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時何時?戰亂之時! 五三五 可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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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門,便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大約是南北長,東西窄的這麼一個規格。�從院子一直到正廳的臺階下,大約有八丈左右的長度,而從東廂房到西廂房,東西下的寬度則是在三丈上下。整個格局非常之開闊敞亮。

院子是那種典型的四合院的格局,正面坐北朝南的,乃是三間很是闊大的正廳,左右各有兩間耳房。正廳前面有走廊,寬約六尺,走廊靠外側乃是幾根柱子,柱子和柱子之間是那種可以當座椅的青石欄杆。走廊之前,則是臺階三級,正對著正廳門口,都是青石砌成的。

若是在一般的人家,這裡便是堂屋兼臥室了,但是在謝府,顯然不是。這裡是來了貴客,而這位貴客又不是特別親近時候的會客所在。

西廂房有三間,比正廳就要低矮不少。在西廂房的門口,種了一顆大杏樹,這會兒枝幹都是光禿禿的,但看那足有一抱粗細的樹身,便是知道這杏樹絕對年歲不短了,怕是到了時節,則樹葉繁茂,樹葉枝杈之間金黃色的果實累累。

在西廂房的右側,還帶了兩間耳房。

而東廂房的格局則是和西廂房不同,乃是三間兩卷勾連搭的過廳,通往東邊的院子。

所謂勾連搭,指的乃是兩棟或多棟房屋的屋面沿進深方向前後相連接,在連接處做一水平天溝向兩邊排水的屋面做法,其目的是擴大建築室內的空間。

在這種勾連搭屋頂中有兩種最為典型即“一殿一卷式勾連搭”和“帶抱廈式勾連搭”。僅有兩個頂形成勾連搭而其中一個為帶正脊的硬山懸山類、另一個為不帶正脊的卷棚類,這樣的勾連搭屋頂叫做“一殿一卷式勾連搭”,很多垂花門是這類的頂。勾連搭屋頂中,相勾連的屋頂大多是大小高低相同,但有一部分卻是一大一小、有主有次、高低不同、前後有別的,這一類的叫做“帶抱廈式勾連搭”。

這東廂房便是帶抱廈式勾連搭,前面凸出來那麼類似於半間房子的結構,周圍都是紅漆柱子。

抱夏下面的門上,掛著一個牌匾上書兩個大字:可園。

這可園,便是謝府的花園子。

可園可園,可堪玩賞之園。

可之一字,起得極妙,內有千百種理解,只看你心境如何,閱歷如何。如何去想它,如何去看它,國朝文化之博大精深,如此便可窺一斑。

可園二字,寫的方正圓潤,工整之極,也是漂亮之極,似乎直接拿來做書法的楷模都是夠了。但卻略顯得拘謹刻板,更是有些平庸——但最規整最容易被用做是標準的,往往不是最好的,因為最好的很少有人能做到,反而是平庸的更容易一些。

在這個牌匾的下方,提著一行小字:“退洗山人”。

在整個北京城的官場上,但凡是有些身份的,很少有不知道這四個字代表什麼的——退洗山人,正是吏部天官謝升謝大人的字號。

這匾額,這上面的可園兩個大字,正是他自己提的。

朝廷裡頭的大小官吏,誰人不知,謝大人寫得一手好臺閣體。

所謂臺閣體,方正、光潔、烏黑、大小齊平,乃是最遲從宋朝發展起來的,興盛於明清的官場通用書體。在明朝,士大夫清玩風氣及帖學盛行,因此也影響到了書法這一塊兒。是故,整個明代書體以行楷居多,未能上溯秦漢北朝,篆、隸、八分及魏體作品幾乎絕跡,而楷書皆以纖巧秀麗為美。至永樂、正統年間,楊士奇、楊榮和楊溥先後入直翰林院和文淵閣,寫了大量的制誥碑版,以姿媚勻整為工,號稱“博大昌明之體”,也即是“臺閣體”。

士子為求幹祿也競相摹習,橫平豎直十分拘謹,缺乏生氣,而且千篇一律,便使得書法這種文人抒發情感的文化失去了藝術情趣和個人風格,變得呆板僵硬起來。

館閣體講究黑、密、方、緊,雖方正光潔但拘謹刻板,是以不少人素來抨擊,沈括《夢溪筆談》雲:三館楷書不可不謂不精不麗,求其佳處,到死無一筆是矣。竊以為比種楷法在書手則可,士大夫亦從而效之,何耶?

只是甭管怎麼說,由於這種字型易上手,好辨認,寫出來工整漂亮,橫平豎直,煞是好看,是以得到了官方的大力推廣。尤其是在科舉考試中,亦是要求以這種書體應考,故亦有稱其為幹祿體者。

總不成你科舉的時候還寫一手狂草吧?到時候寫的那個,萬一考官認不出來咋辦?就算認出來,得浪費多少時間?

而且到了明朝,科舉中的規矩條框極多極嚴,寫錯一個字,試卷上略有塗抹,或者是多一個墨點,少一個筆畫,那卷子基本上就作廢了。在這種情況下,不容易出錯的臺閣體自然是再適合不過。而且寫出來漂亮,一眼看去就加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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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沒有一手漂亮的臺閣體,謝大人怎麼中的進士?雖說他在萬曆三十五年的丁未科試中只是第三甲第三十五名,但能撈到這個名次,也是極不容易的。事實上,在大明朝但凡是能夠中進士的,無一不是讀書人中極為優秀的佼佼者。

不少人做了官之後,雖說寫得一手好臺閣體,卻是以此為恥,不願與人談起。謝大人卻是例外,不少人都知道,他無論是寫公文還是私底下題字寫奏章,用的都是臺閣體。而且每每向人言道:“為人便當如這臺閣體一般,圓潤方正,通達清楚。”

他的那臺閣體,比一般的更圓潤一些,也更舒展,似乎能從字裡便看出一絲練達通透的意思來。

由此多少也可窺得這位謝大人的幾分心性。

梁管事引著何瑞徽進了可園,一進去,便是感覺整個建築的風格便是大變,和外面的四合院截然不同。

若是說外面那四平八穩,方方正正,正房廂房分的清清楚楚的四合院乃是典型的北地建築,那麼這可園之中,卻是一副水榭聽香,處處藏景,咫尺山林一般秀美的江南園林構造了。

進了園子,便是一片冰白。

那冰白中,還反射出了一抹抹淺淺淡淡的紅。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可園之中,竟然九成以上,都是水面!

整個可園的主體,便是這麼一個小湖,而所有的建築,都乃是建在湖中的。整個可園約莫有東西七八丈寬,南北十來丈長,如此算來,面積也相當可觀的。整個湖面,佔地怕是在三四畝上下。如此大小的湖面,和江南那些大湖比起來自然是遠遠不如,便是和宅子對面兒不遠處的什剎海比起來,也是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但問題是,這是在北地,還是在私家的園子裡面。而且也不是皇家的園林。

如此幾個因素綜合起來,那就很值得一提,很是驚豔了。京城這麼多豪門大戶,這麼多高官勳戚,有幾個宅子裡頭有這麼大水面的?

若是在夏日,定然是碧波盪漾,蓮葉接天,而現如今乃是隆冬將過,初春方至之時,小冰河時代籠罩下的北地還很是寒冷,冰層凍得非常結實。入目便是一片銀瑩瑩的白,冷冽,冰清。

入得門來,便是可以看到,一條長廊圍著湖邊一圈兒,環繞著整個可園,亦是將這園子裡頭的景緻都給串連了起來。

這長廊高約八尺,寬約六尺,兩邊都有欄杆,底下則是鋪的整齊的厚重木板,而木板下面,則是深深砸進了湖底深處的大木樁子作為地基。長廊的簷下,每隔著約莫一丈遠便是掛著一個大紅燈籠,其光線足以讓人看得清楚真切,卻又不是很亮,讓人在略略的昏暗中有種朦朦朧朧的迷離美感。

冰層反射的紅光,便是如此來的。

這長廊名曰環碧廊,開端乃是一處水榭,名曰“擘紅小榭”。“擘紅”便是剝荔枝的意思,擘紅小榭,顧名思義,也就是主人邀請文友品嚐荔枝之所在。

梁管事和何瑞徽兩人穿過擘紅小榭,到了桂花廳——這是園中用餐的所在。不過這桂花廳周圍建的是極清雅的,一側便是一處小小的清水魚池,廳的四面都是大窗子,若是夏日敞開,則涼風徐來,絲毫不覺溽熱,愜意得緊。

迴圈碧廊往前,一路過拜月亭、瑤仙洞、蘭亭、曲池、拱橋,及藏書閣、釣魚臺、曲橋、終是到了這可園中最核心最華美的建築——退洗齋。

退洗齋乃是一處四層的高樓,卻是在整個可園湖面的最中央,那裡乃是用亂石修成了一個小島,整個小島,自然而然便是形成了一個數丈方圓的假山。假山高有兩丈,並非是用那等名貴的太湖石修建,而是用的一般的青石。但建築者顯然是心中頗有丘壑,這假山不算大,用的也是一般的材質,但就是在這有限的空間裡,卻是造的氣象萬千,飛瀑流泉,懸崖峭壁,所在皆有。甚至還有兩座峰巒之間,一道曲水流過。

雅緻而不失大氣,可謂匠心獨運。

而在這假山石島的頂端,退洗齋巍然屹立。環碧廊和假山之間有九曲木橋相連,這環碧廊中有不少家丁護院提著燈籠來回巡伺,既是防備警戒,也是順便伺候。梁管事隨手叫了兩個,讓他們提著燈籠,頭前帶路,帶著何瑞徽到了這石島之上。從木橋到退洗齋前頭,還要經過一段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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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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