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魂城，教皇殿後的聖山之上。

強大到讓人難以置信的恐怖氣息從這裡散發出去，籠罩在整座城市，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望向那股恐怖氣息的源頭。

只是很可惜，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那裡是聖山所在，但對於大多數城民而言，根本就看不清楚那高聳的聖山上發生了什麼。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有一個非常恐怖的傢伙，此時正在聖山之上。

千道流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知道，面前是他此生從來不曾面對過的級數的對手。也是此時他無論如何也難以抵擋的對手。

別說現在他能夠使用的天使神之力幾乎已經為零，就算是巔峰時期，面對一位真神，那一點點可憐的神之力也是微不足道的。

是的，真神。

此時在他面前的比比東，一身紫色精美鎧甲，背後左右各四、八柄巨大的鐮刀。一頭漆黑的長髮如同瀑布一般散落在鎧甲上。

本就絕美無雙的面容，此時更是多了幾分高不可攀的尊貴，可其中偏偏又摻雜了幾分詭異的邪魅。

比比東的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就是那麼平靜的看著千道流。

“沒想到啊，你竟然獲得了修羅神的傳承……”千道流感慨。

雖然在很早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比比東身上似乎隱隱有神的氣息和神性的存在，但是天使神並不擅長玩弄神性，因此也並不能區分各種神性之間的不同。

加上比比東的有意收斂，千道流並沒有想到，竟然是曾經差點害的武魂殿傾覆的、緋紅教派所信奉的羅剎神。

“是啊，一開始我也有點意外。”比比東平靜的說道。

“那你和緋紅……”

“嗯，就如你猜測那樣。”比比東輕笑。

千道流目光複雜，只覺得一切都太過玩笑了一點。

同樣的感覺，比比東也有。從奧斯卡那裡，她也隱隱知曉了自己身世的秘密。雖然不能說完全相信，不過卻也隱隱能夠對得上。

否則，也實在難以理解，為何羅剎神考會突兀的出現。

如果不是神考的出現，即便是以比比東的天賦，也很難那麼年輕魂力就修煉到那樣的程度。

而且，作為教皇，她掌握了更多的武魂殿的內部的秘密，兩相一對比，自然也就能夠知曉，奧斯卡所說的情況，真實性應該還是相當高的。

自己竟然是緋紅遺孤，更讓她驚異的是，她的心腹，月關和鬼魅竟然也是緋紅遺孤。莫非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在凝聚神格的幾十天裡，難得閒暇下來的比比東難以自控的思索著這些問題。

和千仞雪一樣，比比東在此之前也只剩下了最後的羅剎九考。並且同樣是最後的情緒和精神的考核。

不同於千仞雪最後的執念是對武魂殿的關心和對比比東的怨恨。

比比東最後的執念，是對玉小剛、千仞雪兩個人的特殊情感。

對於玉小剛，她深深的愛過。可是透過羅剎九考，她看到玉小剛死亡的時候，她意外的發現她的情緒並沒有那麼激烈。

或許，那只是殘留在自己內心深處的一抹不甘。

反倒是對自己的女兒，千仞雪，那種矛盾的情感更加的強烈。

她既因為千仞雪的出現毀掉了她的一生而怨恨、也因為其是自己唯一的女兒而有所卷戀、還因為自己作為母親沒有做到母親的職責而歉意。

因此，當玉小剛不足為道之後，千仞雪成為了她靈魂、精神圓滿最大的破綻。

而千仞雪那斷舍離、絕情念的天使一劍雖然重創了當時的比比東，卻也幫助她斬碎了最後的破綻。

她甚至比起千仞雪的九考完成的更加順利，也更早一步完成了神格的凝聚。

此時的她，已經是真正的、完整的羅剎神。

神臨武魂城。

可是當她面對千道流的時候，身為神的比比東，忽然有了一些遲疑。

“千道流，你說，我應該對你怎麼樣呢？”比比東看著千道流，平靜的說道。

“無論怎麼樣，都是應該的。”千道流也直面著比比東，倒是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強大而有過多的畏懼：“的確是千家對不起你。”

比比東隨意一笑，她本就容貌美絕，雖是隨意一笑，卻依舊有讓天地霎那失去光彩的驚豔。

卻見她周身光華閃爍，那身精緻卻滿是邪氣的鎧甲如同流水一般迅速收斂，隨後化作了一件簡約卻又不失典雅的長裙。

隨後，比比東側腿坐在鬥羅殿門前，看著鬥羅殿內，那其中的天使聖像，正如同呼吸一般閃爍著神聖的光輝。

“千道流，你說，如果我以現在的狀態，等雪兒出來，再打一場，武魂城還能留下嗎？”比比東忽然開口道。

“不能。”千道流簡單的答道。

別說此時的比比東和千仞雪，就算是之前的比比東和千仞雪，如果是在武魂城上方打一場，這座傳承千百年的城市也必將毀於一旦。

慕容復和唐晨、波塞西三個超級封號都能差點毀了瀚海城，兩位真神若是真的打起來，自然更加不用說了。

“那，你能阻止我？”比比東美眸看向千道流。

“不能。”千道流坦然搖頭：“此時的我面對你，不堪一擊。”

“那倒也不至於，一擊的話應該還是可以擋下的。”比比東輕笑：

“那麼我有些好奇了，武魂城如果在這裡毀了，武魂殿還能存在嗎？如果武魂殿沒了，你這個武魂殿的守護者，會是什麼感想呢？”

“千家已經斷了血脈，武魂殿本就已經不會再是千家的傳承。”千道流出乎意料的平靜：

“雪兒已經成神，我的心願已了，武魂殿在或者不在，對我來說都沒什麼相干。倒是你……”

說到這裡，千道流目光平衡的看著比比東：“雖然我一直都知道你心中有恨，可是你在武魂殿上花費的心血卻是實實在在的，你忍心，就這麼毀了？”

比比東挑挑眉，卻是並沒有回答，目光投向了遠方，嘴角輕輕一勾：“意外啊，第一個回來的竟然是這個小子。”

千道流微微皺眉。

他望向了比比東看向的方向，但是卻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已經成為真神的比比東，感知能力遠非此時的他可以相比的。

足足十息時間之後，千道流才臉色微變，一股灼熱而爆裂的氣息正從遠方天際疾馳而來。

九十九級雖然號稱站在成神之路的門檻上，可是和真神的差別竟然如此之大。

千道流能夠感覺到來人的速度，十息之前只怕對方還在數百裡之外，而早在那時，比比東就已經察覺到了……

等到千道流感覺到之時，遠處天際已經能夠隱隱看到一個火星。隨後不過兩次呼吸的時間，背生六片火焰羽翼的慕容復已經直接衝進了武魂城。

原本像是武魂城這種規格的城池，這種直接飛進來的行動肯定是要觸動城防的。

可一來慕容復的速度實在太快，從城頭兵衛發現到直接掠過天空不過是剎那的功夫，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反應。

二來，慕容復的造型也太過特別了一些。武魂城的城防也罕有人不認得他。

眼見他是直接朝著聖山去的，城防的長官也就沒有引動城防措施。畢竟，誰都知道，聖山之上還有大供奉老大人呢。

三來，此時整座武魂城還被比比東恐怖的氣息所籠罩，誰也不敢有什麼過激的動作。

慕容復在萬里之外就感覺到了強大而恐怖到難以理解的神性。而且這神性還帶著濃濃的邪氣。

正常情況下，感應到這種氣息，慕容復肯定是要有多遠躲多遠，確定安全才敢靠近才是。可是偏偏，此時父母和小妹都在武魂城中。

這就由不得慕容復不隻身犯險。

飛臨聖山，慕容復第一眼便看到，坐在鬥羅殿門前，一身紫色長袍、正用饒有興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比比東，然後才看到坐在對面，一臉平靜的千道流。

這樣的情況且是讓他大為驚異。

那股在萬里之外都能感覺到的，強大而邪惡的氣息，竟然是比比東？

早在第一次見到比比東的時候，慕容復就發現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氣息。和千仞雪相似卻又不同。

當初只當是身居高位的貴氣。

不過此次晉級九十九級，能夠感應神性之後才曉得，比比東那是神性已經強大到可以讓他這種普通人都感覺到的程度的結果。

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波塞西的身上。因此，波塞西才能在海神島上被當做神一樣崇拜，這可不只是實力強大就可以做到的。

而此時，眼前的比比東顯然已經更進一步。她身上的力量波動已經遠遠超越了魂力所能涵蓋的範疇。

這和此前和唐晨、波塞西戰鬥之時，對方身上那種具備強大破壞力的力量給他的感覺相似，但是卻更加濃郁。

神力！

慕容復第一時間做出了判斷，只是不知道的是，比比東身上的神力是什麼神祇的力量。這個感覺，和修羅、海神以及天使神都很不一樣。

反倒是隱隱有點像此前在奧斯卡身上感覺到的那種神性的感覺。

“慕容，你出現在這裡，多少讓我有些意外啊。”看到慕容復凌空而立，首先開口的竟然不是比比東而是千道流。

慕容復微微挑眉：“老大人，這是何意？”

對於千道流，慕容復遠不如和嶽文川親近。不過加入武魂殿後，其和千仞雪對於慕容兄弟的照顧也著實不少。

親近算不上，尊敬還是有的。

“不瞞你說，唐晨和波塞西來找過我。”千道流一開口，內容就是讓慕容復大為驚訝：

“我告訴了他們，你在星羅城。原本我以為以後都見不到你了。還好生難過了一段時間呢。如今看來，那二人非但沒能奈何你，反而讓你更進一步？”

以千道流的修為，自然可以看出，慕容復已經和他處於同一個層面。雖然難以理解，可是魂力波動是騙不了人的。

此時慕容復周身澎湃的魂力波動，絕對是九十九級極限鬥羅才能擁有的。

只是……

讓千道流難以理解的是，他感應不到慕容復身上原本存在的神性了。

天使神並不擅長感應神性，但是不擅長和不能夠還是不同的。魂力達到九十九級的千道流，早在第一次和慕容復等人正式見面的時候，就在他們身上感覺到了修羅神性。

只是天使神沒有羅剎神那麼多花活，這些神性他玩不來。

但是在感覺到慕容復等人身上神性的時候，千道流就已經給幾人的前途做了判斷。除了慕容復，其他幾人的上限已經被鎖死了。

甚至就算是慕容復，只怕也被限制了前路。

修羅神不同於天使神、海神，這是一位極其嚴苛的神祇。她的傳承神考，可不是像海神、天使神那麼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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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一旦真的傳承成功，其收益也是最大的。

但千道流並不怎麼看好慕容復。

慕容復的天賦超卓，不假。可是當他走上其他神祇舊路的時候，其實前途究竟如何就已經把握在了神祇的手中。

前面還有一個唐晨的樣子擺著，千道流自然不可能太過看好。

可是此次再次見面，慕容復體內的神性竟然消失不見了。

這卻是稀奇古怪的很了。

慕容復不知道千道流正在驚訝自己體內神性的問題，他微微皺眉，卻是因為千道流竟然將自己行蹤告知唐晨二人。

雖然慕容復能夠理解，唐晨和波塞西聯袂而來，千道流一個人肯定是應付不來的。可是就那麼將自己賣了，還是讓他不太舒服。

可偏偏，千道流就這麼坦然的將這一切說了出來。

要知道，在此之前慕容復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的。甚至，鑑於千道流、唐晨他們那個級別的對話其他人大機率是無法得知的。

只要千道流不說，這件事自己原本可能一輩子都根本無從得知。

就在慕容復心情複雜之際，比比東忽然開口道：“慕容，你去過罡風山谷是吧？就被劍罡籠罩的那個。”

慕容復微微一愣，不過隨即點點頭。這件事雖然知道的人並不多，但是慕容復也沒有刻意瞞著人，只是沒有特意說起而已。

“那你在那裡面，有沒有得到一件魂導器，裡面有一本日記？”比比東再次問道。

“的確尋得一本日記，不知教皇陛下如何得知？”慕容復有些好奇的問道。

“呵呵，不瞞你說。那魂導器的主人，可能就是我的親生父親。”比比東看著慕容復，目光玩味。

慕容復眸中精光乍閃，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比比東：“陛下，您……不是說笑吧？”

“你不遠萬里一口氣飛過來，無非就是感覺到我身上的神性嗎？”比比東輕鬆地看著慕容復，面帶優雅的笑容：

“那麼想必也能感覺到我身上那股不同於天使神的特殊氣息了吧？不怕告訴你，這就是天使神的敵對神祇，也是緋紅教派所信奉的神祇，羅剎神所擁有的氣息。”

慕容復張口結舌，只覺得這個世界簡直荒謬極了。

武魂殿的教皇，比比東，竟然是緋紅教派教宗的後人？

慕容復看向邊上的千道流，後者默然無語。顯然，千道流已經知曉了這一切。

遲疑了一下，慕容復還是取出了在罡風山谷得到的那枚儲物魂導器，遞給比比東。

比比東接過魂導器，面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從中取出了那本筆記，然後靜靜的翻看起來。

比比東看得不快也不慢，慕容復和千道流一站一坐就在邊上，三個可謂當世最強幾人中的三個，一時之間默然無語。

就在比比東將日記翻看到一半之時，忽的眉頭一挑，將日記收入魂導器，然後不知用了個什麼手段，魂導器在她手中消失無蹤。

比比東美眸望向鬥羅殿內，面露絕美笑容：“來了？”

下一刻，一股熾烈而聖潔的氣息，毫無徵兆的在鬥羅殿上空爆發開來。

聖山之上，這一刻彷彿升起了一輪新的太陽。

耀眼的金光之中，一個背生潔白六翼，身穿金色鎧甲的絕美身影悄然出現，然後緩緩落在三人身側。

是千仞雪。

或者應該說，是天使神千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