到我無法揣測。我也只是他眾多弟子中的一個。我知你心中所想,我來到北地也不是因為要避開師尊,師尊並不限制門下弟子們的自由,也不禁止刀法外流。如遇良才,甚至還會主動送上刀法。但只要你以此刀法,靠殺人成就刀罡大成,就會被他感應到。然後不遠萬里,找到你。無論躲在哪裡,他都會找上門來,砍死你。”

“當年我是因為其他事,迫不得已,才主動求到師尊門下。我的刀道資質並不算好,費盡辛苦才得以賜下這門刀法。”

“李兄且放心,如果你只是以斬月刀法去斬殺妖鬼、邪靈、妖獸,是不會有事的。斬月刀罡的威力,絕對物超所值。而且你只殺過一人,時間一久,以自身氣勁反覆淬鍊,當刀罡強度重新超過現在水平,這抹血色自然就會澹去。”

對牧周的說辭,李隨安持懷疑態度。

但得知可以化解後,心頭也松了口氣。

“牧兄,你真應該早點告訴我?”

牧周聽到他的埋怨,苦笑道:“當時我欲賣刀而非刀法,是你自己纏上來要學刀法的。而且你不親生經歷一遍,我說地再多你也未必會信。萬一你是意志不堅定之輩,我提前告訴了你,反而會讓你主動走入歧途。介時恐怕積重難返,就真的是我之過了。”

聽到這個解釋,李隨安心頭鬱結也散了大半,“得!是我聰明反被聰明誤,那我以後不用刀罡殺人不就得了。”

“但願如此吧。昨夜那人我雖沒有親眼見到,也遠遠感應到其氣勁澎湃,淬體巔峰的境界也相差不遠了吧。實力遠超於你,你卻以斬月刀罡,以弱勝強,輕鬆將其斬殺。試問,有如此威力的刀法絕學在手,世間能抵得住快速提升斬月刀罡誘惑的武者,又能有多少。”

李隨安表情嚴肅,“你說的對。斬月刀罡的確威力非凡,對我助益良多。易地而處,若我身處險境,又急需提升力量以自救,不一定能控制自己不去殺人提升刀罡威力。”

昨夜一戰,最大的功臣自然是瞬遁,他也沒有辯解。

畢竟花錢買來的如此刀法,自然是大賺特賺。若再擺出一副欲壑難平模樣,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你能理解就好。李兄有空,不妨多讀讀佛經、道書吧。”

“佛經、道書嗎?好,我記下了。”

……

回到家,李隨安手中多了一道青銅令牌。

令牌上凋刻著一個鬼首徽記。

【傳信諭令。身份:鬼差。功德值:三十五。】

鬼差?

昨夜匆匆將屍體處理後,就從黑衣人身上搜出來這麼個玩意兒。

左看右看,沒弄明白到底是哪個組織的信物。

但此物既然能冒出文字氣泡,想來也是法器一類的吧。

他想起昨夜那人詭異的身法和武技手段,傳承應當不弱。

心頭隱隱有些不安。

翻手將青銅令牌放進空巢內,沉下心來,繼續練功。

昨夜驟遇歹人,讓府中氣氛緊張起來。

福慶年也沒有了此前品酒會上摘冠的興奮,忙完手上的活兒,就找到練刀的李隨安。

“林青要走?”

“是的。他已經透過了守夜人的招募考核,只要軍功足夠就能轉正。”

李隨安瞭解情況後,也不好挽留,畢竟對方是要去追尋自己的武道。

而且“宇宙的盡頭”道路都能被他打通,當了公務員,哪裡是酒樓裡一小小保安能比的。

臨走前,李隨安親自送上百兩紋銀,算是答謝他這些年在李家所做的貢獻。

“以後見面,說不得還要叫一聲林大人了。”

林青很是愧疚,因為現在是如意坊最需要人手的時候,他卻提出辭行。

“東家可別寒磣我,在如意坊這些年,我也備受照顧。日後東家旦有所需,儘管來找林某。”

李隨安沒有當真,只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進了提燈司就好好幹,有空回來喝酒。”

數日後,一名提燈司守夜人突然上門相召,竟是曾經的熟人小旗宋巖。

“鎮撫使大人有請,李掌櫃的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李隨安見到他,也只當不認識。

別拿小旗不當官,好歹也是從七品。

“大人稍等,我去換件衣服。”

“不用了,現在就走,大人在等著呢。”

“那就走吧。”

登上守夜人的馬車,一路疾馳。

過往路人馬匹,紛紛避讓。

儘管獅子山就在自家後門外,推開後院窗戶都能看見,他卻一次也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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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直上獅子山。

山上一片古意盎然的建築群,正中間是一座雄偉高塔。

提燈司佔據了全城風景最佳的所在,往東可以眺望全城風光,往西則是繁華的港口,有成片的帆船絡繹不絕出入。

進入內裡,一水的龍魚服。

守夜人的官服,被稱為打架最帥的官服,跟**軍裝一個道理。

他們用顏色襟邊來區分等級,鐵灰小旗、銅色總旗,銀灰百戶,金線千戶。千戶之上,就是不同顏色的龍魚服了。

一路走馬觀花,來到正堂,一名身著雲紋大氅的中年男子正等在哪裡。

雲紋。

乖乖,鎮撫使,提燈司地方一把手。

“大人,李隨安已帶到。”

李隨安有樣學樣,跟著行禮,單膝跪地,“草民李隨安,參見大人。”

“你先去吧。”

“是。”

宋巖恭敬退後,到門邊才轉身離去。

“起來吧,李掌櫃的隨意些,坐。”

“謝大人。”

這位鎮撫使不像個手掌殺伐大權的大官,反像個閱盡世事的世家浪蕩公子。舉手投足間,盡是風輕雲澹,彷佛天下任何事情都不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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