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東在椅子上放空了一會兒，程硯秋帶著傑西卡跟哈迪森從三樓下來。

見到於東一臉疲憊的樣子，程硯秋嘆道：“跟你說了要多休息，你就是不聽。”

“其實也還好，比以前寫《最後的城》時好多了。”於東笑了笑，又看向傑西卡他們，“你們還沒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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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森笑道：“我們一直在等著你，YU。”

於東坐起身子，抻了抻胳膊，“不好意思，本來說中午去找你們的，是我食言了，我現在來給你們簽名。”

程硯秋笑道：“現在別籤了，我約了傑西卡明天一起玩，你明天簽好給他們就行，對了，傑西卡說了，她外婆特別喜歡你，你可要給她外婆多籤一點。”

“好，沒問題。”

傑西卡外婆喜歡看他的書，他是知道的，之前在傑西卡家就看到了《舊書》。

於東環視了一圈，沒見到店長，便又問：“埃爾文呢？”

“他去統計今天籤售資料了，一會兒應該就上來了。”

“我們下去吧。”於東點點頭，準備站起來，卻發現腿有點麻，一時沒有站起來。

“腳麻了？活該。”

程硯秋白了於東一眼，然後蹲下身子慢慢給於東揉著腿，“就算不休息，也要多起來走走啊。你們幾個，現在就你身體最差，餘樺平時鍛鍊都比你多。王曉波雖然身體不太好，但是最近養的不錯，氣色也好很多，眼見著……”

她說的有些誇張了，於東雖然不是很強壯，但是身體還是很健康的，就是看起來有點偏瘦。跟別人比不好說，至少看起來肯定比王曉波氣色好。

要是比王曉波氣色差，那還是人麼？

不過於東知道她是關心自己，看著她低頭給自己揉腿，低聲笑道：“以後不會了。”

“不會了……信你才怪。”

哈迪森他們雖然不懂漢語，但是看到兩人這樣子就知道是在打情罵俏，兩張小臉都有點紅，彼此看了一眼，目光碰撞之後，又迅速轉頭，看向別的地方。

程硯秋揉了一會兒，於東的腿感覺好多了，用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四人下了樓，店長埃爾文正在跟幾個店員核實今天的籤售資料，看到於東下來，埃爾文興沖沖地走過來，“YU，資料基本上已經確定了，今天你總共簽了一萬六千二百本左右。”

“一萬六千？”於東一臉詫異，“今天籤的有這麼多？”

他一直埋頭簽名，倒沒有用心去算過。

埃爾文笑道：“事實上，如果不是給了太多的特籤，這個數字還能往上提一提，中途有些人實在等不了走掉了，還有些人來遲了，沒排上隊。”

於東在心裡算了一下，他今天簽了十四個小時加四十分鍾，平均每小時籤一千零幾十本，平均三秒三籤一本。

要說起來，這個速度確實不是特別快，如果他把字寫得再潦草一點，書店的準備工作再充分一點，不要特籤，吃飯時間少一點，絕對能做到兩秒多點籤一本，把這個資料再提升百分之五十，達到兩萬好幾千本。

“既然結果已經出來，我們就先回去了。”

埃爾文笑著點頭：“好的，我讓人送你。”

於東擺擺手：“不用，這麼近的距離，我們走回去吧。你們今天也辛苦，資料統計完之後，儘早回去休息吧。”

“嗯，我們一會兒也準備回去了，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還有一場又一場的戰鬥。”

埃爾文也累了一天，作為店長，他自然比於東要更早來到書店，先是從上到下地檢查了一遍，然後又給店員們開了一場動員大會，才把書店的門開啟。

於東在簽名的時候，他也是忙前忙後，生怕會出一點兒差錯。

不過能被選拔成為亞馬遜第一家實體書店的店長，埃爾文的個人能力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他精通英語、法語、西語三國語言，現在還正在學習漢語。

今天對埃爾文來說，是勞累的一天，也是充實的一天，更是充滿希望的一天。

一萬六千本，這是YU給他們書店開的一個好頭。

這已經是一個圖書籤售記錄，而且一時半會恐怕也沒人能夠打破，而他們這家書店也將會跟這個記錄緊緊地繫結在一起。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亞馬遜官網上就會出現籤售記錄的訊息，然後就是各大媒體、新聞的報道。

這還沒完，YU籤售會結束之後，還有餘樺、莫言他們幾個籤售會。

接下來，亞馬遜書店會持續熱鬧好幾天。

所以雖然很累，但是埃爾文這會兒很有幹勁。

於東能感受到埃爾文身上的幹勁，笑著點點頭：“這幾天辛苦了，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跟你們領導提。你們是亞馬遜的第一家實體書店，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家，後續會有越來越多的亞馬遜書店出現在各個城市裡面，而你們這第一家店一定會成為他們看齊的物件。深空簽約的作者越來越多，如果效果好，我希望以後每一個深空旗下的作者或者歌手都能到這家店來開籤售會。”

這一個大餅畫下來，把埃爾文弄的渾身熱血沸騰。

“YU，你放心，我一定盡力經營好這家書店，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雖然深空沒有公佈過YU是深空美國的老闆，但是業內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一點，埃爾文也聽到些訊息，所以YU給他畫的這個大餅，他是吃的結結實實。

看到埃爾文打雞血的模樣，於東轉身跟其他員工揮了揮手，然後帶著程硯秋他們走出了書店。

剛出書店，一陣涼風吹來，讓於東感覺身體通透不少。

八月的芝加哥，可比金陵要涼快不少，白天熱的時候也就二十幾度。

享受了一會兒清風，於東轉頭看向程硯秋：“《怦然心動》的事情跟他們說了麼？”

“沒說呢。”程硯秋搖搖頭，隨後又問：“你要跟他們說麼？”

於東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不說了，我今天想找她聊簽約的事情，你之前不是說她的鋼琴水平很高麼？”

“確實挺高的，而且還拿了一些獎，以後是可以走這條路，吃這碗飯的。事實上，Audiofon唱片公司已經聯絡她，想要為她發行唱片，不過他沒同意。”

“這麼厲害。”

於東忍不住咋舌，雖然他不知道Audiofon是什麼公司，但是能被程硯秋叫出名字，應該不是什麼野雞公司。既然他們願意為傑西卡出唱片，那完全可以證明傑西卡的實力。

傑西卡跟哈迪森聽不到漢語，他們見於東跟程硯秋滴滴咕咕的，只能在旁邊一臉的疑惑。

於東跟程硯秋又說了幾句，然後問傑西卡：“我聽說，之前有唱片公司找你錄唱片，你沒同意，為什麼？”

傑西卡想了想，說，“我是覺得我現在的水平還不夠高，如果錄了唱片，我不夠滿意。”

“你是個完美主義者？”

“那倒不是。”

“其實就是。”一旁的哈迪森小聲滴咕道。

聽到哈迪森的話，於東大概明白了，傑西卡這丫頭應該是有點完美主義。

完美主義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壞事。

好事就是她不會出質量不高的作品，至少不會出她自己都看不過去的作品。壞事就是，她很可能不會出作品。

鋼琴演奏的水平有時候也見仁見智，沒有一個準確的打分標準，總可以更好。

既然可以更好，就證明現在的還可能不夠好，既然現在的還不夠好，不如等以後更好了再發表出去，但是這種事情不會有盡頭的。

傑西卡家裡又不缺錢，不會為了生計去發表作品，更容易走進這樣的死衚衕。

於東笑著說道，“我倒覺得你可以試著錄一張唱片，這樣一來，你在追求完美的路上也算有個標記。我十幾歲寫的文章，現在依舊被我父親放在桌上，用一塊透明玻璃壓住。一旦有客人來了，他就會向人炫耀，這是他兒子十幾歲寫的文章。現在再回頭看十幾歲寫的文章，多少有點矯揉造作，讓人臉紅，但這就是十幾歲的我，磨不滅，揮不去。”

“當然，除了矯揉造作，我也能從過去的我身上找到一些優點，單純、心無雜念，思緒天馬行空，這些優點都是現在的我身上缺少的。現在的你認為，以後的你肯定會有更精湛的技藝，卻忽略了一點，以後的你，未必還有如今的單純無邪。”

這一段話把傑西卡說得一愣一愣的，她先是沒想到YU會問起她錄唱片的事情，後面更沒想到YU會勸她錄唱片。

不過這段話聽起來確實很有道理。

她之前之所以沒有同意錄唱片，就是因為總覺得自己後面能彈得更好，但現在YU說的話又讓她覺得有些道理，或許以後的她在很多地方都變得更好，但也會失去某些東西。

見傑西卡猶豫，程硯秋接著說道：“人在成長中，並不像打遊戲一樣，經驗夠了就升級，而是一個複雜的過程。在這樣的過程中，我們既要伸手去得到一些東西，也要學會守住某些東西。但是，我們伸手獲得某些東西的時候，必定會失去某種東西，這是無法改變的。而能夠把握的是，我們可以把不同階段的我們給記錄下來。錄唱片跟平時在家裡用錄音帶錄製並不是一回事，專業的器材能夠完美地……”

程硯秋說了很多，圍繞著於東說的那些東西做了些拓展，然後又說了些技術方面的事情。

夫妻倆這一套組合拳下來，把傑西卡說得暈頭轉向的，最後說道，“要不，我去找Audiofon唱片公司試試？”

於東笑道：“幹嘛還要找他們，我們深空也在做音樂，幫你發行一張長篇還是很簡單的。”

“是麼？”

“是啊。”程硯秋笑道，“我還是深空音樂在中國的顧問呢，如果傑西卡你要錄唱片，我也可以給你幫幫忙。”

傑西卡愣愣地點頭：“那我試試吧。”

……

傑西卡他們住的酒店也在密歇根大街北，離於東他們住的酒店距離只有兩百多米。

到了於東他們酒店門口，四人分開。

回房間的路上，於東一直揉著頸子，“今晚要好好睡一覺，恢復一下，明天餘樺的籤售會我上午就不去了……”

正說這話的時候，於東路過了王曉波的房間，聽到裡面傳來聲音，再看門縫，裡面的燈是亮的。

於東皺了皺眉毛，“裡面聽起來挺熱鬧啊，是不是有餘樺的聲音？”

程硯秋也側耳聽起來，隨後點點頭：“好像是有餘樺的聲音，還有畢老師。”

於東看了看手錶，已經十一點多鍾，不禁滴咕道，“這幾個傢伙難道不記得明天有籤售會麼？這麼晚了還在玩？”

“說不定就是因為明天要籤售，所以晚上激動的睡不著覺？”

“激動的睡不著覺？”於東側著頭又認真地聽了聽，隨即沒好氣地說道：“激動個屁，這幾個人明明在摜蛋，落落你先回房間，我跟他們聊聊。”

還沒等程硯秋回話，於東已經一巴掌拍在門上：“開門，開門！”

程硯秋見狀，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邊莫言穿著一個大褲頭加背心跑來開門，手裡還捏著一把牌，“員外，你籤售才結束？”

“嗯，才結束。”於東點點頭，朝裡面看了看，果然，餘樺，畢飛雨，莫言，王曉波他們四個人湊了一桌牌。

“餘樺，畢飛雨，你們難道忘了明天還有籤售會的事情了？”

他們四個人的籤售會分成兩天完成，兩兩一組，各佔一天，明天是餘樺跟畢飛雨兩個人的。

“記得啊？這不還早麼？”餘樺說道。

“十一點十分了，還早。”

“是啊，員外，這也沒多遲，明天不是八點半才開始麼？”莫言說道。

看到這幾人老油條的樣子，撇嘴道：“好，你們兩個繼續玩牌，明天有你們好果子吃。”

餘樺一愣：“啥意思？”

“啥意思？你明天就知道。”

說罷，於東哼了一聲，轉身回了自己屋。

回屋之後，餘數快速洗漱，設了一個六點鐘的鬧鐘，然後趴到床上呼呼睡了起來。

到了第二天早上六點，於東就起床去敲餘樺跟畢飛雨他們兩家的門。

餘樺跟畢飛雨迷迷湖湖的醒了，就被於東催著洗臉刷牙，然後又被於東送去了亞馬遜書店。

到地方的時候，才早晨七點半。

雖然餘樺跟畢飛雨的籤售會沒有於東的火熱，但是七點半也已經有好幾十人在排隊了。

於東又去把書店門給敲開，提前讓餘樺他們開始簽名。

餘樺跟畢飛雨昏昏沉沉地就開始給讀者們簽名了，不過他們也無所謂，因為他們知道今天來的讀者不會特別多，早開始一會兒，也就早結束一會兒。

但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八點鐘之後，門口排隊的人越來越多，慢慢從幾十人漲到了一兩百人。

於東不停地跑去催他們：“快，快，快，馬上書店門口排不下，要到舊水塔那邊了。”

被於東催著，這倆人也不敢說話，只能拼命的給讀者簽名。

就這樣，一個上午過去了，餘樺跟畢飛雨兩人累得頭昏腦漲，在他們強烈要求之下，於東才給他們休息一會兒。

到了樓上休息區，餘樺一手揉太陽穴，一手拍桌子，“壓榨，赤裸裸的壓榨！”

畢飛雨也叫道：“剝削，人神共憤的剝削！”

“要不，你們現在就走，我也不壓榨你們了。”於東笑著看了看樓下：“那些讀者反正也才排了一上午，讓他們哪來的回哪兒去。”

聽得這話，畢飛雨癟癟嘴，“你就知道用讀者來壓我們，不過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會來這麼多讀者？不合理啊，以前我們籤售，一般也就能籤個一兩千本，好點兒的三四千本不得了了。但是今天這一上午過去，也就五個小時不到吧，已經籤了有兩千本了吧。”

於東笑道：“跟你們說了嘛，這次的宣傳力度強，最關鍵的是亞馬遜書店這次打折，今天你們籤的肯定不止三四千本。”

“這麼多。”

於東似笑非笑道：“來參加籤售的讀者多，你倒不樂意了，這才多少啊，昨天我籤了一萬六千多本，也沒向你們這樣，號角剛吹響就打退堂鼓了。”

畢飛雨擺擺手，“真不是我們打退堂鼓，你的名字就兩個字，筆畫還少，比我們簽名的難度小多了。說真的，剛才我只恨自己不姓丁。”

“這話怎麼說？”餘樺問。

“我要是姓丁，取個名字叫丁一，那簽名的效率至少提升百分之三百。”

餘樺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不過丁一被你用了，我也只能姓卜，叫卜一了。哎，要不以後我們就起個筆名，你叫丁一，我叫卜一，怎麼樣？”

“行啊，這主意好。”

“不過這麼好的筆名，不知道有沒有被別人用掉。”

“丁一好像有人叫這個，卜一就不知道了。”

“嗨，別人用了，我們也能用嘛。”

“誰說不是呢，重名不犯罪，重筆名更不犯罪了。”

看著兩人正兒八經地在討論筆名的事情，於東咬了咬後槽牙，心說這兩個貨心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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