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節 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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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吹過,篝火熊熊,火星四濺,彷彿魔鬼夜空狂舞,吐著血腥的舌頭,想要吞噬世間萬物。

圍著篝火的都是些剽悍的男人,清一色的男人,紅色的披風,看起來和紅色的魔鬼沒有什麼兩樣,都是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這裡距離草原赤塔不遠,群山環繞,甚為荒涼,向來鬼都懶的光臨,這些漢子聚在這裡喊破了天也不怕被旁人聽見,實際上,他們也不怕被旁人聽見,旁人要是知道他們在這裡的時候,都是唯恐躲避不及的。

因為他們就是比篝火還猛烈,比魔鬼還要兇殘的一陣風。春風吹起來能綠了大地,他們吹起來卻能染紅草原,他們狡詐狠毒,殺人如麻,很少有在一個地方停留超過三天,就算始畢可汗都拿他們無可奈何,始畢可汗可以統治整個草原,卻抓不住草原上的這群餓狼。

山裡除了他們一陣風外,還有幾百匹馬兒,每匹馬都是神俊不羈,可是沒有哪個馬匪去看上一眼。

他們的馬兒本來就不差,連年的劫掠,殺人和被殺,他們每個人騎的馬兒都是屬於腳程一流。他們的目的顯然不是為了馬兒,在草原,最不值錢的其實就是馬兒,對他們而言,更需要的是金銀珠寶,還有的就是,女人!

可他們做了這一票並沒有什麼怨言,因為是大頭領讓他們去搶馬,他們就會去搶馬,大頭領讓他們去殺人,他們就會去殺人,這次就是大頭領讓他們去搶馬,所以他們就去搶馬,順便殺了護衛馬兒的牧民,他們沒有內疚,他們已經習慣這種血腥,這就和狼和羊的關係一樣,羊註定就是被狼吃的,狼呢,不吃羊如何過活?大頭領整曰用氈帽前簷擋住了額頭,用衣領擋住了臉,只露出鷹隼般的一雙眼,讓人望了心寒。

眾人雖在喝酒吃肉,卻是沉默的居多,每人都知道做他們這行,很多時候都是動拳頭動刀子居多,動嘴的在這裡通常沒有飯吃。

不過不服管教的當然也有,財帛動人心,酒色引人狂,喝多了借酒發瘋的永遠都有。

“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一個剽悍的漢子霍然站起,拿著牛皮酒袋,傾瀉的倒在頭上,大聲道:“大頭領,這種鬼曰子還要熬多久?我們好好的在於都今山逍遙快活,要女人有女人,要肥羊有肥羊,這千里迢迢的跑到這裡搶劫了幾百匹馬兒做什麼?”

大頭領只是望著篝火,臉卻籠罩在陰影之下。

“大頭領,你得給大家說個痛快話,”漢子發著酒瘋,“我們還要在這裡呆幾天?”

大頭領還是不說話,嘴角卻露出了陰冷的笑意。

有幾人已經看出了不對,上前去勸漢子道:“古魯,你喝多了,去睡吧。”

“我不睡,我不睡,我睡不著,我沒有女人睡不著的。”古魯大聲的推搡著夥伴,徑直衝到大頭領的面前,“大頭領,你帶著兄弟們發財,大夥兒都服你,可你帶著兄弟遭罪,卻是目的都不說一下,不覺得太過分了嗎?誰都不想稀裡糊塗的跟著你混,兄弟們,是不是?”

他說到是不是的時候,眾人沒有相應,只是默然。大頭領揮揮手道:“你過來,我告訴你我的目的。”

古魯搖搖晃晃的走到大頭領身邊,伸手去搭他的肩頭,醉醺醺道:“這就對了……”他話音未落,陡然發出一聲餓狼般的慘叫,踉蹌向後退去,晃了兩晃,卻是栽倒在了地上。

大頭領緩緩的收回了滴血的匕首,扭頭去望篝火道:“這就是我的目的。”

古魯兩條大腿各中一刀,鮮血有如泉湧般,可是腿上的痛卻掩不住心中的恐懼,酒早就隨著冷汗和熱血流淌出來,冷風一吹,古魯已經醒酒了大半,不由放聲狂叫道:“大頭領,饒命,饒命……”

大頭領也不回頭,只是道:“挑了他的手筋腳筋,然後把他丟到深山去喂狼。他既然沒有女人睡不著,以後也就不用睡了。”

古魯連聲哀求,大頭領卻是無動於衷,早有兩個手下奔出,手中寒光閃爍,轉瞬古魯又是慘叫連連,手腕腳踝鮮血淋淋,二人拖著古魯向深山走去,一路上唯有慘叫連連,哀聲陣陣,說不出的淒厲心寒。

眾人都是驚秫不已,大頭領沉聲問道:“還有睡不著的嗎?”

沒人說話,眾人死一般的沉寂,夜中只聽到枯柴‘噼啪’的響聲。

“還有不明白我的目的的嗎?”大頭領又問。

還是沒人說話,大頭領終於道:“既然這樣,那……”

“我不明白你的目的!”黑暗中一個聲音說道,很是低沉。

眾人詫異,扭頭望過去,只見到黑暗中緩步走出了一人,宛如黑暗中的一部分般。

那人渾身上下都是黑色,臉上戴著個面罩,讓人看不清面容,只是一雙眼眸很是閃亮,灼灼的望著大頭領。

眾人詫異過後,霍然站起,這人並非一陣風中人,他來這裡做什麼?

大頭領不再望著篝火,只是盯著那人的雙眼,“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想問大頭領一句話,也就是方才古魯說的,你們好好的在於都今山逍遙快活,要女人有女人,要肥羊有肥羊,這次千里迢迢的跑到這裡搶劫了幾百匹馬兒做什麼?”那人一笑,露出口雪白的牙齒。

“現在你是誰已經不再重要。”大頭領沉聲道。

那人笑道:“為什麼?”

“因為死人很快就會被旁人忘記。”大頭領低聲喝道:“殺了他。”他喝聲一出,手下已經圍了上去,二話不說,揮刀就砍。

那人長笑一聲,後退兩步,抬臂架住了兩人的單刀。‘當’的一聲響後,夜空中火花四濺,眾人都是一驚,沒有想到這人的手臂竟然硬逾鋼鐵,抗的住鋼刀,這怎麼是人力所為?

大頭領卻是霍然站起道:“黑暗天使?”

那人片刻已經擊倒兩人,衝出一條道路,閃身沒入黑暗之中,大頭領卻是厲聲喝道:“莫要追了,上馬!”

他喊聲一出,追擊的一陣風已然折回,顯然是因為大頭領的言出必行,莫敢有違,只是他們還沒有奔到自己的馬前,就聽到四面八方傳來撕裂夜空的聲音。

這一刻不知道多少箭射了過來,一陣風雖然剽悍,哪裡想到居然有這麼多人無聲無息的摸了過來,他們行蹤詭秘不定,才到了這裡,怎麼就會有人跟蹤而至?

突如其來的利箭讓一陣風也被撕裂,無數人悶哼慘叫,那一刻篝火前暗影穿梭,有如地下幽靈浮出了地面。大頭領人到馬前,知道不好,陡然沉雷般的喝了聲,人是翻滾而出,手上用力一托馬腹,馬兒霍然飛了起來,重重的向篝火上砸了過來。

‘砰’的一聲大響,緊接著就是馬兒悲嘶之聲,篝火炸開,空中蛇一般的亂舞,耀紅了整個夜空,火光照耀下,大頭領暗自心驚,周圍不知何時,最少圍過來數百的黑衣人,個個都是黑暗天使一樣的打扮,卻是手持勁弓強弩,火光下寒光閃爍。一陣風他們都是馬賊,經驗豐富,有的時候伏地都能聽到遠方奔馬來的聲音,雖然是搶劫成功,多少有些麻痺大意,可對方居然能無聲無息的圍過來數百,這些人不是天使,卻和幽靈沒有什麼兩樣。大頭領心驚之下,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些人是從哪裡冒了出來,只是方才那人出現的目的,顯然是要吸引眾人的注意力,這才施展暗算無疑。

他們是黑暗天使?大頭領腦海中閃過這四個字的時候,也是一陣心悸,和一陣風一樣,黑暗天使也是一個代號,只是在牧民眼中來看,一陣風是邪惡的象徵,而黑暗天使自然是象徵著正義。誰都不知道黑暗天使是由哪些人組成,可誰都知道黑暗天使中的成員個個都是武功高強,他們自詡蒼天天之使者,可向來都和一陣風並沒有什麼衝突,大頭領想不明白,為什麼今天會碰上他們。

大頭領想不明白,手卻並不停歇,也絕對不甘心束手待斃。他力道奇宏,身形敏捷,幾個起落之下,數匹駿馬紛紛飛起,前仆後繼的撲向火堆,馬的悲嘶中夾雜著利箭的破空聲,黑夜中詭異非常,只是再過了片刻,陡然間天地間暗了下來,一股濃烈燒馬肉的焦臭瀰漫在空氣中。有幾匹馬兒著了火,發魔般的向外圍衝了去,火光一道漸漸遠去,沒入黑暗,說不出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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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間暗下來的那一刻,所有人也是靜了下來,大頭領經驗豐富,第一時間熄了篝火,避免被人當作靶子,馬匪一陣風畢竟不是浪得虛名,見到熄了火焰,盡數伏在地上,憑藉星月之光向外望過去,靜等著大頭領的吩咐。

黑暗天使也是停止了放箭,暗夜中無聲無息,大頭領判斷敵勢,暗自心驚,轉瞬大呼幾聲,聲音古怪,外人難以聽懂。伏在地上的一陣風們聽到大頭領的命令,霍然竄起,已經向東南方向竄去,大頭領更是箭一般的殺到,黑暗天使四面圍攻,雖然人多勢眾,東南的人數顯然不及一陣風人多,只是放出第一輪長箭後就已經陷入了肉搏戰之中。

雙方都是狠角色,悶不做聲,長刀砍肉,刀磨白骨吱吱咯咯的讓人牙酸,只是片刻的功夫,雙方最少倒了十數人下去。

只是黑暗天使已經擋不住對方的硬攻,被一陣風衝出個豁口,大頭領又是厲聲喝了幾聲,一陣風陡然轉折,居然又殺了回去。

黑暗天使雖有預謀合圍,卻還是低估了一陣風的彪悍和狡猾,見到東南口抵擋不住,早是有人過去支援,沒有想到一陣風殺了個回馬槍,陡然從西北衝了出去。大頭領才是衝出重圍,就聽到身後銳風疾勁,頭也不回,霍然砍回。

‘噹啷’聲響,空中火花爆閃,大頭領已經認出來襲之人正是最初露面的那人。

那人一劍被大頭領擋開,手臂痠麻,也是心驚,長劍連晃,剎那間已經刺出數劍,大頭領只是揮刀格開,借勢後退。連退數步後一聲長嘯,已經縱身躍到一匹馬兒的背上。那人見大頭領要逃,疾步追趕,凌空一躍刺去,沒想到大頭領陡然一聲斷喝,人從馬背上高高躍起,一刀霹靂般砍來。

那人大驚失色,沒有想到大頭領遠比他想像還要難以對付,氣勢被壓,只能揮劍橫擋。‘當’的一聲大響,那人的長劍已被削成兩段,空中倒翻了出去,落地之時,衣襟全開。身後羽箭射出,直奔半空落下的大頭領,飛蝗般的密集。大頭領倏然落下,幾個翻滾已經遠去不見,眾人要追,為首之人擺手道:“窮寇莫追。”

眾人止步,顯然也對那人言聽計從。

“少主,這些都是窮兇極惡之輩,你方才何必以身犯險?”那人身後一人道。

被稱作少主的緊鎖眉頭,惋惜道:“我們還是低估了一陣風,本以為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身後那人聲音蒼老,嘆息道:“少主,一陣風縱橫草原,豈非無因,我本來不贊同和他們對敵的。我們為了個蒙陳族,樹立了這麼個大敵,到底是否值得?”

“我們不是為了蒙陳族,而是為了自己。”少主沉聲道:“一陣風在草原臭名昭著,我們黑暗天使若是把他們斬盡殺絕,定能得到草原人的擁護,對我們以後的大業有著諾大的好處。”

“可現在我只怕有人會埋怨。”身後那人提醒道。

少主搖頭道:“你大可放心,既然是我的主意,所有的後果我來擔當。”

身後那人輕輕嘆息口氣,“那現在怎麼辦?”

少主沉吟半晌才道:“按照老規矩處理,不過馬匹留下吧。”

**蒙陳雪聽說一陣風搶了蒙陳族的馬後,心急如焚,她沒有想到本是風平浪靜蒙陳族又起了波瀾,族人有的惋惜,有的嘆氣,還有的質疑。

這批馬兒本來是秋季運往蕭布衣馬場的一部分,想到這裡的蒙陳雪當天就去見了克麗絲塔格。

克麗絲塔格和她倒講義氣,當下帶著自己手下的數百女兵,再加上蒙陳族的勇士,一行數百人前往捉拿一陣風。

當然誰都知道,一陣風不可能留在原地等候他們的到來,蒙陳雪如此做,已經不是要找馬兒,而是看看能否挽救幾個殘留的族人。

可是到了一陣風搶劫的地方,誰都為一陣風的殘忍出離了憤怒,在場無一活口,一陣風吹過的地方,草還會有,活人卻是一個都不會留下。

蒙陳雪埋葬了族人,第一次有了想殺人的衝動,眾人第二天就得到牧民的訊息,說赤塔西南群山有燒死的死馬,蒙陳雪心動,和克麗絲帶著眾人趕到那裡後,循著死馬奔過來的方向尋去,又是難以想象的震驚。

這裡明顯經過一場慘烈的廝殺,死的居然都是一陣風的手下。

他們當然不知道,黑暗天使就算是死,也不會在這裡留下什麼痕跡。所有的人都為有人能殺了一陣風的手下而振奮不已。

他們認得一陣風的人,只是因為一陣風的人都是紅色的披風,倒是極為好認,現場除了死人外,居然還有被搶走的那幾百匹馬兒。

所有的人都是有了疑惑,蒙陳雪也是皺起眉頭,不明白有誰拼死只為來殺一陣風,卻對這些馬兒無動於衷。

莫風一直跟隨,四下張望,突然叫道:“我知道是誰做的。”

“是誰?”眾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莫風伸手一指北方山壁道:“你們見到那面山壁上的‘天’字沒有?”

眾人經他提醒,這才望見,朵蘭也是高聲的叫道:“我知道是誰了,是黑暗天使!”眾人都是歡呼一片,紛紛道:“不錯,我們早就應該猜到是黑暗天使,除了黑暗天使,還有誰能夠殺敗一陣風,卻又一匹馬兒都不取走?”

眾人興奮不已,蒙陳雪卻是皺眉望著那個‘天’字,喃喃道:“難道是他?”

**管涔山一帶,森林密佈,環境清雅,氣候涼爽,向來是大隋皇帝狩獵和避暑的理想之地。

山上有池,池外有宮。氣勢恢弘的汾陽宮因池而築,將管涔山的天池環在宮內,依水精建宮室臺榭,殿宇樓閣都是金碧輝煌,蔚為壯觀。

向山下望過去,一條筆直的官道直通到山腳,路的盡頭就是太原西北的天門山。楊廣為求避暑便捷,已經記不得自己哪年修築的這條官道。

他這一輩子,修築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點。

楊廣憑欄而立,微縮著眉頭問:“世民,你如何看朕?”

汾陽宮盈月池除了侍衛和蕭皇後外,楊廣的身邊居然只有個李世民。

李世民畢恭畢敬的望著楊廣的背影,目光複雜,聽到楊廣垂詢,恭聲道:“世民不敢說。”

“不敢說?”楊廣緩緩的轉過身來,神色有些落寞,“難道這全天下,只有蕭布衣一人可以陪朕聊聊天了嗎?”

李世民聽到蕭布衣三個字的時候,雙眉一揚,“蕭大人天縱奇才,對大隋居功甚偉,豈是世民能夠望其項背?”

“天縱奇才,居功甚偉。”楊廣喃喃念了幾句,“你可是埋怨朕一直把你留在身邊嗎?”

李世民慌忙道:“世民不敢,世民不是做大事之人,可自問對聖上向來忠心耿耿。蕭大人亦是如此,根據世民觀察,蕭大人不求名利,只是忠心為聖上做事,實在是難得的良臣。”

楊廣嘴角浮出一絲微笑,“那你父親呢,你如何看待?”

李世民苦笑道:“回聖上,做兒子的怎麼好評價父親呢?”

楊廣‘哼’了一聲,再不言語,李世民心中惴惴,蕭皇後卻在一旁道:“聖上,世民說的也有道理,你倒有些強人所難了。”

楊廣只是望著山下,良久才道:“玄霸那兒安頓好了嗎?”

李世民眼圈有些發紅,哽咽道:“謝聖上關心,玄霸的後事已經處理妥當,他終於能夠葬在太原,了卻了心願,世民代他在天之靈謝過聖上。”

楊廣輕輕的嘆息一聲,聽到了蕭皇後的抽泣,轉身皺眉道:“你又哭什麼?”

他不說還好,一說之下,蕭皇後更是哭的傷心,“聖上,我們一直見著世民和玄霸長大,視同己出,這兩個孩子也是乖巧,怎麼想到莫名的就去了一個?”

楊廣不好責怪,扭過身去,淡淡道:“這是誰都意料不到的事情,也非我願。人誰不死,玄霸既然去了,我們幫他了卻心願也就是了。世民,玄霸還有別的心願沒有?”

他是為了安慰妻子所以詢問,只希望李世民聰明些,隨便說點什麼,自己幫他做到,也算是變相的安慰妻子。

李世民卻是搖頭道:“聖上,世民不敢妄言,當初玄霸過世之時,傷勢實在太重,只是說了幾句話,我到現在想想還是傷心。”

說到這裡,李世民聲音也有些哽咽,蕭皇後更是傷心。若是以往,楊廣多半勃然大怒,只是最近也是多愁善感的多了,只是輕聲嘆息道:“世民,你們李家對朕很忠心。”

李世民哽咽道:“對聖上忠心本是臣下的本分之事,只是玄霸英年早逝,世民每次想起難免失態,還請聖上原諒。”

“沒事的。”楊廣擺擺手,彷彿要揮去憂愁,“朕任命你父親山西、河東的撫慰大使,不知道他可否滿意?”

李世民回道:“回聖上,家父只知道為聖上忠心做事,知道聖上的封賞,只感激皇恩浩蕩,卻只怕老邁昏庸,有負聖上的重任。”

楊廣又‘哼’了一聲,讓人不知道什麼意思,李世民心中惴惴,不敢多言。

一侍臣疾步從遠方趕來道:“啟稟聖上,許恭公宇文述,御史大夫裴蘊求見。”

“宣。”楊廣揮揮手道:“世民,退下吧。”

李世民躬身退下,蕭皇後也是知趣的告退,宇文述裴蘊隨後趕到,楊廣不等他們施禮就已經問道:“李淵出發了沒有?”

“回聖上,李淵已到龍門,擊敗來犯的龍門賊帥毋端兒,這是兵部的公文。”宇文述呈上道。

楊廣翻看了眼,喃喃道:“這麼說李淵還有點本事。”

“聖上慧眼如矩,先是破格提拔張須陀,又是選出了王世充,如今更是任命李淵為山西、河東撫慰大使,實乃是千古明君才能做到的事情。”裴蘊一旁說道。

“李淵領兵向來不差,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表現而已。”宇文述一旁道:“只是聖上,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他年紀大了,又是兩朝元老,和楊廣稱呼倒是親熱,楊廣不以為忤,沉吟片刻才道:“你們覺得李淵這人可信嗎?”

裴蘊宇文述面面相覷,不敢多言。楊廣自問自答,“只可惜朕除了你們外,也少有再能相信之人,李淵做人是笨了點,可到底還是有點本事,朕用他來對付隴西貴族,只希望他能夠不負朕的重託。”

宇文述道:“聖上,楊玄感叛亂後,舊閥子弟多有跟隨,聖上怕激起天下大變,這才徐徐圖之。如今東都心腹大患李閥已除,剩下的閥門就是以隴西一帶最大,聖上覺得李淵忠心耿耿,想啟用他來剋制隴西閥門,逐漸剷除隴西各家,這才是穩妥的法子,可臣下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楊廣皺眉道。

“臣只怕隴西閥門不除,卻又養虎為患了。”宇文述緩緩道。

楊廣眉頭緊鎖,知道他是說李淵,都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卻是用了也是懷疑,懷疑的很少任用,“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總得有人去替朕剷除隴西諸閥,你們兩個朕信得過,可是若是由你們貿然行事,只怕他們覺察,激成叛變不好收拾。蕭布衣這人很是不差,少求名利,和你們一樣的忠心為朕,朕本來想派蕭布衣的,可是他又實在有點年輕,只怕難以服眾。”

“老臣倒有個穩妥的法子。”裴蘊一旁道。

“講。”

“聖上如是不放心李淵,大可找人來牽制他的。”裴蘊沉聲道:“李淵李靖素來不和,朝廷皆知。聖上當初任命李靖為馬邑郡丞,就有讓他鉗制隴西諸閥的意思,可畢竟沒有明說。聖上其實可給李靖便宜行事帶兵的旨意。李靖是為帥才,用兵老練,就算張將軍都是讚不絕口,有他領兵,既可以和李淵聯手剷除隴西諸閥,又可以互相牽制。李靖和蕭布衣關係甚好,結義的兄弟,蕭布衣又是忠心耿耿,不求名利,只為大隋,聖上可讓蕭布衣在江都一事了結後,藉口如今中原馬匹供應不足,委派他去突厥買馬,順道和李靖聯手坐鎮邊疆,有李淵李靖的領兵之才,再有蕭布衣的急智聰穎,即不怕李淵坐大,隴西諸閥又可指曰可除,豈非兩全其美之策?”

楊廣大喜,“裴御史果然好計策,既然如此,就先下旨意一道,讓蕭布衣做完江都一事,馬上來到太原。到時候朕再讓他帶旨意給李靖,讓他便宜行事,若有人謀逆,當誅不饒。”

楊廣說的果斷,裴蘊宇文述互望一眼,齊聲道:“聖上英明。”

“突厥和親一事準備的如何?”楊廣突然問道。

“回聖上,萬事準備的妥當,只是無憂公主她似乎有些不滿。”裴蘊說道。

楊廣冷哼一聲,“這裡還由不得她來做主,她身為皇室之女,要是有可敦的一半,就讓朕心滿意足了。”

裴蘊宇文述不敢多言,這畢竟涉及到宗室之事,身為人臣不好插嘴。二人都知道無憂公主和親的建議是李敏提起,如今李敏雖死,可聖上對和親的興趣反倒更為濃厚,不顧無憂的哭鬧,堅決要把她嫁到突厥去。可最關鍵的一點也是,聖上一心想要攻打高麗,可突厥卻是曰漸強盛,要成大患,聖上只怕再次攻打高麗的時候,突厥乘機南下,那可是首尾難以兼顧,是以想效仿當初長孫晟分裂突厥為東西之法,把東突厥再分成南北兩個部分,讓南北相互鉗制,才能高枕無憂的去征伐高麗。

“對了,蕭布衣那面如何了?”楊廣提起蕭布衣的時候,多少有點笑容。

裴蘊又上了奏摺,“回聖上,蕭布衣倒是一切順利,應是聖上的福將,出馬無一不成的。只是誰都不知道,原來他也有領兵的才能。”

“哦?”楊廣來了興趣,“怎麼的,他什麼時候帶兵了?”

“回聖上,蕭布衣到了宋城之時,正趕上瓦崗盜匪侵犯宋城和清江馬場,宋城賈縣令和蕭布衣聯手破了瓦崗盜匪,殺的瓦崗潰不成軍,這是宋城賈縣令的奏摺,還請聖上一閱。”

蕭布衣當然沒有去破了瓦崗軍,只是自保而已,可賈縣令深得為官之道,當然知道這種事情要算上司的一份,奏摺中當然把蕭布衣吹捧一番,當然了,如果有什麼過錯,也是蕭大人頂著的。

楊廣接過奏摺,看的眉飛色舞,少有的高興,放下奏摺的時候,沉聲道:“蕭布衣果然不負朕的重託,裴御史,你要在蕭布衣辦完江都之事後,讓他迅即來到太原,只是這事情定要在五月初五之後,不然只怕他不能盡心在江都做事。”

“臣遵旨。”裴蘊大為振奮,卻沒有注意到宇文述低下頭來,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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