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大宋的一些底層百姓,在一些士紳豪右的剝削之下,僅僅不過是維持溫飽而已。
那麼高麗的這些底層小民,在世家大族的眼中,好好的有尊嚴的活著都是奢望。
吳寬同周魁一樣都是從大宋而來的,不過兩人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周魁懷著目的,而吳寬是在大宋看不到前途希望。
想要在高麗這片土地展現野望,不過高麗比起大宋更加看重出身。
吳寬自認為自己有才華,來到了高麗一定能夠被高麗王重用。
可是因為他的畫和字不錯,所以給他封了一個宮廷畫師。
可是這並不是他所想要的,他想要入朝為官即使治理一方也好,而不是整日以作畫為生。
他就是一腔抱負無處施展,此刻的他正漫步走在郊外。
這就是他平日裡的基本生活,也是所謂的採景吧!
高麗王覺得他畫技高超,想要讓他將高麗的山河瑰麗都畫在紙上。
至於為何不讓他為官,那是因為在大宋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士族出身。
是那種旁支還是家道中落的那種人,而在這些人眼裡,吳寬那就和平民差不多了。
認為這樣的人定然沒有多大的才能,而吳寬恰好表現了自己的畫藝。
所以高麗王為了千金買馬骨,為了吸引更多宋人的文人墨客前來,就將吳寬封為了宮廷畫師。
就像是對所有人說,只要來到高麗你有才華,甚至平民都可以得到重用。
在吳寬的身邊,跟著一個身著常服的宮廷侍衛。
除去監視他之外還有護衛之責,對於周魁這樣的大臣,高麗王只能悄悄的監視,可吳寬卻更加直接一些了。
“先生,我們還是不要去往那群賤民的村莊吧!那裡汙穢不堪,我害怕護衛不周全!”
他就差就沒有說那裡人多眼雜,沒有必要去。
雖然是高麗王城的郊外,可是依舊看起來顯得多麼窮困,要知道這裡可是生活在王城附近的百姓。
“這高麗的百姓也是陛下的王的子民,怎麼能夠口呼賤民呢?”
那侍衛低頭不再言語,心裡卻是暗道你難怪得不到重用。
你一口一口的高麗王,陛下能夠看重你將你詩作人才那就怪了!
不過說起來頗為譏諷的事情就是,如周魁那樣心懷不軌的人,能夠在高麗得到重用。
而吳寬一心想要為高麗效力,卻得了一個畫師的職務。
除去身份上的問題之外,還有一點在認知方面的偏差。
在吳寬的眼裡,高麗就是大宋的屬國,就像是當初漢時分封諸侯,那些在諸侯國的大臣同樣也是大漢的臣子。
所以吳寬一口一個我王而不是陛下,周魁卻沒有任何的心理障礙。
侍衛終究只是一個侍衛,這些埋怨也不敢說出來,要知道陛下在招攬人才的緊要關頭。
誰在這個時候鬧出事情,都別想好好的活著。
吳寬一身圓領錦衣,在這些平民的眼裡,自然顯得十分突兀。
那些平民在看到了吳寬二人,都是十分惶恐的向後躲避。
而在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之時,有一個衣著布衣的年輕人卻是迎了過來。
甚至同吳寬作揖行禮,說道:“先生剛剛的話,讓晚輩欽佩!”
吳寬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說道:“你也會漢話,可是……”
他沒有說完,可是上下打量的含義也就不言而喻了。
畢竟在高麗精通漢話的雖然並不少,但是絕對不可能普及到了平民。
只有那些貴族子弟才會精通漢人文字和語言,因為大宋乃是中原正統,而且許多的書籍都是漢字記載。
那名少年也是彷彿瞭解了吳寬眼中的含義,有些羞赧的低下了頭。
“家父曾經也是為官,在荒年時私開糧倉被罷黜了官職!”
吳寬這才一幅瞭然的樣子,剛剛在村東頭之時少年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如今這個時候拜見,用心都太過明顯了。
可侍衛就是一個武人,你還期盼著他有多麼的心思活絡。
可吳寬卻是用袖口連連擦拭淚漬,感嘆面前少年命運不公。
他在大宋之時,競爭力實在太大,想要透過科舉入仕無異於是在登天階。
已經年近四旬的他,覺得自己滿腔抱負無處施展,方才跨海來到了高麗。
他就是那種傳統的儒家思想老臣,少年說的描述出來的形象,恰恰就是一個為民的好官。
可少年這番話卻是七分假三分真,他的確是罪臣之後。
不過父親不是為了百姓,而被罷黜了官職,而是因為黨爭牽連,所以方才被貶為了平民。
少年年幼時便讀書識字,學習漢文說的流利的漢話。
少年之所以攔住吳寬,並不是被對方的剛剛那番話所感動。
他只是想要往上晉升,畢竟曾經出身官宦之家的他,如何能夠忍受當下的平民生活。
而且自己本身就有才華,可是在高麗想要科舉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在大宋是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參加科舉,而高麗的普通百姓想要參加科舉過程就複雜的許多。
沒有身份爵位的平民想要參加考試,不僅要有在學院求學的經歷,還需要透過地方官吏的審查。
以推薦的方式使自己有資格參加科舉考試,這就給地方官員很大的操作空間。
吳寬一下子就被激發了憐憫之心,說著:“這樣聰慧的孩子遺落荒野,如同明珠棄在平地!”
“你家中可尚有親人?”
少年李明俊,一幅可憐巴巴的連連擺首。
說道:“貴人,我家中已經沒了親人,還望您能夠將我收在身邊,哪怕是為奴僕我也願意!”
他的心裡已經激動的難以言表了,他只要抓住了機會,就有可能憑藉著自己才華光宗耀祖。
他的家中還有一個母親,父親當年被罷黜為平民後,沒過多久就抑鬱而終。
到死的那一刻都沒有尋到機會重新回朝,而當初身為貴族家女子的母親。
並沒有因此而離開,而是甘願在與平民一樣撫養著孩子長大。
李明俊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母親規勸他過普通人的生活。
鄰居家的大叔也對他青眼有加,和他定下來了婚約,明年就安排兩人成親。
打算將家中的田地也給他,而吳寬也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李明俊聽到後臉上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不過心裡卻是無比的失落。
畢竟不過是一個宮廷畫師而已,並非兩班大臣,或者出自世家大族對於他的助益並不大。
在高麗讀書人為官,才是最為光明的道路。
不過緊接著吳寬便說道:“不過我與朝中的左諫議大夫周大夫有舊,我可以替你引入他的名下,不過具體還是要看你的才能是否打動周大夫!”
李明俊一下子,激動的直接跪地叩首說道:“多謝先生的相助,您的恩德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這可真是不得了的人物,自己的父親當年也抵不上別人的十一。
若真的有這樣的人物相助,自己恐怕就離榮華富貴,權勢地位不遠了。
他的心跳加速,這是他至今為止抓住的最大的一次機會。
所以才會如此的激動,那種存在自己一輩子待在這裡怎麼有機會能夠碰見。
~
周魁同吳寬二人的相識,只不過是兩人都是宋人,而且都是從同一處地方來到此處。
說上十分親近的關係也說不上,至多不過點頭之交。
不過吳寬此人清高自傲,能夠為了這個孩子來找到周魁也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了。
此刻的周魁正在書房,外面有下人來報吳寬下了拜帖。
因為同是宋人的緣故,門子方才特意來問,否則一些人的拜帖基本都不收。
要知道周魁相交的人,都是一些皇室的皇子還有兩班大臣。
一些世家大族的後輩都沒有機會求見,此刻的高麗對於大宋可是有著一層“濾鏡”,大宋官員出身的周魁就顯得十分了不得。
而大宋雖然沒有世家門閥,可是卻有士族,而周魁就是士族大家出身,祖上可是出過許多的名臣。
在高麗的人眼中,那就是有出身的貴族,而且還有才華,又是大宋的官員基本這些疊加在一起,自然不得了。
而朝中已經民間,都對於也是存在分歧的,普通百姓活下去都艱難,自然不會管大宋如何?
在乎的是那些寒族,寒族就是那些小世家,其中有些人偏激認為,宋人的到來更一步的佔據了政治位置。
所以他們的生存空間更小了,反倒是那些世家大族不在意,因為他們的利益永遠都是恆定不變的。
反而對於這些宋人表現出很大的善意,身為太子的意見明明同那些寒族那樣的一致,但是卻不會獲得他們的支援。
那是因為皇室就是最大的世家大族,也同樣看不上那些寒族。
所以方才支援大皇子,試圖擁身份一般的大皇子成為高麗的皇帝,他們的身份也會改變。
不過他們需要的,不是所有寒族和世家大族的地位平等,而是他們成為新的世家大族。
他們之所以成為了寒族,那是因為經歷了一場動亂,重新洗牌後他們實力削減後,從以往的世家大族成了如今的地位。
所以說有些人追求的不是地位平等,而是追求的自己獲得高的地位。
周魁微微頷首,說道:“便邀請他在正堂見面吧!”
下人點了點頭,便立刻退了下去。
周魁在見到吳寬的那一刻,也是笑吟吟的與之打著招呼。
可吳寬笑的有些勉強,要知道當初一同來到高麗之時,他表現的卻是談笑自如。
認為自己在高麗一定能夠大展才華,沒有想到卻被高麗王封了一個宮廷畫師的職位。
若不是兩人同是從大宋過來的,恐怕都沒有資格進入大堂中。
在一番談笑後,吳寬方才說道:“這個孩子乃是高麗的名臣之後,如今家道中落還請周兄施以援手,能夠提拔一下這個孩子!”
“你會是這個孩子的貴人,不至於明珠蒙塵!”
周魁從始至終只當以為這個孩子,只不過是吳寬身邊的奴僕,沒有想到是跑到自己這邊引薦人才。
這話裡話外的意思,竟然是想要讓他收一個高麗賤民為弟子。
所謂的家道中落,不就是沒有了貴族身份,在高麗可不就是賤民嗎?
他可是從來沒有瞧得起過這裡,若不是自己有目的在身,他怎麼能夠忍受這裡的貧瘠和文化的落後。
不過他沒有說話,只是展開摺扇笑吟吟的說道:“原來吳兄,今日目的並不是寒暄敘舊的啊!”
吳寬也沒有聽懂周魁話中的意思,也是笑著說:“在下尚有些惜才之心,方才會提起來!”
一旁的李明俊,心裡已經緊張不已了,在想著何時這位能夠考教他的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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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想著賣弄自己的聰慧,這個時候可不敢隨意插話。
畢竟是出身不錯是懂得規矩的,自然是安分的站在原地。
周魁展開摺扇道:“此子,莫非能夠比的過楊文瑜不成?值得吳兄以明珠二字相稱!”
這話說出來倒是不知道讓吳寬如何去接了,楊秉二十歲便中了狀元,在大宋的名聲可不是一句神童能夠說的完的。
如今烏髮執政,當的上這大宋的官員中第一人了。
吳寬有些汗顏,說著:“周兄,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不過他也不好多說一些關於楊秉的話,畢竟此番乃是有求於人。
而楊秉和對方今日之處境說得上息息相關了,可是一旁的李明俊卻不知二人所說的楊文瑜是誰?
身處在平民之中,而當下有沒有網路的傳播,一個人的名聲和事蹟或記於文字,或口口相傳。
而楊秉在高麗最大的名聲,並不是為官多少載所做的事情,而是他的詩詞以及學說傳到了這裡。
“那既然如此,可是激不起我的興致,還恕我無能為力!”
“今日全當是我們二人敘舊,並沒有他事!”
而這個時候的李明俊卻是急了,立刻站了出來說道:“不管楊文瑜是誰,若是周大夫收下我,將來我定不會低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