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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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人都對這樣的八卦津津樂道,流言傳到宮裡的速度很快,而聽到這些劇情的晉國公主趙清蕙,表現出來的不是興奮,而是莫名的失落。

她的居所是一處水閣,到了秋天,水面上只有些殘荷敗柳,再加之不知道被哪陣風吹來的枯黃落葉,時不時地就飄到上面,根本讓人提不起觀賞的興致。

一首極慢的曲子在她的居室裡滉漾著,宛如清波一般讓人心曠神怡,可是時不時雜在其間的一兩下腳步聲,卻打亂了這份靜逸,撫琴的女子也不以為忤,仍是自顧自地彈奏著,彷彿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師傅,你說說看,他倒底是怎麼想的

年紀小就是沉不住氣,女子無奈地收了手,餘韻嫋嫋繞樑不絕,她好笑地看著在屋子裡頭走來走去的小女孩,氣鼓鼓的模樣像極了與人鬥嘴的小情侶。

你說的是哪件事

自然是......

趙清蕙一下子失語了,嚴格來說最近的訊息裡包含了兩件事,一件是連續拒絕政事堂的召見,第二件則是在妻子養病期間勾搭上了貼身侍女,還帶著人滿世界地招搖,唯恐無人知曉。

照理來說前者要更嚴重些,因為關係到了身家前程,後者不過是件私事,你情我願的有什麼可說嘴的。問題是趙清惠總覺得事情來得莫名其妙,前一陣還是愛妻情切死裡逃生,隔天怎麼就成了喜新厭舊寡情薄義這劇情未免也反轉得太快了,根本沒有任何鋪墊,妥妥的差評嘛。

謠言止於智者,你不信它便不是,這麼急切,只能說明你心裡信了。女子慢悠悠地說道。

可是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言之鑿鑿地有理有據,讓人不得不信啊。趙清惠有些不服氣。

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女子從琴臺上走下來,踱到推開的一扇窗子前,窗外碧綠色的水面上泛著漣漪,讓她心有所感地自言自語。趙清惠聽了一愣,原以為說得是自己,聽著又有些不像,走過去同她站在一塊兒,師傅那雙迷離的眼睛裡像是蒙了一層霧,透著一些她還無法理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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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你信嗎趙清惠忍不住開口問道。

若是旁人,我一個字都不會聽,如果是他,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趙清惠愕然地聽著這有如誓言一般的話,看著這個明媚女子臉上篤定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麼,她在心裡嘆了口氣,拉著師傅的手,兩人就這麼並排而立,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她們不知道的是,這件新聞的主角,此刻離她們還不到二里地,正是趙清蕙所居住的澄碧水堂到慈元殿的距離,這麼遠,劉禹當然聽不到她們的談話,此時他正得到了應允,緩步步入慈元殿中。

其實,處於這個風口浪尖上,要不要見這個年青人,謝氏的心裡還是有些矛盾的,她當然不會像其他女子想得那麼膚淺,可是對於他想幹什麼,卻透著一分好奇,於是最終還是決定見上一見。

中書舍人臣劉禹覲見見太皇太后,聖人萬福金安。因為腿上不方便,他是被那位胖胖的黃內侍攙著進來的,看到站在殿中的謝氏,他便自己做完了這一套~動作,依然標準得無可挑剔。

起來吧,拿個墊子給他。

等到黃內侍拿了個墊子來,劉禹一下子給難住了,這種錦墊也就比地板高了那麼一線,按照這時空的坐法應該是雙膝著地跪在上面。可他傷的恰恰就是小腿,哪能這麼壓上去,如果不坐,站著又挺累的,正糾結間,被謝氏一下子看出來了。

哪處有高一些的凳子,拿一個過來。黃內侍應了一聲,正打算出去,劉禹將他叫住了。

臣不敢僭越,就是它吧,不過要在聖人面前失儀了。

這要傳出去,還不知道會怎麼編排呢,劉禹沒打算將自己牽涉到宮闈裡去,換一種坐法就行了,當然肯定有些不雅,但是人起碼舒服一點,他的這個坐姿讓謝氏一愣神,搖搖頭現出了一個微笑,然後揮手將近侍都叫退了下去。

有了這麼個小插曲,奏對的氣氛就輕鬆了一些,讓謝氏又想起了第一次看到他的情形,身長挺立氣宇不凡,完全沒有年青士子的那種傲氣,卻又別具風骨,如今居高臨下地再這麼一看,臉上多了一些成熟的滄桑,前些日子的那些經歷又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心上的寬容不知不覺又多了幾分。

前些日子盡關注你娘子的事了,倒是沒留意,你這腿可有關礙處

內子與微臣之事勞動聖人憂心,實是慚愧無狀,臣的腿已經無礙了,再有些日子便能行走自如。

劉禹拱手低頭,由於是仰坐著,這個姿式顯得十分彆扭,然而謝氏卻沒有看他,循著自己的思路繼續說下去。

那便好,你家娘子也不容易,她還小,不管做錯了什麼,好歹擔待一二。

聖人請放心,臣待她的這顆心,從未變過。

你沒變那就是她變了謝氏側著眼看了看劉禹的表情,一臉的誠懇,畢竟是別人的家事,她也只能點到即止,談完了閒話,該到正題了吧。

啟奏聖人。劉禹在墊子上一欠身,做出了一個正式奏對的架式,將謝氏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臣昨日在這臨安城中一共走訪了九戶人家,還有五戶因是外籍,故臣無法一一走到,臣想請聖人曉諭一番,將他們的家人接進京來。

這件事謝氏昨日就接到了呈報,原本是當作一樁笑談的,今天聽他這麼一說,謝氏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因為他走的第一戶人家就是楊磊的府上。

你打算為他們請封倒是有心了,不過此事無須老身出面,若是憮恤銀錢不夠,宮裡可以出封樁庫賞之,就不必將人接來了吧。

臣不是為了憮恤的事。劉禹揚起頭,嚴肅無比地說道:臣是想請他們來,送各自的親人最後一程。

謝氏被他的話驚到了,沒等她想明白,劉禹又接上了一句。

此事今日就要實行,不然就趕不及了。

什麼事情趕不及謝氏的思維完全被他帶動了,楊磊所部均為殿直,大部分人都在城裡置了宅子,只有少數人在外地。這個外地實際上也是本府之內,只是不在城裡,畢竟京師居大不易,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昂貴的宅子的。

一府之內,快馬來回用不了半天,今日實行的話最遲明日一早就會趕到,明日是什麼日子謝氏這麼一想就恍然大悟了,這個小子是打算在所有的朝臣面前做什麼文章,進宮來也不是為了讓她幫忙找人,因為這種事他派幾個家丁就能做了,他這是提前來告訴自己一聲,以便有個心理準備。

要出事了這就是謝氏最後得出的結論,聯想到他這些日子以來的怪異行為,這件事情肯定小不了,但是能夠直接告知自己,就未必是壞事,片刻之間,謝氏已經轉七八個彎,依然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倒底是老了。

你們翁婿啊,盡給老身出難題。詢問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她收了回去,劉禹說得這麼委婉,一定就是不想讓她知道詳情,至於原因,或許是怕提前走漏了訊息,又或許是並不完全相信自己,謝氏已經不在乎了。

丈人有奏疏送進來這下子輪到劉禹愕然了,謝氏見他的樣子不似作偽,從袖籠中拿出一封文書,遞了過去。

你自己看看吧。

之所以想要見一見劉禹,謝氏其實還想聽聽他的意見,畢竟是翁婿倆,或許會有什麼合理的解釋也不一定。

劉禹將奏章取出來,展開一看抬頭,觀文殿大學士臣葉夢鼎請議遷都廣南事宜一行字赫然映入眼簾,這可真是神補刀劉禹差一點就笑出聲來,不得不要將頭再低一些,才將將掩飾住心裡的興奮。

回聖人,臣看完了。劉禹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就將奏疏還給了謝氏,文章太長了,他只需要看一看關鍵的幾個字就行了,至於其中的修飾語,根本就沒有去管。

說說你的想法。

臣以為,葉少保此奏,乃老成謀國之言。這麼給力的老丈人,劉禹當然要大力支持了。

你的意思是,和議不成了謝氏其實知道他會說什麼,可是當真正聽到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問了出來,儘管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妥。

恕臣直言,臣冒死回來,非是惜命,只為提醒朝廷,戰事只在旬日之間。

劉禹的回答讓她很失望,可是卻說不出什麼,因為這是實話,朝廷上下沒有幾個人願意說這種實話,不外乎還存著萬一之念罷了,可是這話從萬里返國的劉禹嘴裡說出來,那就是迫在眉睫的警告了。

臨安城守不住謝氏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問別人。

守得住。劉禹的回答讓她眼前一亮。

若臣為城守,元人要想破城,便是痴人說夢。估計全大宋也只有劉禹敢說這種大話,偏偏這種大話沒人敢不信。

可是接著,她的眼神就黯淡下來,臨安府和建康府的等級是一樣的,不過當時劉禹能以一介白身權知建康府,用的是上不了檯面的手段。因為打了一個大勝仗,又有死於王事的汪立信作保,這才捏著鼻子認了下來,而這裡是京師,浙西路臣兼知臨安府這個位子,號稱大宋第一帥,不說現在沒有空出,就算有了,拿什麼才能換得來

更何況,劉禹二次拒絕政事堂的召見,就已經將這種交換的路子給斷了,難道他以為,自己這個垂簾的婦人,可以一言而決那樣做的話,除了自取其辱不會有任何結果。

廣州太遠了,你覺得福州如何謝氏決定不再自尋煩惱,不過她的問題,卻給劉禹帶來了煩惱。

福州沒什麼不好的,歷史上二王出逃,直奔的就是福州,可是那樣自己能得到什麼福建路的路臣是陳文龍,上任才幾個月,斷不可能馬上拿下,想了想他正色答道。

福州太近,元人若是破了兩浙,便會直下福建,況且那裡戰事未靖,依臣所見,不保險。

話說出口,劉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謝氏不可能主動去比較遷到哪裡更為安全,這個主意如果不是她想的,就肯定是別人上的,誰會這麼做恰恰與自己的老丈人不謀而合。

謝氏當然不會將另一個袖籠裡的東西拿出來,那是老平章王熵的遺折,同葉夢鼎一樣,都主張馬上考慮遷都事宜,只是二人的選擇不同,讓她有些犯難,現在一聽劉禹的解釋,倒是感覺更有道理一些。

遷都這個事情太大了,當年高宗皇帝被金人打得逃到海上,丟了建康府都沒有起過這種心思,她之所以沒有將事情擺到朝堂上去討論,一則是老平章喪期耽誤了,二則就是自己都沒有想通。

茲事體大,你切莫要外傳,也讓老身再想想,剛才說的事,老身應下了,這就差人去辦,不會誤了明天的朝會。

劉禹謝恩告辭,有了謝氏的背書,之前所做的那些就好交待了,這一趟進宮的收穫之大,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因此出宮之後,等在外頭,一身小廝打扮的聽潮突然聽到郎君哼出一首怪異的歌兒。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明天是個好日子,開啟了家門咱迎春風......

可明明現在是秋天啊,聽潮的腦子裡有些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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