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非上午去縣城買了魚塘防滲膜，順便給星星買了拼圖、積木和幾本手繪書。

下午則去了安石村給星星報名幼兒園。

騎著摩托車回到家，看到家門口放著兩包用蛇皮袋裝著的穀子。

蔣非進屋一看，他媽媽和星星都不在。

他坐下喝了半杯水，然後起身，出來把兩袋穀子放到摩托車上，用彈力繩綁穩。

蔣非又騎著摩托車出發了，往村裡的碾米店開去。

村裡只有一家碾米店，全村的人要碾米、碾粉都到這裡來。

蔣非去到時，剛好沒有人在排隊，老闆正坐在門口抽菸。

蔣非和老闆寒暄了幾句，兩人合力把穀子倒入漏斗中。

老闆按下開關，很快地，大米便嘩嘩地從下面的出口滾了下來，米糠則從旁邊的出口出來。

蔣非看著運轉的機器，碾起米來又快又方便，不像以前店裡的碾米機，轉的像個老大爺似的，還動不動就罷工。

這家碾米店開了很多年了，機器也更換過好幾次了，蔣非還記得十幾二十年前，這裡的老古董碾米機。

那時候的碾米機是用柴油的，出米口的速度需要老闆自己控制，過快的話，穀子的稻殼脫離會不完全。

出米口的速度好像是由中間的一個鐵片控制的，經常出問題。

一看到碾出來的米還帶著稻殼，老闆就要關了機器，檢查一番。

有時候一檢查就是半天，大家運過來的穀子一袋一袋、一筐一筐擠滿店裡店外。

機器聲停了，兩袋穀子碾好了。

碾谷，一百斤收七塊錢，蔣非送過來的兩袋穀子有兩百斤多一些。

“給十四塊錢吧。”

老闆說著，提起裝著大米的蛇皮袋掂了一下:“你家這穀子不錯啊，出米率有百分之八十以上了。”

蔣非掃碼付了錢，說道:“今年夏收的穀子，收成還不錯，穀粒都比較飽滿。”

有些穀粒不飽滿的，出米率低，一百斤穀子碾出來只有六十多斤米。

蔣非和老闆站著聊了幾句，有人用籮筐挑著穀子進來碾。

“老闆，你忙著，我走了。”

蔣非把大米和米糠綁到摩托車上，騎著往家裡開去。

下午四五點，太陽沒那麼勐了，鄉間小路才開始熱鬧了起來。

提著菜籃子的、挑著水桶的、扛著鋤頭的、搖著蒲扇出來串門的……都才出門。

還有貓啊、狗啊、雞鴨鵝啊，在路上大搖大擺地熘達，走個路，騎個車，都要注意避讓它們。

微風吹來，道路兩旁綠油油的禾苗隨之擺動、起伏。

路旁的野花開的繁盛，你擠我，我擠你，不分彼此，蝴蝶和蜜蜂繞著花兒飛轉不定。

一群鴨子在小溪裡遊過，漾起的波紋一圈一圈往外蕩去。

一隻大白鵝和一條小黑狗在路中間怒目而視。

蔣非享受著微風帶來的涼爽，慢悠悠騎著摩托車回到家。

院子的門關著，裡面傳來星星和白露的喊聲。

“星星，你堵住右邊，我往你那邊趕。”

“白露姐姐，它跑了，在你那邊，快追！”

“啊……”

蔣非站在門外，看到院子裡雞飛狗跳的，星星和白露在追趕一隻公雞，兩小孩一雞滿院子亂竄。

“星星，開門。”蔣非喊了一聲。

星星轉頭一看，飛快跑了過來，打開門，喊道:“爸爸，你回來啦。”

“蔣叔叔。”白露乖巧地站在一旁。

蔣非應了一聲，停好摩托車，瞥到兩個小孩子腦袋挨在一起講悄悄話。

他搬了大米和米糠進屋放好，出來一看，星星和白露蹲在院子門口，不讓公雞出去。

星星手上拿著個雞毛毽子，蔣非拿過一看，手工很粗糙，明顯是她們自己動手做的。

毽砣部分用黑色的鐵皮剪成銅錢大小，中間穿一個孔。

然後幾塊鐵皮疊在一起，用碎布包起來，邊沿用針線縫起來，釘上一截塑料管。

他手上的這個，鐵皮的邊剪的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出自小朋友的手筆。

倒是針線縫得不錯，估計是星星奶奶或者是白**奶幫忙做的。

蔣非轉了一圈手中的雞毛毽子，看了看躲藏進雞舍裡的公雞，問道:“你們想拔它的羽毛做毽子啊？”

白露連連搖頭，著急地說道:“我們沒有拔好的羽毛，是它有一根羽毛快要掉了，我們想它掉得快點。”

星星跟著點頭:“有一根很漂亮的羽毛，在公雞尾巴上，已經掉下來這麼一截了。”

星星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

蔣非探頭往雞舍裡看去，公雞轉身時，他確實看到了她們口中那根快要掉下來的羽毛。

不過，那根羽毛應該不是快要掉下來，只是垂得比其它羽毛都低，看起來像要掉了似的。

“你們這麼追它，會嚇到它的，你們看，它都躲在裡面不敢出來了。”蔣非說道。

星星看了公雞一眼，小小聲地說道:“爸爸，公雞好可憐，我下次不追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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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追了。”白露低著頭說道。

“嗯，你們要撿羽毛，可以到雞窩裡找找啊，它們掉落的羽毛好多都在裡面。”蔣非建議道。

“找過了，沒有漂亮的羽毛，這幾根羽毛我攢了好久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攢夠一個毽子。”

星星從爸爸手裡拿回雞毛毽子，一根根數著上面的羽毛。

我可以買一個給你啊。

話到了嘴邊，蔣非卻沒有說出來。

雖然可以買到很漂亮的雞毛毽子，每一根羽毛都挑染得五顏六色。

但對於星星、白露這樣的小朋友來說，自己做的雞毛毽子可能更有意義。

讓她們體會一下想要一個玩具，只能一點一點積攢的感覺也挺好的。

一下子到手了，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她們可能反而不會珍惜。

“積少成多，總會積攢夠的，你看，你現在就有這麼多漂亮的羽毛了。”

“當時你積攢下第一根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要攢下這麼多很難呢，但你做到了呀。”

“一步一步來，你要相信自己可以攢夠一個雞毛毽子的。”蔣非鼓勵道。

給星星報名了幼兒園之後，蔣非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以前他雖然看著女兒一點一點長大，但心裡還是下意識把她當做什麼都需要依賴他、離不開他的小孩。

而現在他忽然意識到，女兒已經是要上幼兒園的人了。

白天大部分時間都要待在幼兒園裡，跟同學、老師相處，而不是待在他的身邊了。

蔣非有些焦慮，他總算體會到一句話了:很多時候，不是孩子離不開父母，而是父母離不開孩子。

他擔心星星到了幼兒園會不習慣，擔心這，擔心那，有的沒的。

現在蔣非對星星的教育也更加上心了。

“爸爸，等我攢夠了漂亮的羽毛，你陪我做雞毛毽子好不好？”星星問道。

“當然好啦！”蔣非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