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御史雖然自詡清流,可是在私生活方面也並沒有多麼的自律。
有一位正妻還有兩名妾室,正妻為他所生的就是如今逃回來的章衙內了。
其他兩個妾室分別為他育有一子和一女,在這個家中並沒有太大的地位。
大夫人事事皆是偏袒自己兒子,而章御史又是一個注重名聲的人,不想落的一個寵妾滅妻的罵名。
所以對於內宅的事情都是交給妻子,這樣一來也就苦了其他子女了,在家中動輒打罵沒有任何的尊嚴可言。
大夫人見到平日裡自己最為寵愛的嫡子跪在自己面前,她面泛寒霜說道:“不過是有些運道的年輕人,說好聽一些就是朝中新貴,可實質上可不就是一個倖進之臣嗎?老爺說了,這樣的人將來定然與蕭欽言那樣乃是奸臣亂國之人!”
“我倒要看看,不過一些衝突而已!他敢不敢來府上鬧事,老婦在這裡還能讓他一個小輩胡來?”
而章衙內卻是像想到了什麼,繼續跪伏在地上說著:“娘,這件事情需得求爹爹出面才能解決啊!”
婦人這個時候反而不生氣,露出不解的神情問道:“平日裡你可是最害怕見到你父親,如今怎麼反倒是求到了他的頭上!”
於是他便將事情原委都說了一遍包括他的企圖,畢竟身邊好友被抓定然藏不住秘密,所以在母親面前也就沒有了任何隱瞞。
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後,這位衣著雍容的婦人絲毫不怪罪,反而都囔著:“這般小事,若是便要你來定罪,豈不是心胸狹隘!”
身邊的服侍的一名青衣紗裙的女子,微微蹙眉說道:“大哥做的這件事情實在是有違律法,父親乃是朝中清流官員,這樣的事情是給他的臉上抹黑!”
女子乃是妾室所生,可是卻一同養在大夫人的院子裡,在聽到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這番話,自然義憤填膺的有了那套說辭。
她何嘗不知道這位大夫人乃是菩薩面容惡毒心腸,平日裡看起來慈眉善目燒香拜佛,可是每一次他們院裡的供給短缺都是大夫人有意如此。
可是在她的心裡仍舊將父親視作支柱,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念頭,這位大哥做下如此行徑不僅僅給府上丟臉,若是府上壞了名聲,她這位還未出嫁的女子名聲也就沒有了。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是真正關乎己身自然無法忍耐下來,這跪在地上的這位衙內本想發作,可大夫人卻不急不緩的吐了句:“一個下賤胚子,府裡嫡庶都分不明了嗎?以後若是給嫁到了夫家,豈不是要給我們章家丟臉!”
女子也知道自己言語不妥,立刻緊張的解釋道:“大夫人,我乃是心急一時沒有了方寸,才說了這樣一番話!”
府裡她的婚事可是由面前的婦人一手張羅,自己一日還在府裡就一日需要忍氣吞聲。
所以不得已被抓住了命脈就要低頭認錯,那跪在地上的章衙內還沒在地上待上多久,就被母親抬了起來。
他的眼神惡毒的瞧了一眼這個妹妹,女人看到這個眼神也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半步。
剛剛聽到了這個兄長的那番話,自然也明白了這個人沒有看起來那樣人畜無害。
平日裡他在府中的時候,在自己父親面前需要維持一個知禮孝順的嫡子形象。
不等他們多做交談,外面傳來的動靜聲都傳到了內院了。
府裡的使女有些踉蹌的跌倒在地上,臉上滿是驚恐的神情。
像是心裡有難以言明的恐懼一樣,說著:“外面有皇城司的人來了,說要將郎君帶走!”
這皇城司的人凶神惡煞,她們這些在高牆大院裡勾心鬥角的小女子哪裡見過,沒有立刻嚇到癱軟在地已經很難得了。
大夫人臉上沒有任何的懼色,她的孃家可也是京中的勳貴,沒有半點畏懼吩咐道:“不過是一些鷹犬而已,命人將他們都給我攔在府外,我倒要看看是誰敢來府上親自抓人!”
可謂是將婦人的跋扈張揚表現的淋漓盡致,這幅姿態也使得院子裡的婆子和使女都低著頭不敢出聲。
可就在這時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大夫人說的鷹犬,我倒是覺得形容的十分確切,我們皇城司乃是國之鷹犬,民之爪牙,所以一切違法行為,我們都需要插手!”
這些府裡的長隨哪裡擋得住哪裡敢阻擋這些皇城司的人,這清流人家府裡的下人平日裡至多仗勢欺人,可是在皇城司這樣惡名遠揚的人面前卻如何都無法跋扈的起來。
那章衙內色厲內荏的說著:“那楊秉家中的夫人是如何纖貴的身子,我只是瞧了一眼就讓你們皇城司將我下獄,真是沒來由的霸道!”
顧千帆腳步走的很慢,看著向自己趕過來的身影那章衙內有些懼怕的向後挪著步子,也不知是被氣勢所攝,還是不想丟了顏面並沒有邁出多大步子。
只見顧千帆看著對方躲閃的童孔,看著對方畏懼的神情,他冷冷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身上:“那些受害的女子,你的那位好友可也是交代的清清楚楚,放心進了皇城司的大獄裡,沒有什麼秘密能夠藏得住!”
他經歷了刺殺還有這些日子高強度的內部勘查,神經緊繃著的所以目光都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這位大夫人臉上變了顏色,大罵道:“你們給我滾出府裡,快放開我的兒子!”
可是看著凶神惡煞的皇城司的人,身邊的婆子還是在一旁規勸著:“大夫人,這些人都是粗胚手上沒有一個輕重萬萬不能與他們強來啊!”
眼看著自己兒子被帶走她的辱罵聲,顧千帆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就將人給帶走了。
這章衙內想要掙扎,口中還在說著:“娘,娘讓爹爹救我啊!”
迎來的卻是皇城司的一個巴掌,在那白皙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紅印,這些人可不顧及你的身份。
當然也是有意為之,這些皇城司的人在得知這些膏粱子弟在暗地裡竟然做了這些事情也是怒不可遏。
所以這一巴掌完全都是私心,奈何這個時候的章衙內只能受著還不能反抗。
等到這皇城司的人徹底離去後,府裡的人方才有了喘息的機會一樣,立刻有婆子說著:“大夫人這些皇城司的人凶神惡煞的,還是等主君回來再決定吧!”
婦人沒好氣的罵道:“一群膽小怕事的人,真正等到主人家有難的時候,一個個唯恐躲的遠遠的!”
不同於其他人的畏懼,那青衣紗裙的女子看著顧千帆的身影眼裡像是多了幾分光彩。
身邊的女使還以為她是害怕,於是說著:“姑娘,沒事了!”
不過還是後怕的說了句:“聽說這皇城司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人,這大房的人進了那裡恐怕也是沒好受了!”
女子沒有回話,依舊是看著那離去的身影不知道想著什麼。
只是對於那國之鷹犬和民之爪牙記得深刻,他們這些清流人家的女子是自從讀過詩書的,論天賦若是能夠參加科舉自然是會比長房更加成器的。
只是如今這個時代留給她們的選擇並不多,最後一切都只能用在深牆大院裡。
就在大夫人在內院踱步了許久,方才等到了章御史回到了家中。
外面的使女立刻回稟:“大夫人,主君已經回府了!”
她的臉上凝重的神情方才舒緩了一些,像是尋到主心骨:“我家松哥兒進了那皇城司那樣人間煉獄的地方,該要忍受多少苦楚啊!”
如今這樣的局勢和場面,她畢竟只是一個婦人至多只能在府上在當面罵上幾句,可是真的緊要事情還是需要靠自己夫君的。
章御史一向還是那樣的嚴肅,看起來不苟言笑的樣子和朝中一樣。
剛剛回到了府上,他聽起楊秉停職後竟然沒有在府中自省,竟然敢外出遊玩。
所以急不可耐的就想要去往書齋寫下彈劾的書信,可就在此刻卻見到自己夫人一臉的驚慌失措的模樣。
對於這位明媒正娶的夫人,他早就失去了情誼,色衰而愛馳。
即使他看起來比起自己的這位夫人更顯老態,他的臉上露出不耐的表情:“出了何事慌慌張張的,沒有半點的體面!”
若是在往常這位婦人,心裡定然想著這個夫君定然是想著去哪個狐狸精那裡,可是如今為了兒子全然沒有了往日從容。
哭泣的說著:“皇城司的人將松哥兒給抓走了,老爺快救救他!”
於是他顛倒了事實真相,誣陷是楊秉有意設計將自己夫人引誘自己家松哥兒,然後被皇城司的人給下獄了!
這內院知道內情的都是大夫人身邊的心腹婆子和使女,除了一個妾室生的庶女知道實情,可是那青衣紗裙的女子卻不敢說出來。
因為只見章御史,怒不可遏的大聲說道:“果真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小人,如此行徑竟然能夠做的出來,我定然上朝要參他一本!”
大夫人自然明白,什麼才是當下要緊的事情:“老爺當今最重要的事情,乃是救出松哥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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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不敢說實情,要是自己夫君知道嫡子做出這樣的事情,定然會為了自己的清名做出大義滅親的事情。
而且他不是只有一個獨子,若是松哥兒沒有了倒是讓那尚幼的庶子尋到了機會。
而這個章御史自然也沒有懷疑,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在他一直認為楊秉就是下一個蕭欽言,這樣的無恥勾當就是認定對方一定能夠做的出來。
而且許多人都知曉,那皇城司的顧千帆活閻羅可是與楊秉交情甚密,所以只需要自己夫人的一番話,一個完整的關於構陷他的計劃就產生了。
……
趙盼兒拉著楊秉的手,並不是含情脈脈的不捨而是擔憂之色:“這今日的事情可是會給你招惹上麻煩,聽說那章御史在朝中緊咬著你不放,難免會為了構陷你故意編排其他事情!”
如今他乃是停職自省的時候,一點小事情都會被人無限放大引起遐想,而且相關聯的人物還是積怨已深的章御史。
趙盼兒聰穎,能夠結合一些事情想到很多的東西。
楊秉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熱,另一只手撫上那絕美的面龐說道:“盼兒你不用過於為我憂心,讓你隨在我的身邊苦了你了!”
他無比明白眼前的女子是一個寧願在野地裡自由自在的鳥兒,也不願意做那金籠裡扣著玉環的鸚鵡。
可是跟在自己的身邊就需要應付著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事情,整日要為他而憂心。
都說夫妻同心,這更像是期許的事情,而他們二人卻是心意相通。
即使楊秉沒有將話說盡言明,她都聽明白了也仰起了頭溫柔的笑著說:“我已經在相國寺祈求九天神佛保佑你,一輩子官運艱難,萬事坎坷。”
她貼在他的懷裡輕聲說著:“這輩子能夠和你在一起,我一點也不苦!傾蓋如故,白頭如新。”
這是他們當初彼此許下的誓言,楊秉也重述了遍:“傾蓋如故,白頭如新!”
趙盼兒的腦海裡回顧著往昔的一幕幕,她是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娶進門的正頭娘子。
兩人在一起會面臨了許許多多的挫折磨難,可始終沒有選擇放手,共同走在荊棘地裡。
在廂房裡,兩人在瞧過了兒子以後等入睡後便讓婆子給帶了下去。
楊秉將她的身子放平在床榻上,她羞澀的雙手勾住了楊秉的脖頸。
即使是老夫老妻面臨這種事情,她還是有些羞澀。
她伸手撫摸著楊秉的眉眼,露出了笑意這個風采翩翩的狀元郎啊!
她心裡是滿腔的歡喜,這是自生下孩子後的第一次同房。
她心裡在意的是他,喜歡的是他,她想要的是永遠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方才說起那一句:“傾蓋如故,白頭如新。”
這不是一句花言巧語取悅的話,而是他們彼此的誓言。
感受著呼吸聲緊靠著她的耳垂,她的臉色已經滿是飛霞,連耳垂都變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