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飛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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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嘩——

大雨傾瀉而下,打的林間枝葉亂顫。

騰騰水汽裡,散落周圍的僕人、護院連滾帶爬的冒雨跑來道長身邊,齊齊看著那邊棺材,以及上面纏繞的黑紅二線亮起法光。

“道長,怎麼辦?”

“是不是秦家老祖宗真的要屍變了?”

“都別說了,道長自有辦法的。”

焦急的話語響在四周,飛鶴充耳不聞,只吩咐讓他們不要亂動,說著並出二指照著幾人腳下地面隔空畫了一個符咒。

旋即,拿出降妖鏡,一手持桃木劍朝棺槨壓著罡步,小心挪步。

吱!

棺蓋忽地翹起一截,飛鶴本能舉境擋在身前的剎那,遠處倒在地上的駑馬陡然掀飛半空,彭的抵在棺頭位置。

唏律律——

駑馬發出淒厲悲鳴!

下一刻,鮮血沖天而起,那秦同善“哇啊”的尖叫,跌跌撞撞一屁股坐到地上,下身一股熱流竄出,與落下的冰涼雨水混餚一起淌去褲襠間。

“不許亂走!”飛鶴回頭朝驚慌大喊的一眾僕人、護院大喊的同時,那邊黑紅二線此刻接連呯的兩聲崩斷,棺蓋唰的衝去雨簾,又隨雨水墜下來,轟的摔在不遠的地上,濺起無數水花。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只剩‘嘩嘩’的雨聲。

“豈能讓你起來!”

飛鶴眼下顧不了那麼多,真要棺中屍體起身,站到地上,那就真的陰煞相通,想制也制不了了。

他一咬桃木劍,冒著雨水唰的騰空飛去棺槨,兩腳站去棺材兩邊,只見棺中屍體高長乾癟,猶如枯骨,只剩一層暗沉的皮還包裹著,身上衣物此時開棺沾染空氣,早已化為灰盡,渾身沾滿鮮血,正緩緩滲入乾涸的皮肉,隱約起伏鼓漲。

“定煞!”

飛鶴手中銅鏡書寫符籙,勐地將銅鏡蓋去屍面,咬著桃木劍,順手從黃布兜再次卷出墨線,順著棺蓋留下的鉚釘,迅速纏繞,交織出‘敕’字。

瞬間。

屍體瀰漫的屍氣、陰氣被封住,無法衝破的同時,飛鶴拿過桃木劍,指尖在劍身一抹,亮起硃紅法光。

“除邪!”

劍尖朝下,自他手中兇勐戳去棺中秦家先祖胸口,傳來的是桃木劍‘啪’的彎曲折斷。

“銅皮鐵骨……”飛鶴愣了一下,霎時,被銅鏡壓住的屍頭下面,那乾涸的骷顱皮肉充盈起來,勐地睜開灰白雙眼,銅鏡頓時被掀出棺木,緊繃棺材上的墨線也瞬間一根根崩斷。

彭彭彭……一長串崩斷之聲飛速蔓延自飛鶴身下,他縱身向後一翻,前腳一落地,剛才還在原地的棺木轟的一聲巨響,整個棺材都爆裂開來。

一道灰撲撲的身形高高躍起,隨後又落下來,雙目深陷灰白,頭髮枯燥散亂,面容枯瘦灰青起皺,一對粗壯尖牙露在唇外,隱隱有屍氣溢位,頸下雙臂直挺,手指彎曲如鉤狀,指甲尖銳發黑,散發一股血腥、屍臭混合的怪味。

‘呃呃……’

那屍體就那麼直挺挺在雨中,還有類似喉間低吟傳出。

“啊啊……”

被畫了符咒的幾人嚇得抱做一團,秦同善也在其中,拉著僕人護院抵在他前面,害怕到了極點,不停尖叫哭喊。

“困魔法咒,銅錢法劍!”

飛鶴灑出一串銅錢,叮叮噹噹的響在雨中,指訣牽引,順手一握,零零散散的銅錢回落,悉數飛到手中,組成一柄數十枚方孔銅錢的劍身。

“祖師借法,斬妖!”

人推著法劍,法劍帶著人,拖出一道殘影唰的刺破雨簾,呯的釘在前方屍骸胸前,仍舊響起金鐵交鳴之聲。

‘呃……’

低沉的嘶吼再次從屍體響起,法劍頓時四散,飛鶴道長也被陡然揮開的僵直手臂打的後退,他手中法訣掐出,法劍散去,銅錢吸附屍身的剎那,亮起一枚枚法光,瞬間爆開。

震得那屍體不停抖動向後倒下,片刻,秦家先祖又直挺挺立了起來,無神的灰白雙目像是盯著對面的道士,雙腳陡然一立,腳尖壓著地面,整個身軀推著雨幕、地上泥水、落葉,恍如飄飛般逼近過去。

漆黑指甲抓去的瞬間,飛鶴抬腿一腳蹬在對方胸口,借力向後拉開距離,腳下一點,縱身反身撲去屍體上方,借對方雙臂僵直不靈活,將對方頭顱死死夾在雙腳中間,飛鶴立在對方肩頭,雙手各掐出法訣,口中飛快念著咒法。

“起!”

雙手向上一豎,兩邊地上泥水沾著落葉結成‘敕’字符籙從地上唰的立起,亮起法光將這殭屍定在中間。

六甲秘祝!

飛鶴雙手結印,指訣飛快翻飛,口中來自秘祝中的九字,也在飛快出口: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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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感受每一個字結合出來的威力,那殭屍低吼,雙臂揮舞開來,縱身沖天而起,將夾在它肩頸的道士硬生生給掀飛出去,陰氣翻湧,兩側‘敕’字法陣瞬間被衝散。

飛鶴墜下地面,還未念出的法咒反噬,令他噴出一口鮮血,急忙血跡擦去,就見那屍體腳尖懸地緩緩飄向那邊哇哇亂叫的幾人。

“不要發聲,不要吐氣!”

那幾人聞言屏住呼吸,可飛鶴卻說出話來,令得原本微微俯身嗅著什麼的殭屍偏過了方向,朝著飛鶴飄來。

“道——”

秦家先祖划著地面飄來的同時,也有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後方響了起來,再到最後一個‘兄’字大吼傳來,一道肥碩的身影踏著積水,在雨中爆發開來,手中桃木劍,化作一柄碩大的青銅重劍拖行地上。

猶如一輛戰車般將雨水都撞的迫開,就在那滑行的屍體接近飛鶴的一瞬,重劍揮舞而起,掃過漫天雨簾,水花四散飛濺,重劍結結實實扇在屍體頭顱。

彭!

那是重重的一聲,殭屍炮彈般被打飛出去,掉落雨中,隨後又立了起來,趕來的胖道人原本肅穆威嚴的一對小眼頓時一愣。

“這都沒事?”

然而,下一刻,殭屍再次懸地滑行而來。

“怎麼辦……怎麼辦?”胖道人下意識的又要去翻書,忽地想到身後就是飛鶴,連忙問他:“可跑得動?”

飛鶴搖搖頭,盤腿打坐調理傷勢:“拖住他!”

“好!”

孫正德也是少有的鼓起勇氣,看著伸長手臂滑行而來的身影,將重劍格在身前,做出拼死一搏的姿態。

枯瘦猙獰的面容在他眸底放大的一瞬,還是堅持不住,“啊——”的歇斯底里的叫喊出來,本能的閉上眼睛。

然而,耳中聽到的,一聲劍吟,嗡的蓋過了雨聲。

大雨之中,一道劍影橫空飛來,被穿行的雨水都在劍身四周迫停,形成一道流光般的直線,彷如給人一種劍光割裂空氣的扭曲錯覺。

滑行而來的秦家老祖身形瞬間飛退的同時,整個身形都在劍吟聲裡被斬裂成兩段,重重摔去泥水。

那飛來的法劍轉過一圈,嗖的一聲又朝來時的方向飛了回去。

“御劍術?”

飛鶴愣了一下,難道是滄瀾劍門的人?可他看到孫正德朝後面揮手,他也偏過頭望去,就見一輛牛車慢騰騰的朝這邊過來,看似緩慢,卻是眨眼就是數丈。

“難怪今日你這般勇敢,原來是陳道友來了!”

飛鶴暫時停了修復傷勢,就在他起身的剎那,躺在那邊雨中的半截屍體,那上身陡然一動,忽地從地上飄升起來,瞬間就朝山野之中飛了過去,藉著雨幕,眨眼消失無蹤。

這把在場的人看呆了,沒想到一個殭屍都會玩金蟬脫殼的把戲。

陳鳶跳下車攆飄來這邊降下,他正要祭劍,讓月朧飛去將其斬殺,可他發現無法鎖定對方氣息。

“陳道友,沒用的,這場大雨將其屍氣掩蓋……”飛鶴見危機暫時解了,心神一鬆,頓時坐去地上,“它……它快成飛僵了……就是不明白……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

陳鳶沒有說話,目光落在那邊護院僕人身上。

“裡面可是有秦家的人?”

“秦老爺的小兒子。”

“又是該死的人祭!”陳鳶望著一張張驚恐的臉,落下肯定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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