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如此，終是如此。”

吳風靜靜觀看，心緒難言。

心底一切都明白，只道是那有人已不在。

破天者輕語道：“讓你看，並非是舊事重提，揭你傷疤。卻道，這就是一切，你身上正在發生的一切。”

“你曾經所想要看到的真相，想要瞭解的真相，這便是真相之一。所謂真相，不分殘酷與否，不分人與獸焉，真相就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和正在發生的事情。它不管是你否可以承受，也不會在意瞭解真相你的心情。”

吳風慘然一笑，“我都明白，我……都明白的。”

破天者悵然搖頭，伸手指向那主要的命數紋路上，“這裡有一絲不明顯的紋路，就是我給你佈置的後路，可還記的萬道之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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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風頷首，“當然記的。”

那也曾救過他，萬道之精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說不清道不明。

破天者輕舒一口氣，“那就是我給你留的一線生機，萬道之精關乎我自身，卻又超脫我自身。待一切的事情解決，你就可以藉助萬道之精避開因果規則現在對你的制裁，避開生死輪迴，避開一切災厄。”

吳風自嘲一笑，“你倒是好大的手筆，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在我身上佈局了嗎？”

破天者言道：“因為那個時候的你還很弱，一切都可成型。”

吳風強笑一聲，“若是她不在了，我要這永恆，又有何用？”

破天者注視吳風良久，緩緩開口道：“雖然有些話我已經問過你，但是今天，我還想再問你一次，你真打算放棄自己這一線生機，救回她嗎？”

頓了一頓，不等吳風回答，又道：“你千萬不要認為我是在考驗你，我現在和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全部真實的話。”

吳風迎上破天者的目光，自嘲笑道：“你還認為，我到了這個時候會耍小聰明嗎？”

破天者搖頭，“你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最清楚。我的提醒，就是要告訴你，一旦你那樣決定了……”

“你將再無退路，如果有，那也是你自己更改了一切，不在我的推測範圍之內，也將不在命運之神控制的範圍內。不過，那個機率……經過我上百次的推演，根本就不存在。”

吳風神色不動，“我只想要讓她活，我會還給她一切，一切她應該擁有的。”

“不過……”

吳風停頓了一下，“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破天者頷首，“你說。”

吳風抿嘴，好一會才苦澀開口道：“以我的實力，想要抹除一個人的記憶，並非不可以，只是絕望的力量一旦有所殘留，勢必會傷害到他們的靈魂。我想，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幫我抹除所有人關於我的記憶。”

“就當我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破天者挑眉，“你想讓我營造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事實？”

一旦那樣做了，就需要另外一個人來填補一切的空缺，填補上所有人記憶的空缺。吳風與他們之間的聯絡太繁密，那必須有一個合理的記憶，這個做法，那種牽扯，將會無比的複雜。

吳風艱難點頭，一旦那樣……

那麼他吳風，就連他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存在過。

破天者目露思索之色，久久無法回應。

吳風直視破天者，“可以……幫我嗎？”

破天者沉聲道：“回憶再傷人，那終歸也是有美好的時刻。這對他們來說不公平，因為擁有的每一刻記憶，都是每一個生靈獨有的權利。那些記憶屬於他們，不管是你還是我來進行篡改，那都等同殺人於無形。”

“除非，他們自願放棄。”

吳風不由嘆息，“這點小事情，就那麼難嗎？”

破天者蹙眉，搖頭道：“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的記憶被人拿掉，再營造一個虛假的記憶，你會願意嗎？沒錯，沒了記憶的你，的確是不知道那些事情，可這真的對他們就是公平，就是好的嗎？”

吳風低語，“可我想到的，也只有這麼多。”

破天者言道：“你這樣的想法，我的確是可以做到。只需要更改全世界生靈的記憶，只需要找出任何一本有關於你的記載，做到這一步，不難。可我也會告訴你，一旦有所紕漏，可能僅僅只是一個字，就可以讓他們的記憶復甦。”

“記憶是存於意識之中，意識又是生靈的根本所在。虛假的記憶與復甦的記憶相沖，即便是以我的實力，也有千萬分之一的機率讓他們發瘋，意識會陷入真正的混亂之中，連意識之源都修復不了。”

吳風沉默，他的神色落寞。

破天者輕舒一口氣，伸手劃過虛空，許久一道身影踏空而來，是詭心者。

“怎麼樣了？”

詭心者落下，徑直開口詢問。

“他想營造一個假的記憶，讓自己不存在於世間。”

破天者輕語，“以你在清虛界比我多百萬年的時間，你應當比我更加瞭解那裡。在不傷害任何人的前提下，你覺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詭心者訝然看向吳風，“不至於要做到這個地步吧？那可是記憶啊。”

吳風不答，他只不想讓自己的親人朋友再一次的傷悲。

破天者苦笑道：“你也看到了，他現在就是想要這麼做。”

詭心者也頗為無奈起來，“那以你的實力，做到這一步應該不難吧？”

“有一定的機率，雖然很小，但是我卻不願意就那麼做。”

破天者搖頭，“即便是千萬分之一的機率，那也是存在的，我不想冒險。”

詭心者思索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忽略了一個問題。”

破天者詢問道：“什麼問題？”

詭心者笑道：“輪迴印記，用輪迴印記的方式先束縛他們關於吳風的記憶。再以你的辦法抹除那些記憶，如此一來，便是千萬分之一的機率也不會出現。況且，又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活個千年，萬年的，到時候一旦身死魂消，入了地獄，我自會解開束縛記憶的輪迴印記，並且以消耗我的意志力量為代價，令他們意識重塑，直接進行輪迴。”

“輪迴之後，意識會回到混沌狀態，降生之時才會有新的記憶復甦，到那時，一切可成。”

詭心者看了吳風一眼，又道：“其他人關於吳風的記憶，以你的辦法抹除，更改之後，斷然不會恢復。所以，只需要用輪迴記憶加身在與吳風關係密切的人身上，整個過程，不會太麻煩。”

吳風有著一絲驚喜，又有著濃烈的悲傷，“真的可以做到嗎？”

詭心者點頭道：“可以的，如果以我和他兩個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那這世間只怕還真沒有誰可以做到了。這種事情對於我們來說，其實根本就不算什麼，只是對你來說，你可就是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到那時，除了我們之外，將無人知道這世間曾經還有一位吳風。”

想了想又道：“你如此果決，想要這麼做，難道你的心裡……”

破天者搖頭，詭心者便停下不再詢問。

吳風躬身下拜，“多謝兩位，吳風在此謝過。”

破天者伸手扶起吳風，“要說謝，應該是我們謝你。”

吳風的目光落在黑風刀上的命數紋路，好一會才道：“我意已決，請先做第一步吧。”

破天者伸指點在了黑風刀之上，遲疑道：“吳風，一旦我做了，一切事情都將不在我掌控的範圍之內。”

吳風強笑道：“感謝你還在關心著我，如果是帝后，我想你也會這麼做的吧？”

破天者指尖光芒湧現，一股浩瀚無窮的力量衝出了樂土，覆蓋整個清虛界。

黑風刀之上，一道命數紋路被硬生生的剝離開來，也隨著破天者的力量化為一道豪光衝向星辰深處，衝入到清虛界。

清虛界出現了短暫的波瀾，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破天者伸手撫刀，剎那間所有光芒隱去，同時遞還給吳風，“她的命數已恢復，那一線生機，我也已經佈置好，待意識修復的時候，她會成為原本該成為的人物。因果規則會重新在她的身上建立，不會因為你的存在而影響到她自身。”

吳風接過黑風刀，感激道：“謝謝了。”

破天者眸光深邃，“你放棄了你該擁有的一切，如果你還想活著，那就需要你來創造生的機會。哪怕機會再渺茫，我都希望你不要放棄。”

吳風笑道：“好，我會努力的活著。”

可若是連破天者都無法掌控的未來，只怕這個機會……

吳風長舒一口氣，又道：“有地方可以讓我休息一段時間嗎？這段時間，太疲累了。”

破天者點頭道：“隨處可去。”

吳風衝詭心者拱手，又道：“萬惡之祖，是屬於死了，還是意識……”

詭心者回道：“他的靈魂已經被我收回，百年後，可入輪迴。”

“挺好的。”

吳風笑了起來，轉身邁入深山之中，只想找個地方再休息一下，再偷懶最後一次。

待吳風遠離，詭心者這才道：“事情就這樣了？”

“路不明，一切難料。”

破天者神色凝重，“命運之神現在越發的厲害了，而且也越發的聰明了。最重要的是，它已經開始創無上法了。”

詭心者蹙眉道：“你是說……天鏡？”

破天者道：“是的，那天鏡非常的厲害，已經可以造出假的吳風。如今，命運之神已經開始引導意識之源，想要將四大神殿收為它所用。”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在它造出假的我之前，必須將它消滅掉。”

詭心者吃驚道：“不至於吧？連你也可以被造出來嗎？”

破天者搖頭，隨後又點頭，“這世間萬般法，誰可以通曉一切？造出真正的我是不可能的，不過即便是假的，只要擁有我的一部分實力，那也將是一場滅世災厄。”

“我事先沒有告訴吳風這些事情，只是怕讓他增添壓力。”

聞言，詭心者只好道：“那麼以你的推斷，真正留給我們的時間還有多少？”

“不出三百年。”

破天者神色有些冷漠起來，“如果算上一切的變數，十年也是有可能的。命運之神不在我們的認知範疇內，它可以做到什麼地步，都是一個未知數。”

詭心者思索道：“會不會和他們有關係？”

破天者回道：“那個問題我不是沒有考慮過，當年一戰之後，他們都被輪迴印記束縛住……”

“不過，也不可否認有那個可能性。”

破天者轉口又道：“只怕，你需要去排查一下了，看看是否可以找出他們的轉世。如果找不到的話，那這命運之神的實力將會達到一個非常恐怖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