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的意識，漸漸迷失。

她彷彿再次陷入了沉睡，陷入了無止境的夢裡。

又不知在何年何月之間，她睜開了眼。

“這是....”

她皺起眉頭，再醒來，依舊是小童的身體。

那濃郁的火焰，似乎沒有讓她徹底消散。

但這時，她渾身卻長滿了黑色的毛髮，皮膚烏黑鐵青，宛如鬼獸。

周遭很暗，很逼仄，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井底。

呼吸之間，吐出了一絲細微的霧。

“我要出去...”

這一瞬間，一種強烈的念頭，湧現在了徐玉的心頭。

就如同一團化不開的陰影，死死地朝她心神深處蔓延席捲。

清明的靈智，突然就這麼散開！

吼！！！

下意識地，她發出一聲怒吼，想要朝著井上衝去。

可周遭，頓時湧現出一絲絲金光。

八卦風雷相顯化、蓮花護身光咒起，還有地獄惡鬼攔路，將她直直打了下來！

砰！

徐玉不甘心，再次朝上衝擊，可越是用力，那一縷縷宏偉的金光，一道道堅不可摧的法咒，硬是將她不斷的打退！

十次！

百次！

千次！

她怎麼也衝不破這層枷鎖，怎麼也逃不開這深不見底的井！

“我恨…”

漸漸地，不知過了多久，徐玉肉身已經越來越黑，身上的毛髮也愈發恐怖。

她的手掌撐開，帶著不斷撞擊而產生的血肉，根根宛如從幽冥裡刺出的鬼爪！

張口呼吸之間，皆是怨念聚合，凝成散不開的霧！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她依舊奮力衝擊井口，直到有一天，那堅不可摧的井，突然被開啟了！

陽光雖然沒有投射而下，但那種重見天日的感覺，令她霎時爆發出此生最強烈的吼叫。

轟轟轟轟！

僅是一個彈跳，她就衝開了所有的枷鎖，一躍而出。

眼前，有兩個人！

呼呼呼呼！

她喘息一次，那口裡的霧氣，就像一團團龍捲氣流一般，朝著四面八方猛然席捲！

而霧氣裡，她的身影更快，速度更甚！

幾尺粗的龐大手臂，像是橡膠一般，陡然一扯，拉得極長！

撕拉！

空氣被劃開，那兩個人，似乎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就這麼被她抓在了手中！

死，通通都要死！

徐玉的眼神通紅，正要用力一扯，把這兩人撕成粉碎，可下一瞬間，她眼底一縮，彷彿見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事。

這兩人，為何這麼熟悉？

“你受苦了。”

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聲音，從這兩人其中的一個男人口裡，徐徐傳出。

聽到這聲響，徐玉通紅的雙眼、滿腔的怨念，似乎都為之一滯。

砰砰砰砰！

周遭那翻卷狂湧的霧氣，突然像是沸騰了一般，發出了一道道振聾發聵的爆響！

咚咚咚！

一種從未聽過的鼓聲，倏地從她耳邊響起。

鼓點初時很微弱，但轉瞬就變得格外強烈。

那種感覺，像是有無數的人，在很遠的地方擊鼓，而鼓聲又跨越了不知多遠的空間，傳了過來。

咚咚咚咚咚！！！

漸漸地，那鼓聲越來越大，一團混沌色彩的光線，突然照徹在了徐玉的眼神深處！

撕拉！

天空盡頭，濃黑的烏雲霎時被一道金光斬開，而一個巨大、宏偉、如同世間最精妙、最偉大的光輪，裂雲而出、橫世而立！

嗚嗚嗚嗚！

那光輪似乎代表著大圓滿、大喜樂、大解脫，涵蓋一切成住壞空之力，駐有過去、現在、未來的無窮奧妙！

至高！

至極！

至偉！

即便隔了無數遙遠的距離，但在看到那巨大光輪的瞬間，徐玉周身的霧氣，霎時間就被化去了！

她手掌軟下，身體癱倒，整個人跪坐在地上。

朦朧渾噩的怨氣，漸漸散開，而意識，也慢慢沉寂。

心中，只餘那道徹地通天的光輪。

……

“該醒來了。”

溫和的聲響傳來，徐玉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程乾就蹲在一邊，朝著她微笑。

而目光掃去，程乾的身旁還有一個六歲的小女童，穿著一件紅衣，眉目皎潔，正被程乾逗弄地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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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

徐玉捂住嘴巴驚呼，眼前這個小女孩，她怎麼能不認識！

“姐姐!”

小童聽到她的呼喊，臉上笑的更加開心，徑直朝著她跑來，搖晃著身體靠在她身上，顯得格外親密。

“我這是…究竟發生了什麼？”

徐玉一邊抱著小童，一邊朝著程乾發問。

疑惑，太疑惑了。

這一切的經歷，就像無比真實的一次重生，從她降生到小童身上，到被鎮壓，再到從井底脫困而出，襲殺程乾和“自己”。

這種事情，簡直超出了她的想象。

“天地之間，有遊怨兇惡，稱之幻鬼，遊為弱，惡為最強，這種幻鬼被放養在世界邊境，一般不會出現。”

程乾搖搖頭，微微解釋。

世界邊境有很多奇異的東西，幻鬼，便是其中一種。

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異類生物，但對比起古修、異神、妖魔之流，根本排不上號。

這只是人類怨念而生，甚至只能算得上一種生物磁場。

千百年來都有，最多入侵影響一些飽受病痛折磨、身體孱弱的人。

可自從生命源質出現之後，人類再也沒生過病，不存在什麼病痛。

幻鬼全憑藉一股怨念支撐，在傷不了人的情況下，自然就消散了。

“幻鬼？這世界上真的有鬼？”

徐玉摸了摸觸感無比真實的小童，感到有些不真實。

聽程乾的解釋，這幻鬼之流，不就是人們口口相傳的鬼物麼？

“當然有。”

程乾點點頭，摸了摸小童的頭髮。

“等等！你剛才說放養在世界邊境？放養？”

徐玉轉了轉念頭，發現了程乾言語裡表達的一種資訊，連連問道：

“誰養的？”

“當然是人啊。”

程乾回答，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