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東他們去法國參加聖馬洛國際文學節的路上，於東他們還在討論那幾篇稿子的事情。

餘樺頗有怨言地說道：“過了啊，你們，特別是於員外，主角的名字叫華愚，怕人家不知道是說我？”

蘇桐就坐在餘樺後面，笑著說道：“說實話, 這幾篇稿子寫得都不錯，我都有點想給我們《鐘山》安排一個吹牛專欄，專門刊你們這幾篇稿子。”

這次聖馬洛國際文學節請了不少中國作家，蘇桐也在其中，他原本是沒打算去的，不過後來見於東他們都去，就暫時放下了雜誌社的工作, 跟他們一起跑一趟。

有時候, 蘇桐也想過調離《鐘山》, 因為在《鐘山》當主編確實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不說跟於東他們一起“廝混”，他的文學創作也因為雜誌社的工作受到了一些影響。

不過每次想到最後，還是捨不得。雖然純粹當個作家會自由很多，但是《鐘山》雜誌社主編這個位置是很多人幹一輩子都幹不到的。他還這麼年輕，如果好好幹，以後肯定能夠走得更遠。

他又問於東他們幾個：“你們幾個的稿子找到地方發表了麼？”

畢飛雨笑道：“我的發給了文藝報，昨天他們打電話來告訴我過稿了，於東的稿子，我推薦給了《作家》，他們求了很久於東的稿子，這次拿到稿子自然沒有鬆手的道理。至於莫言，應該是要發給《花城》吧。”

“嗯, 稿子給了《花城》那邊。”莫言點頭道。

餘樺嘀嘀咕咕道：“這些個文學雜誌現如今也墮落了，什麼稿子都收。”

蘇桐笑盈盈地看著餘樺：“這話也在說我們社？”

餘樺側頭乜了眼蘇桐：“你們尚可。”

蘇桐笑了笑，沒理餘樺, 又看向於東：“這兩天我逛深空中文網，好像看到有些聲音，在說你這次的新作品肯定不行，是公司那邊的營銷策略麼？”

“不是。”於東搖搖頭，“這也不是我們公司的營銷風格。”

蘇桐說的事情，餘量有跟於東說過。

前幾天，深空中文網進一步公佈了《舊書》的資訊，告訴了讀者們這部新作的主題跟愛情有關。

這個訊息一出來，就引起了熱議。

於東的作品雖然風格很多，但是專寫愛情之前還從來沒有過。

起初，對於他忽然寫起愛情，大部分讀者都表示了好奇跟期待，也有一小部分人表示了懷疑，懷疑一直沒怎麼寫過愛情的於東並不能把這個主題寫好。

有一小部分人質疑，其實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世界這麼大，人這麼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這兩天，後面這種質疑的聲音竟然越來越響，已經形成了一定的規模。

除了質疑之外，還有些人偷換概念，把深空的放出的訊息“於東的新書主題跟愛情有關”解讀成了“於東要寫一部情愛小說”，把新書跟地攤上的那些情情愛愛的小說歸在了一類。

而且還有人正兒八經地寫了分析文章，說這次於東的新作完全是為了迎合市場，走了流行的路子，所以深空公司才會這麼賣力營銷。還有的說法是，於東想要發展寶島那邊的市場，所以走的也是瓊瑤劇的那種風格。

這種情況很快就引起了深空公司的注意，他們查了後臺的資料發現，這些散播訊息的賬號都是新註冊沒幾天的賬號，而且很多賬號的ip地址都是同一個地方。現在沒有實名制，也沒有手機繫結，所以註冊賬號很難限制，一個人能夠擁有很多賬號。

關鍵現在深空中文網還在發展得初期，新賬號本來就多，所以這些新賬號的出現並不能引起很多人都額注意。

如果再過幾年，深空中文網發展穩定下來，高階賬號變多的時候，再出現這麼多新賬號，就會變得很顯眼。

而這些小號也證明，此事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挑起來的。

“既然不是公司的營銷，這類言論是不是應該壓一壓？人都喜歡跟風，你們就不擔心因為一小撮人的言論，影響了更多的人？”畢飛雨說道。

於東笑著搖搖頭：“才這種程度，還不至於。網路世界就是這樣，真真假假，沒點乾淨的。而且這事對我們來說也不是沒有好處。”

“好處？”莫言有些不解道：“有人說你的壞話，而且還是造的謠，難道還是好事情？”

“如果不是好事情，那師兄剛才為什麼會懷疑是公司那邊的營銷呢？”於東笑道。

蘇桐點點頭：“如果操作得當，確實是有好處的。吉米跟我說過，一個事件，如果想要持續有熱度，一味的宣傳和吹捧是達不到效果的。營銷的核心在於話題和對抗，一個事件，只有但它有了話題和對抗，才能夠一直保持熱度。”

“話題我可以理解，但是對抗是什麼意思？”莫言問道。

蘇桐笑了笑，“要不，讓於東給你解釋一下吧，我都是聽吉米說的，於東肯定更專業一點。”

“別了吧，師兄，吉米可從來沒有教過我這些。”

“那是你不用他教。”蘇桐笑著搖搖頭，繼續說道：“還是我來跟你們說說吧，當然，我說的這些都是吉米告訴我的。所謂的對抗，就是這個話題中，要有不同意見的雙方產生碰撞，最好勢均力敵，相持不下。雙方的勢力越接近，事件能持續的熱度就越久。比如這次的事情，原本是於東寫了一本新小說，大家可能會期待，但是時間長了，這種期待就持續不下去了，事件的熱度也就會降低。即便深空中文網天天把訊息掛在首頁上，也很難達到效果。”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有了一部分人跳出來質疑於東，自然就會有人擁護他，雙方產生了碰撞，這種對抗的情緒就會持續下去。也是因此，我才會猜測這是公司那邊的營銷手段。”

餘樺聽完蘇桐的話，笑著說道，“說來說起，不過就是要起罵戰，這種東西，自古以來都有。什麼事情，越罵才越有人知道。”

畢飛雨此時點點頭說道：“我也明白了，這樣一來，事件也更有戲劇性，戲劇的本質在於矛盾和衝突，如果大家都在期待於東的新作品，等到小說出來之後，寫得再好也是理所應當的。但是如果出現了質疑的聲音，等到小說出來後，假如小說的質量非常高，自然會有一個戲劇性的結果，前面的這些質疑聲音就起了一個欲揚先抑的作用。特別是解決矛盾和衝突的那一刻，觀眾們的情緒會有一次爆發。”

莫言疑惑道，“觀眾？”

畢飛雨點點頭：“嗯，觀眾，在這件事情中，我們所有人都是觀眾。”

蘇桐摸了摸腦袋，有些疑惑：“這件事情怎麼看都有人在背後推動，不像是自然發生的。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有什麼人會這麼做，他們是圖什麼？難道是為了幫你營銷？”

於東眯眼笑道：“師兄，這種營銷也很容易玩脫的。”

“玩脫？”蘇桐皺了皺眉毛，“這怎麼可能，你的新作水平那麼高，絕對……”

說到這裡的時候，蘇桐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所站的角度有問題。

他們這幾個人都是看過《舊書》手稿的，知道這部小說的質量非常高。

但是做這事情的人可沒有看過這篇小說，或許在對方看來，於東的新作品可能寫得不好……當然，即便寫得還算不錯，如果低於於東之前作品的質量，就可能受到這波營銷的反噬。

看嘛，果然於東寫不好愛情，這次寫愛情就不如之前的那幾部小說。

一旦讓讀者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那麼他們編造的其他話，比如於東為了迎合地攤讀者才寫了這篇小說的話也會被一些人接受。

“不過這種人膽子也是大，明知道深空中文網是深空公司的地盤，還敢在上面幹這事，他們也不想想，在網站上面，他們根本不可能幹得過你。”畢飛雨說道。

於東笑了笑，沒有解釋。

網路世界很複雜，也充滿了危險，想要幹點壞事也非常容易，而且往往不用承擔什麼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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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暫時還不知道這次搞事的是誰，但是深空公司想要走下去，這種事情肯定需要面對。

明面上的，藏在暗處的，敵人總是無處不在。

……

馮曉剛看著電腦上網友們的評論，眯起眼睛，他那張合不攏的嘴巴微微翹著，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

之前只是他們的人在挑事，現在已經有不少路人網友被他們影響，也參與了質疑的陣列當中。

甚至不用他們再挑事，兩邊的人自己就自己吵了起來。

只不過比較遺憾的是，這麼明顯的挑事，深空公司那邊竟然沒有反應。

馮曉剛其實希望深空公司那邊能發現他們，最好還能把他們的帖子給刪了，或者限制他們的發言，這樣的話，他們就能從質疑於東的新書轉移到質疑深空中文網本身。

相對於搞於東的新書，馮曉剛更想要搞這個網站，這樣才能牽動深空公司。

如果深空中文網大面積限制網友發言，他就能把這事給告上去，要是引起上頭相關部門的注意，深空中文網即便不關，也要被審查一段時間。而且，如果讓網友們知道深空公司限制他們發言的自由，肯定也會產生抵觸情緒。

如果可以，馮曉剛也不想得罪深空公司這樣的存在，但是深空公司卻屢次三番地擋在了他前面。

從之前的海馬工作室開始，就是如此。

那時候，馮曉剛就覺得自己只要抱住海馬工作室那些人的大腿，就能一帆風順地走下去。

但是誰曾想，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而且塌得還那麼快。

海馬工作室散了，他也就失去了靠山，而他認為，他們之所以會散，深空難辭其咎。

當時他們幾個散之前還在聊天，海延說了一句“我們幹不過深空這種公司的”，這話讓馮曉剛記在了心裡。

而最讓馮曉剛難受的是，海延跟王碩最終竟然都跑到了深空那邊，這讓他覺得自己才是堅守到最後的那個人，甚至在心中生出了一種使命感，即便海延他們投降，他也不能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