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秋風吹罷馬蹄聲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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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門關下游五里的地方,荊鄂水軍遭到了蒙古船隻的截擊。www.tsxsw.com一聲鳴鏑響處,兩岸停泊的漁船紛紛離開河岸,槳櫓翻動,朝著大河上以雁行佇列前進的宋軍先鋒戰船聚集過來,彷彿是無數的蜉蝣在河面上劃過一樣。當他們靠近荊鄂軍的戰船時,船頭的弓箭手立即開弓放箭。這些北地的漢軍弓手在水面上作戰的本領果然比別處的蒙古軍強幾分,張惟孝還沒來得及下令反擊,已經有好幾個水哨馬的士兵中箭落水。

張惟孝卻沒有馬上下令還擊,連日的操練和作戰讓他對使用船載的將軍炮的戰法日益熟練,一直到作為領頭雁的他的座船開進到距離敵船隻有六七十步的距離上,方才大聲喝道:“開火!”

領頭的座船發射了彈丸之後馬上減速後退,將發射的位置讓給後繼的戰船,後來者接續開火,形成了一條綿延的火力線。一輪竹將軍炮射擊之後,擁擠在前面的十餘隻蒙古船隻已經失去了控制,在河中打著轉進退不得,也有船隻被轟碎了船板,正在進水慢慢下沉。

所有戰船發射完一輪炮彈之後,張惟孝從座位上站起,手中握住一面紅旗,踏上船頭,大聲喝道:“凡我水軍,有進無退,有船隻敢在我座船之後者,斬船頭,船頭陣亡者,斬全船士卒,前進!”

每艘戰船上的戰鼓都開始發出激盪人心的鼓聲,三十只宋軍戰船展開一字橫列,加速突進了蒙古軍的船隊中。

彭滿站在八車戰船的船頭將戰場的一切盡收眼底,荊鄂水軍的左右兩翼各自派出船隻前出增援,很快就在前方形成了一股強大的突擊力量,被火炮攪亂了陣型的蒙古船隊儘管擁有上佳的水手和訓練有素的弓箭手,卻缺乏對付這些迎面而來的炮火的經驗,一旦他們陷入混亂,則幾乎不能夠成為陣型嚴整的荊鄂水軍的阻礙。

“不要糾纏戰鬥,迅速掃清河面,前往襄陽城!”彭滿大聲喝令著,揮動手中的令旗。他腳下的踏駕兵和水手奮力踩踏著曲軸,車輪翻動,掀起陣陣浪花,船隊跟隨著八車大船昂首向前,蒙古軍的船隻或是直接被宋軍戰船推開,或者是自行逃走,很快兵船組成的第一道防線就被荊鄂水軍無情的碾在船底。

“打的很輕鬆,看來蒙古人的水軍不外如是。”楊掞拍著船幫笑道:“這一趟說不定是超乎尋常的順利航行。”

鄭雲鳴皺著眉頭,看不出輕鬆的模樣,沉吟道:“言之過早,容不容易,等著看接下來的戰鬥吧。”

船隊逆水上行,到了一段水流平緩處,正待要奮力划動槳櫓向前趕路的時候,突然看見兩岸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弓箭手隊,早已經引弓在手,箭在弦上,全都緊張的注視著江面??江面,引而不發,只是等待著船隊進入弓箭的射程。

“大家小心!注意避箭!各自尋找隱蔽物!”隨著管隊二主頭的呼喝,車船的甲板上兵士來回奔走,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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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滿眉毛一豎,大聲喝道:“慌亂什麼!各自就近尋找掩護!無故奔突者立斬!”他對令旗兵喝道:“給兩翼訊號,令他們一旦機會成熟,自行展開箭戰,掩護大隊繼續前進!”

兩翼的戰船展開佇列,以雙列交錯的陣型展開,弓箭手們在舷側盾牌的掩護下朝岸上發箭。他們在船上射箭,難免精度會受到影響,但他們並不需要真的對岸上的弓箭手造成重大殺傷,只要能有讓箭矢落入岸邊弓箭手的佇列裡,能夠稍微擾亂一下畏兀兒步弓手的陣型就已經算是成功,畢竟他們並不是要在此地和畏兀兒弓箭手一決勝負的。而蒙古軍在此地僅僅部署弓箭手也同樣體現出了戰術上的失策,沒有水面戰船的配合,讓他們阻擋住宋軍的去路,宋朝的戰船大可以一面發箭還擊,一面緩緩的朝上游開進,根本無需顧忌到岸邊弓箭手連環發射,雖然這可能的確會造成一些損傷,但對於阻擋宋朝戰船的行動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

“這點傷亡我們能夠忍受。”鄭雲鳴端坐在槳船尾部,幾名背嵬軍手持鐵盾在左右保護,生怕疏落的箭矢會傷及主將。鄭雲鳴心中籌劃著,如果能夠以這樣的損傷為代價返回襄陽,對於他來說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儘管看見一具身體被箭矢洞穿的士兵的屍體從上游緩緩的漂下來還是會讓他覺得難受,但打仗畢竟免不了傷亡。

而真正的戰鬥還沒有開始。在進軍之前鄭雲鳴派出的偵查小隊和偵察船就將鬼門關附近的敵軍兵力配置大致查探清楚。只有鬼門關一段河面上才是真正要和蒙古人在河面上交鋒的戰場,此戰若是得勝,則返抵襄陽大致上再不會有什麼障礙,若是出擊不利,他們只有順著漢水原路返回,再尋找別的道路繞道前往襄陽,而其中增加的風險和多消耗的時間,不一定是宋朝能夠承受的了。

一切的成敗,最終落在了彭滿和他的荊鄂水軍身上。

當張惟孝遠遠的望見江邊聳立的水排砲壘的時候,他心中第一反應是這個龐然大物比蒙古人的小船要難對付的多。還沒有等他們接近到能夠看清水排砲壘的時候,木樓頂上就突然激射出一排巨大的鐵槍弩箭,雖然第一波槍箭未能擊中任何一隻戰船,但敵軍擁有床子弩的訊息還是在荊鄂水軍中造成了混亂。雁行隊的陣列出現了擾亂,兩翼到中央的隊形開始疏散,並且干擾到了後續者的行動。

“這就是決勝的時刻了!”鄭雲鳴對楊掞說道:“彭滿夠不夠資格成為一個合格的水戰將領,只要看這一擊的成敗!”他話音未落,彭滿已經展開了行動。

三十只小船滿載著蓋上氈布的木桶,由水手划槳,突然離開陣列迅猛的朝著水排炮壘衝鋒過來。

蒙古軍雖然不甚熟識水戰,蕃漢兵士中明白水戰的卻不在少數,於是在一片“思南思人要火攻了”的驚叫聲中,數十只蒙古軍的快槳船也飛槳過來堵截。

彭滿對此可是早有準備。他以自己的座船作為先導,率領著車船和槳船在江面上一字展開,形成一道堅固的防線,將敵軍戰船和火攻船分隔開來。

“全部自由射擊,不要放一隻敵船接近咱們的火攻船隊!”伴隨著統制官的一聲號令,在令旗揮舞下,一字排開的船陣開始猛烈射擊。除了密集的羽箭之外,在槳船上的火銃手也開槍射擊,配合著箭矢飛舞的鉛彈亂射在水戰中的效果比陸戰更佳,在陸地上尚有各種鉛彈所不能穿透的遮蔽物。但在河面上鉛彈橫行無忌,只存在命中與不中的機率問題,沒有任何遮蔽物可以擋住鉛彈的一擊。

比起火銃和角弓的配合射擊,在聲勢上更為壯觀的是車船舷側將軍炮的齊射。在八車的大戰艦舷側開有炮口,每個炮窗內都有一具竹將軍待命,在船頭還有一具在木架上的大型銅將軍。一旦輪流點火施放,炮聲隆隆,白煙騰空,炮彈在江水中掀起粗大的水柱,一旦有蒙古軍的戰船被擊中,幾乎不能避免下沉的結局。

即使現在火炮還非常原始,還幾乎沒有瞄準的功能,但它天然的水戰優勢已經展露無遺。在八車船和兩車船的火炮齊射下的蒙古戰船四散而逃,已經顧不得距離水排越來越近的宋軍小船了。但木樓上的炮弩和站在水排上的弓箭手們還是一刻不停的朝著靠近的戰船猛射,並且的確頗有戰果,有好幾艘火攻船或者因為被鐵槍洞穿了船底,或者因為水手被箭雨殺傷殆盡而失去了控制,但大部分船隻已經接近到了足以發起攻擊的距離了。

伴隨著一聲長長的唿哨,宋軍戰船和水排互相撞在了一起,戰船頭的鐵抓鉤一下子牢牢抓住木排,將船和巨大的浮排緊靠著,難以分離。

押船隊官一聲點火,浸滿火油的火攻船上立刻燃起了猛烈的火焰,每一艘火攻船都變成了一團無法接近的火球。而在此之前,水手們跳入水中,疾速的遊向本軍船隊,他們知道蒙古軍這時候顧不上從背後發箭來射殺自己,因為他們早已經自顧不暇。

儘管管軍的大小將領不停的呵斥,逼迫著士兵們趕緊救火,但火勢延燒已經無法阻擋,在猛烈的紅蓮之焱中接二連三的傳出爆炸聲,顯然在乾燥的薪柴和滲透的火油下面,荊鄂水軍還埋設了部分炸藥,炸藥將火油拋灑的四處都是,氣浪帶著燃燒的枯枝飛濺到浮排各處,火勢在極短的時間裡已經失去了控制。

“這樣如何?”楊掞對鄭雲鳴微笑道:“彭滿可曾透過了副都統的大考了麼?”

“總算打的漂亮。”鄭雲鳴望著江岸處九座燃燒的火把一樣的浮排木樓,火焰幾乎映紅了整個河岸,岸上的蒙古士卒四處亂竄,已經顧不上攔截漢水中的宋軍船隻:“傳令彭滿,無須追殺殘敵,迅速開進,直奔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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