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血脈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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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穹帶著一根犄角,來到了竹州罰惡司。

摸了摸這根犄角,感受了一下裡邊的亡魂,邱執信心頭一沉,拿出罰惡令,把所有判官全都召集了過來。

張仁俠抿了抿嘴唇:“這,這可怎麼是好。”

曲少遊咬牙道:“我和他凡間就是相識,今天且看見這鳥廝在孔建臣身邊閒逛,真沒想到,這王八蛋要把道門賣了!”

劉奔翔道:“我也看見他了,一會算功勳的時候,得有我一份。”

張仁俠怒道:“你個夯貨,這功勳你也要?這是同道!”

許笑生道:“這話卻看怎說,鄭武光差點把咱們害死,若不是半路被馬長史截住,咱們幾個的性命都難保,整個竹州罰惡司都得被端了!”

這根罪業是胡欽山的,按道門的名字,應該叫做鄭武光。

按判官道的規矩,出賣道門殺無赦,徐志穹親手結果了他,出於對竹州判官的尊重,把他的罪業送到了罰惡司。

趙無功嘆口氣道:“罷了,審問同道,我也是第一次,看他這罪業三寸二,且按規矩判處吧。”

他拿起罪惡摸索半響,靈魂卻召喚不出來。

趙無功神情費解,邱執通道:“這不是你能喚出來的,七品以下判官的罪業,得交給是非議郎處置,我也是推官出身,喚不出來這廝的罪業。”

徐志穹是是非議郎出身,能喚出胡欽山的罪業麼?

能!

不僅能把魂魄喚出來,徐志穹現在是五品罰惡長史,還能給這個道門敗類定罪。

但徐志穹從沒見過出賣道門的判官,掌握不好判桉的分寸。

竹州沒有是非議郎,徐志穹道:“我在京城之中有一位相熟的老議郎,若是你們信得過我,我便把他送去法辦。”

邱執通道:“馬長史我們自是信得過的,待有了判詞,且告知我們一聲。”

徐志穹帶著罪業走了,曲少有恨道:“鄭武光這鳥廝,該在地府受一百年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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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執信搖搖頭道:“若是能受苦,也算他有造化了。”

……

議郎院裡,曹議郎抬起頭,看了徐志穹一眼。

“來了,坐。”

徐志穹拿出一根罪業,擺在曹議郎面前。

曹議郎在罪業上摸索了一番,問道:“這孩子犯了什麼罪?”

徐志穹道:“出賣道門。”

曹議郎的眼皮顫抖一番,原本無神的雙眼,突然多了幾分深邃。

他將意象之力集中在指間,把胡欽山的魂魄放了出來。

和所有判官的待遇一樣,胡欽山的身上穿著衣服,從罪業出來的第一刻,他撒腿就跑。

徐志穹正要出手,忽見曹議郎縱身一躍,跳到胡欽山身前,議郎印落在頭頂,胡欽山身子一陣顫抖,身上的衣服消散不見,還落下幾十顆金豆子。

他廢了胡欽山的修為。

別看曹議郎老了,可身手依舊敏捷,他撿起了地上的金豆,扶起了癱軟在地上的胡欽山。

“來吧,孩子,去孽鏡臺上照照吧。”

徐志穹主動幫曹議郎搬來了孽鏡臺,曹議郎把胡欽山帶到了鏡臺前,鏡面上呈現出了種種罪行。

兩寸六的罪業,並非都來自於對道門的出賣,剛入判官道時,胡欽山曾和另一名判官一起誅殺一夥強盜,因其膽小不敢出手,那名判官讓他在門口把風。

賊首回來了,胡欽山直接逃走,不僅沒有迎敵,而且還沒有報信,結果那名判官遭到偷襲,死在了匪首刀下。

事後,胡欽山把事情隱瞞了下來,這件事,讓他的罪業長了一寸多。

有一次路過知府衙門,胡欽山向衙門裡看了一眼,罪業長了兩分。

看一眼也要加罪業?

還有一次,胡欽山看見了知府的車仗,在路邊駐足觀望,罪業增加了三分。

這也要加罪業?

最後一次,他去衙門找徐志穹,出賣了道門,罪業增加了一寸,加上此前零零散散的罪行,一共有三寸二的罪行。

為什麼看那兩眼會讓他增加罪業,徐志穹推測出了原因。

他也不急著確認,且看老議郎如何處置。

曹議郎嘆口氣道:“孩子,為什麼要入判官道?”

“當初有一個判官,殺了我們村子裡的惡霸,我當時見判官懲兇除惡,便拜了那名判官做師父,想和他一起除暴安良。”

曹議郎笑道:“當真是為了除暴安良?”

“當真!”

“當真不是覺得判官比惡霸更兇狠,更威風,才入的判官道?”

胡欽山低下頭,沒有作聲。

曹議郎笑道:“等你入了道門之後,修行些時日,才發現判官也不是那麼威風,你才發現判官終日刀口舔血,卻還活的戰戰兢兢。”

胡欽山抬起頭,想爭辯兩句,卻又把頭低下了。

他感覺這老頭子能看穿一切,在他面前撒謊也沒什麼用處。

曹議郎問道:“你後悔加入判官道麼?”

胡欽山點點頭道:“後悔過,也想換個道門修行。”

曹議郎又問:“出賣了道門,你後悔麼?”

胡欽山點點頭道:“後悔,若是再讓我選一次,我一定好好修行,絕不會對道門不忠。”

曹議郎嘆道:“不想修行無妨,換個道門也無妨,可立下的誓言不能不作數,你還記得入道時的誓言麼?”

胡欽山抽泣一聲道:“我就是一時昏了頭……”

曹議郎又嘆一聲:“罷了,孩子,到這邊來。”

胡欽山走到了曹議郎身邊,曹議郎摸著胡欽山的頭,語重心長道:“孩子,莫哭,都過去了。”

胡欽山哭道:“老前輩,求您饒我一回,您讓我給您做個役人也好,我伺候您老一輩子,我潛心贖罪,我真心知錯了,我求您別讓我上地府受苦。”

“放心,我不讓你受苦。”

老議郎摸著胡欽山的髮絲,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

這是作甚?

就這麼饒了他?

不可能。

這不是曹議郎的性情。

徐志穹且默默看著,忽見老議郎手腕一轉,把議郎印再次蓋在了胡欽山的頭上。

意象之力集結於議郎印上,整個議郎印像塊燒紅的烙鐵,在胡欽山頭上蕩起一陣陣青煙。

胡欽山高聲痛呼:“老前輩,我知錯,知錯了!”

“你知錯了?”

“知錯了,我真心後悔出賣了道門,您饒了我吧。”

“你是後悔了,你是後悔沒有早對道門下手,”曹議郎笑容依舊和藹,“你站在衙門口,就想進去報官,把道門賣了,可你怕官,不敢踏進衙門,

看見知府的車仗,你又想把道門賣了,只因同道在身邊,你沒得機會,

你師父真是瞎了眼,把你這個畜生領進了道門,你從沒想過除暴安良,你進了道門,只是想藉著修為逞兇鬥狠,修為不易得,你又想賣了道門賺一場榮華富貴!”

“老豬狗!”胡欽山意識有些模湖,卻也顧不上遮掩,破口罵道,“你們是邪道,你們都該殺!我早就該報官抓你們,你們這般見不得光的豬狗,還真把自己當了英雄怎地?你們就是……”

曹議郎手腕下壓,胡欽山的魂魄當即化作了一片煙塵。

老議郎說到做到,果真沒讓胡欽山去地府受苦,而是讓他當場灰飛煙滅。

曹議郎嘆口氣道:“按咱們道門的規矩,六品修者可以引人入道,我這輩子恐怕都修不到六品,想想這也是好事,若是把這樣的敗類引入道門,我縱使到了泉下也死不瞑目。”

曹議郎把金豆子交給了徐志穹:“他不是京城罰惡司的人,功勳怎麼分,交由他們罰惡司定奪吧。”

徐志穹接過功勳,問道:“議郎印,能讓魂魄灰飛煙滅?”

曹議郎點點頭道:“集中意念,具魂魄消散之象,將議郎印打入魂魄頭頂,就能讓魂魄徹底消散,

馬長史,你是道門奇才,老夫本不該多言,但你修行時日尚淺,有些事情只怕少了些斟酌,這手段,切記慎用,否則追悔莫及。”

徐志穹默默向老議郎施了一禮,離開了議郎院。

回到竹州罰惡司,徐志穹把一包金豆子交給了邱執信。

邱執通道:“那廝去地府了?”

徐志穹搖了搖頭。

邱執信知道了結果,長嘆了一聲。

趙無功道:“那廝罪有應得!也沒什麼可惋惜的。”

張仁俠眨眨眼睛道:“當真灰飛煙滅了?”

曲少遊道:“出賣道門,理應如此,只恨這狗賊沒死在我手上!”

徐志穹默然良久,問眾人道:“諸位,為何要加入判官道?”

邱執信嘆口氣道:“我師父說我有顆仁心,便領我入了道門。”

趙無功道:“我覺得這世上總得有個說理的地方,咱們道門就是給這世間爭個說理的地方。”

張仁俠思量片刻道:“我就是看不得良善之人受欺侮!”

曲少遊道:“我更看不得兇惡之人作威作福!”

許笑生道:“我是為了世間義理。”

劉奔翔道:“把惡人殺了,還賺修為,這不就是世間最好的道門麼?”

徐志穹笑了。

只要他們說的是真話,竹州的判官就斷不了血脈。

他讓邱執信把這些天來賺到的功勳集中到一處,開始論功行賞。

凡塵員吏劉奔翔,得功勳一百八十六顆,晉升九品上。

凡塵員吏曲少遊,得功勳三百一十三顆,晉升八品中。

九品判官,殺人不受限制,這兩人卻得了大便宜。

八品判官卻吃虧了,他們不能殺人,糧倉一戰,收穫甚微,而後也僅僅平分了孔建臣的罪業。

但他們在此戰中的貢獻並不小。

引路主簿張仁俠,得功勳七十五顆,徐志穹把以往積蓄的功勳貼補給他二百顆,助他晉升八品上。

引路主簿許笑生,得功勳七十七顆,徐志穹也貼補給他二百,助他晉升七品下。

推官趙無功,憑判桉獲得封賞,只得了五十二顆功勳,徐志穹貼補給他三百,助他晉升七品上。

索命中郎邱執信,糧倉一戰,殺惡徒四十一人,得功勳一千二百三十三顆,徐志穹貼補給他五百顆,助他晉升六品上。

邱執信不敢要,五百顆功勳,實在太珍貴了。

徐志穹笑道:“卻不想做個真長史?”

分完了功勳,該話別了。

徐志穹抱拳道:“諸公,切莫忘了入道時的誓言,判官道,要主公道,要主正道,生殺裁決,全憑善惡天理,無論威逼利誘,哪怕刀山火海,此心永生不改,此志至死不渝!

諸公,後會有期!”

看著徐志穹偉岸的背影,趙無功眼淚含在眼眶,高聲喊道:“馬長史,路過竹州時,千萬記得來看看我們!”

徐志穹剛離開罰惡司,噗嗤一聲摔進了泥水坑。

功勳煉化。

還好!他們都沒看見!

至少此前一刻的背影,依舊是偉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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