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程璃茉上輩子是做了什麼缺德事，這輩子要在這裡受這種窩囊氣？”
程璃茉心裡堵的難受，要不是鳳孤城緊緊摟住她，她八成能把酒館給拆了！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糾纏不休，然而程家兄弟像是打定主意要將糾纏進行到底。
可斷了就是斷了，她絕不會再讓出一步。
“好，程璃飛，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程璃茉咬牙，打定主意，不管蒼梧發生什麼事，她絕不會有所動容。
待她冷靜下來，這才和鳳孤城，君落塵一起上了蒼梧。
蒼梧山上人頭攢動，熱鬧的堪比廟會。程璃飛是當真不要臉面也要巴結玄門，甚至都不加掩飾了。
程璃茉沒想到程璃飛會執迷不悟到這種地步，臉色始終陰沉如墨。
很快，他們在大殿見到了正招呼眾人的程璃飛。
程璃飛一改當日頹喪破落的模樣，一身滾金邊的靛青色袍服，制式是端方大氣的家主服，交領寬袖，玉帶長靴。
這一身行頭打扮下來，品相不錯。
除了不再紅潤而是泛著冷白的皮膚，以及比之前瘦了很多的體態，程璃飛已經完全沒有半點病弱之相。
雖說當初她替程璃飛療傷服藥過，可以他的傷勢沒有幾個月是不能痊癒的。
程璃茉不知他這一個多月有什麼奇遇，不過可以想見，必定是大機緣沒錯。
大殿裡，程璃澤四兄弟一水的青衣長衫，正禮貌招呼客人，從他們臉上沒看到有什麼其他表情，全都平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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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璃茉心裡泛起一絲狐疑，經過沉舟島的癲狂之後，這哥幾個是轉性了？
這般平和模樣，不像他們。
“程門主來了？”
很快，招呼眾人的程璃飛看到了程璃茉和鳳孤城，立刻帶著程氏四兄弟大步走了過來。
“程門主，鳳公子，你們總算來了！我還真怕兩位不能駕臨，那就太遺憾了！”
程璃飛滿臉笑容，稱呼是生疏的門主，公子，可熱絡模樣卻不減當初。
程璃茉對他改口稱呼挺意外的，不過比起強做親熱要讓人舒服多。
想至此，她臉色才略微好轉，淡淡回道：“程大公子搞這麼大陣仗，哪怕我們不來訊息也會傳進耳朵裡，既然怎麼都躲不掉，那索性直接面對。”
程璃飛聽出程璃茉語氣裡的怨氣，卻並沒有惱怒，只是笑道：“程門主果然知我心意，也爽快至極。那就請兩位上座，典禮馬上開始。”
說罷，他抬手指向了大殿最顯眼的位子。
程璃茉踏前一步，與程璃飛錯身而過時，壓低聲音道：“程璃飛，你當真想好了？這事做出來，你遺臭萬年，我也不會領你的情！”
“程門主放心，程某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懦弱無能的程大公子，程某如今，是一門之主，所言所行，自會擔當。”
程璃茉抬頭看向程璃飛，難以置信這話是他說的。
而此時的程璃飛不卑不亢，眼裡帶笑，神情堅定不移。
這般正派端方，誰又料得到，他待會兒要做的，竟是驚世駭俗之事？
程璃茉不再言語，和鳳孤城入座觀禮。
很快，典禮開始，程璃飛拜道祖，接族印，對著空空如也的前任家主位子叩拜行禮，最終禮成。
“恭喜程家主！賀喜程家主！”
在眾人的恭賀聲中，程璃飛卻宣佈了一個讓人震驚的訊息。
“今日群雄彙集，我宣佈，當堂公審前任家主程見空及夫人常瑾棄女惡行，依程氏家規處罰，絕不寬貸！來人，帶上來！”
隨著程璃飛一聲令下，滿臉蒼白的程見空和一臉驚慌狼狽的常瑾被人帶了上來。
程見空一身染血舊衣，像是一個月沒換過，而常瑾也沒好到哪兒去，鬢髮蓬鬆，臉上還沾染髒汙，像是很長時間沒有梳洗。
一上殿，程見空就指著程璃飛破口大罵。
“逆子！你竟敢公審你親父，大逆不道！”
可程璃飛看了眼堂下的程見空夫婦，臉上的神情卻是冷漠至極。
“大逆不道，也比是非不分要強。父親所作所為，孩兒不齒，更不能苟同！所以還請父親休要再鬧，等待審判吧！”
程璃飛睥睨著程氏夫婦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酷和高傲，這般模樣，也是程璃茉從未在程璃飛身上見過的。
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事，以至於性情大變？
不，也許不止是性情，就連他的修為……
“茉兒，程璃飛的修為似乎漲了不少，可他有意遮掩，我現在還看不透他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正想著，鳳孤城心有靈犀的湊近低語。
“遲早會暴露。”
程璃茉微點頭，回了一句。
“畜生！我程見空所作所為，全都是為了蒼梧！你敢說我錯？我做了那麼多事，全都是為了養活你們這幾個小畜生！”
程見空雙眼赤紅，望著程璃飛的模樣像是一頭被惹惱了的兇獸。
“哈哈哈哈……”
程璃飛不怒反笑，他從家主座位上站起來，面對滿堂異樣的眼光，從容自若，一派大家風範。
“說的真貼切，我們是小畜生，您是老畜生！可小畜生如今翻然悔悟了，想做個人了，您再攔也是攔不住的！
今日不管您說什麼，璃飛都不會網開一面，您的罪行，必須昭告天下！”
聽聞此言，程見空氣的臉色鐵青，抖著手指著程璃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程璃飛是要豁出自己名譽掃地，也要揭破他的惡行啊！這看似破釜沉舟的一舉，其實暗蘊生機。
因為他不止是做給全天下人看，最重要的是做給玄門看，做給程璃茉看！
而此時的常瑾卻是淚流滿面的哭道：“璃飛，你失蹤一月，回來性情大變，你是入魔了啊！怎能審問親生父母？
我們含辛茹苦撫養你們兄弟長大，你怎能如此忘恩不孝？你這樣，會被天下人恥笑的！”
“被天下人恥笑，也比被親人仇恨要強！”
程璃飛神情冷峻，邁步走下大殿，一步一步走向程見空夫婦。
“父親，母親，當年你們因為一己之私，在鳩山換女，可曾想過自己也有今日？
為了鞏固五大仙門的地位，你們連親女都能拋棄，致使她從小受盡屈辱，甚至最後還要被棄入玄谷自生自滅！
你們對不起璃茉！這麼多年，你們除了利用她，可曾有過一絲悔過，可曾對她說過一句道歉之語？
今日，我給你們個機會對程門主叩頭認錯，以贖你們的罪惡！”
程璃飛這番話說完，人也已經站定在程見空夫婦面前。
他巍然而立，彷彿一座神邸一般，在審判凡人的罪孽。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話！天大的笑話！老子生了你們，養了你們，讓你們幫我做點事，有什麼不對？”
“我當年若不換女，蒼梧程氏能有今天，你們這些小畜生早已經一個個都被人滅了！”
“我為的是蒼梧程氏，我有什麼錯？只要蒼梧程氏能屹立不倒，你們就是全都死了，那也是為宗門盡忠，為父母盡孝！”
程見空至今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麼錯。
在他看來，他換女，利用兒女全都是為了大義，所謂親情的缺失，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女兒反了，兒子們也反了，他只有滿心惱怒，滿心憤恨，卻沒有半點後悔。
“說得好，父親修有情道，幹無情事，給孩兒們也上了一課。
今日孩兒斗膽效仿，父親也無需委屈怪罪，能為蒼梧程氏而死，是您畢生之幸，對嗎？”
程璃飛掃了眼程見空，黑沉的眼眸中全是冰冷。
被父親壓制的每個日日夜夜，他不敢言語，不敢反抗。就連對妹妹僅存的最後一絲愧疚憐憫，他都不敢保留。
如今，他想做什麼做什麼，想說什麼說什麼，再沒有人能夠阻止！
這種感覺，太暢快！
“璃飛，你不能這樣對我們，我們是你的親生父母啊！”
常瑾見程璃飛絲毫不容情，當即癱坐在地，哭喊著打親情牌。
若是以前，程璃飛會心軟，可現在的他，心已經冷了，硬了，死了！除了利益，他什麼都看不見！
“爹，娘，你們是我們的親生父母，我們也是你們的親生骨肉。在你們做出那種惡事之後，你們如何還能乞求原諒？不，無法原諒！”
程璃飛輕飄飄的幾句話，讓事情定了性。
語畢，他看了眼上座中神情漠然的程璃茉，大手一揮下令。
“蒼梧程氏前任家主程見空，夫人常瑾，心術不正，行為不端，棄女換女，為正道不齒！
今日，我代蒼梧程氏道祖施懲，將其打入蒼梧地穴，永世封禁！來人，拖下去！”
程璃飛審判一出，程見空和常瑾臉色煞白，開始瘋狂掙扎怒吼。
“逆子！你會不得好死！程璃飛，你這個弒父畜生！”
“璃飛，你不能這樣對我們！不能啊！”
“拖下去！”
程璃飛卻沒有半絲動容，眸色一冷，揮手下令。
隨即有蒼梧弟子上前，將程見空夫婦強拖了下去。
程璃茉緩緩抬頭，看到程璃澤等其他四兄弟面色灰敗，眸中隱隱有光。可是，從始至終，沒人為父母說一句話。
程璃茉突然想起前世，原主被程璃珠陷害，冠上弒親大罪處以極刑時，同樣，他們也沒有說一句話。
風水輪流轉，如今，被處以極刑的換成了程見空夫婦。
程璃飛讓她親眼看到這一幕，是讓她解氣。殊不知，她只感到一陣悲涼與厭煩。
程見空夫婦，咎由自取。
可程璃飛所言所行，未必是正。
可不管他是為了她這個妹妹，還是為了蒼梧程氏，這場大戲都拉近了蒼梧和玄門的關係。
程璃飛這招，又狠又高。
程璃茉垂眸，不知心頭是個什麼滋味。
處置了父母，程璃飛卻沒有半點愧疚之色。
面對全場眾人的竊竊私語和異樣目光，他毫不在意的拱手笑道：“家門不幸，讓眾位見笑！
今日是程某繼任家主大喜之日，程某已經擺下酒宴，各位不必拘禮，請開懷暢飲！”
語畢，他大手一揮，便有蒼梧弟子魚貫而入，奉上佳餚美酒。
程璃茉沒心思吃酒，趁眾人鬨鬧恭賀之際，起身往大殿外而去，鳳孤城立刻追上前，輕扶她並肩而行。
走到大殿之外，程璃茉深深吐出一口氣，卻覺胸口越來越悶。
“你若不舒服，我們現在就走。”
鳳孤城望著程璃茉，擔憂的道。
程璃茉苦笑一聲，望著鳳孤城道：“本該無感，為何心窒？城哥哥，有情道的天下，不好闖。”
“你若改修無情道，我也不會怪你。”
鳳孤城看了程璃茉許久，沉沉嘆氣。
程璃茉卻道：“我程璃茉何時說話不算話了？說了搭夥就搭夥，中途散了算怎麼回事？城哥哥放心，再難，半途而廢的事我也不屑做。”
鳳孤城聞言，這才展顏一笑，握住程璃茉小手道：“有我陪你。”
程璃茉這才露出一抹笑。
“回玄谷吧！”
戲也看了，還留下幹什麼？
可兩人才抬腳，身後就傳來程璃飛的聲音。
“入寶山空手而歸，可不像程門主的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