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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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程金鳴。”沈俊彬壓低了聲音, 道, “他的學歷是買的,但並非偽造, 網上確實能查到國家認證。況且他自稱念的是外國語大學下屬的一間分院, 含金量本來就不高, 又不是什麼清華北大,還值得人力專程辨辨真偽。再加他進店時應聘的是領班職位——餐飲行業招人, 對學歷卡得向來不怎麼嚴格, 更看重實際工作水平。一個人能說會道, 英語流利, 僅僅應聘一個領班,換做是我來面試,我也不在乎他是什麼學校畢業的了。”

沈俊彬的哥哥沉吟片刻:“也就是說,他的承諾全都是畫餅, 實際上並沒有給你們事先規劃好所謂的學習路線。那你們怎麼沒回來?我怎麼也沒聽你說起過?”

“那天在飛機上, 他跟我說, 他母親生病臥床, 每個月需要大量醫藥費,他不能沒有工作,否則他母親就要斷藥了。那時他不光是我的同事, 也是我的朋友,我知道這件事如果我說了,他就完了。”沈俊彬一頓, 又道,“他說,只要我能給他時間,別盯他那麼緊,幫他安撫好團隊,他就有辦法邊走邊聯絡路線,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我默許了,也沒有袖手旁觀,在整個考察過程中我和他共同努力,最終保證團隊基本按照原計劃和水準完成了一年的學習。”

“他用謊言獲得了升職的機會,又利用你,給自己鍍了一層金。”男人一針見血地總結。

沈俊彬情緒不免低落,承認道:“對。”

“俊彬,不怪你。”男人反倒笑了笑,隔著被子拍拍他,安慰道,“信任本來就是一件成本很高的事,輕易付出,必將收穫慘痛的教訓。我相信記住這個教訓,將來你處事會更慎重。後來呢?如果我身邊有這樣的人,經過一次事件之後他大概就消失了,可這個人的故事聽起來還有下文,也算是夠稀罕的。你講吧。”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考慮到人與人接受教育的機會不平等,他半工半讀能學成這樣已經很難得了。”沈俊彬道,“一個沒有經驗的人,僅靠查資料、向各方諮詢,就能把路線規劃得讓所有人都沒有發覺,更重要的是這一年中我們輾轉了十幾個國家,幾乎沒有被騙和遇險的經歷,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回國之後我保守了秘密,沒有跟別人說,但和他也無法像之前那樣無話不談了。再後來,哈莫斯改建完畢,變成了六國餐廳,他成為了新的餐廳經理。”

男人問:“他這個經理當得怎麼樣?”

沈俊彬:“和會議型的明泉不同,濱海店是度假型酒店,主要接待團隊遊客,在他的積極運作下,酒店和多家旅行社談成了協議。平心而論,他做得不錯。”

“這個人現在應該不在百翔了吧?”男人問,“他是因為什麼離開的?”

沈俊彬嘆了口氣,道:“因為錢。團隊遊客的特色選單由程金鳴和行政主廚共同制定,某次系統內的正常調動之後,濱海店的行政主廚換人了。新來的主廚在研究選單時發現,每次菜品調整,新選單所需的原材料都和進貨單上的某兩家供貨公司一一對應。也就是說,不管我們餐廳需要什麼原料,大都由這兩家公司承包。”

盛驍:“這兩家是他認識的?”

沈俊彬點頭:“當然。有點採購常識的人就應該知道,由於儲存條件和進貨途徑限制,這樣的合作頻率在自然條件下基本上是不可能發生的。新來的主廚是百翔的老人了,很有經驗,用了不到一週就發現程金鳴多次利用職權,以返還自助餐券、酒水券和減免餐費、房費之類的優惠條件換取團隊對接人認可他的選單,然後以高於市場價的價格向那兩家供貨公司採購,哈莫斯成了他中飽私囊的工具。”

盛驍大開眼界:“這不是白眼狼麼?吃著、拿著,還反過來坑公司的錢?”

“是啊。在他離開濱海店之前,我和他最後一次談話,他說,這一切都是我間接逼他的。因為他曾經暗示過我,說想參加經理人培訓班,獲得進一步晉升。”沈俊彬揉了揉太陽穴,“可經過出國那件事,我怎麼可能還和以前一樣處處破例舉薦他?至少要有幾年的考察期才能再次信任他吧?所以我當他沒說過這話,那一期的經理人培訓班名額最終給了前廳部的一位經理。在他口中,就成了我看他不順眼,故意打壓他。”

沈俊彬看向盛驍:“就是你那一屆。”

“升米恩,鬥米仇。”沈俊彬的哥哥一派瞭然,遺憾道,“你給的太多,他得到的太容易,漸漸就以為所有機會理所當然都是他的。這件事,當時公司是怎麼追責的?”

“他的暗箱操作暴露之後,百翔考慮到公司形象,不想在其他代管業主那裡引發信任風波,所以沒有直接報警,先是派人來跟他談話,後又成立了檢查小組,對賬目進行全面核查。在查賬過程中找出的所有有問題的賬目他基本都認了,把回扣和罰款全部繳清之後才離職的。”沈俊彬道,“他走之後,我們自檢了很長一段時間,涉事人員全部開除。”

“看來金額還不算太多,否則就是行賄受賄罪了。”沈俊彬的哥哥道,“作為一家服務性質的企業,百翔這麼做中規中矩,既然罰款處理,說明損失還是可以彌補的。他因此失去了工作、錢,也算得到了教育。這個人你以後不要和他聯絡就行了,回頭如果我有時間,想得起來這件事,會叫人調出他的資料,列入內部失信名單。”

男人抬手看了一眼表,問:“現在說回關鍵的,這個程金鳴和你受傷有什麼關係?他在這件事裡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盛驍臉上淤青的一小塊到底還是有礙觀瞻,他怕休息兩天消不下去,影響了工作,正抓緊時間不輕不重地揉著,期望自己這不成章法的按摩能多少發揮一點兒“活血化瘀”的功效。

沈俊彬一抬眼,正好看到他對自己下了個狠手,按得臉疼,嘴角可憐兮兮地一抽。

有那麼一會兒,沈俊彬沒有呼吸,卻感覺盛驍倒吸的冷氣扎進了他的心裡。

他對自己的身體很瞭解,知道自己恢復情況良好——人生在世誰還沒點病痛?能修好的毛病都不算事兒。

反而是盛驍,被人打破相了這件事,才是最值得萬眾一心,人神共憤的。

他的情緒上頭,無暇理順自己的事,一心只想把盛驍吃的虧找回來:“我來歷城兩個多月,一直平安無事。聖誕節前到一家餐廳吃飯,意外遇見了程金鳴,這才知道他在歷城經營餐廳。他給我上了一盤隔夜的蛋糕,我跟他說不想幹了那就等著關門大吉,緊接著他針對明泉的聖誕節活動主動發起攻勢。我看得出來,那不是普通的商業競爭,他甚至不為賺錢,只為讓我難堪,想報復我,干擾我的工作。結果他急功近利,不但沒影響到明泉,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聖誕節活動結束,剛過了一天,我才離開酒店,就受傷了。”

“那天大夫接電話說你逆行性失憶,近事遺忘,”男人問,“現在想起來遇襲當時的事了嗎?”

沈俊彬道:“沒有。”

“你懷疑是程金鳴。”男人又問,“查得怎麼樣了?”

盛驍一五一十地將監控所見告知,把他去程金鳴店裡的事也提了一嘴。

這位來頭不小的男士和沈俊彬長相頗有幾分神似,只是年齡大一些,看起來更“雅”一點兒,一望便知兩人是血緣關係沒出五服的兄弟。盛驍猜想,天底下恐怕沒人能放心自己的親人和一個動輒出手傷人的傢伙過從甚密,所以他選擇性地將程金鳴的傷勢隱瞞了,並且在說到自己臉上的傷時應景地抽了一下鼻子,可憐得十分逼真。

“也就是說,無論是監控,還是你們今天的試探,暫時都沒找到可靠的證據。”沈俊彬的哥哥聽完後說,“這個人鑽了這麼多年空子,不會一點兒法律意識都沒有,違法和違規的界限應當能分得清。除了直覺外,你憑什麼斷定一定是他?”

“其實,在回國之後,他離職之前,這之間還發生了一件事,讓我不想再看見他。”沈俊彬欲言又止,“別在這兒說了,出去說吧。”

盛驍匆匆忙忙地掏櫥子找衣服。

他本意是擔心沈俊彬的身體,畢竟走廊比病房要稍涼一點兒,可棉質的運動衣極愛打褶,衣服從床頭櫃裡一拿出來,活像打垃圾箱裡剛扒出來的。

沈俊彬面色凝固,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盛驍拎到身後使了吃奶的勁兒狠狠抖了兩下,小聲道:“這是一個意外。你先湊合穿一會兒,回頭我給你洗。”

不知是盛驍的話管用,還是門口微涼的小風打動了沈俊彬。他乖乖地站著,任盛驍將衣服披在他身上。

三人來到走廊盡頭,盛驍把沈俊彬安置在暖氣片前。

“哈莫斯改建之後,特色餐廳招了一批服務員,其中有一個農村來的姑娘,年紀很小,還沒二十。她……”沈俊彬不自在地眨了眨眼,“所以我主動迴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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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驍聽得一頭霧水。怎麼了?怎麼就“主動迴避”了?

“你又‘迴避’了。”沈俊彬的哥哥抿唇笑道,“你不能一遇到對你有好感的姑娘就‘迴避’啊,這樣以後怎麼工作?”

盛驍稀奇地看向他們沈總監——這小子不是聲稱自己身經百戰、過盡千帆麼?

“……那個,我現在、我已經不這樣了。”沈俊彬不甚明顯地臉紅了一瞬,隨即正色,“我怎麼樣不重要,總之,那時候我仍然將程金鳴視為朋友。儘管我對他不如之前信任,可我以為我們好歹是一起患難過的,怎麼說也要比一般人的關係更親近吧。有一天,我撞見他和那個女孩在一起,他的動作非常親暱——一個是委婉地跟我告白過的姑娘,一個是我的朋友,倆人談戀愛了,這我總該迴避了吧。”

“你有什麼好迴避的?”盛驍大惑不解。

沈俊彬平時看起來像仙人掌,談到這事卻毫無預兆地變成了一株含羞草,剛沾了點兒邊就忙不迭地捂臉往回縮。

那股跟他打個照面就要霸王硬上弓的狠勁兒去哪了?

難道他們沈總監只對他這麼兇?

盛驍奇道:“他們兩個是直屬上下級,談戀愛這是違反公司規定了啊。應該他們躲著你吧?你躲什麼?”

“你……”沈俊彬下意識地搖搖頭,“就不要說我了。總而言之,我刻意疏遠他們,但是沒過半個月,那個女孩就辭職了,兩人的關係好像也就此不了了之,程金鳴仍然對人說自己是單身。”

盛驍:“那女孩是因為和他分手了,所以換了工作?”

“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餐飲服務人員流動性大,那女孩年紀又太小,我就沒當回事。後來我聽人說,辭職的這個女孩非常虛榮,還手腳不乾淨。”沈俊彬道,“說這話的人是禮儀隊的一個姑娘。禮儀是酒店的臉面,她們一個個都長得漂漂亮亮的,我很反感聽到她們說這種閒話。所以我和禮儀隊的隊員分別溝通,發現這幾個人的說辭基本一致,都提到有一天禮儀隊裡有一個人請假,她們只到崗了五個——迎賓通常都是六個或八個人,五個看起來不均衡,站四個又有人嫌不吉利,所以只能站兩個。這種情況下,如果服務員裡有人身材和請假的禮儀接近,通常會臨時抽調到禮儀去幫忙迎賓。那一天,那個女孩就被臨時抽調了。”

沈俊彬回憶道:“她比較樸實,不是很會化妝,平時只畫最低要求的淡妝而已。那天禮儀隊的隊長給她畫了個標準妝容,她又穿上了一身牡丹旗袍,看起來簡直是麻雀變鳳凰,像換了個人一樣。禮儀隊的隊員說,她一換上旗袍就說自己很喜歡那件衣服,當時大家都沒多想,可第二天她穿的那件衣服就不見了。她一口咬定自己沒拿,可怎麼也說不出放到哪去了。按照酒店規定,只能賠錢。”

“丟失工裝當然要賠錢。”盛驍挑三揀四的職業病發作,“不是她自己的衣服,她穿完為什麼不及時還回洗衣房?不光要賠錢,還應該罰款吧?”

“按規定,是該罰款。”沈俊彬無奈地說,“那條牡丹刺繡旗袍是酒店在天津最好的服裝廠統一定製的,一件就要九百多。她那時的工資到手還不到兩千塊,是個‘月光’,根本拿不出這個錢來。最後,這錢是程金鳴給她出的,也是他做主,沒罰她的款。”

盛驍疑道:“倆人交往,他替她墊付九百不算什麼,但她一個小姑娘,能穿旗袍的場合不多,喜歡也沒必要拿走啊。”

“不是有沒有必要,而是員工上下班都要經過員工崗開包檢查,她根本不可能把特徵那麼明顯的一條旗袍帶出店。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是她一時糊塗。”沈俊彬緩緩地低聲說道,“酒店這種地方,人多、眼雜,員工文化程度普遍不高,難免有人嘴碎。很久之後,我聽到保安部那邊傳來的風言風語,說她穿旗袍那天進了一個包間,一直待到下半夜才出來。她從包間出來的時候沒穿鞋,身上裹著桌布,差點被盯監控的保安當成小偷。而在她出來之前,那間包間裡陸續出來了四個男性客人,都是一家旅行社的高層。”

“……”盛驍暗罵一聲,沒有說出口。

沈俊彬的哥哥眉心緊蹙:“這事,有證據嗎?”

沈俊彬搖頭:“沒有。以前的磁碟容量小,監控儲存時間很短,只要夜審完,賬目和庫存對過後沒有問題,磁碟可能就會重複使用。就算嚴格按照制度儲存,也至多不會超過一個星期。我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已經距離女孩辭職一個多月,什麼都查不到了。”

沈俊彬的哥哥問:“傳言不能盡信。有人能證明嗎?”

“沒人親眼看到,我私下打聽過,也沒找到傳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但我查閱了特色餐廳那幾天的工作記錄,其中一頁換班記錄裡有人寫了,說中班一上崗就發現有間包間關著門,屋內餐具沒收拾,衛生也沒打掃。這工作顯然是上一班崗該幹完的,所以記錄的人意見很大,寫得很清楚,說房間特別亂,桌子被人推到一邊,椅子歪得滿地都是,地上還有打碎的盤子。”沈俊彬下意識地掰響了手指關節,“程金鳴身為餐廳經理,像一間單間隔了整夜沒人收餐這種低階錯誤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犯的,否則他也坐不到這個位置。退一萬步說,即便他那天千載難逢地糊塗了,他手下還有領班吧?領班吃的就是這口飯,絕對不可能不檢查完所有單間就下班。除了一種情況——程金鳴故意支開了其他人,讓人避開那間房,因為他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三人俱沉默。

以盛驍的經驗來看,同為百翔管理的酒店,執行同一套標準,即便多年前的規定和現在稍有出入,也不可能發生這種失誤。

良久,沈俊彬道:“將這幾件事串聯到一起,我大概能想象出來:旅行社的人進店時看上了那個女孩,向程金鳴提出要求,所以他特意安排那個女孩去包間服務。對於餐廳經理和服務員來說,這是一個正常的工作指令,女孩沒有多想,立刻服從了。進屋之後,她要麼是在屋裡被客人勸酒了,要麼是吃了其他什麼東西,總之是一場噩夢……導致她明知道旗袍很貴,不及時交回去要賠錢,可還是沒能把旗袍還回去。”

時隔多年再提起這件事,沈俊彬依然氣憤得聲音發顫。

他盡力沉下聲說:“最險惡的是,我翻了日曆,發現程金鳴和她交往的時間是在這件事之後——他怕她想不開,所以假意和她交往,安撫她的情緒,也許還暗示過她這種事不光彩,免得她把經歷告訴別人。對於程金鳴的那張嘴來說,想嚇唬一個涉世未深又無依無靠的女孩太容易了。等她的情緒被安撫得差不多,他就找個藉口,和她分手。”

沈俊彬的哥哥問:“這件事你和他當面談過嗎?”

“我問過程金鳴,他當然不承認了。”沈俊彬煩躁道,“他大言不慚地跟我發誓,說那天沒安排人收餐是他太累了,工作疏忽,替女孩賠衣服是因為他安排她去迎賓,衣服丟失他也有責任,另外,他說他絕對沒有和酒店員工談過戀愛。我很難信任他,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覺得虛偽,所以我從檔案裡找到那女孩的手機號碼。一開始她接了電話,可聽出來是我之後就再也沒開過機。她留下的住址是一間群租房,早在她到濱海店上班之前就不住那了。辭職之後她沒和酒店的任何人聯絡,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店裡倒是有她老家的地址,但她畢竟是個女孩,這種事……我就沒去。”

並不是所有父母和家庭都能第一時間為女兒著想。

一個陌生男子為了這種事造訪,說不定他們家會為此付出更大的輿論代價。

沈俊彬的哥哥望向窗外:“你的猜想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也確實很可惡,但是在這件事上,連當事人都不願意站出來指證的話,法律還真管不了他們。”

“……”沈俊彬的手心冰冷,不知何時出了手汗,一片潮溼。

他把手放在燙熱的暖氣片上,漸漸找回了自己的溫度,低聲道:“哦。”

經年往事在他心裡埋藏了許久,他想起時沒有一次不自責。如果不是他錯信了程金鳴,也許能改變許多個人的一生。

然而他當年能力有限,在真與假之間蹉跎了太久的時間,沒能追究出一個明確的結果。現在,就連他唯一信任的哥哥也這麼說……

“你要記住,我們只是普通人,即便手中掌握了相對富餘的資本,也沒有代表公權力對哪一個人進行審判的權力,更不可以打著看似正義的旗號行不義之事。”男人鄭重地說道,隨後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沈俊彬的肩膀,“但是,這不代表我們要裝聾作啞,是非不分,也不代表我們什麼都不能做。”

沈俊彬猛然抬頭:“哥。”

“每個人既是獨立的個體,又和周圍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尤其是做生意的人,沒幾個身上沒債的。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規矩,有時候一個人被境況逼上絕路,不見得比進去蹲監獄好受。”沈俊彬的哥哥溫文爾雅地說道,“不過,盛先生今天的舉動可能有點打草驚蛇——像程金鳴這種人,我接觸過很多,聞風跑路是他們的必備技能,一旦他們意識到自己被懷疑上了,很有可能斷臂求存,消失一段時間以自保。如果找不到他的人,就很難施壓了。”

“不會找不到。”男人骨子裡總有一顆嚮往“江湖”的心,盛驍聽得熱血沸騰,也顧不上裝柔弱無辜了,“他怎麼也得在醫院住幾天。”

兄弟倆一同看他。

沈俊彬問:“他為什麼要住院?”

“其實今天我也打他了,這個地方。”盛驍微微抬臉,對著玻璃在自己鼻樑上比劃了一下大概的位置,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道,“我可沒有審判他的意思,我純粹是看他不順眼。誰知道我一拳過去他鼻子就斷成三截了呢?這不碰瓷兒嗎!聽說得做兩次手術才能整好。”

“……”沈俊彬愣了一會兒,低頭看看盛驍的手,想起兩人之間曾經一邊倒的“較量”,頓感自己關心則亂,擔心多餘。

他搖頭兀自笑了笑,用肩膀撞了盛驍一下。

“他今天還訛我來著。”盛驍好似十分委屈,“他說要做面部微雕,讓我給他全報。要是能找他麻煩,最好快一點兒,不然我成冤大頭了。”

“好。”沈俊彬的哥哥也笑了,“我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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