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舅子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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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編命令宣佈完畢,會議立即解散。眾官多有升賞,皆大歡喜。

各團營連重新編組,老領導、新領導;老下級、新下級,大家依依惜別或者相互介紹認識。

三個主力營,每營只分到三個連部,排的數量也不夠,幹部需要升選。操場上那一千嘉定的新兵已經拉出來了,正規規矩矩站著,等待分配到各部隊。護商隊的軍官們立即停止了寒暄,將注意力放在了那群新兵身上,擦拳磨掌準備打擂臺。

新任的兩名副總監軍舒國平和孫洪職責份內之事,一個管幹部,一個管兵役,於是當仁不讓地開始主持分配工作。

操場上人聲鼎沸,到處亂哄哄的,好在孫洪對這些新兵熟悉得很,他與舒國平嘀咕幾句,好整以暇拿出名冊,便走到新兵佇列前大聲呼叫名字。被喊到的人,連忙出列,在孫先生面前站好,聽從調遣。

……

朱平槿和老婆不想參合到這些亂哄哄的事情中去。他倆趁著閒暇,悄悄叫上羅景雲,再帶上幾個警衛,沿著一條山坡上的小路,進到了茂密的松林裡。

“姐!姐夫!”羅景雲跟在朱平槿夫妻身後,不滿地叫喚,“人家正在操場上挑兵,你們倒好,把我拉到這裡來無所事事!我要是去晚了,剩下的全是歪瓜裂棗……”

朱平槿沒有理睬羅景雲,他見到地上一根倒下的樹幹,正好可以讓三人坐下休息,便把樹幹掃了掃,先讓老婆坐了,自己也示意羅景雲坐下。

“我向孫先生有交代,他會把最好的人分給你們三營。你們是參戰營,凡事優先。你數過沒有?你們營編了十五個完整的排,是所有營裡最多的。一營、二營只有十二個排。你們營也是幹部配備最齊的,賀仇寇是沙場老將。我聽賀有義說,賀仇寇當年跟著他爹,有萬軍不當之勇。裝備你們也無需擔心,那些發下去的皮甲,暫時不參戰的部隊會扒下來,先給你們換上。”

“那是!”羅景雲得意地笑了,“誰讓我們是先鋒大將!”

“明天送走了你姐,我還要來看你們編組火銃排和虎蹲炮組。步騎炮工輜五大兵種齊全,以後你們營還可能指揮水軍。”

羅景雲正待回話,他的手被羅雨虹抓住了。

“雲哥兒,姐姐很擔心你!”羅雨虹捏著羅景雲的手,看著這世她唯一的弟弟,眼睛都潮溼了。

“你姐夫總是由著你的性子到處亂闖!這戰場上到處刀槍不長眼,要是一顆子彈,喔,就是一粒槍子打中了……這怎麼辦啊?羅家就你一根獨苗!”

羅雨虹難過的有點說不下去。長姊為母。在她的記憶中,羅景雲雖然只比她小一歲多,但從小被她管著,姐弟間有近乎母子般的情感。

“姐,你一說話就哭!”羅景雲當兵久了,最見不得別人哭鼻子,“能不能好生說話?男子漢大丈夫,效命沙場那是福氣。我就喜歡呆在姐夫這兒。我不想回家,聽你和爹把我當小孩子教訓!”

“你姐是關心你,都是副團級了,還不懂事。”朱平槿及時跳出來為老婆撐腰,賺取好人點數,“你姐明天就要到彭山仁壽去了,也不知道陪你姐說說話。”

羅景雲最恨他的級別。每次晉升他都落不下,但除了零花錢,他一個子的軍餉都領不到,都被他姐剋扣了。他知道晉升他的級別,那是姐夫的良苦用心,要他幫著把軍隊看緊,這對他也是一種培養。剋扣他的軍餉,那是他姐怕他兜裡有錢學壞了。他從鋪滿松枝的地面上揀起一個松果,狠狠扔向遠方。松果落在鬆軟的松枝上,撲撲滾了兩下不動了。

“姐,我沒事。我是監軍,衝鋒陷陣那是軍事主官的事,我想上他們也不準。再說那個土司步兵排,實際上就是你專門派來保護我的,對不對?好了,我知道,徐老大他們幾個是徐漢卿送給你的家奴,你的就是我的。我讓那個徐老大跟著營部行動,這下你該放心了吧?姐夫,我們這次到保寧府,主要任務是什麼?”

羅景雲把話題回到正事上。總參遲遲不下達正式命令,下面的士兵都在猜測。羅景雲說他也不知道,士兵們還不信。

“正式命令後天下達。任務實際就兩個,扎釘子,樹形象!”朱平槿言簡意賅,“兩個任務都由你負總責。尤其是第二個任務,要具體落實在你身上!”

“我知道,扎釘子就是站穩腳跟打勝仗;樹形象就是姐夫你說的威武之師、文明之師,還有那個發動群眾。我自己的理解,就是綏靖地方,收拾人心。只是那邊土暴子多,我們總要把仗打贏才行。仗打不贏,什麼都白說!那天陳有福對我道,宋振嗣說,將不知兵,兵不知將,那是取敗之途!我問他什麼意思,他說把這麼多番號的戰兵鄉兵編在一起,連軍官都不認識,怎能上陣打仗?”

“宋振嗣是久經戰陣的老將,他說得有道理!”小舅子的刻意提醒,讓朱平槿深度反思了自己推崇的模塊化編組思路,“不過這次打亂編組還是有必要的。部隊幾個地方訓練出來的,不統一磨合下,將領內部繁殖,遲早要出問題!軍隊是打出來的,不是練出來的。以後呀,你們在順慶府和保寧府,就是一個磨合器。各支部隊都要放上去打一打磨一磨!這樣,我讓總參修改命令,多給你們點時間……就二十天吧,你們抓緊磨合!”

“末將得令!”羅景雲飛快回答,“我們會把刀磨得飛快。還有個事,姐夫,那田先生的職位……”

“是他讓你說的,還是你自己說的?”涉及到人事,朱平槿立即警覺起來。

“別,姐夫!田先生好面子得很,打死他也不會求到學生面前。是我自己的想法。田先生總拿自己當揮斥方遒的諸葛亮,我們這些學生都是他的麾下大將。結果呢,我是副團,他是副營……”

羅景雲年齡太小,級別太高,在老師面前心裡不安,朱平槿明白。可他的話說了也沒用。朱平槿不會因為他的一席話,就輕易否定先前的決定。

任何幹部的使用,都必須經過基層工作的實踐鍛鍊,做出成績,才能放心提拔。就連羅景雲,開始也是最低的副排級。他在飛仙關打了一仗,立了大功,這才提拔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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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騫是個沒有功名的讀書人。朱平槿大張旗鼓去請他,無非給人一種千金市骨的姿態。可政治表演轟轟烈烈,結束時卻留下一地雞毛。

一開始,朱平槿準備讓田騫教子弟學校,讓他培養出一批有理想有抱負的四有宗室貴族子弟,以後可以為民政軍隊兩條線源源不斷提供初級幹部。可派去試探的鄭安民碰了一鼻子灰,憤憤而歸。倘若是別人,朱平槿大可一腳提走。然而田騫是他親自三顧茅廬請回來的高人,不能這樣輕率處置。朱平槿舉棋未定之際,便透過李明史把自己閒來無事編曲譜詞的幾首新歌教給他們,讓他們在松林山大閱兵中充當樂隊,卻無意間收穫了一個音樂天才。

這位音樂天才名叫元養淬,是個可愛的小胖子,吹拉彈唱樣樣精通,而且是能唱G大調的男高音。他是樂戶出身,一家的戶籍都在在蜀王府奉祠所裡,歸典樂(正九品)大人管。樂戶在大明屬於賤籍,沒有資格參加科舉,故而這元養淬雖然學業不錯,但在科舉仕途上沒有前途。

軍隊指揮,單靠一面大鼓、一掛金鈸,一個口哨,戰場上很容易被敵方假冒。用有曲調的喇叭聲指揮軍隊,指揮信息量大,傳輸距離遠,不宜假冒,是未來指揮手段的主要形式。元養淬的音樂才能,立刻讓朱平槿如獲至寶。而朱平槿想到音樂才能,又聯想到捲入謀反事件等待剮刑的典樂大人,可以騰出一個正經的朝廷官位給孫洪;想到典樂大人,又聯想到自己死去的爹以前在宮苑裡養了一個蜀地最高水準的歌舞團。

現在沒人看演出,歌舞團裡的她們都失業了。蜀王治喪期間,別的郡王府和官宦家誰敢收留?想到歌舞團,朱平槿又想到她們缺乏一個團長……田騫不好安排,那就去當蜀王府第一個文藝將軍!以後孫洪手下的草臺戲班,也一併整合到田騫的文藝口!以後朱平槿任何時候檢查文藝口的工作,都可名正言順點名田騫陪同。

田騫是小舅子的老師,關係屬於後黨,是法律上證明力最強的證人之一。他出庭作證世子與那些風情萬種的文藝兵絕無苟且之事,老婆能說什麼?

想好了田騫的安排,朱平槿的心思重新放到了歌舞團,重新放到了攝人心魄的輕歌曼舞。他想著,不由得出了神。

羅景雲沒注意姐夫的表情異常,還在絮絮叨叨地道:“我能不能再要幾個人?我有幾個要好的同學,他們都想跟我去打仗……”

羅景雲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被他姐截斷了。她給弟弟努努嘴,意思是朱平槿正在認真考慮工作上的大事,不要打攪他。

“說給姐聽,你姐見過他們。”

“比如那個史允孝,還有那個張盛、還有……好多,反正他們都想跟我去打仗。”

“打仗好玩嗎?”羅雨虹笑眯眯問她弟。

對他姐引蛇出洞的招數熟得很,羅景雲立即拿出監軍的嘴皮本事,堅決否認。說那不是好玩,那是透過殘酷的戰場上堅定他們的信念,磨礪他們的意志,鍛鍊他們的吃苦耐勞精神!

羅雨虹沉下臉來:“沒透過學兵連訓練,誰都入不了護商隊!你是監軍,知道規矩,還帶頭開後門!打仗是要死人的。他們死了你去給人家父母當孝子?還有你那個田先生,嘴皮子倒是厲害,說十句話倒有九句聽不懂!只怕到了戰場,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不要以為拿了羽毛扇子,就是諸葛亮!你要不要羽毛扇子,姐給你買把玩。”

羅景雲不服氣:“姐,你是對田先生有偏見!田先生滿腹韜略,文武雙全,還有田先生的那個朋友李用敬,都是……我知道,你到學堂被田先生……”

他姐不客氣打斷他:“你姐夫能當領導,第一本事就是會用人。他安排的肯定沒錯!你們田先生現在是學兵連副連長,能不能把一群混蛋小子和一群農戶練成軍人,這就是你姐夫對他的第一項考驗!”

……

羅景雲急著回操場去了,朱平槿和老婆難得靜靜坐會兒。

老婆笑眯眯的問朱平槿是不是剛才想女人了。朱平槿老老實實回答是。老婆沒有揪耳朵,她笑道你剛才都花痴得流口水了,還不是想女人?

說,你想誰了?

朱平槿道:“想雲哥兒!”

漫天祥雲裡裹藏的暴風雨,沒有等來機會顯露崢嶸。羅雨虹撕下偽裝,好奇地盯著朱平槿。

朱平槿嚴肅認真地向老婆解釋:

羅景雲的年齡在護商隊中是最小的,可他也快到十五了。據統計,護商隊年齡平均大約十八歲。很多士兵都沒有娶媳婦,主要原因是原來家裡窮,娶不起。

軍官中的光棍也不少。年齡最大的光棍是王大牛,三十好幾了。全家五個兄弟,五個全是光棍。

松林山是秘密軍事基地,他們掙了軍餉也沒處找媳婦。

所以啊,他在想能不能出 臺一個政策,解決軍官士兵們的婚姻大事。只是這軍隊結婚,也要講個規矩。什麼人可以結婚,什麼人不能,批准程式是什麼,都要拿出規矩。

“拖兒帶女怎麼上陣?打死了誰來撫養小孩?”羅雨虹追問。她目不轉睛盯著老公的臉色看,觀察他是否心裡有鬼。

朱平槿道:“這時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沒個後代,軍心反而動搖,戰鬥力反而下降。有了後代不要緊,以後這些小孩長大了,就是紅二代。我們可以搞個松林山保育院,小孩們都可以叫你羅媽媽。”

“還叫你朱爸爸呢!”羅雨虹立即反駁道。可她臉上的笑容,說明她已經丟掉了戒心。

“仁壽織造局的單身女性多得很。這次我過去,順便跟小蘭打聲招呼。不過你不要打我的主意,我不會去搞群團組織。我的事情多得很,你讓劉紅婷去搞!”

朱平槿猶豫著搖搖頭:“劉紅婷要帶兵,她自己也在談戀愛。再說她的性格……可能不太適合婦女兒童工作。潘狗屎的媽,天生就一個媒婆相……”

朱平槿的深謀遠慮和整體佈局,羅雨虹毫無興趣。她對徐漢卿送她的精壯男人開起了玩笑。

“徐志聰,本姑娘給你找房媳婦怎麼樣?”

徐志聰那張永遠髒兮兮的大臉上,猛地咧開了闊嘴。幾滴晶瑩的口水從嘴角濺出,滴落到滿地的松枝上。

“那太好嘞!最好是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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