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長河蘇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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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瀰漫著木屑的天然幽香,格子窗緊閉,窗外的細雨聲被樓下的吵鬧掩蓋,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染曦身著一襲青藍羅裙,靜靜地坐在床榻上,姿態柔弱,惹人憐愛。

她懷裡抱著蜷縮成一團的肥碩白貓,時不時地用手指撫弄柔順的毛髮,但心思卻明顯不在這上,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不受控制地往隔扇門前站著三名美婦瞟去,卻又像是害怕被發現一樣迅速轉了回來。

剛上任許守靖師尊一職不到半個月的道姑劍仙——伶扶玉,她依舊穿著一件樸素的霓裳,容顏美豔,臉襯朝霞,卻始終板著臉,一蹙一顰都透露著骨子裡的死板。

與之相對的,在她面前站著的楚淑菀像是另一個極端。

楚淑菀身上裹著寬鬆的墨綠夏裙,長髮高高的盤起,露出了潔白的後頸,熟美的臉蛋兒上畫著不淺不濃的豔妝,朱唇激丹,腮紅粉面,不饒照水芙蓉。

像是為了刻意強調傲人的身段兒一般,她抱起了纖白的手臂,鼓鼓的衣襟被托起,從前到後誇張的臀線與腰線,強調了熟女飽受滋潤後的魅力。

如果說,楚淑菀是毫不掩飾其美豔的紅薔薇。那在她身旁的師姐,就是雍容華貴的白牡丹。

仇璇璣換了一件纖薄的茜色夏裙,三千青絲披肩灑下,因為身材相當高挑,看起來比其他人都要高出半個額頭,配合著那雙早已習慣俯視他人的鳳眸,那份來自上位的威嚴一覽無遺。

與楚淑菀不同,仇璇璣不喜歡化妝,不過以她明豔絕世的容顏,再多的妝容也只是徒增錦花。

看著兩女杵在自己面前,伶扶玉沉默的同時,也有些摸不到頭腦。

她已經與許久未見的大徒弟約好了相見地點,接下來就要去赴約。

但不知為何,楚姑娘與仇姑娘跟在自己背後,一言不發,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麼打算。

說起來,上次在說自己的大徒弟是長河蘇氏的人後,楚姑娘的樣子就有些奇怪。

莫不是……長河蘇氏與她們有什麼因緣?

念及此處,伶扶玉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寂靜的氛圍:

“楚姑娘,貧道接下來要去見大徒弟……可是還有什麼事?”

言下之意,不太方便帶著你們。

雖然答應了挖牆角,但說到底人家還是師徒關系,總不能一見面就說這事兒吧?

楚淑菀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的心思早就不在‘挖牆角’身上了。

搞不好,自己的靖兒就被挖走了。

楚淑菀記得很清楚,還在紫陌住的那段時間,姜容月曾經跟她提過一次。

靖兒初入京城的時候,結實了一名叫做‘蘇浣清’的女子,根據許守靖自己後來的解釋,她就是這個長河蘇氏的人。

不過這些不重要,因為那個蘇浣清跟靖兒沒有關係……關鍵是她理所當然地聲稱‘我師父與許守靖以後會成為道侶’。

有舊傷、徒弟是長河蘇氏的人,而且也會用冰……怎麼想都是伶扶玉嘛。

當然,這些說到底只是楚淑菀自己的推測,在沒有證實這一點之前,她也不會輕易的下結論。

可如果要是直接問“你徒弟是不是叫蘇浣清?”到時候如果真是那樣,伶扶玉反問你是怎麼知道的……總不能回答她“其實你徒弟想把你跟你的新徒弟湊成一對”吧。

嗯,以上都是藉口。

楚淑菀遲遲不願開口的原因,只是害怕萬一自己的猜測正確,那到時候自己該怎麼接受。

靖兒喜歡年紀大的,這點已經不用再質疑了。而且,似乎只要身份跨度越大,靖兒就越喜歡……

想到這兒,楚淑菀抿了抿紅唇,視線從伶扶玉的身段兒上掃來掃去。

嘖嘖……這臀兒,這胸脯……還有師父的名頭在,靖兒肯定感覺很刺激。

伶扶玉輕蹙了下眉,楚淑菀過於熾熱的視線,讓她感覺自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渾身不自在,忍不住道:

“楚姑娘?”

“啊……”楚淑菀恍然回神,輕咳了一聲,用手肘頂了頂身旁的仇璇璣,示意她說話。

仇璇璣鳳容毫無波瀾,像是早就料到楚淑菀會把鍋甩給自己,只是微頓了片刻,出聲問道:

“道長,敢問令徒是何名諱?”

伶扶玉微是一愣,明顯是沒想到會被問起這種問題,猶豫了下,沉吟道:

“清玉子。這是她的道號……不知姑娘為什麼要問這個?”

“……”

怎麼還能用道號矇混過關的?

楚淑菀長舒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打算咬著牙追問到底。

可伶扶玉卻覺得自己已經回答完畢,伸手開啟了隔扇門。

“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貧道就先走了……”伶扶玉一板一眼地說著,前腳已經踏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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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道長請留步……”

楚淑菀連忙追了出去,還未來及開口說話,便聽到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師父?”

楚淑菀一愣,扭頭一看,發現雪青長裙的姜容月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正一臉驚愕的往自己的方向看。

幾乎是同時,兩人異口同聲道:

“你(您)怎麼在這兒?”

楚淑菀還在愣神,伶扶玉視線在師徒二人身上掃過,心中卻是想明白了什麼,低聲道:

“姜姑娘,你在這裡就代表……靖兒也蘇都了?”

靖兒……

楚淑菀睫毛一顫,深吸了一口氣,沒有過多計較,出聲問道:

“容月,你跟靖兒不是去那什麼鏡月湖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問題顯然也是伶扶玉要問的,要知道蘇都可不是誰都能進來的地方。

如果沒有伶扶玉的帶路,楚淑菀等人就算再飛個幾個月,也不一定能透過那天然的三河大陣。

感受到那兩股帶著幾分審視的視線,姜容月雖然還沒搞清楚情況,但想到許守靖此時應該已經找上了蘇浣清,逆反心理作祟,毫不猶豫地把他給賣了:

“是小靖帶我來的……他說他跟長河蘇氏的一位姑娘約好了,到天南洲之後要找她。”

楚淑菀怔了怔,彷彿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瞥了眼伶扶玉的神情,若無其事地詢問道:

“那個姑娘叫什麼來著?”

姜容月蹙了蹙眉,不明所以:“師父你不是知道嗎?蘇浣清呀,就那個自稱小靖會成為她師父道侶的……師父?”

話到最後,姜容月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因為問她這個問題的楚淑菀,已經沒有再看著自己,而是將目光停留在了身旁的霓裳道姑身上。

伶扶玉始終沉靜的神色終於有了波動,剪水雙瞳中滿是驚愕,似乎還沒能消化這突如其來的信息量。

浣清的師父,那不就是我嗎?

會成為許守靖的道侶……為什麼我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

伶扶玉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彷彿化為了一座新鮮出爐的雕塑。

樓下吵鬧依舊,大堂夥計催促廚房做菜的吆喝聲、與瓶瓶罐罐碰撞的響動傳到了二樓。

但整個二樓卻十分安靜,空氣中瀰漫著尷尬的意味。

幾個風姿各異的女人站在樓道中,沒有半點動作,風中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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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蘇都的地形是呈階梯式構建的,靠**原的地區是富饒的住民區,市井街道四通八達,除了佔地面積太大,跟外面的城都似乎也沒什麼差別。

再往上,蘇都剩下四分之一都是依山建立,路到途中全是陡峭的斜坡,兩側的民家煙火越來越少,到了最後,四周只剩下潺潺流水和茂密的綠茵。

許守靖走在一條陡峭的山間斜坡上,抬眼望去盡是鳥啼不止的幽森綠茵,回首一看,蘇都的萬千煙火縮成了一幅炫麗的畫卷。

在城內時的遮掩天空青色煙雨,不知何時在上山途中消散,暖洋洋的光芒映照在皮膚上,好生舒暢。

許守靖不想隨便御劍破壞規矩,反正山路他也走習慣了,沒什麼大礙。

他隨手挑了些溪水洗過額前、脖頸的汗珠,便繼續趕路。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許守靖都想開始抱怨的時候,周圍綠茵場景恍然一變,山路的盡頭居然是一片內藏頂峰的盆地。

紅漆牆面把整個盆地圍了一圈,從頂峰看去,隱約能看到那些突兀出來的高大建築,許多碧袍修士結伴而行,緊閉的大門前站著兩個護衛的修士,似乎還在打哈欠。

“這比璇璣的皇宮都氣派了吧……真有錢啊。”

許守靖嘖嘖感嘆了一聲,略微打量了一眼腳下的斜坡,確認高度沒什麼問題後,縱身一躍,一個滑鏟降到了盆地之內,沒幾步就走到了大門之前。

方才站得高看不清,此時走近了,許守靖總算看清了牌匾上寫著的四個大字——‘長河蘇氏’。

原本許守靖還以為長河蘇氏其實就是個家族而已,就算府邸建的大了點,把那些七大姑八大嬸都算上,一整族能有多少人?

可剛才在頂峰看到裡面齊全的設施後,許守靖不禁感嘆:我格局小了。

長河蘇氏已經不是區區‘家族’能輕易概括得了,搞不好與那些仙道大宗門相比,在規模上早已不遑多讓。

沙沙沙——

嬌嫩的草芽被無情踐踏,儘管十分細微,但還是傳入到了守門的兩個修士耳中。

垂懸著腦袋犯困的碧袍修士恍然驚醒,他連忙拍了拍旁邊稍胖一些的修士,急聲提醒道:

“別睡了,有人來了!”

胖修士咂巴了幾下嘴,對碧袍修士的話視而不見,緊緊地抱著懷中長槍,夢囈般說道:

“我還要……我吃不下了……但我還要……”

“……”

怎麼不撐死你呢?

碧袍修士滿頭黑線,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後者身體失去平衡,手中長槍不翼而飛,人仰馬翻的躺在地上。

“……你踹我幹嘛,嘶,都怪你……我肚子疼死了……”

胖修士抱著肚子呻吟了幾聲,扶著紅牆站了起來。

碧袍修士瞥了他一眼,癟了癟嘴:

“我踹的是你屁股,你摔了個屁股墩兒,怎麼會肚子疼?別裝了,有人來了。”

胖修士找回了自己的長槍,重新站回了崗位,嘴裡悻悻然地嘟囔道:“我這不是吃多了嗎……”

夢裡吃的是挺多。

……

許守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看到兩個一臉嚴肅的守門人後,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便看到碧袍修士瞪了自己一眼,厲聲喝道: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許守靖。

這臺詞好有年代感……現實中還是第一次聽到。

許守靖一秒入戲,握拳在嘴邊輕咳了聲,表情十分嚴肅,對著二人拱手一沉:

“在下‘純路人’,誤闖蘇都,純屬偶然……來都來了,想要拜訪一下蘇氏族長,以表敬意。”

這番話說的聲情並茂,措辭順暢,語調平穩……許守靖自己都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會演,看來是被某只戲精乘黃給傳染了。

“純路人?”碧袍修士心想這名字還真怪,開瞳術打量了許守靖幾眼,確認這貨只是個滄海境後,便擺了擺手:“族長很忙,沒空見你,請回吧。”

“……”

壞了,演過頭忘記正事了。

許守靖尷尬地摸了摸腦袋,收攬起了之前的嚴肅神情,開口道:

“剛開個玩笑,在下許守靖,跟蘇浣清姑娘約好了到此處來找她……”

話還沒說完,許守靖便看到眼前的摸魚站崗二人組渾身一顫,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滿臉驚愕,眼睛瞪得滾圓。

「看來蘇浣清地位不一般啊,搞不好就是聖女或者神女之類的……」

許守靖暗自松了口氣,心想這下總算可以放自己進去了……

“請你回去。”碧袍修士一臉嚴肅地說道。

“???”這回輪到許守靖一臉驚愕了,他不解地問道:“啊?我跟你們的蘇浣清約定好要……”

碧袍修士不等許守靖把話說完,朝著他擺了擺手:

“每年想盡各種辦法進入蘇都的人,有一半都是奔著浣清姐來的,你這藉口我都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

“……”許守靖一臉無語:“我真的跟蘇浣清有約定。”

胖修士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把瓜子,邊吃邊說道:

“大家都這麼說,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天淵宗的聖子跟瘋了一樣追了我們師姐那麼多年,師姐連看他都不看他一眼,就你這長相……”

話到此處停頓,胖修士本想例行公事數落一下許守靖的外貌,但在仔細打量一番他那張俊俏似仙的臉龐後,整個人都愣住了,喃喃道:

“……還是挺有機會的。”

碧袍修士錘了一下胳膊肘往外拐的胖修士,清了清嗓子,一臉堅定:

“總之,你還是請回吧,浣清姐不可能跟你有什麼約定。”

空氣一下子冷了下來,太陽的光輝被幾片雲彩遮掩,地面籠罩上了一層陰影。

許守靖長嘆了一口氣,瞥了眼紅牆的高度,撇嘴道:

“你們真的不讓我過去?”

“不讓……你想幹嘛?”碧袍修士挑了挑眉,握著長槍的手緊了幾分。

“呵呵……我想幹什麼……”

許守靖一臉笑意的朝這兩人走去,碧袍修士身後冒出了一聲冷汗,不知道為何,明明這傢伙的修為不如自己,但總有一種莫名的心忌。

胖修士繼續嗑著瓜子,看著兩人不斷縮排的距離,默默後退了半步,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嚓——

鞋底板摩擦到了一顆石子,宛如被凝固了的空氣就此化解。

碧袍修士握著長槍的手本能地顫動了下,出聲道:

“你……”

就在這時,許守靖停留在碧袍修士身上的時候恍然偏移,投向了他的身後,一副愣神的模樣:

“浣清……你怎麼在這兒?”

碧袍修士神情一愣,下意識地轉過頭——

古紅色的紅漆大門、金碧輝煌的浮雕牌匾,以及空無一物的門前長廊。

“?”

浣清姐在哪兒?

碧袍修士一臉疑惑,略頓了片刻,臉上的疑惑神色轉為了驚愕,暗道一聲“上當了”,連忙轉回頭。

果不其然,方才還只隔了幾步的許守靖,此時已經不見蹤影。

“人呢?!”碧袍修士一臉焦急,目光帶著詢問的意味,看向胖修士。

胖修士手中瓜子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把牛奶紅棗,一邊吃著,指了指旁邊的圍牆:

“那兒呢。”

碧袍修士一怔,順著胖修士手指的方向看去,黑袍劍仙半隻腳已經踩在了紅圍牆的瓦片之上,手撐著牆邊,看身體的慣性所向,似乎是要翻過去。

翻牆狂魔,名副其實。

然而,看到這一幕後,碧袍修士原本躁動的心卻平靜了下來。

要說為何……

卡滋——

只聽得‘嘭’的一聲,那名俊秀無雙的黑袍劍仙,被圍牆後的一層突然亮起的碧藍薄膜彈開,整個人朝著灌木叢倒飛而去。

許守靖在灌木叢砸出了一個深坑,他掙扎著站起了身子,有些吃痛地摸著後腰,嘴裡喃喃道:

“什麼情況……居然還有我翻不過的牆?”

踏踏踏——

碧袍修士提著長槍走了過來,半蹲在許守靖面前,撇嘴道:

“如果我長河蘇氏是翻牆就能進的地方,那早就亂套了。我也不想為難你,我勸你還是放棄吧,能夠穿過大陣的只有蘇都的人。”

許守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鬱悶道:

“那如果外人想進去該怎麼辦?”

碧袍修士微是一愣,眼珠子往上瞟,一邊回憶,低聲道:

“要麼就是族長親自刻畫‘許可陣法’,或者輪班守門人會有這種臨時入內的牌子……”

許守靖低頭看了眼碧袍修士掏出來給自己展示的水藍色的玉牌,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這傢伙是真的蠢,還是太自信了?

“所以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你沒可能進去吧。”碧袍修士說道。

“那可不一定。”許守靖揉了揉手腕,出手如閃電,就要搶奪那枚玉牌。

碧袍修士像是早有預料,順手一拋,扔給了後方又開始吃西瓜的胖修士。

他看到許守靖扭了扭脖子,一副要幹架的樣子,略顯無奈的嘆了口氣:

“算了吧,你只是個初入滄海劍修而已,不是我的對手。我們蘇都向來熱情好客,我不想讓你受皮肉之苦。”

許守靖輕撫腰間瓊玉,萬千劍氣納入劍鞘的畫舫煙淺出現在了手中。他握著劍柄,勾了下嘴角:

“那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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