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擁擠、侷促。

程乾只覺自身被一股溫潤的力量緊緊包裹，全身上下絲毫不得動彈。

他身體很輕快，似乎在不斷的騰飛，飛到了極為遙遠的地方。

風珺珺的聲音，在耳邊漸漸響起：

“快看，那裡就是世界邊境。”

世界邊境？

程乾念頭一動，便感到視線漸漸被拉開。

光暗聲色，頓時湧入。

譁啦啦！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蜿蜒，宛如神龍不可見其首尾般的浩瀚城牆。

城牆上，百米一崗，千米一營，無數人影來回巡視，無有懈怠。

一縷縷如同狼煙般的生命之火，高高衝起，只如一盞盞明燈，點亮神龍的脊柱。

邊境線，絲毫看不到盡頭，延綿幾萬裡之巨！

這是世界邊境！

而眼前的這座雄關，就是兩百年前，全人類集合浩大人力物力財力，打造的邊境長城！

沒曾想，這短短的時間裡，風珺珺就帶著他跨越了極為遙遠的距離，來到了這世界邊境之外。

“珺珺，你剛才…”

程乾有些疑惑，方才對方那模樣，顯然是要做些什麼。

既然身體都無法動彈，程乾都做好了心裡準備。

可沒想到，卻是一下子就來到了這邊境長城。

“以前修為遇到瓶頸時，我們都會去很遠的地方，看看這個世界啊。”

風珺珺的聲音無處不在，細聽之下，卻顯得有些俏皮和疑惑：

“你以為我剛才想做什麼？”

“我什麼都沒想。”

程乾閉口不言，快速略過這件事，隨後視線跟著一閃。

風雨之速，潤物無聲。

無論是隱匿，還是遁行，都快到難以想象。

很快，他就跨過了邊境長城，看到了一汪茫茫無盡的大海。

呼啦啦啦！

海浪拍打敲擊，衝湧到極為遠闊之地，一滴滴水珠，如同子彈一般激射。

而那海浪更深一些的地帶，竟然有無數雷鳴閃爍，浪花捲起幾千丈幾萬丈之高，恍如世界末日！

“這一界的海，有很深的秘密，似乎溝通了其他的世界，極陽陰界，在這幾天就要開啟了。”

風珺珺緩緩說來，程乾的視線也隨著她的指引而一變。

他被風雨包裹，借風雨的眼力，隔著十萬丈之遙，便看到了一團不斷分離又重合的巨大旋渦。

那旋渦，通體遍佈紫氣與皎潔白光，時而又有漆黑的光閃過，初始只有丈許，卻在短短須臾裡越來越大！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撕開兩界空間的巨大妖魔，在對岸仰天怒吼，將這一處空間撐開、撕裂！

這便是極陽陰界？

“珺珺，我們要去這極陽陰界麼？”

程乾皺起眉頭，即便有風雨之力的保護，他也感到一縷深層次的威壓，隔著哪怕十萬丈之遙，亦是遠遠的散發而出。

那只是逸散而出的氣息，就能讓他感受到生命層次的碾壓，遠遠不是能夠深入的。

“當然去不了，那一界可非同小可，不僅有法相、周天的妖魔，似乎還有一頭要跨入三千劫的老怪物，除非我們修為恢復到巔峰，再法體合力，不然都不敢說勝得過呢！”

風珺珺唸唸有詞，講了一些她對這極陽陰界的理解。

而其中透露出來的資訊，也讓程乾越發好奇。

法相，周天，三千劫。

這一定是一種修行境界的劃分，也許，這是仙巫界的正統修行方式。

“那我們在此，是為了…”

程乾露出疑惑，既然不能冒險進入極陽陰界，那來到此處，當是有其他意義。

他不能多問，必須保持好人設。

“嘻嘻，快看，兩界縫隙撐開了！”

風珺珺遙遙一指，遠處的那個裂痕，便在她話音剛落未多時，立馬如風吹生長一般，急速變大。

呼呼呼呼！

這一處遠海的周遭，猛然掀起了如同末日般的巨大風浪。

無數雷光閃爍不定，一團團火焰憑空產生，漆黑的魔光直直將天空的烏雲都吞了下去，就像是有著極為恐怖的東西，要從裂縫的另一邊跨界而出！

嗚嗚嗚！

下一瞬間，程乾眼睛一跳，就看到了一隻漆黑如墨，通體閃著青光的巨大手掌，從虛無裡伸出，狠狠抓在了那裂縫之上！

滋滋滋！

這一刻嗎，即便隔著十萬丈之遙，他都覺得全身的毛孔、髮梢、心跳、都瞬間顫慄了起來！

一種遠超過他生命層次的存在，正從另一界撕空而過，並朝著這處遠海，毫不掩飾的散發出自身威壓一切的生命氣息！

“這手掌…”

程乾在風雨之力的幫助下，看得十分清晰，那漆黑的手掌，上面閃爍著金屬鱗片的光澤，每一塊鱗片，都升騰著一縷縷黑霧。

細看下去，僅一塊鱗片，都足足有幾十上百丈之巨！

那五根如同幽冥鬼爪般的手指，就像五座拔地而起的山巒，大到沖霄而起，似乎都要刺破雲層了！

這麼大的手掌，那全貌，該又是何等之巨？！

“來了頭周天境的大妖啊。”

風珺珺的聲音飄忽不定，但這一刻，卻帶著程乾朝後退了些許。

程乾明顯能聽出，此刻這個呼風喚雨本尊，聲音微微有些凝重。

法相，周天，三千劫，這三個境界，根據風珺珺的說法的態度，程乾也有了推斷。

自然是遞進的關係，三千劫最強，法相最後。

而且當時風珺珺指出命光境中期的鄒意未至法相，當能微微推斷些許。

或許在仙巫界，法相屬於玄蒼星命光境之後的那個境界？

“如此龐大的身體，這海洋何以承載？”

程乾微微思索，便看到那手掌已經在這短短片刻中全部伸了出來。

他彷彿看到了一條幾萬裡之遙的巨龍，從虛空裡撕裂而出，欲要把這海洋攪得天翻地覆！

吼吼吼！

但就在這一瞬間，海洋上的水，突然沸騰了起來！

呼呼呼呼！

天光突然黯淡了下去，一重重陰影，一道道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壓，從十方之地，朝著那手掌猛然席捲。

天空中的雨水，竟然都變成了血紅色！

這種感覺，就像是蒼天，發怒了！

……

吼吼吼！

電閃雷鳴，血雨如幕。

程乾心裡深處湧現出一種覆滅之感，就像遙遠天空的盡頭，有個大到無邊的意志，朝著那只跨界而出的手掌，看了過去！

撕拉！

緊接著，幾乎是肉眼可見之間，那巨大的手掌，倏地一裂！

呼呼呼呼！

就像是被一股龐然無盡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擠壓，如山嶽、如神龍般的手掌，就這麼化為了齏粉！

血肉碎片，就像隕星一般，從高空墜落，掀起一重重更大、更遠的海嘯！

吼吼吼吼！！！

那兩界裂縫的彼岸，立馬傳來一聲大到如同蒼雷爆炸般的怒吼。

很顯然，遭此一擊，那跨界而來、手掌的主人，發怒了。

“猶記得最初知曉此界時，天地之間無一絲一毫靈機，乃最為徹底的無靈無法無道之地，只能從頭開始。”

風珺珺看著這一幕，化為一個雨幕裡的人，遙遙開口：

“可待得我等法體跨界而來時，法相亦能保留些許。”

“現在，就連周天境的大妖，都能送來一隻手掌。”

“短短幾百年，周天境已然能夠跨界入掌，看來這一界的上限正在被拔高，屆時，造化便可入界，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造化便可入界，機會…”

程乾細細聽完風珺珺說完這一切，心裡不由的一跳。

他可不是什麼仙巫界的天罡族。

於對方而言，玄蒼星的上限被開啟，是機會。

可對於整個玄蒼星而言，卻是一場災難！

眼前那個周天境的大妖，僅是一隻手掌伸出來，大小豈止幾萬裡？

這麼龐大的身軀，恐怕比傳聞中，當年那頭頂出玄蒼星的巨大妖魔，還要龐大不知多少。

這種層次的存在，若是能完整的跨界，實乃劫難。

“嗯？”

而就在這一瞬間，程乾眼睛一動，便看到那只被碾成齏粉的大妖手臂，其中的碎肉、鮮血，如同有著生命一般，正在不斷變化、扭曲！

呼呼呼呼！

海水被染的通紅，同時之間，一頭頭通體漆黑、狀若魔怪的畸形生物，從海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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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碎肉化為的生物，一頭頭散發著的氣息，竟然都不下於之前的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