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金風會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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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隨著一陣沉悶的聲音響起,有一圓滾滾的物事被從房頂上扔了下來。

“啊,人頭?”

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緊跟著,人影一閃,有一絕色佳人,將身上的黑衣閃掉,露出了一身紅妝。再將包頭的黑布扯掉,現出滿頭珠翠,在火把的照耀下,灼灼生輝、

佳人終於飄身而落,在崔耕面前微微一福,道:“妾身參見夫君,如今妾身大仇得報,可長伴夫君左右了!”

“秀芳,是你!”

崔耕心神劇震,趕緊把佳人的小手牽住,道:“難道那人頭,就是邱奉雲的人頭?”

天黑,又離得較遠,他卻是看不清楚那人頭的本來面目。

崔秀芳點頭道:“正是。夫君您難道忘了嗎?當初妾身離開洛陽。就是因為聽說了丘奉雲在秦州出現的訊息。”

這事兒崔耕當然記得,道:“所以,你追殺他多日,今天終於遇見了邱奉雲……咦?不對!”

話說到這,崔耕心中豁然開朗,道:“天下絕頂高手能有幾個?恐怕花滿天就是邱奉雲的化名吧?”

崔秀芳點頭道:“不知這丘奉雲受了何人的指使,專門與隴西李氏為難,結果被妾身抓著了空子,一刀梟首。”

崔耕當然明白,崔秀芳所言,丘奉雲受人指使是什麼意思。

道理很簡單,丘奉雲這傢伙乃是原麗競門的第一高手,行事全無節操。

他看中了什麼東西,直接下手也就是了,還留書幹啥?尤其是在崔秀芳不斷追殺的情況下,這不是作死嗎?要不是為了達到什麼特殊的目的,他絕對不至於如此做。

至於,丘奉雲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崔耕心思稍微一轉,就轉頭看向了李休——該不會是這廝覺得自己的秘堂之主的位置不穩,就收服了邱奉雲,給隴西李氏找不痛快吧?

嗯,很有可能。

聽老騙子韋什方說過,江湖上有那麼一種人,看哪戶人家有錢,就專門往這家下獨門毒藥。然後,再扮作江湖郎中,前去解毒以騙取錢財。

恐怕李休就是用得這些江湖人的故智了!

另外,隴西李氏再墮落,也是五姓七望之一,一名江湖人怎麼可能屢屢來去自如?恐怕真如周興所料,是有李休的人,在暗中給他提供方便。而李休本來就是隴西李氏之人,嫌疑最大。

見崔耕沉吟不語,崔秀芳可不滿意了,嬌哼一聲,道:“想什麼呢?妾身殺了丘奉雲之後,趕緊換了這身衣服來見你。怎麼?還嫌我來晚了啊!”

“啊,不晚,不晚。”

崔耕這才明白,為何一向不喜華服的崔秀芳,今天會如此裝扮,敢情人家是特意為自己穿的啊。再想到,當初在揚州,自己和崔秀芳分別之際,她也是特意換了一身衣服。這妮子這次應該是下定決心,要留在自己身邊了。

想到這裡,他高興地道:“你來得其實剛剛好。要不然,有些人還以為,花滿天沒來,是某人的功勞呢。”

說著話,已經瞥向了李休和李英夏。

宋根海趁機道:“花滿天沒來,是因為被我家大人的妾侍崔小娘子殺死。李族長,你說這題,到底算誰輸誰贏呢?”

“呃……這個麼……”

李英夏再偏袒李休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啊,他一嘬牙花子,道:“這花滿天到底長啥模樣,我等又沒見過。現在認定崔肖娘子殺的花滿天,恐怕……有些困難。”

“那你說怎麼辦?”

“嗯,原來本族長認為,花滿天是被李公子的人嚇得不敢來了。現在看來,也有可能是被崔小娘子所斬。到底事實如何,也調查不清楚。這樣吧……此題還是按照老法子,投票解決。”

崔耕道:“那現在就投票?”

李英夏打了個哈欠,道:“那卻不忙。此事關係重大,眾族老怎麼也得考慮一段時間。呃……現在已經這麼晚了,還是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說吧。”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崔耕也只得點頭應允。

李英夏給眾人安排住處休息,等崔耕等人睡好之後,又安排飲宴,直到隔天下午,才邀請崔耕等人來到了隴西李氏的議事大廳。

與前次一樣,兩個標記著崔耕就李休的木藍擺好,眾族老開始投票。

功夫不大,結果已然出爐。

九對四,李休勝!

宋根海當時就竄了,怒道:“北壁龍,南隱娘,這句話誰不知道?李休那些手下又有什麼名聲?就算要說花滿天怕了,不敢來了,也得說是我們的功勞,怎麼能算到李休的身上?你們這些族老都是人老成精的主兒,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是不是在故意裝傻?”

沒想到這次,李英夏連理都沒理他,看向崔耕道:“崔二郎,如今三題結果已然揭曉,秘堂之主仍為李休。你怎麼說?”

宋根海可以發飆,但崔耕自重身份,可就不能這樣幹了。

他眉毛一挑,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三題較量完畢,我和李休到底誰應為秘堂之主,想來眾族老都心中有數。既然你們選擇了李休,我無話可說,只是來日……你們可莫要後悔。”

然後,豁然而起,道:“本官公務繁忙,這就告辭了!”

李英夏知道這次自己算是把崔耕得罪死了,也不挽留,道:“恕不遠送!”

……

……

劍南道,利州城。

哐哐哐

棋牌林立,銅鑼開道,二百名護衛的軍士俱皆盔明甲亮,雄壯異常。正中間一輛裝飾極為華麗的馬車裡,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著深緋袍,飾以金帶,一看就是正四品的朝廷高官。不過,這位高官老爺,現在正毫無形象地枕在那美貌小娘子的大腿上,張嘴道:“啊”

那小娘子小心翼翼地將一顆葡萄剝了皮兒,去了籽兒,放入他的口中,數落道:“你瞅瞅你都懶成什麼樣了,連吃葡萄都要人喂!”

那男子笑嘻嘻地道:“還別說,自從被你喂了一次後,為夫還真懶得動手了。尤其是那兩顆大葡萄啊,真是又軟又……”

“你,你還說!”小娘子的俏臉“騰”地一下子就紅若朝霞,恨恨地道:“起來!原本我還以為是自己的錯,想對你有所補償。現在,算是看出來了,你根本就沒把那事兒放在心上!”

那男子卻不為所動,懶洋洋地道:“你說隴西李氏拒絕我為秘堂之主的事兒?”

“正是,我還以為,要不是自己心急,砍了丘奉雲的腦袋,而是抓了活的。你現在應該能當上秘堂之主了。”

不用問,這男子正是崔耕崔二郎,那女的,當然就是終於大仇得報的崔秀芳了。

崔耕道:“丘奉雲活著,隴西李氏就讓我為秘堂之主?那怎麼可能?你現在還沒明白嗎,不知這李休用了什麼手段,已經至少一半的族老偏向於他,包括族長李英夏!除非咱們拿到他謀反的確切證據,否則,什麼三局兩勝,都是走個過場。最後的結果,定然是李休勝。這就叫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也只能由他們去了。”

崔秀芳奇道:“你早就想明白了?那你原來怎麼不說?”

崔耕壞笑道:“廢話,有個大美人兒,為了這事兒對我百依百順,傻子才說呢!”

崔秀芳先是一愣,隨即翻了個白眼兒,嘴硬道:“切!人家這次來,本就是想與你長相廝守的。早晚是你的人,怎麼說得好像你佔了多大便宜似的!”

頓了頓,又轉移話題,道:“關於李休謀反的事兒……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又能怎麼樣?”崔耕苦笑道:“大家都只知道秘堂潛勢力驚人,但是具體情況,卻沒人知道,這讓我從哪下手?也只能擺明車馬,等李休那邊找我的麻煩,再順藤摸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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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秀芳這才明白崔耕為何一進劍南道就如此高調,原本她還以為,是崔耕心情不好,想藉著耀武揚威發洩一番呢。

她問道:“那咱們來利州幹啥?沒聽說過,秘堂在利州勢力很強啊?”

崔耕道:“其實我也不是想來利州,而是利州城外的皇澤寺。”

“皇澤寺?一個寺廟有什麼好看的?”崔秀芳大惑不解。

崔耕道:“當今天子雖然祖籍幷州文水,卻是出生於利州。這座皇澤寺和寺廟與一般的寺廟不同,乃是陛下撥自己的脂粉錢所建,裡面供奉的就是大周天子本人。”

崔秀芳還是不大明白,道:“然後呢?”

崔耕嘿嘿一笑,道:“皇澤寺耗資數十萬貫,我就不信,那些經辦的官員們不偷腥!本官以此為契機抓人,沒人敢攔,這麼一來二去的,定能抓到隴西李氏之人的身上,你說李休他能無動於衷嗎?”

隴西李氏的人多了,在崔耕去槐裡村之前,他就算抓上幾個,也沒人會多想。公事公辦麼,總不能崔耕為博陵崔氏的人,就不能查辦五姓七望的官員了。

但是,崔耕剛剛被隴西李氏折了這麼大的面子,就查辦隴西李氏的人,那打擊報復的意味就太濃了。更關鍵的是,還不會引起其他六望的反彈。

李休哪怕為了面子,也得想辦法把這些貪腐的隴西李氏之人救出來。

這就是打草驚蛇之計策。

但是,儘管崔耕想得倒是挺好,卻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在利州城街邊的一個酒樓裡,正坐著一男一女,看著窗外崔耕的儀仗招搖過市。

這二人正是益州大都督府長史姚壽,以及苦命的青樓女子宋雪兒。

姚壽的嘴角泛起一股獰笑,道:“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崔二郎啊,崔二郎,你別的地方不去,偏來利州城,這不是找死嗎?”

宋雪兒的臉色微微一變,道:“你想對付崔查訪,可你原來不是說……”

“看來雪兒你對崔二郎上心得很呢!”姚壽強忍著心頭的怒火,溫言道:“本長史剛才就是一個比喻,實際上,我還是想拿到他的把柄。”

“具體你想怎麼辦?”

姚壽道:“這還用問嗎?想當初,你爹是怎麼被那小吏陷害的,咱們照方抓藥也就是了。只是崔耕精明無比,沒那麼容易上當。到時候,還要靠雪兒你,多敲敲邊鼓嘍。”

“我……”

宋雪兒心中又是暗喜,又有些擔憂,道:“但那可是殺頭的罪過,你確定只是想拿崔查訪的把柄?”

“那是自然,殺了他,朝廷難道就不會派別的查訪使來?還不如和崔二郎誠心合作,共同發財。”

宋雪兒這才放下心來,道:“那妾身現在就去!”

姚壽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

望著佳人如開心的小兔子一般,蹦跳而去的背影,姚壽的老臉冷若寒霜,喃喃道:“殺了崔耕,對本長史怎麼沒好處?讓你徹底死心,就是最大的好處!”

這邊宋雪兒卻緊跑幾步,來到崔耕的儀仗之前,雙手一身,攔住了整支隊伍的去路,道:“冤枉啊!奴家有冤情要稟報崔查訪!”

“嗯?這聲音咋這麼耳熟呢?”崔耕撩起窗簾一看,驚訝道:“怎麼是她?”

崔秀芳察覺到不對,往外一瞄,也注意到了宋雪兒的絕世容顏。最關鍵的是,這妮子可比自己年輕多了。

“怎麼?你們認識?那就讓妾身來會會她!”

言畢,崔秀芳挑開車簾,身形一躍,來到宋雪兒的面前,道:“小娘子,你有什麼冤情,就跟我說吧!”

宋雪兒攔路喊冤,只是個接近崔耕的藉口而已。一見崔秀芳,頓時心中一震,暗暗尋思,完了,下手晚了,這咋沒多長時間,就多了個情敵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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