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來恩回想著阿茲克先生的回信，思考著該如何將這些情報不著痕跡的透露出去。他的第一想法是讓‘愚者’先生繼續‘回憶’，但這會顯得十分突兀，所以唯一的解法就是讓‘世界’開口。

一念及此，克來恩立刻操控‘世界’沉聲道：

“我認識一位長輩，他曾親身經歷過第四紀的四皇之戰。他告訴我，他曾經見過血皇帝，她如山峰一樣高大，著鮮紅披風。只是她眼神異常瘋狂，近乎沒有理智，處在失控的邊緣。還有復活歸來的真正黑皇帝，她坐在巨大的王座上，俯視著大地上的一切……”

克來恩借‘世界’之口，從旁觀者的角度，一字不落的將阿茲克先生的回信複述了一遍。

只不過，塔羅會成員們對於這番話的側重點卻各有不同。

“長輩？親身經歷四皇之戰，甚至一直活到現在的‘長輩’？那至少也是一位半神！”

‘月亮’埃姆林·懷特有些震驚的看向‘世界’，在塔羅會這麼多人中，他一直都覺得‘世界’和‘戀人’最神秘，而現在更加堅定了這種想法！

畢竟那可是一位活了上千年的半神，保守估計也是傳承了上千年的家族，與現存的各國王室一樣古老。這樣的勢力雖然不如血族，但也算是人類中的佼佼者。

而與‘月亮’不同，‘倒吊人’雖然同樣震驚於‘世界’有一位半神長輩，但他卻比‘月亮’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在塔羅會這麼多人中，‘世界’是唯一一個作為‘愚者’先生的卷屬出現的。

而‘世界’口中的長輩，很有可能就是‘愚者’先生座下的半神，甚至是天使！

‘世界’作為‘愚者’的卷屬，能夠從‘愚者’先生座下的半神或天使那裡獲得一些常人無法得知的隱秘情報，這再正常不過。但‘世界’為什麼會突然提及？這種情報本不該讓他們知道才對……

等等！

阿爾傑忽然心中一凜，將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

這個話題本就是自‘世界’而起，是他指引餘盡前往那座地下遺蹟，也是他引出了班西島的事情——

天氣之神、神皮使者、梅迪奇……這麼多的勢力都糾結在同一座小島上，這絕不是簡單的巧合可以解釋的！而這一個接一個出現的強大存在，也讓事情變得愈發撲朔迷離。班西島上所發生的變故，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在攪混水一樣。

而眼下，‘愚者’先生的卷屬也出現在班西島，並且引導式的突然將情報透露給他們，這一切的一切都無不傳遞出一個訊號：

‘愚者’先生早有預見！他希望透過我們，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

阿爾傑童孔一縮，驚懼地低下了視線。

為什麼‘愚者’先生希望將這些事情宣揚出去？

不，未必是希望將所有事情都宣揚出去，這其中應該只有一部分是需要宣揚的。至於其他隱秘情報，或許是對他們進行宣揚的‘報酬’。

“復活歸來的真正黑皇帝？”

奧黛麗在心底唸叨著這個詞，勐然抬起頭看向對面的‘戀人’，喬治三世不就是妄圖成為真正的‘黑皇帝’嗎？哪怕他的計劃被破壞，但當時的喬治三世距離序列0也已經只剩下一步之遙！

而所羅門帝國的那位‘復活歸來的真正黑皇帝’，是不是意味著對方曾經達到了序列0的層次？

黑皇帝是序列0，血皇帝又疑似舉行過成神儀式，大機率也是一位真神。那是不是意味著第四紀末期爆發的四皇之戰，其實是一場真神之戰？

只不過這場戰爭最終以四皇隕落告終，他們中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勝利者。而他們所建立的帝國也都分崩離析，血脈後裔更是接近斷絕……

“半瘋嗎？”

餘盡在‘半瘋的血皇帝’這個詞上停留許久，若有所悟。

克來恩默默觀察著其他人的反應，目光短暫停留在餘盡身上，又很快移開。

與此同時，‘愚者’先生輕敲了下斑駁長桌的表面，悠然笑道：

“這次聚會就到這裡。”

話音漸落，一道道身影消失在了宮殿內，灰霧之上又恢復了亙古不變般的寂靜。

“巧合，又是巧合……”

克來恩用右手拇指和中指分別按住兩側太陽穴，略微用力地揉了揉。

從出海開始，他就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先是莫名其妙的遺忘有關地下遺蹟的事情，緊接著在達米爾島的近海附近，又遭遇了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海盜團——

要知道達米爾島附近常年有王國海軍巡邏，哪怕七武海都將這裡視為禁區，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進入這片海域。也一個普通的海盜團，憑什麼敢出現在這裡？

但恰恰是因為這個海盜團反常的舉動，導致白瑪瑙號的船長艾爾蘭心生疑慮，決定將這件事情彙報給海軍與教會。但船上沒有無線電裝置，只能返回達米爾島或是在最近的班西島停靠，透過那裡的電報局向海軍傳訊。

白瑪瑙號就此改變行程，原定從達米爾島出發，歷經三天時間抵達提亞納島的他們，在第二天傍晚抵達班西島，並緊跟著遭遇了一系列緊張又刺激的意外。

從表面來看，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

但有著‘0—08’後遺症的克來恩，已經對‘巧合’有些PTSD，所以他才能清楚的意識到，現在所發生的這一系列事件中所存在的海量‘巧合’！

一個連船長的賞金都只有900鎊的海盜團，‘巧合’的出現在達米爾島附近海域，又巧合的因為達尼茲這位賞金‘3000’鎊的大海盜在船長，被迫放棄劫掠。

而這一切又‘巧合’的促使白瑪瑙號前往班西，並在班西島上遭遇了一系列的意外。

而也正是在班西島上，克來恩也偶然從達尼茲口中得知班西的古稱是賓西，又從賓西聯想到梅迪奇，進而聯想到那座地下遺蹟。並由此警覺的意識到自己的記憶被人‘篡改’——有人改變自己的記憶，讓他下意識的模湖了那座地下遺蹟的存在。

可如果達尼茲的行為，也是‘巧合’呢？

他‘巧合’的想要在格爾曼·斯帕羅面前賣弄自己的學識，‘巧合’的在講述班西島的傳說時，不小心說漏嘴班西的古稱是‘賓西’，由此，克來恩也‘巧合’的意識到自己的記憶被人‘篡改’！

假如這一切都是‘巧合’，那他能意識到這一系列的‘巧合’是否也是基於‘巧合’？這是否意味著他依舊在那位幕後黑手精心編造的‘故事’中？

甚至他意識到這一切，緊接著將情報傳遞給餘盡，也是‘巧合’的一環？

所以餘盡前往地下遺蹟時才一無所獲，因為對方已經達成了目的，甚至讓餘盡前往地下遺蹟本身就是對方的目的，所以才需要借他的手來完成這一切。

但這怎麼可能？他能夠做到這一切，完全是依靠灰霧之上的特殊性！

而克來恩已經試過，哪怕真神都很難入侵這片空間——

這是克來恩基於被永恆烈陽與黑夜女神兩位序列0真神入侵的親身經歷得出的結論。

哪怕編造這一切‘故事’的人再強，也不可能把灰霧之上也編進故事裡！

這是克來恩的自信，也是他的傲慢！

而也正是基於這種傲慢，讓克來恩誤以為自己能意識到‘巧合’是灰霧之上的功勞。可他之所以進入灰霧之上，就是因為在聽到‘賓西’這個詞時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克來恩的‘傲慢’讓他忽略了這一細節，並想都沒想就準備向餘盡舉報。

回過頭來的克來恩已經意識到這其中的症結所在，所以他才會留在這裡整理頭緒。

“我和餘盡的聯絡是基於灰霧之上實現的，但對方不可能影響到灰霧之上，否則我在灰霧之上的行為也肯定會受到嚴格的‘操控’。”

“但對方肯定能猜到我和餘盡之間有某種快速聯絡的方法，這並不是什麼罕見的能力。畢竟不止是阿茲克先生有信使，連當初只有序列6的戴莉小姐都能召喚信使。我們之間的聯絡也未必需要透過灰霧之上，用信使也可以。”

整理好這一切的頭緒，克來恩才終於長長的出了口氣。

哪怕他出海的經歷真的是被人所操控，但這也沒能打消他尋找美人魚的決心。他沒有那種‘我要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的中二抱負，但他也無法容忍自己的人生被人隨意操控拿捏！

假如這一路上的經歷都是‘巧合’，那製造這些巧合的人無疑要比‘因斯·贊格威爾’更強，編造故事的能力也要更加出色，很難讓人察覺到其中的違和。

克來恩不知道要成長到什麼程度才能免於被對方操控，但肯定是越強越好。

而尋找美人魚，晉升秘偶大師，就是他變強的第一步！

“接下來這一路上，或許還會遇到更多的‘巧合’與‘變故’，我或許無法順利找到美人魚。但也不一定，畢竟在那個‘幕後黑手’眼裡，我應該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棋子，畢竟他針對的一直都是餘盡。”

“如果說被矇在鼓裡的我是第一層，那聽到‘賓西’並意識到‘巧合’的我就是在第二層。而現在，意識到這一切都可能是巧合的我應該在第三層，應該已經稍微跳出對方所編織的故事脈絡。”

“更何況這裡還是灰霧之上，我所做出的決定都是基於我自身的想法，與‘巧合’無關。”

“如今他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接下來繼續為我編織‘巧合’的可能性不大，他的注意力應該會集中到餘盡那邊……”

克來恩揉了揉太陽穴，而他也已經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報和盤托出，希望這些情報能對餘盡有所幫助。應該是能的，畢竟‘幕後黑手’既然選擇將地下遺蹟作為計劃的一環，這說明對方和地下遺蹟的存在肯定脫不開關係，至少是和‘血皇帝’以及被‘獻祭’的那三位序列1的天使脫不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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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樣，那就有希望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找到與‘幕後黑手’有關的線索。雖然克來恩依然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但至少他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

就在這時，克來恩耳邊忽然傳來重重疊疊的虛幻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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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哐當！哐當！

噴著濃煙的蒸汽專列賓士於鐵軌之上，向著大陸的西面而去。

一節車廂的豪華包廂內，躺在床上的少女緩緩睜開了雙眼。

她幾乎下意識的看向房間的沙發位置，原本躺在那裡的餘盡也緩緩站起身，一直走到窗前，緊緊的注視著窗外的風景。

奧黛麗整理了一下語言，小聲說道：

“餘盡，你能明白‘世界’先生那些話的含義嗎？”

餘盡的視線從窗外飛馳而過的樹木上收回，輕聲道：

“他在提醒我。”

“提醒？”

奧黛麗眨了眨眼，她聽到‘世界’的那番話，腦子裡想的全是‘神明大戰’之類的東西。之所以出言詢問，也是為了確定餘盡是否也認為黑皇帝和‘血皇帝’都曾經晉升為序列0的真神，畢竟探索了那處地下遺蹟的餘盡應該能發現更多的情報。

但現在看來，她似乎有些跟不上餘盡的頻道。

‘世界’的那番話是想要提醒什麼？

“我什麼都沒聽出來。”

奧黛麗默默低下頭，在心底小聲滴咕了一句。

她知道自己肯定還漏了至關重要的一些資訊，導致她無法將這一切串聯起來。

只是，為什麼‘世界’先生不能說的再明白一點呢？

哪怕是因為有所顧慮而不能說的太清楚，他們也完全可以等其他人離開之後再向‘愚者’先生申請單獨交流啊！總不能是因為他只知道這麼一點情報吧？

奧黛麗的腦海中剛冒出這個想法，思維頓時一僵，有些不敢置信。

“不會真是這樣吧？可是‘世界’先生他不是‘愚者’先生的卷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