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蜀國長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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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平杸(DUI)今年虛歲十五,只比朱平槿小幾天。他是內江王朱至沂養大成人的第十三個兒子,排行二十一,也是迄今為止內江王最小的兒子。

內江王在成都西門,敏銳地發現小轎下沉過大,轎伕勞累不堪,便斷定小轎內藏了人。他捉住了陳士奇的小妾和反賊柳某某,抓住了陳士奇和反賊富順王勾結的鐵證,為蜀王一系的撥亂反正大業立下了頭功。

世子朱平槿本著有功必賞的原則,親自賜宴內江和石泉兩位郡王,並問他們想要點什麼實惠的。

石泉王回答,他想把敘州府的鐵廠作價賣給蜀王府,然後用賣廠的錢入股四川機器局。世子當時就痛快答應下來。等到內江王回答時,他說他作為蜀藩小宗的郡王,為蜀藩出力那是應該的,不配得到世子任何獎賞。不僅如此,內江王朱至沂還把自己的幾個年輕兒子推薦給世子,讓他們代父從軍,為蜀藩繼續效力。

難得內江王如此深明大義,朱平槿當時很高興,親自為內江王斟酒一杯,與之共飲。隨後,石泉王在四川機器局所佔的股份份額,內江王一個子不少的全部得到了。內江王推辭說沒錢,朱平槿便批示,從各小宗每年助祭的酎金中特支一萬兩銀子無息借給內江王,讓他先把股本金繳齊。

內江王搞得庶子代父從軍,既有好處,也是壞處。

那幾個養尊處優的王子並不是太為他們的爹爭氣。幾天訓練下來,這些傢伙已經叫苦不迭,鬧著要打退堂鼓。唯有這個最小的兒子朱平杸,倒是對軍隊的艱苦生活適應得很。他不僅如剛來一般意氣風發,在操場上一絲不苟,而且完全沒有天家驕子的模樣,很快就與學兵連那些世襲軍官、搗蛋學生和草標們打得火熱。連暗中頭痛的宋振宗和尹家麟,對朱平杸也是讚不絕口。

來了便想走?沒那麼容易!就算一坨屎,也要榨出油分來!這就是朱平槿做事的風格。

“老八,聽說你能說會道,文筆也不錯,對蜀中典故逸事那是伸手便來!有沒有興趣到復興報供職?那裡可是文人薈萃之地,老八你正好可以發揮專長!”

老八朱平榭二十七八歲,卻已早早謝了頂。他封了鎮國將軍的爵位,是六個充軍的兄弟中年紀最大的。聽到世子稱讚,還有機會脫離苦海,他曬得黑黢黢的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可他又擔心被老爹罵,所以有點猶豫。

朱平槿察言觀色,便對朱平榭道,復興報現在的發行量不大,一個月才千份不到。經過問題查詢,主要是文章的內容和標題都太死板,不能充分調動讀者的閱讀慾望。所以,他決定在報紙上創新一個娛樂版一個時尚版,吸引中青年小白和女性讀者,這個專版就交由老八負責。隨著發行量穩步提升,復興報會減短發行週期,擴大發行地域,為護國安民天下太平的偉大事業做出更多更大的貢獻。在復興報任職,是挑戰更是機遇。

“朝野清議至關重要!”朱平槿向他的族兄嚴正指出,“吾兄如能以筆為刀,一展才華,不異於為蜀地平添數萬大軍矣!”

一人頂萬人,這是最大的恭維。朱平榭不上船很難。

萬事開頭難,搞定了第一個,後面幾個也就輕鬆了。

喜歡賽馬的被分到了馬店,專管軍馬鑑定;

喜歡唱戲的被分到了新整合的文工團,生角旦角隨便挑;

喜歡圍著女人轉的被分到了織造局,舉目望去,那裡全是女人;

就連那個沒事喜歡玩鳥的老十七,朱平槿也因人設事,為他在情通局通訊科安排了信鴿通訊組組長的職務。

走到最後一個小朋友面前,朱平槿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基因產生了魔力,這個族兄弟好似他在鏡中的投影,就連身高體寬也差不多。

看見朱平槿繃著臉走來,這位世子的少年玩伴並未緊張。他露出了親切的笑容,正要開口問好,可朱平槿已經用嚴厲的口吻訓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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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你,小二十一,一無所長,啥也不會!你就安安心心呆在護商隊當兵好了!倘若觸犯軍規,本世子決不姑息!”

……

蜀世子朱平槿主持召開的大會,名叫“左護衛改革發展動員大會”。

會議地點照例在操場的主席臺下。當然,大明朝還沒有主席臺一說,正式名稱叫“校閱臺”。可無論是主席臺或者校閱臺,都是操場邊上正中的高臺。由此可見,因為文化的基因沒有中斷,中國的許多東西都是一脈相承的。只是我們很難靜下心來,從過去現在的某個細節中去體會這一點。

參會的人不少。

見任官和帶俸官副千戶以上基本上全部到齊,入值王府百戶以上的帶俸軍官來了近一半,連普通的軍士,尹家麟也按世子的吩咐在各莊選出了百名左右有威望的中老年人士。此外,還有十幾個特邀的老領導。

朱平槿地位獨尊,一人坐在校閱臺的正中。鄭安民、宋振宗、舒國平、程翔鳳、尹家麟等賜坐於校閱臺兩邊。幾百雙帶著希望、怨氣或者麻木的雙眼一起望著臺上。除了沒有麥克風和鋪著白布的長條桌,幾乎與朱平槿前世熟悉的會場一模一樣。

大禮參見完畢,會議正式開始。蜀王府的正式會議一般由蜀王府右長史鄭安民主持,但今天鄭安民不僅負責主持,而且負責主講。他換下了前些日子常穿的半舊官袍,換上了一身簇新的官袍,連烏紗帽也換了一頂嶄新的,人頓時就顯得精神許多。

鄭安民站了起來,向朱平槿鞠躬拱手,走到前臺,向下面坐著的人宣佈開會,強調開會的紀律。然後他開宗明義講了今天的兩個主要議題:

第一,左護衛為什麼要改革?如何改革?

第二,改革之後的人員待遇和分流。

……

左護衛為什麼要改革?理由非常充分,任何人不能在這個問題上詰難。

前有劉盡忠一黨的謀逆,後有體仁門值守的失職,項項拿出來,都是殺頭的罪。在這個風起雲湧的當口,反對改革,就是為劉盡忠一黨脫罪,就是置王府安危於不顧。臺上之人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那就是自尋死路。下面就算有個別人腦子一根筋,看看周圍的氣氛也知道,這不是反對的時候。因此大家關心的,不是左護衛改不改,而是左護衛如何改。

左護衛如何改,朱平槿與鄭安民等臣子從發現問題,到解決問題,已經有了一個較長的思考與實踐過程,形成了一個較為清晰的思路。這個思路不是朱平槿前世曾經大吹大擂的“減員增效”,而是“斂丁入隊,寓兵於民;田土不動,減租分業”。

左護衛兩萬多人,是多次清軍後留在戶籍紙面上的資料。這裡面既有男人和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年十六到六十的大明法定成丁僅有七千人。若把徵兵年齡定位為十六到二十五歲的適齡青壯男性,合格的兵源至多一千八百人,不到總人數的十分之一。

左護衛軍田六萬餘畝,也是紙面上的資料。三百年軍田十去八五,所餘不過萬餘畝。五萬餘畝違規轉為民田的田土,除約一半定為劉氏逆產而被沒收,其餘田土的主人全是左護衛的大小軍官。至於普通的軍士,有幸成為自耕農的很少,絕大多數已經淪為軍官們的佃戶。也就是說,那些軍官們就是讓朱平槿平日頭痛的士紳。

左護衛人均耕地達到近三畝,表面上是個可以接受的數字。但由於四川人多地少,大量外地流民湧入富庶的成都府,促使左護衛軍官們使用了成本更低的廉價人力。這不僅推高了田土的佃價,也加劇了普通軍士的貧困,更使世襲軍官和世襲軍戶之間的矛盾更加突出。

左護衛要改革,必須面對上述的基本情況。朱平槿的改革方案,就是針對這種實情而制定的。

“斂丁入隊,寓兵於民”,是指用兩個通道,將左護衛的成丁分別納入商莊兩隊的作戰序列,在左護衛的地盤上,形成一個強大而且合法的軍事集團。

第一個通道是護商隊。在自願的基礎上,透過護商隊的優厚待遇,吸引左護衛的適齡男丁加入護商隊。其中的適齡男丁,不僅指軍士,也指軍官。

沒被斂到的男丁怎麼辦?走第二個通道:護莊隊。

大明軍制名曰“世兵制”。百姓一旦垛集為軍,不僅本人終身軍籍,而且子孫世代皆為軍籍。左護衛剩下的男丁,自出生起便是軍人。若要脫離軍籍,只有當到二品以上的文官方可,如像張居正那樣的高官。朱平槿不可能完全放棄這筆祖宗留下來的豐厚軍事資源。所以留在左護衛田莊裡的十四到四十的適齡健康男子,一律編入護莊隊,成為地方軍和預備軍。

左護衛的軍籍之丁必須從軍,左護衛的民籍之丁也必須從軍。外鄉流民編入本地民籍,納入左護衛統一管理。適齡男子可以自願加入護商隊,剩下的全體編入護莊隊。左護衛護莊隊對外繼續使用左護衛的名號。

分流到制造局或其他王莊的人,同樣跑不掉預備役軍人的身份。他們或編入護局隊、或編入護城隊,或者編入護X隊……總之他們人在哪兒,就編入護哪兒隊。只是這些人大多都是不脫或者半脫。只有編入基幹部隊的,才有資格全脫。

“田土不動,減租分業”,是指尊重歷史形成的田土利益格局,一律保留現有的土地使用權和佃約。劉氏一黨的兩萬五千畝田土,除所有權人和出租方變成蜀王府,承租方一概不變。僥倖保留下來的萬畝軍田,作為左護衛名下的公田,依舊按此處理。

但是,利益格局沒有大的變化,並非意味著不進行微調。

蜀王府在王莊全面推行五五減租,左護衛的五五減租也勢在必行。伍元康等部分政治嗅覺靈敏的軍官已經提前動作。除此以外,朱平槿還決定左護衛在五五減租基礎上,全面推行餘糧強制收購,即田土產出,佃戶五成,地主一成,其餘四成均按市價由蜀王府收購。。執行日期就定在今年秋收。

此外,因為左護衛地少人多,左護衛的人力資源還將從單純的農業生產向手工業和原始工業轉移。王府主控的幾個制造局,將優先從左護衛中招募,這就是所謂“分業”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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