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陽。
朱文派了眾多使者,去遼河套眾部,告知將軍要在沉陽,親自和眾人見面。
把他伴,科爾斯,鬼麻,堡赤庫等,合計七十七酋,皆陸續抵達沉陽。
留在沉陽的宰賽,認得其中的部分人。
他不知道平遼侯會如何回覆他,但是他知道,隨著金江鎮收復遼河套,其在草原上的影響力,將會越來越大。
想到叔祖粘花的顧慮,宰賽也皺起了眉頭。
四輪馬車在親衛營的護衛下,順利的抵達沉陽。
根據將軍的要求,先一日見喀爾喀草原的宰賽,打發走了此人,第二日再接見遼河套的眾酋長。
“宰賽。”
在大廳中,唐清安親自下迎。
宰賽右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身,表現的十分友好,不復當年桀驁不馴的性子。
“平遼侯又一次贏得勝利,威名已經傳遍了草原。”
“哈哈哈。”
唐清安拉著宰賽坐下,親切的詢問其部,最近過的可好。
不同於科爾沁,和遼河套的部落,喀爾喀草原,總體上歸附了大周,在遼西重新互市。
聽說各部與忠順王打的火熱,多次共聚一堂。
“你想要什麼?”
平遼侯的直接,讓宰賽一時間愣住了。
見對方的神色,唐清安更加確定,此人的行為,背後出自粘花的主意。
否則何以猶豫。
宰賽苦思片刻,重新抬起頭,試探著問道。
“遼河套以前歸屬於我們喀爾克,後來蠻族崛起,從我們手裡搶了過去。
喀爾喀和大周乃一體,遼河套理應歸還喀爾喀。”
“此乃謬論。”
唐清安搖了搖頭,明確的告知宰賽。
“遼河套自前明就歸屬於中原,明亡周立,遼河套仍然屬於大周,乃至多年前,被察哈爾暗中吞併。
雖然如此,遼河套名義上,仍然屬於大周,察哈爾部借遼河套諸部的名義,瞞騙大周進行互市。
直到蠻族舉旗叛亂,侵佔了遼河套。
幸有我十萬金江軍,打敗蠻族,重新光復遼河套各部,如何又屬於喀爾喀呢?
宰賽首領所言,無根無據,我希望以後不要再聽到這種言論,以免影響你我的友情。”
如果是十年前,聽到別人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宰賽會甩臉而去,然後舉兵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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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宰賽變了。
變得更加成熟,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什麼時候不該做什麼。
“平遼侯是這麼看待我們喀爾喀草原的嗎?”
宰賽平靜的問道。
唐清安露出讚歎的目光,原來那位易怒的宰賽不可怕,難纏的是能沉住氣的宰賽。
哪怕現在的宰賽,威望和實力,與當初不能相提並論。
但是只要他能保持住現在的沉穩,十年後,他的威望將會比以往更高,更讓人信服。
“喀爾喀和金江鎮,同屬於大周治下,歸屬朝廷,雙方乃平等關係,理應共同發展。”
唐清安笑著繼續說道。
“不知宰賽未來如何面對林丹汗呢?我聽聞右翼蒙古大汗西入青海禮佛。
導致右翼蒙古群龍無首多年,陷入了分裂。
被蠻族打敗,西遷的林丹汗,因禍得福,大肆吞併諸部,實力日新月異。
以他的野心,當解決右翼各部後,定然捲土東征。
介時,宰賽首領準備何去何從?”
聽到平遼侯的詢問,宰賽臉色沉了下來。
如果說在毛腦大涉政時,各部雖然離心離德,但是總體上,還是遵從察哈爾本部的。
到毛腦大死後,林丹汗的做法,激起了眾部的反意,到了兵鋒相對的地步。
無論是喀爾喀還是科爾沁,都和林丹汗交戰過,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
喀爾喀草原的烏濟吉特部,大首領粘花,他在乎部落,更在乎的是黃金血脈,所以他必定會傾向林丹汗。
唐清安目前無力顧及喀爾喀草原,主要的精力用來拉攏科爾沁,以及收服遼河套諸部。
就是為了應對日後的林丹汗。
而宰賽是非常關鍵的人物,他的態度,能影響喀爾喀草原的走勢。
草原不能再打仗了。
宰賽抬起頭。
林丹汗的祖輩,乃至他的叔叔毛腦大,一共四代人,在遼西與遼東,和大周打了一百年的仗。
林丹汗不在乎各部的利益,只想吞併各部,加強他的實力,這一點不提。
宰賽更深知。
無論是喀爾喀草原,還是科爾沁草原,都不願意再和大周打仗。
一百年的時間。
流血流的太多,死的人也夠多了。
最後導致了蠻族的崛起,不光給大周造成了巨大的傷痛,也讓草原流盡了力氣。
林丹汗捲土歸來,他必定會秉承祖志。
打量宰賽的神情,唐清安心中大定。
粘花的威望雖然高,但是他支援林丹汗的態度,絕對無法獲得喀爾喀各部臺吉的支援。
因為他違背了牧民和臺吉,大部分人的意願。
除了極少部分的野心家。
那長達一百年的戰爭,讓人們厭煩了,恐懼了,害怕了。
人們希望和平。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就是為何歷史上,粘花發起和後金的決戰,而喀爾喀各部都沒有響應的主要原因之一。
天時地利人和。
後金征服蒙古,佔盡了有利的因素。
現在輪到金江鎮來獲得如此有利的因素。
目前的草原上。
誰挑起大規模的戰爭,誰就不會獲得大部分人的支援。
林丹汗挑起了戰爭,本來是對努爾哈赤不滿的臺吉們,但是更厭煩戰爭,大多選擇了袖手旁觀。
粘花挑了戰爭,哪怕他是部落威信最高的人,臺吉們還是袖手旁觀。
後發制人的後金,佔盡了便宜。
唐清安肯定會為草原帶來和平,只怕林丹汗不同意。
所以他只需要等。
拉攏科爾沁,喀爾喀,遼河套等部,保持和平發展,當林丹汗率領大軍東征的時候。
林丹汗本來就不得人心,又主動挑起戰爭,導致的結果是這些部落都會支援他。
平遼侯深邃的目光,讓宰賽猶豫了。
他和眾多的臺吉們一樣,不會支援林丹汗,但是他不願意透漏給平遼侯。
林丹汗此人,是喀爾喀與大周之間的籌碼。
叔祖粘花的態度,一直沒有引起其餘臺吉當面的反對,因為這是未來的事,沒必要和粘花翻臉。
而打著林丹汗的威脅,可以更加輕易的從大周獲得好處。
“林丹汗是察哈爾的大汗,他的想法,我們都無從得知,但是他的捲土重來,必定會引起和大周的戰爭。
大周應該警惕,否則會吃虧的。”
宰賽謹慎的說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朋友來了有肉吃,財狼來了有棒打,金江軍不懼任何挑戰。”
唐清安一臉的隨意。
宰賽仔細打量平遼侯的神色,想要確認他,是否真如他表現的那樣無所謂。
結果令他失望,平遼侯的確沒有擔憂。
即灰心又氣憤。
平遼侯是否太過小覷他們草原人?難道以為仗著手裡十萬大軍,就能率性而為嗎?
當年的大周,在遼東數十萬軍民,也只能苦苦陷於對抗東部草原的侵擾。
“宰賽首領可能誤會我了。”
唐清安猜到了宰賽的氣憤來自於何處,向他解釋道。
“無論是科爾沁,還是遼河套各部,乃至葉赫,吉里迷,苦兀,達斡爾等部。
都願意聚在金江鎮旗下,維繫好不容易迎來的和平。
誰破壞這份和平,誰就是所有人的敵人。”
唐清安自信的說道。
沒有什麼策略,就是站到大勢的這一邊,和天時為盟友。
野心的人源源不斷。
可惜。
無論是誰,他們都沒有天時。
誰挑起戰爭,金江軍就能輕易的壓服誰,並獲得大部分臺吉和牧民的支援。
猶如鄂博。
金江軍輕易的打敗他,並順利的佔據草原,擴大金江鎮的實力和地盤。
金江鎮什麼都不需要做。
等待這些野心的人出頭,然後順應大勢即可。
最好的時代。
這才是唐清安的底氣。
哪怕是威望和才智如粘花這等人,任憑其再多的計策,也違背不了天時。
宰賽失望的離開了沉陽。
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支歸來的新合軍騎兵。
“喲呵。”
“駕。”
“嘁……嘁。”
……
幾百人語音各異的騎兵,在宰賽的隊伍旁邊呼嘯而歸。
“這就是那支新合軍嗎?”
宰賽問向送行的金江鎮官員。
那官員一臉的驕傲。
新合軍在把他伴草原的一戰定乾坤,以兩千破五千,證明了新合軍的威名。
軍司已經下達了徵募令,會在沉陽繼續新編新合軍。
第二日。
七十七大小部的首領,沒有發生意外,和將軍在沉陽城舉行了遼河套大會。
眾人確認了逐項事宜。
包括響應金江鎮徵募,以及牛羊等貿易事項。
把他伴由金江鎮直接管理,將會在其建築城池,派出官員管理,成為在遼河套互市的地方。
在此決定的事項,各部都不得違背。
如有違背,金江鎮和眾部共擊之。
同時也決定了關於逃民的決定。
未逃入金江鎮範圍的牧民,歸各部酋長執行處置,逃入金江鎮的牧民,則為金江鎮百姓,各部不得處置。
這個決定,讓很多臺吉並不滿意。
以金江鎮目前表現出來的治理能力,必定會吸引大量的牧民逃入金江鎮,對他們臺吉是不公平的。
不過平遼侯也讓了步。
臺吉們能不能杜絕,或者在道路上追回逃民,金江鎮則不會出手阻擾。
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