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充國面色如水的看著手中的信件。

這封信件是如今的大司馬大將軍張越親手所書。

信中張越先是聊到了兩人在西域共抗匈奴的友誼。

在信中不吝讚美之詞的提到了昔日天山之戰趙充國的勇勐。

信的最後，張越希望趙充國以大局為重，出塞增援遼東。

“諸位如何看此事？”

待朔方鎮上下官吏到齊後，趙充國先是向眾人展示了張越的手書，接著向眾人詢問。

趙充國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內心也是矛盾的。

他心中其實一直對霍光抱有感激之情的。

他很清楚若是沒有霍光這些年來的支援他這朔方節度使之位早就坐不穩了。

他與張越、張安世、韓奉等人都不同，他乃是真正的從底層爬上來的。

他其實對大漢對皇帝談不上忠不忠心，他更看重的乃是知遇之恩。

張越在長安發動政變推翻霍光，他本心中是不支援的。

他得知此事之後的第一想法就是領兵入長安。

若不是左右之人的阻止，還有他經過衡量之後發現確實沒有多大的勝算這才放棄了行動。

匈奴人大舉進攻遼東，實際上他早就已經探查清楚情況，之所以遲遲不行動，實際上也是在觀望。

他內心深處還是希望霍光能夠再次翻盤。

直到十天前霍光被封為休密侯，舉族被遷為西域之事傳來之後，他才放棄了心中的幻想。

但就這樣臣服於張越他又著實有些不甘。

“大帥，某以為當立即召集大軍出塞！”

朔方度支使薛然終於打破了大廳的平靜。

趙充國聞言沒有說話，反而看向了節度副使宋崎。

宋崎在朔方鎮一向有智者之稱。

他見趙充國望向自己，已然明白了趙充國的意思。

他飲下杯中酒道：“大帥以為，大漢與匈奴誰強？”

趙充國心下一愣，條件反射道：“自然是漢強！”

宋崎再問道：“大帥以為我朔方不出兵，匈奴人可能攻拔遼東？”

趙充國道：“匈奴人能攻取鮮卑城已是極限，想要奪取遼東，乃是痴人說夢！”

宋崎又問道：“大帥可能以一己之力與長安抗衡？”

趙充國道：“朔方兵糧皆需仰仗長安，豈能與長安抗衡！”

宋崎這時慢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道：“既然如此，大帥又有什麼好遲疑的呢！”

趙充國恍然大悟，他對著宋崎行了一個大禮，隨後下達了軍隊集結的命令。

……

長安城中，張越對遼東的局勢也頗為關注。

雖然他並不懼怕匈奴，但對匈奴還是有著強烈的警惕之心。

歷史上漢匈戰爭可是打了近三百年。

他不願意給匈奴人任何一絲崛起的機會。

但這次匈奴人確實找了一個好機會。

淮泗與江東的叛亂牽扯了大漢大量的精力。

自己剛剛奪取長安的政權，一時之間無法有效的調動大漢的力量。

此時貴霜人與安息人亦是蠢蠢欲動，自己又剛剛調集了兩萬多大軍入長安。

西域剩餘的軍隊既要防備安息與貴霜又要防止拜火教與沙門的叛亂，兵力已是捉襟見肘。

河西之地雖然兵力充足但卻又缺乏糧草。

短時間之內張越能夠指望的軍隊竟然只要朔方軍。

這種感覺是張越二十多年來最憋屈的一次。

為了說服趙充國出兵援助遼東鎮，他只能親自給趙充國寫信。

“趙充國怎麼說？”

張越平靜的向信使詢問，此時他的臉上無喜無悲看不出任何表情。

“趙節度使已經同意出兵，下吏回長安之時，朔方軍已經完成集結出塞……”

信使的話讓張越暗自籲了一口氣。

他原本最擔心的就是趙充國坐視遼東與匈奴之戰。

若是匈奴人真的奪下了鮮卑城，可以預料肅慎和扶余很快就將落入匈奴之手。

如此匈奴至少可以增加三十萬丁口。

有了這三十萬丁口，匈奴的實力至少可以達到餘吾水之戰前的水平。

如此匈奴右部很可能再與單於庭合流，屆時大漢將要面對的就是一個橫跨歐亞大陸的強大帝國。

雖然以大漢的實力並不會懼怕，而且張越也相信最終的勝利必然屬於大漢。

但如此一來，大漢的精力就將被完全牽制在北方，在其它方向上就將難有作為。

“或許應該加封趙充國！”

……

“什麼，加封趙充國為西寧侯並實封三百裡之地？”

杜延年驚訝的跳了起來。

其實不止是杜延年一人，朝堂上的公卿們此時心頭皆是狂震。

自從孝景皇帝之後，大漢就再也沒有過真正實封的列侯。

前段時間霍光被封為休密侯在公卿們看來其實與貶嫡沒什麼區別。

但西寧卻不同，西寧雖然只是河西新建的一座小城，而且原本是羌人之地，但畢竟距離關不遠，自然對公卿們的震動非常大。

“諸公有何異議？”

張越待眾人平靜下來之後再度詢問。

這一次實際上也是張越對朝堂公卿列侯的一次試探。

這時劉闢強起身道：“大將軍，列侯不臨民，不可制軍隊乃是孝景皇帝之政……”

張越聞言搖頭道：“孝景皇帝之時大漢有土地幾何，如今大漢之土有幾何？”

張越此言一出，杜陵知道該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了。

杜陵起身先是對皇帝劉賀拜了一拜隨後才道：

“今日大漢之地已是景皇帝之時的四倍……”

“我大漢若是繼續行昔日之政，某恐百年之後，此土將不為大漢所有……時異而事異，事異而時變……某以為大漢也到了該變革之時……”

杜陵此言一出，公卿列侯包括皇帝劉賀都在心中仔細思考起來。

大家非常清楚，剛剛這番話不過是張越借杜陵之口把自己的主張說出來罷了。

眾人首先考慮的就是張越重新對列侯進行實封對自己是否有好處。

公卿們經過一番思考後，並沒有發現如此會對自己的利益產生危害，至少現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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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增此時起身詢問道：“大將軍是欲對列侯全部實封乎？”

韓增此問正是問出了列侯們想要問的問題，因此所有人聞言皆是緊張的望向張越。

張越微微一笑道：“大漢如今地域已經極為遼闊……某以為大漢欲牢固控制邊荒之地，唯有再行封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