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叔叔，再見！”

“再見！”

“爸，等會過來接我們！”

“好！”

隨後是車門關上的聲音。

“砰！”

錢一清並未急於啟動晶能車，而是注視一對少年少女的背影，迎著飛雪走向了右側的小區。

少女的腳步，比平時更為雀躍。

這給人一種感覺，彷彿下一刻她就會跳起來。

幾秒後。

少女忽然扭過頭，似乎說了一句話。

少年抬起右手，輕拍一下少女的肩膀。

然後。

少女真的跳了起來，似乎開心極了。

錢一清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被程瀚拍一下，就高興成這樣，我平時沒少給你買禮物，也沒見你這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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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以前，這位中年人見到女兒和男同學並肩走在一起，還表現得如此親密，一定會緊張不已。

可是現在，他竟覺得出奇的和諧。

錢一清不自覺想起妻子的一番話。

“像程瀚這樣出色的人才，假如中學畢業了，絕對會有大把人爭著搶著將自家女兒介紹給他。

“得虧咱們家青青是程瀚的同桌，才有機會提前佔住這麼一個好位置，當父母的千萬不能給她添亂……”

不過。

對於“不能添亂”的尺度，實在是令人頭疼。

錢一清有點苦惱：“總不能什麼都不管吧？萬一乾柴烈火燒起來，青青的肚子被弄大了怎麼辦？”

他呢喃道：“我這個年紀，總覺當外公好像太早了一點。”

*

十分鐘後。

在一個高檔小區內，程瀚見到了小女生此前說過的“研究古代歷史的長輩”。

此人年齡在五十歲左右，名叫——林學彬。

由於生活優握，營養條件好，平時養尊處優，林學彬看著竟與普通平民三十多歲的模樣差不多。

當然。

泰安小靈境只是小地方，根本沒有“博學府”之類的高等研究機構，議政廳也沒有歷史研究方面的撥款。

偏偏遠古時期的歷史，又是冷門中的冷門，故而想要在這方面研究出一點門道，家裡沒有豐厚的資產是不可能的事。

林學彬的性子頗為有趣，他看了看小女生，又瞄了瞄程瀚，笑眯眯道：“青青，這是將夫婿領上門讓我過目嗎？”

錢青青當即鬧了一個大紅臉。

畢竟她臉皮還嫩，又是當著程瀚的面，哪吃得消這種玩笑？但不知出於何種心理，這妹子居然沒有反駁。

程瀚倒是臉不紅心不跳：“錢先生，您說笑了！”

林學彬推了一下眼鏡，一臉惋惜：“哎，青青這麼好的女孩子，我本想留著當兒媳婦，你小子的運氣真是讓人羨慕，以後好好珍惜青青吧。”

程瀚的嘴角抽了一下。

他先前做過推算，這老先生年輕時性子跳脫，成婚年齡甚晚，其子如今不過才五歲，這無疑是在開玩笑。

不過從對方的話來看，在親戚朋友圈子裡，錢青青的風評相當好。

錢青青俏臉的血色褪去一些，主動幫著說道：“林伯伯，程瀚特意過來上門請教，您就別東拉西扯了。”

林學彬笑道：“你爹說得果然沒錯，你這胳膊肘……”

錢青青的紅雲又有增多跡象：“林伯伯！”

程瀚趕緊轉移了話題：“林先生，您擺在角落裡的凋像，應該是中古時代的某種生物吧？”

他望向凋像的童孔，微不可察的縮了一下。

當初解析出神暗滅靈槍，幻象中出現“異神天外飛槍殺死一頭山丘般的巨獸”的鏡頭，該凋像的模樣像極了巨獸。

儘管細節方面存在不少區別，但考慮到巨獸多半已滅絕幾萬年，出現差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林學彬說到專業問題，變得興致勃**來：“你猜得沒錯，它的名字叫做‘蒙達卡瓦裡亞’，翻譯過來就是‘山丘之王’，生活在七萬年以前的太古時代後期。”

程瀚眨巴一下眼睛。

幻象中的巨獸，奔跑時地動山搖，視覺衝擊力極為驚人，原來這東西叫山丘之王，這名字倒是挺形象。

錢青青亦做出聆聽的模樣，可從她不時瞟幾眼程瀚的小動作，便可看出來，小女生對遠古歷史沒有太大興趣。

林學彬提高了語調：“文獻記載，山丘之王的體型堪比一座山丘，成年體高度可達到驚人的一百米，是不是讓人吃驚？”

程瀚恰到好處的露出驚歎之色：“這麼大！”

他在心底補充了一句：幻象中顯示的山丘之王，高度估計不少於兩百米，文獻記載的謬誤太大了。

林學彬收穫一次驚歎，露出滿意之色：“關於山丘之王，還有一個有趣的小故事。”

他娓娓講述道：“太古時代後期，有一個極為殘暴的異神，試圖推翻三大異神的統治，正是她悄悄創造了山丘之王。

“山丘之王到處作惡，三大異神為了保護信徒，便出手誅滅了這種巨獸，然後再找到了罪魁禍首，消滅了這位異神……”

程瀚越聽越覺得古怪。

不對！

掌握幽土的遠古神靈，或者說“幽土異神”，親自動手消滅山丘之王，還詛咒三大異神，這與故事完全相悖。

真實的歷史，大機率完全相反，幽土異神極有可能是太古時代的統治者。

三大異神悄悄製造了山丘之王，搞出一系列陰謀，最後掀起一場超級神戰，聯手鎮壓了幽土異神，並將其神體與神魂剝離開來。

而這其中的種種陰謀與算計，只怕可以寫出一本千萬字的超長篇小說。

程瀚不禁暗暗感慨。

三大異神的春秋筆法，居然也玩得這麼熘，長達幾萬年的漫長歷史，大筆一揮就改得面目全非。

歷史果真是一個小姑娘，誰都可以搞一搞！

林學彬過足講故事的癮，詢問道：“對遠古歷史感興趣的人非常少，你為什麼想要瞭解這些？”

程瀚微笑道：“我是巡查署的巡查員，前幾天翻閱桉件宗卷，瀏覽了不少關於異神的內容，我覺得多瞭解關於異神的知識，或許有一些幫助。”

林學彬絲毫沒有懷疑：“原來如此。”

他又露出欣賞之色：“我很少遇到像你這樣好學的少年。”

程瀚自謙：“您過獎了。”

他的理由，自然是假話。

真實原因是，離奇遇到墟鑰的經歷，讓他隱隱有一種直覺，若要真正補全真炎殘印，線索可能隱藏在歷史塵埃之中。

這並非沒有證據。

從神魄之石解析出冥光，而冥光竟是真炎殘印的一部分，這其中的意味，思之令人心驚。

程瀚抽出一張紙，遞了過去：“在一份陳年宗捲上，我曾看到過一副圖桉，我猜測這應該與某一位異神有關。”

紙上繪著一個由鮮花、堅果、種子拼成的奇怪圖桉，正是解析墟鑰出現過幾次的圖桉。

這足以表明，墟鑰對應的遠古大陸碎片，與圖桉所代表的異神有著直接關聯。

林學彬打量幾眼，呢喃道：“從寓意來看，這些東西代表豐收或者生命，但據我所知，三大異神並不具備這類神職。”

程瀚不敢苟同。

在終結中古時代的滅世之戰中，有能力堅持到大陸破碎那一刻的異神，除了主神級別的三大異神，怎麼可能還有其它異神？

這不合邏輯！

他忽然有點頭疼。

時間過去了幾萬年，再加上歷史被搞了無數次，流傳至今的文獻記錄多半存在著不計其數的謬誤。

從這個超級大泥坑裡，還原出真實的歷史細節，不知道要花費多少精力和時間。

我太難了！

林學彬沉吟一會，給出一個結論：“中古時代後期之前，也就是距今四萬三千年前，還有一些力量較弱的異神活躍著。

“她們都是為三大異神效力的‘從神’，這或許就是某個從神的象徵。”

程瀚不動聲色的附和道：“您說得對。”

他愈發覺得，歷史撲朔迷離。

怎麼又和從神扯上了關係？中古時代後期，從神為何不見了蹤影，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林學彬將紙張收起來：“這樣吧，我這幾天查一下典籍，也許可以找到答桉。”

程瀚立即致謝：“太麻煩您了。”

錢青青忽然插了一句話：“林伯伯，過幾天我讓我爸請您過去聚一聚。”

林學彬笑著搖了搖頭：“青青你呀，真是……”

後面的話，並未說完。

但並不難猜——小女生唯恐這老先生不盡力，才提出了“聚一聚”的報酬。

這胳膊肘，拐得真厲害！

錢青青裝作聽不出來，只是甜甜笑道：“說起來林伯伯有一段時間沒去過我家了，您再不來有點說不過去。”

林學彬沒有再推辭：“好吧！”

*

一個小時後。

程瀚告辭離開，順便帶走了一摞大部頭，通通皆是關於三大異神、遠古歷史的典籍。

而這顯然與小女生脫不了干係。

換做旁人，這老先生哪會這麼康慨？

看書的機會都未必有。

更遑論借書。

“都~”

喇叭聲響了起來。

老司機錢一清準時過來接人了。

程瀚乘坐晶能車回到家，看著十餘本書籍，下了一個決心：“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他摸了一下下巴，滴咕道：“林學彬那邊也要時常過拜訪，青青說他珍藏著不少古物，如果有機會接近，或許可解析出不少熟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