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6日，週二。

幽藍復仇者號緩緩駛入碼頭。

這裡是普利茲港，魯恩王國最大最繁忙的港口。

只要抵達普利茲港，貝克蘭德就近在眼前。

接下來只需要換乘蒸汽火車，就能在幾個小時之內抵達貝克蘭德。

而當船隻緩緩靠岸，餘盡走下幽藍復仇者號。

阿爾傑站在舷側良久，默默選擇了返航。

貝克蘭德是個好地方。

但可惜並不適合現在的他。

他的‘航海家’魔藥還未消化完成，所以他得繼續擔任幽藍復仇者號的船長很長一段時間。

當然。

即便‘航海家’魔藥完全消化，他也不會離開海上。

因為下一序列的風卷者，也同樣只有在海上才能儘快消化。

只能說，每個人的境遇都不盡相同。

但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

凜冬郡，寧靜教堂內。

倫納德米切爾穿上黑色風衣，戴好紅色手套，進入了屬於高階執事克雷斯泰塞西瑪的房間。

“恭喜你，正式成為一名紅手套，願女神庇佑你。”

塞西瑪在胸口畫了個緋紅之月，他依然用高高豎著的領口遮住了嘴巴。

“讚美女神，這是我的榮幸。”

倫納德抬起右手，順時針點了四下。

“根據你自己的請求，我會將你放入索斯特小隊，他是一位安魂師。”

“隊長呢。”

聽到塞西瑪的話，倫納德遲疑了一下，問道。

“他和你一樣。”

塞西瑪笑了笑，“不過，他會擔任索斯特的副隊長。”

“呼。”

倫納德發自內心的松了一口氣。

這樣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嘎吱~”

倫納德推開房門，離開了塞西瑪的房間。

在外面的走廊上，同樣披著黑色風衣的鄧恩正靠著牆壁等他。

“隊長。”

倫納德喊了一聲，然後又笑了起來，“這次可是真的隊長了。”

鄧恩成為序列7已經十多年，按照正常進度早該晉升序列6。

但由於他一直吞服那些犧牲的隊友們的非凡特性，導致他的消化進度極為緩慢。

而他本人卻對此甘之如飴。

也就是克來恩的死，讓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再加上在廷根的‘死而復生’，讓他大徹大悟。

在前幾天成功晉升為序列6的‘安魂師’。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實力，所以他才能擔任索斯特小隊的副隊長。

只等熬一段時間的資歷，他就可以獨立出去建立屬於自己的小隊。

“嗯。”

鄧恩微微頷首，面上同樣帶著一絲笑意，輕聲道，“西迦發來一封電報，他的哥哥班森在前不久辭職了。”

在他們離開廷根，選擇加入紅手套時。

同樣晉升為序列7的西迦·特昂選擇了留下，接替鄧恩的職務繼續守護廷恩。

而出於對克來恩的愧疚與虧欠，他們一直都在默默關注他的家人。

“為什麼？”

倫納德神色微動。

“半個多月前，統一考試法桉透過，他辭職是為了專心準備兩個月後的考試。”

“不出意外的話，幾個月後他們就會前往貝克蘭德。”

“挺好的。”

倫納德張了張嘴，但最終只是乾巴巴的留下一句話，沉默著轉身離去。

……

希爾斯頓區。

休在繼續她的賞金獵人生活，佛爾思則依舊鹹魚。

已經晉升為戲法大師的她，感覺自己已經無欲無求。

只是不知為何。

她心裡感覺有些煩躁，於是決定出去散會步。

走著走著，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回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她的斜前方是她最早工作過的尤瑟夫診所，一個相當大的私人診所。

不過現在這裡屬於艾倫醫生。

凝望了一陣，佛爾思想起了那個引領自己進入超凡世界的老太太。

於是拐向右側的小巷子，走近路來到了附近一條街道。

這街道兩側種著落葉飛舞的梧桐樹，是個相對安靜的地方。

佛爾思記得，那個老太太就住在39號那棟房屋。

而此時。

一位戴半高黑禮帽，有雙蔚藍眼眸的老者立在39號的那棟房屋門口，拉響了三次門鈴。

但毫無疑問，始終無人開門。

因為這裡本就無人居住。

他忽然發現了停留在不遠處，正張望這邊的佛爾思。

忙邁開步伐，走了過去，溫和又急切地笑道：

“美麗的女士，你住在這片街區嗎？你認識勞博羅和安麗薩嗎？”

……

下午兩點。

餘盡搭乘最近的一班蒸汽火車抵達貝克蘭德，並在隨後搭乘地鐵前往北區。

他準備先回黑夜教會看看。

不過他沒有直接去聖賽繆爾教堂，而是選擇先去貝克蘭德偵探社。

不出意料。

他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艾爾·哈森和博爾吉亞一如既往的在下棋。

老尼爾在一旁看著他們下棋，也不插嘴，只是不時搖頭嘆氣。

“歡迎回來。”

博爾吉亞忽然抬起頭喊道。

“喲？”

艾爾·哈森詫異的回過頭，看到餘盡的那一刻不由咂舌，“嘖，你可終於出差回來了，感覺怎麼樣？”

“出差？”

餘盡反問了一句，而後恍然大悟，“哦，對，是出差，感覺還不錯。”

“……”

艾爾·哈森滿頭黑線，你敢不敢再敷衍一點？

一看你這樣子就根本不是出差好嗎？！

果然，他就說這件事怎麼哪哪都感覺不對勁。

一個連班都不來上的人，你指望他出差一個多月？

摸魚一個多月還差不多！

你要當真是去出差，那我當場把這張棋盤吃掉！

博爾吉亞默不作聲，默默的伸手探向棋盤。

“啪！”

艾爾·哈森頭也不回的一把拍掉博爾吉亞的手，隨後才慢慢轉過身注視著博爾吉亞，冷笑道，“狗東西，你還想偷我棋？我就說以前跟你下棋這麼老是記錯棋子的位置，感情是被你偷了是吧？！”

“什麼叫偷？”

博爾吉亞振振有詞，“那是你讓我的。”

“呵呵。”

老尼爾就在一旁樂呵的看著兩人的互動，恨不得再抓上一把瓜子慢慢看戲。

“隊長成執事了。”

老尼爾笑呵呵的解釋道，“所以記憶也不像以前那麼差。”

停頓了一下，老尼爾忽然有些感慨。

鄧恩應該也快晉升了吧？

“不值一提。”

艾爾·哈森搖搖頭，謙虛道，“我這一輩子估計也就這樣了，再往上升既不現實，我也不奢望。”

序列6的執事，在黑夜教會也就僅次於十三位大主教和九位高階執事。

但到了這一步，要想繼續晉升幾乎難如登天。

“確實。”

餘盡贊同的點點頭。

都當了執事還窩在總部摸魚，看得出來艾爾的確沒什麼大志向。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也沒什麼危險。

嗯，也沒什麼工作。

餘盡搖搖頭，看樣子這一個多月似乎沒出什麼亂子。

否則艾爾·哈森也不會是這樣一副態度。

想了想，餘盡離開了偵探社，轉身朝附近的佩斯菲爾街走去。

這裡有一座純黑色的教堂，兩側各有一座鐘樓，呈現對稱的美感。

正是黑夜女神教會貝克蘭德教區總部所在，聖賽繆爾教堂。

邁步進入教堂，穿過安靜的走廊。

在刺穿彩色玻璃的高處陽光照耀下，來到了大祈禱廳。

或許是因為時間不對。

下午的大祈禱廳中空空蕩蕩，一個信徒也沒有。

唯有安東尼大主教站在聖壇下，微笑著的看著步入祈禱廳的餘盡。

“歡迎回來，卷者閣下。”

“安東尼大主教。”

餘盡微微頷首，並未做過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題道，“你會通靈嗎？”

“會一點。”

安東尼大主教輕輕頷首。

“那麼……”

餘盡手掌一番，一團發光的物體出現在他的手心。

那是傑克斯的靈魂。

“半神的靈魂？”

安東尼大主教眸光微動。

阿里安娜殿下只是希望卷者閣下去海上待一段時間。

但沒想到卷者閣下在海上這段時間的經歷，似乎比他想象中要豐富的多！

“卷者閣下想問些什麼？”

安東尼很快隱藏好情緒，詢問道。

“問問他是誰，為什麼襲擊……嗯，殺他的人。”

“……”

安東尼表情略有些古怪，這是什麼問題？

什麼叫‘為什麼襲擊殺他的人’？

“你是誰？屬於哪方勢力？”

安東尼接過傑克斯的魂靈，令其很快從一團光點化為一堆虛幻模湖的老者身影，平靜的問道。

“傑克斯，玫瑰學派聖者。”

“玫瑰學派。”

安東尼神色微動，接著問道，“為什麼襲擊‘殺死你的人’？”

“他背後的半神假冒吾神降下了虛假的神諭，我必須親手殺死他！”

傑克斯的魂靈忽然劇烈顫抖起來，面容變得有些猙獰而扭曲。

但很快，在安東尼的‘安撫’下，他的魂靈又一次變得平靜祥和。

但安東尼的心情卻有些驚悚。

半神冒充神明假傳神諭雖然很少見，但也並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那也僅限於中低序列。

曾經的確有半神假冒神明，讓那些中低序列的非凡者以為自己聆聽到了神諭，誤以為自己是神明的卷者，以此來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想要向一位同為半神的非凡者傳遞虛假神諭，這根本不可能！

別說是半神，就算是天使也不能！

畢竟都已經到了半神這個層次，總不至於連自己的神都認不出來吧？

能夠傳遞虛假神諭的，只可能是同層次的神明！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會透過向玫瑰學派降下虛假神諭的方式來和餘盡產生聯絡？

而傑克斯又為什麼會認為是半神降下的虛假神諭？

他好歹也是序列3的半神，總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嗎？

安東尼滿腹疑問，但卻並未繼續追問，而是將視線投向餘盡。

“卷者閣下，還要繼續問嗎？”

“繼續。”

餘盡輕輕點頭，似乎並不介意安東尼知道神諭的內容。

“神諭是什麼？”

“尋找戴十枚戒指的神使，讓他儘可能的收集22張褻瀆之牌，特別是月亮牌。”

“以及第二條神諭，‘還有母親牌’。”

“第二條神諭？”

安東尼神色微動，“為什麼是第二條？”

“神諭的傳遞過程中存在明顯的斷續，隔了幾分鐘才傳來。”

傑克斯魂靈的表情再次變得猙獰，這顯然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屈辱。

但在安東尼的‘安撫’下，他又恢復了平靜，繼續開口道，“也是因為這兩條神諭傳遞的間隔讓我發現了端倪，才能及時向神祈禱並獲得驗證，不然也無法將其識破。”

“卷者閣下。”

安東尼大主教表情變得無比嚴肅，鄭重道，“‘被縛之神’是‘慾望母樹’的化身，那是一位真正的邪神。能夠借‘慾望母樹’之名假傳神諭，絕不可能只是普通半神之流，至少也是同等層次的邪神！”

“雖然暫時不清楚這位邪神的目的，但大機率是想利用卷者閣下達成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您最好不要將這條所謂的‘神諭’放在心上。”

餘盡默不作聲的點點頭。

玫瑰學派信仰是‘被縛之神’，這一點餘儘早就知道。

但‘被縛之神’是‘慾望母樹’的化身，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但比起借‘慾望母樹’之名假傳神諭的邪神，餘盡更好奇另一件事——

“為什麼會隔幾分鐘？”

餘盡眼含疑惑。

先前血之上將的二副來傳話的時候也說神諭的傳遞有斷續。

但傳個神諭為什麼非得分兩次？

這明顯是說的同一件事。

總不能是訊號不好吧？

而且，‘慾望母樹’被其他邪神傳神諭，居然還要等到自己的信徒心生懷疑，為了確認刻意祈禱詢問是否有這條神諭。

要不是因為這樣，恐怕她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有其他邪神冒充自己。

這位邪神是不是有點拉？

當然，也有可能是那位假傳神諭的邪神比慾望母樹更強。

在傳遞神諭的過程中，還順手矇蔽了‘慾望母樹’，讓她對此毫無察覺。

但。

為什麼會透過‘玫瑰學派’傳遞情報，又為什麼會找上他呢？

還是說。

那位邪神認識他？

“你覺得是誰在冒充‘被縛之神’傳遞神諭？”

另一邊，安東尼的詢問還在繼續。

“月亮！”

傑克斯的魂靈毫不猶豫的給出了答桉。

“在我向吾神祈求回應時，神降下了真正的神諭！”

“清洗玫瑰學派內部一切月亮途徑的非凡者，所以一定是玫瑰學派內月亮途徑的半神假傳神諭！”

“不可能是半神，只可能是同層次的神明。”

安東尼深吸了一口氣，在胸口畫了個緋紅之月，沉聲道，“不過，從他的描述來看，那位邪神極可能是‘原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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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月亮’興許是藉助這些打入玫瑰學派內部的月亮途徑非凡者，暗中侵蝕了部分屬於‘慾望母樹’的權柄。”

“所以‘她’才能藉著這部分權柄，向傑克斯傳遞了虛假的神諭，同時還成功矇蔽了‘慾望母樹’對此事的感知。”

頓了頓，安東尼補充提醒道，“原始月亮和慾望母樹疑似死敵。”

說完，安東尼將傑克斯的靈魂遞迴給餘盡。

“還有一個。”

餘盡接過傑克斯的靈魂，在安東尼奇怪的目光中，又掏出另一個光團將其遞給安東尼。

安東尼有些疑惑的接過光團，一道模湖的虛影從光團中浮現。

安東尼幾乎是瞬間變了臉色。

因為他認出了這個魂靈模樣的主人——

軍情九處的少將副處長，丘納斯·科爾格。

阿里安娜殿下接受女神的指示，讓卷者閣下前往海上。

目的就是讓他暫時遠離與黑皇帝相關的事宜。

而卷者閣下明明已經遠離貝克蘭德，可誰曾想王室的人居然會主動送上門！

遲疑了片刻，安東尼還是選擇了先提問。

“你叫什麼名字？”

“丘納斯·科爾格。”

安東尼沉默片刻，將目光投向餘盡。

餘盡提醒道，“問問他那些奴隸被運到了什麼地方。”

安東尼沉默片刻，複述了一遍。

“一號遺蹟，那裡做了反占卜和預言的佈置。”

“那個遺蹟在什麼地方？”

不需要餘盡提醒，安東尼立刻追問道。

“在……在……”

丘納斯·科爾格的魂靈忽然劇烈顫抖起來。

連帶著光團也在迅速膨脹，彷彿隨時都會炸開。

安東尼微微變色，立刻‘安撫’下丘納斯的靈魂。

畢竟萬一對方的靈魂在他手上炸開，那就說不清楚了！

“抱歉，卷者閣下。”

安東尼將靈魂還給餘盡，同時致歉道，“他的靈魂被強大的非凡者設有禁制，我無法詢問出更多有價值的情報。”

“恐怕至少也要是序列2的天使才能從他口中得到您想要的答桉。”

“我建議您可以等阿里安娜殿下來貝克蘭德時向她求助，但在此之前最好不要找其他人隨意嘗試。”

“他的靈魂已經極不穩定，下一次問詢很可能會直接因為禁制而消散。”

安東尼說著，眼中有閃過一絲疑慮。

按理說，他在第一次被問起觸及禁制的內容時，靈魂就會直接炸開。

但卷者閣下似乎做過一些特殊處理，讓他的靈魂變得更加的‘穩固’。

但如果多次觸及禁制，最終依舊會導致其靈魂死於禁制。

“多謝。”

餘盡接過靈魂，向安東尼道了聲謝。

不管怎麼說，至少他的調查有了新的進展——

一號遺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