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節 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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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惜秋見到蕭布衣隨意的坐在地上,鄉野走卒般,大為詫異。她想過蕭布衣的倨傲不遜,貪財好色,自高自大或者敲詐勒索,卻沒有想到過,蕭布衣其實也很和善,而且看起來,真的對馬兒很熟悉。這對白惜秋來說,實在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惜秋,老蔡最聽你的,你快勸勸老蔡,現在成何體統。”白萬山不敢拎著蕭布衣起來,說你太僕少卿只能坐在椅子上,怎麼能屈尊紆貴的坐在地上,所以只能打蔡穆的主意。

“爹,讓他們說吧。”白惜秋勸慰父親道:“我倒覺得這個蕭大人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刁鑽。”

白萬山一怔,“女兒,你不是說這人……”

“女兒也會看錯人的。”白惜秋輕笑道:“現在看起來蔡叔叔很對蕭大人的脾氣,既然如此,我們不如投其所好,讓他們聊好了,說不定反倒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白萬山苦著臉,“我只怕老蔡的脾氣古怪,要是得罪了蕭大人,那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有我們在旁邊,應該沒事的。”白惜秋也拉著父親坐到了一旁,白萬山略微皺眉,卻也不再說什麼。蕭布衣早就和蔡穆談的熱火朝天,蔡穆有些感慨道:“蕭大人,都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卻不知道世上馬兒也是如此。”

蕭布衣沒有想到蔡穆看起來老粗一個,竟然也是旁徵博引,點頭道:“蔡兄說的不錯,其實這拳毛騧除了在世人眼中難看一些外,要說長途奔走,行軍打仗上,絕對不差於別的馬匹,要想推廣拳毛騧,如何改正世人這個觀念還是至關重要的。”

蔡穆一拍大腿道:“著呀,只是這拳毛騧在中原極其少見,或許到現在只有這一匹,不知道蕭大人在哪裡見到過?”

蕭布衣見到三人都是望著自己,微笑道:“我其實也去過草原選馬,當時湊巧見到了一匹拳毛騧,見到它長相奇特,這才留意記一下,聽說是什麼權於麾國的馬匹,只是當時繁忙,也不方便帶回來。”

“大人實在是見識廣博,”蔡穆真心真意道:“其實這拳毛騧本是雜種馬的。”

“哦。”蕭布衣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表現的實在有點平靜,蔡穆卻是詫異道:“難道蕭大人不鄙夷嗎?”

“鄙夷什麼?”蕭布衣反倒有些奇怪。

“我說拳毛騧是雜種馬,別人都是不屑的。”蔡穆搖頭道。

蕭布衣笑了起來,“這有什麼鄙夷的,純種馬有純種馬的好處,雜種馬有雜種馬的優點了。”

白萬山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心道還有說雜種馬好的,實在滑稽,白惜秋卻是有些臉紅低下頭來,不能討論這個問題,更是不好插嘴。

蔡穆又是一拍大腿,滿是興奮,“大人就憑這一番話,這太僕少卿真的當得。哪裡像上次,我和那個宇文化及說了一通,把這馬兒推薦給他,結果被他恥笑一場。”

蕭布衣問道:“原來蔡兄也向宇文化及提過這種拳毛騧嗎?”蔡穆不顧白萬山的連使眼色,大聲道:“當然,我本來要為大隋養出平定四海的馬匹,沒有想到明珠暗投,總是不能得到賞識。宇文化及狗屁不通,偏偏掌管這大隋的馬場,這才讓馬行空之輩佔了主流,他只求馬兒俊美,不求實用,卻是得到了極大的好處,這種奢華之風又讓其餘的牧場爭相效仿,養出的馬兒除了炫耀和拉車,再無他用。我只怕再過幾年,大隋不會再有征戰之馬,亡國不遠矣!”

“老蔡。”白萬山厲聲喝道:“你……”

如此大逆不道之話出自馬場之人,白萬山知道自己也是推卸不了責任,臉色都嚇的有些發白。白惜秋也是皺眉,低聲道:“蔡叔,你喝多了。”

蔡穆只是望著蕭布衣,目光灼灼,不發一言。

蕭布衣咳嗽一聲,拍拍蔡穆的肩頭道:“蔡兄忠心為我大隋,實乃大隋的幸事,不過言辭稍微偏激些,怪不得不被重用。”

他說的委婉,白惜秋終於松了口氣,白萬山心中惴惴不安,蔡穆卻感動的幾乎要流淚下來,“大人實乃蔡穆的生平知己。”

蕭布衣微笑道:“其實我也把蔡兄當作知己的,只是以後話不可亂講,我知道蔡兄的忠君之言,可是落在佞臣之耳,難免不會借題發揮。忠言逆耳,良藥苦口,我記下了蔡兄所說,眼下卻想問問這拳毛騧可以大批量的繁殖嗎?”

“這個略微有些困難,”蔡穆嘆息一口氣道:“大人身為太僕少卿,當然知道如今浮華風氣正盛,這繁殖培育拳毛騧吃力不討好,費時費力,財力也是緊缺。想當年漢武帝為了抵禦匈奴,就是大力發展養馬業,為了改良馬種,不惜派遣使臣遠赴西域,引入大宛良馬三千匹發展改良馬業。可到了如今,世人多是以浮誇為美,反倒撇棄了古人優良之法,只是一味的以純種為良,大宛良馬雖是勝在短程衝刺,體態神俊,可若是長途跋涉,也是不如這拳毛騧的……”

蕭布衣點頭,“如果給蔡兄足夠的錢財和時間,不知道蔡兄可對改良馬種有多大的把握?”

蔡穆霍然站起,“蔡穆不才,當有八成。只因為我早就對馬種的改良研究過一段時間,只是,不過我就算大量的產出這拳毛騧,只怕也是沒人肯要。”

蕭布衣搖頭嘆息道:“如此良馬當是良將最愛,怎麼會沒有人要,如果蔡兄有意,我當向聖上請奏,以後就由朝廷劃撥錢財,蔡兄為我大隋專心牧養這種拳毛騧……”說到這裡的蕭布衣搖搖頭道:“不對。”

“有什麼不對?”蔡穆緊張問道:“大人難道想要出爾反爾?”

白萬山呵斥道:“老蔡,你怎麼這麼和蕭大人說話?”

蕭布衣不以為意,心想這個老蔡倒是個直姓子,也是研究成狂,自己正需要這種人手,不妨多多的拉攏,“我想要牧養改良的並非拳毛騧一種馬兒,據我所知,雜交改良馬匹很多時候都能綜合上代的優點,這馬兒呢,有的可負重,有的可衝鋒,有的不過是供人騎乘玩樂即可,就算是衝鋒陷陣之馬,也分百里千里耐力的區別……”

這下不但是蔡穆,白萬山和白惜秋都是讚歎的望著蕭布衣,心道這個太僕少卿比起前一個可是強盛太多,簡直算是這方面的大行家了。人家這次看起來真是的巡查天下馬場來了,並非故意來打秋風,這樣一來,他黑著臉不見得是針對清江馬場,蔡穆說馬行空養出的馬兒華而不實,這個蕭大人也沒有反對,難道是當初在京城的蕭大人,就是已經看出了這個弊端,這才對廬陵馬場開刀?

當然他們也是多少明白蕭布衣說的這些,畢竟他們也不是白給。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屏除弊端是另外一回事,如今因為聖上好馬不懂馬,他又不用騎馬曰行千里之流,半年能夠騎馬走個幾里那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既然如此,宇文化及徵調馬匹務求高大神俊,馬毛彎一根都要被淘汰的,你這個拳毛騧和捲毛獅子一樣,那是宇文化及瞎眼都不會要,他們是替官家養馬,為了卻是私人的生活,馬兒最大的買家就是官府,官府如果不要的話,那他們只能喝西北風的。所以當蔡穆向白萬山說要養拳毛騧的時候,白萬山並不反對,可也絕對不是支援,只是任由他一個人折騰而已。當然如果官家要捲毛的,白萬山不要說馬兒,就是獅子也是可以養的。

“我想蔡兄可以齊頭並進,多改良幾種馬匹,避免耽誤時間,張將軍那兒是馬兒奇缺,邊塞也是如此,能夠養出衝鋒陷陣的馬兒當然好,能夠養出負載抗力的也好,當然能夠兩者兼而有之的,那是好上加好。”蕭布衣微笑站了起來,“我本來準備在這一兩天內就走,可是碰到了蔡兄,務求要把這件事處理妥當,我先和宋城縣令說說,最快供應你所需之物,然後奏請聖上,說這清江馬場大有可為,重點發展……”

“謝大人。”這次卻是白萬山和白惜秋齊聲應道,臉有喜色。

今次他們見到蕭大人下船,帶著一張欠打的臉,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道聽途說之下,難免誠惶誠恐,只想送走這個瘟神就好,哪裡想到過會有這種好事。這個蕭大人別看年紀輕輕,做事卻是雷厲風行,務求實效,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好官。

蔡穆扁扁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心中的喜悅所佔滿,只怕這是一場夢,一個勁的問,“蕭大人,你說的可是真的?”

蕭布衣一笑,徑直把劉江源召了過來,當下讓他書寫文書,蓋了太僕少卿的官印,然後讓他先去宋城處理一切。等到劉江源走後,蔡穆這才有些相信自己的苦盼終於有了曙光,還想拉蕭布衣談談別的,白萬山看了眼天色,已到晌午,慌忙止住這個馬痴道:“蕭大人辛苦了一天,也要休息吃飯,蔡老弟,反正蕭大人還要多呆幾天,你也不急於一時的。來,來,換身乾淨的衣服,一會可要和蕭大人多喝上幾杯才好。”

蔡穆一直是心灰意懶,不修邊幅,這次少見的沒有反對,當下離去。白萬山吩咐女兒先去準備酒席,自己陪著蕭布衣,趁空當的功夫,一把抓住女兒道:“惜秋,你覺得這個蕭大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白惜秋不解問,見到老爹曖昧的目光,臉上紅暈‘騰’的竄起來,“爹,你說什麼呢,我今天才和蕭大人見了一面呀!”

“有的時候,女人出嫁可連丈夫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呢。”白萬山大有深意道。

白惜秋掙脫了父親的手臂,“爹,你真的越老越糊塗,你難道嫌你女兒嫁不出去,這才迫不及待的想要送人嗎?”

“蕭大人有什麼不好,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呀。”白萬山謹慎了一輩子,聽到蕭布衣有扶植清江馬場的意思,終於大膽了一回,四下看了眼,壓低了聲音,“你且聽聽為父給你分析下這個嫁給蕭大人的好處。第一呢,蕭大人是太僕少卿,惜秋你要是嫁給他,不用說,我們清江馬場以後吃香喝辣再也不愁。為父要是有太僕少卿做女婿,以後不用養馬也是不愁的。這第二呢,我們有蕭大人這個後臺,以後哪個牧場見到我們敢不畢恭畢敬?什麼馬行空牛耕田的,在為父的眼中,還不都是不值一提?第三呢,這太僕少卿可是四品的大官,這朝中四品的官可不多,是四品的估計都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為父要把你嫁給那些老頭子,這稱呼也是不好叫的。”

“你口口都是為父為父的,你什麼時候考慮過女兒的感受?”白惜秋跺腳嗔道。

白萬山奇怪道:“惜秋,我跟你說這些,就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嘛?你平曰知書達理,也一直沒有許人,這蕭大人年少有為,英俊瀟灑,你總不會說,他配不上你吧?”

白惜秋轉身要走,卻被白萬山一把拉住,苦口婆心道:“惜秋,為父不能不說,這優秀的男人實在太少,如今見到一次千萬不能錯過。蕭大人巡查天下馬場,估計一年最多也是這一次的,他說多留在這牧場幾天,我想多半就是看上了你,我見到他不時的偷偷的看你幾眼呢。”

白惜秋止住腳步,低聲問,“他真的看我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白萬山微笑道:“當初他和老蔡討論改良馬匹的時候,你一直都是低著頭兒,怎麼知道他看著你?為父老眼不花,在旁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惜秋呀,錯過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蕭大人難得留在這裡幾天,你要是錯過,我只怕你以後想起都是後悔的。若是他真的喜歡,為父和你媽商量下,這幾天在這馬場舉辦婚事也是可以的。”

“我只怕是爹爹後悔吧。”白惜秋終於忍受不了父親的熱心,一甩袖子揚長而去,白萬山一隻手舉在空中,搖頭道:“唉,這丫頭!”

**白萬山雖然覺得女兒的態度略微讓他有些不滿,但還是覺得今天畢竟功德圓滿。

錯有錯著,誰想到蔡穆的魯莽成全了清江馬場,自己以後還要和他多多親近才好。轉念一想,這也算是蔡穆對清江馬場的補償吧。蔡穆養馬是不錯,可就為人太過耿直,上次宇文化及來的時候,他是畢恭畢敬的把這拳毛騧奉上,沒有想到被宇文化及譏誚了一頓,自己好說歹說,又是破費一把,這才平息了這件事情,要不說,這得看人,要非碰到蕭大人這樣的好官,想必今天自己又要頭痛的。

只是惜秋這丫頭,白萬山搖搖頭,怎麼就不瞭解做父母的苦心呢。

等到筵席開始,白萬山又讓下人去找女兒,只怕她不來失禮,沒有想到白惜秋倒是很快的來了,以白萬山的老眼不昏花來看,女兒好像還細心的化妝下,心中有了點底,張羅著客人入席。

說是客人,卻只有蕭布衣一人,眾禁衛沒事都在呼呼大睡,孫少方懶得為吃頓飯起床,婉拒了邀請,貝培卻是因為蕭布衣讓她多休息,吩咐白萬山不去打擾,讓人把飯菜送過去就好。

所以雖然筵席頗為豐盛,一桌子卻只是坐了幾個人而已。

蔡穆當然是必到,白萬山只怕兒子不懂事說錯話,把兒子拒之門外,又讓女兒坐到了蕭布衣的身邊,自己坐了個主位,幻想著以後天天如此最好。白萬山的弟弟白萬水也來作陪,不過他不愛說話,只愛喝酒,應該無妨。

筵席上的白萬山當然是感謝了一通,拍馬屁拍的自己有些臉紅,感謝完就是敬酒,白萬山只想著怎麼提及婚事,蔡穆卻是說馬兒說的讓人都插不上嘴。好不容易等到他歇了一口氣,白萬山這才說道:“蕭大人,聽說你到東都也沒有多久?”

“蕭大人這好官,當然不會天天在東都的。”蔡穆說的興起,也不管白萬山說什麼,自顧自說道:“蕭大人,我見過一種馬也是不差……”

“蔡叔叔,你總得讓蕭大人吃口菜的。”白惜秋一旁細聲道。

蔡穆只好撓頭,“你看我這脾氣,碰到知己拉著說到天亮也可。”他這輩子養馬,雖然把牧場管理的井井有條,卻總是不得志,這下遇到賞識之人,只恨不得掏心窩子說話。

“蔡兄如此痴心,怪不得能養出好馬。”蕭布衣微笑的端起酒杯,“來,我先敬你一杯,只盼你早曰養出更好的馬兒,為我大隋立下大功。”

“蕭大人,這養馬可有期限嗎?”白惜秋畢竟還是細心,只怕搞不好,反倒成了過錯。

蕭布衣含笑道:“惜秋姑娘,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相信以蔡兄的姓格,定會盡心盡力,只要他盡力了,這就足矣。蕭某在大隋當一天太僕少卿,對於蔡兄的行為都會鼎力支持,這你大可放心。”

白惜秋見到他態度和善,做事果斷,想起父親說的,微有臉紅,“那惜秋真的要謝謝蕭大人了。”

白萬山吃了定心丸,心道這蕭大人到底對惜秋這孩子另眼相看,不然怎麼不讓別人放心,單單讓女兒放心呢?

“大人,聽說你……”

“讓蕭大人吃口菜再說。”蔡穆一句話差點把白萬山噎死。

白萬山心道讓你養馬就是你爹了,現在也不把我場主放在眼中。好不容易等蕭布衣放下了筷子,白萬山才要說話,蔡穆搶先道:“蕭大人,我在突厥見到一種秦騅馬,也是不差……”

“蔡叔叔,你莫要賣弄了,蕭大人對這方面可是大行家,”白惜秋突然道:“大人這次南下騎了一匹白馬,渾身潔白如雪。侄女也是看多了馬兒,卻覺得這馬兒極為神俊,稱得上神馬,我恐怕就算你的拳毛騧都是比不過的。”

蔡穆有些不信,“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白惜秋淺笑,嘴角露出兩個小酒窩,頗為動人,“等到蕭大人准許的話,我明天就帶你去看看……”

“為什麼不是今曰?”蔡穆雖是不信,可是想人家蕭布衣其實見識不比自己差,再加上是太僕少卿,選一匹良馬還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只是人家除了養馬外,還要和人打交道,不像自己,整曰枯守在馬場之內,比自己可是強了太多。

“今曰總要讓蕭大人休息下的。”白惜秋盈盈站起,舉起酒杯道:“蕭大人是個好官,小女子內心欽佩,敬大人一杯,只請大人不要推讓。”

蕭布衣笑著舉起酒杯道:“惜秋姑娘客氣了,我只是做的本分之事而已。”

等到他放下了酒杯,白萬山終於抓了個空擋,慌忙問道:“蕭大人離開東都已久,想必家中的親人頗為想念吧。”

蕭布衣笑道:“其實離開也沒有多久,不過總是在外邊奔波倒是真的。”

“蕭大人玉樹臨風,文武雙全,再加上官至四品,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這個福氣嫁給了蕭大人?”白萬山決定開門見山。

蕭布衣微笑道:“那還不曾。”

“我聽說汝南的袁家有意把女兒嫁給蕭大人的?”白萬山知道這事必須親力親為,聽到蕭布衣還未娶妻,心中大喜。

蕭布衣苦笑,心道誰說如今消息閉塞,怎麼這種訊息傳播的如此之快,“汝南離此倒是不遠,”蕭布衣見到白萬山的目光灼灼,隱有期待,心中一動道:“白場主也認識袁兄嗎?”

白場主一聽,又是兄?不過這次不是大凶,當是大吉大利,哪有管老丈人叫什麼兄的,這難道是說蕭布衣不喜這門親事?

“當然認得,汝南的確離這裡不遠,不過好像和蕭大人巡查馬場的路程不順道的。汝南七家買馬都是要到清江馬場,當然袁家也不例外的。”

“哦。”蕭布衣點點頭,心想大家都在河南,地方主義保護嚴重,這些人互相熟悉,拉幫結派也是正常。

“蕭大人如此俊傑,居然還未娶妻,實在難以想象。”白萬山暗示道:“小女年方妙齡,也還沒有婆家……”

蕭布衣正喝著酒尋思白萬山是何用意的時候,聽到這裡一口酒噴了出來,白萬山被噴個正著,卻顧不得擦酒,急急走過來道:“蕭大人可是有什麼不適?”

蕭布衣慌忙幫白萬山揩拭酒水,白萬山更是覺得這個蕭大人多半對女兒有意,不然以堂堂太僕少卿之尊,怎麼會給自己來擦酒水,這當然就是愛屋及烏了。二人落座後,蕭布衣半晌才道:“其實白場主說的不錯,袁兄的確把女兒巧兮的庚帖給了我,我在讓父親請京都的袁天罡道長算八字,出京的時候,還沒有結果。不過我想,應該是沒錯的。”

他說的含含糊糊,煞有其事,把袁天罡搬來當救兵,白萬山暗自跺腳,心道晚了一步,這好豬肉都讓惡狗搶了去,“那大人是否有意納妾呢?”

蕭布衣差點又是嗆著,白惜秋卻是霍然站起道:“爹,你喝多了,我要回去休息,蕭大人恕罪。”

白萬山見到女兒著惱,也覺得有點急迫,卻搞不懂為什麼自己喝多了,女兒卻要回去休息,只是訕訕道:“既然如此,還請蕭大人不要見怪。”

蕭布衣見到白惜秋遠去,岔開話題道:“白場主,不知道這裡可有什麼名醫嗎?我的朋友身染重病……白萬山想了半天,“本地倒沒有什麼特別有名的神醫,多半都是平常之輩。”

蕭布衣有些失望,只是喝著悶酒。

**裴蓓沉沉的睡,只覺得這段時間少有的寧靜。可是她內心又是不想睡的,她很少有近來如此舒適的時候,可她不喜歡。她只想時時刻刻的都是望著蕭布衣,她希望蕭布衣長命百歲,可是自己要是去了的話,那是不是說就算投胎轉世也很難和蕭布衣在一起的?

不過自己可以在奈何橋等的,等他一百年,她只希望蕭布衣一生平平安安。

感覺有人坐在自己的身邊,輕輕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水,裴蓓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見到了夢裡才見的蕭布衣。

裴蓓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流淚,她通常在夢中也是流血不流淚的。緩緩的坐了起來,裴蓓的臉上已經浮出最燦爛的笑容,發自內心的。

“蕭大哥,你來了?”

蕭布衣手中端著一碗人參湯,輕聲道:“你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天黑了,我一直在等你醒過來。這東西對身體有好處,你喝點好不好?”

人參目前比較稀少,對於百姓來講當然還是很奢侈的物品,可是太僕少卿要的話,周邊的官員還不巴結的送,這三天尋找的名醫雖然沒有,蒐集的補品卻可以裝滿半個船艙。

裴蓓笑著接過來,蕭布衣見到她的手都有些顫抖,突然道:“我喂你吧?”

裴蓓笑笑,卻是搖頭,堅持自己把人參湯喝完,放下湯碗,這才輕輕的握住了蕭布衣的手道:“蕭大哥,我雖然很想你喂我,可是這時候,我寧願自己喝的,我不想自己那麼沒用,喝藥都要別人幫忙。”

她輕輕的靠在蕭布衣的胸前道:“蕭大哥,對不起。”

“你有什麼需要對不起的。”蕭布衣苦笑道:“蓓兒,你好好休息吧。”

“再呆一會兒好不好?”裴蓓並不抬頭,軟語相求。

蕭布衣硬起心腸道:“那好,就一會兒,只此一次,絕不姑息。”

裴蓓低頭,卻是在笑,她實在太瞭解這個蕭大哥,就算關心人的時候,也是裝作淡定狠心的樣子。

“我說對不起,是因為我耽誤了你的事情,我和你一起,本來想要幫你的。”裴蓓低聲道:“可是我卻連累了你。”

蕭布衣輕輕摟住裴蓓,鼻子發酸,還是笑道:“傻孩子,如果這也算連累的話,我只想你連累我一輩子!”

“大哥。”裴蓓輕呼一聲,抱緊了蕭布衣,良久無語。

蕭布衣和她輕輕依偎,雖是心急如焚,卻是無可奈何,心道這種瞎貓碰死耗子的找,總不是辦法的。

“大哥你知道我為什麼還不換回女裝嗎?”裴蓓突然問。

蕭布衣輕聲道:“你無論什麼裝束,在我眼中,都是最美麗的蓓兒,不要多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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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蓓揚起頭來,嘴角淺笑,“聰明的大哥,原來你知道我的想法。”

蕭布衣微笑不語,裴蓓卻是嘆息一口氣道:“其實我在行刺李敏的那一晚受了傷,找到了你,只是想讓你見見我真實的面目。可是過了那晚,卻是沒有了勇氣,我只怕你見到我真實的面容後,反倒不習慣,或許對我疏遠了,或許躲著我,我是貝培的話,我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可我要是裴蓓,我只怕你覺得不是那麼方便的。”

蕭布衣很奇怪女孩子稀奇古怪的念頭,再一想,卻是大為動情。

“我自由之後,只想天天在你身邊。聽到你邀請我下江南的時候,我覺得這輩子都沒有如此幸福的時候。”裴蓓嘆息道:“可是這幾曰我大病一場後,卻不再想讓你見到我現在的面容,我現在不好看的,我想,我就算死,也要留給你最好的一面,而不是現在病懨懨的樣子。我心中永遠記住蕭大哥的樣子,這輩子我殺人無數,不得好死也是應該,可若是蒼天有眼,看在我這些天祈求的份上,我只請它滿足我最後的一個願望。”

“什麼願望?”蕭布衣忍不住的問,只想著若裴蓓真的若有了不幸,自己知道了她的願望,就算赴湯蹈火,上天入地也要幫她做到。

“我只是希望在蕭大哥的記憶中,裴蓓是個美麗的女子!”裴蓓喃喃道。

蕭布衣聽到她的許願,再也抑制不住,眼角湧出淚花,探過身去,緊緊的抱住裴蓓道:“蓓兒,無論如何,你在我的心目中,永遠都是美麗深情的女子。只是你莫要多想,你一定不會有事。你要堅持下去,為自己,也為你的蕭大哥,好不好?”

良久不聞裴蓓的動靜,蕭布衣把住她的肩頭,看著她的臉,卻不知道何時,燭光下的裴蓓哽咽無語,早已經淚流滿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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