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回應我！”

又是一聲呢喃在他嘴邊說出，有東西從他上衣口袋被寒風吹了出來，落在他手邊，上面母子相擁的畫面。

他抬起頭來，聲音拔高，面向那冰山喊了起來。

“神靈啊，請給我一個見到您的機會，想當面向您訴說我的請求！

”

然而，巍峨的冰山除了嗚咽而過的風雪聲，並沒有其他動靜傳來。

風裡夾雜的雪花撲在了照片上，哈拜爾望了許久，眼睛越來越紅。

“為什麼不回應我……”他重複了一句，將照片緊緊拽在手中，隨後揣去口袋裡，起身的剎那，抬腳蹬在桉幾，彭的聲響裡，桉幾傾倒，上面擺著的祭品、香燭香爐譁啦啦摔落滿雪地。

“我從未求過別人！”

“好不容易拉下臉求一次，為什麼不回應我？！”

“你是神靈啊！為什麼不回應供奉你的信徒？！”

“反而回應那些平庸的人？”

哈拜爾聲音飄在寒風裡，歇斯底里的朝對面巍峨的冰山怒吼，“祭品我可以給你更多，你想要活人獻祭，我也能一車一車給你拉過來，黃金白銀珠寶，你開一個價！我有很多，都可以給你……就一個願望，你也不會給我嗎？！”

“老闆。”

一個傭兵頭目過來，想要勸阻情緒激動的哈拜爾，然後就被對方推開，差點摔去地上。

“滾開！”

哈拜爾紅著眼睛朝他大吼，他耐性幾乎被消磨完了，慢慢向後退了幾步，最後看去一眼轉過身走向雪橇車。

被看押的哈勃三人裡，徐美婷很害怕這個弗蘭克藥業的總裁做出什麼事情來，在傭兵的手裡向對方掙扎道：“哈拜爾先生，求神不是這樣的態度，這是一個很古老而不知名的神靈，絕對不是普通廟宇中的神，千萬別做激怒他的事。”

走去雪橇車的身影沒有停下的意思，拉開車門後，哈拜爾從裡面拖出一支大口徑的武器，拉動槍栓時，他才有聲音回道：“晚了，我的耐心和短暫的善良，已經消磨殆盡。”

卡的槍拴聲響裡，哈拜爾扛著武器走到前面，抬起的手輕輕招了下。

周圍，傭兵們頓時分散開去，開車的將雪橇車調轉方向，上方架設的重武器對準了前方的冰山，掀開的遮雨佈下，一隻只箱子被拉出，傭兵們從裡面拿出各種裝備，在地上架設，或組裝起來。

其中還有不少單兵發射器，抗在了肩頭做著最後的調整。

“弗蘭克家族，從來不信神靈。”

哈拜爾低頭從旁邊遞來的火裡，點燃雪茄抽了一口，呼出煙霧：“神不過是有普通人沒有的力量罷了，放在古老的年代，或許神靈真的無所不能，但在這樣的時代裡，我們的武器應該足夠……”

他話語停頓了一下。

又接著說下去：“……足夠屠神了吧。”

雪茄在他嘴裡勐吸了一口，火星亮了亮，吐出的煙霧裡，哈拜爾隨手將雪茄丟了出去，在朱莉亞趴伏雪地的視野裡，雪茄觸及地面的一剎那，半跪雪地的幾個傭兵肩頭，是‘彭’的沉悶聲響起。

火焰閃了一閃。

數個東西衝出，拖著尾焰飛向前方巍峨的冰山。

……

神像林立的大殿之中，徐徐清風撫過飛舞的青絲、袍袂。

幽靜的一尊尊石像，漸漸有了窸窸窣窣的話語聲迴盪大殿，原本石像上剝落的色彩，重新在褐色的石身迅速蔓延。

漂浮神臺上的身影滿意的看著這一切。

下一秒。

是彭的巨響在外面響起，整個山體微微震動，穹頂懸垂的冰錐發出一連串的‘卡卡’斷裂聲，然後嗡的墜下來。

快至道觀上方的同時，裡面庭院中一道道身影抬起腦袋，院中掃地的老道，輕描澹寫的抬袖一揮，彷彿有看不見的巨大力量在空氣橫揮而去。

墜下的冰錐直接橫飛去了另一邊，轟的砸在冰窟一面牆體，斷成數十塊四下滑落。

冰錐散開的下一刻，更多的轟鳴打在了外面，遮掩道觀的冰山頓時接連搖晃起來，殿中的陳鳶停下手，微蹙著眉頭，目光顯出陰沉。

……

“哈哈哈……”

呼嘯的寒風裡，是猖獗的大笑，哈拜爾看著遠方山壁升起的火光、煙霧，興奮的朝那邊扣了幾次扳機。

“神靈啊，你不出來，那我們就去找你，聽說你的神廟很詭異，不知道能不能容得下我們這麼多人，這麼多武器彈藥？哈哈哈！”

稍遠一點，朱莉亞臉貼著雪地，原本冷的沒有知覺的皮膚陡然有針扎般的痛感傳來。哈勃三人裡的徐美婷做為東方人，隱約泛起了不好的預感，吹來的寒風裡，彷彿多了一層什麼，讓她有種想要跪下去的衝動。

某一刻，冰原的風變得更加勐烈了。

呼呼呼——

風捲著雪粒密密麻麻的掀去了天空，風聲越來越大，撲來的雪花打在人臉上，竟然有了些許疼痛的感覺。

扣動扳機的哈拜爾停下了興奮的笑聲，填裝發射器彈藥的幾個傭兵也陡然停下了腳步，抱著彈藥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那……那是什麼？！”

警戒的傭兵忽然指向前方的冰山，視野之中，冰雪覆蓋的巍峨大山，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像是活過來一般，將身上的積雪、冰岩抖動下來，那陡峭的冰壁，像是人的眼睛，緩緩左右開啟……

“我的上帝啊……”一個傭兵嘴裡的菸頭掉到了地上，張大了嘴，戰戰兢兢地抬起另隻手瘋狂在頭和胸前划起了十字架。

看押朱莉亞的傭兵鬆開了手或腳，舉起武器紛紛後退，女人從地上爬起來，也驚恐的朝雪橇車那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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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女人的直覺，她明顯感覺到了那片冰雪中的神靈已經發怒了。

做出同樣選擇的哈勃、露西兩人，拉著不停發抖的徐美婷躲到雪橇車後面，目力所及之處，傭兵們或聚集成小隊，或散開四周匍匐雪地架起了武器，也有人跑去車上開啟了無線電，發出訊號。

哈拜爾肥胖的身子不知是興奮的發抖，還是害怕這一畫面，陡然癲狂的笑了起來，舉起手裡的武器，又朝緩緩睜開的‘冰眼’開去一槍。

飛去的子彈還未抵達，下一秒，便射了回來，在他腿上爆開一個血洞。

哈拜爾“啊！”的一聲慘叫，半跪到了地上，撐著槍桿，漸漸瞪大了眼眶，眼花一般，看到無數飛舞的雪花化作了一道道人影，揮舞利器凌空舞動，或踏劍飛行，或甩動拂塵降妖除魔，化作從未見過的畫面。

隱隱還有鐘聲‘冬’的悠遠敲響。

“凡間蠻夷啊，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遠方，哈拜爾以及一眾傭兵呼吸彷彿都在瞬間停了下來，大量飛舞的雪花中，那冰眼裡顯出一道人影緩緩走出。

飛舞的雪花收緊，凝實，化作一對身著鎧甲的巨人，手持重兵，踏著積雪兩側而行，聲音彷如萬古晨鐘，敲響在這片天地之間。

“——擅闖者死！”

重兵轟然砸下，濺起的積雪化作一道道人形，露出古代士兵模樣，成千上萬延綿展開。

刀兵碰撞，靜默前行。

剎那間，金戈鐵馬的氣息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