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東京事變(十一)【細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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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密林中, 數名頭戴面具,身披長袍的神秘人緩緩地行進在不知去向的道路上,他們的肩上扛著一臺木製的轎子, 裡面隱約能看到一個跪坐著的少女。

甚爾立刻抬起手捂住直哉的口鼻, 阻止他繼續發出聲音。

直哉本能地想要掙扎, 卻被他湊在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前面有人。”

“……”直哉立刻僵住不動了。

在他的心中, 與甚爾之間的矛盾再怎麼深, 也都比不上眼下調查一色村的真相來的重要。如果能儘早調查清楚這山上咒力的來源,那麼他們就能更快地回去與由紀子匯合, 也就更有希望能保證她的安全。

事有輕重緩急, 面對更加緊迫的突發事件,直哉只能暫時放下對甚爾的怨氣,專心應對眼前的突發狀況。

他飛快地抹掉臉上的淚水, 順著甚爾的視線朝前看去——雖然沒有天與咒縛的強大視力, 但他依舊能看到那頂突兀的小轎子。

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那群帶著面具的神秘人緩緩前進, 沒有一個人在中途發出聲響。要不是甚爾眼力過人,很可能就與這一行人擦肩而過了。

“看出什麼了嗎?”甚爾側頭看向直哉。

直哉咽了咽口水,小聲道:“那頂轎子……咒力幾乎要凝成實質了, 那裡面坐著的到底是什麼人?”

在他的視野中, 深沉而汙穢的咒力猶如泥沼一般盤踞在那一行人的周身, 並隨著他們的移動不斷更換著自身的方位,咒力的中心就是那頂神秘的小轎子。換成是普通人,早就被這種程度的負面情緒壓迫致死了, 可看那些抬轎人的動作, 似乎並沒有受到轎中傳來的咒力影響,一路平靜地朝著目的地前進著。

甚爾遠遠地墜在他們身後,一直掩藏著自己和直哉的蹤影。

“還記得那個在新幹線上偷拍的女人嗎?”他忽然毫無徵兆地提起了被他打進病房的井村早紀。

直哉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只好靜靜聆聽。

“我在那家夥的相機裡看到了一張蠻有意思的照片……”

這一點是甚爾一直沒有對任何人說的,僅僅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在井村早紀的相機中,有一張一眼就能看出詭異的照片,如果說導致她被甚爾懷疑的導火索是那只跟在她身邊的咒靈的話,那麼這張照片就是讓他徹底敲定了目標的關鍵。

如果不是因為直哉哭了,甚爾可能永遠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簡單來講,就是甚爾在井村早紀的相機中翻到了有關條月御子的照片,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個名字,只看見了一個黑色長髮,臉上帶有燒傷疤痕的少女被捆縛在一個祭壇模樣的石臺上,周圍圍繞著一圈帶著面具身披麻袍的神秘人,每一個都用異常狂熱的目光注視著她。

與井村早紀其他那些拍攝風景和動物的照片比起來,這一張實在是太過於離奇,以致於甚爾只用了一眼就牢牢記住了照片中的畫面。

當問起由紀子時,她也給出了照片中疤臉少女的名字——條月早紀。

而現在他們又親眼見證了鬼轎上山的模樣,將二者聯絡到一起後,直哉猛地醒悟:“轎子裡坐著的是條月御子?”

甚爾眯了眯眼:“那倒不好說。”

以他的眼力,能夠看出轎子裡是一個纖弱的少女身形,但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條月御子,還不能下定論。

按照由紀子的說法,她們攝影社一行人外出採風也足足有兩天的時間,假如這期間井村早紀並沒有離開她們單獨行動過的話,那麼那張祭祀的照片就必然拍攝於這之前。而在她們回到東京之後,早紀與由紀子二人也出於各自的原因沒有及時返回學校。條月御子這個人究竟還有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過?這一點他們無從考證。

假如說條月御子已經消失了三天的話,那麼她究竟還是不是存活的狀態,這一點誰也無法斷言。

甚爾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把實話透露給直哉,他含糊地說:“看樣子像是照片中那個女人。”

見直哉沒聽出異樣,他悄悄松了一口氣。

而直哉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那頂轎子,並沒有注意到甚爾的反應。

他問甚爾:“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甚爾回答:“那張照片裡,條月御子的身上捆著的是一種很特殊的繩索,那上面有一種很少見的咒紋,是用來限制咒力的。如果那個轎子裡坐著的是條月御子本人,那麼跟著他們有可能就能找到那座祭壇,甚至找到那條咒紋繩索。”

那種繩索和上面的咒紋,甚爾只在禪院家見過,那是只有在收服等級很高的強大咒靈時才會用到的輔助道具。除了御三家之外,咒術界不該有人能拿得出這種等級的東西。

假如能把這個東西帶回禪院家,甚爾就能向直毗人交差了。它完全可以被當做禪院家內部某些人和詛咒師勾結的證據,就算缺乏更多的線索,甚爾相信以直毗人的老奸巨猾都能把它利用好。

可一旦這件東西真的牽連到禪院家,那麼這件事就不是由紀子有資格知道的了……就像甚爾對她說過的那樣,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妙。

他一邊跟蹤著那臺轎子,一邊小聲把這些道理都捋順了講給直哉聽。目的就是讓他知道,自己不是故意拋下宮崎由紀子一個人不管的。

直哉還是太年輕,聽了甚爾這番話後,再次選擇了相信。

他有些猶豫地盯著甚爾,小聲地問:“所以你其實是為了保護她,才不讓她跟上來的?”

甚爾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昧著良心承認了:“沒錯。”

“……你早說嘛。”直哉以為自己誤解了甚爾,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剛剛不該吼你的。”

甚爾在心裡嗤笑一聲,心想:搞定!

如果事情進展順利的話,那麼只要跟著那頂轎子,他就能有機會拿到祭壇上的咒文繩索。至於那個轎子中的神秘少女,甚爾原本覺得麻煩不想管,但是他又怕直哉哭起來沒完,於是只能預設會把她救下來。

果然,直哉提起了這一茬:“也不知道他們折騰這些事到底為了什麼……我們把真相調查清楚,如果條月小姐也是受害者的話,就把她救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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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中帶著懇求地看向甚爾。

……小鬼頭就是麻煩。甚爾嫌棄地在心中抱怨一句,然後認命地跟上了前面的抬轎隊伍。

“如果她是被迫的,那我會救她的。”他如此保證道。

直哉總算心滿意足,安靜地趴在甚爾的背上,不出聲了。

……

井村實業工廠。

簡陋的小廠房前,豎立著一塊簡單的木牌。

由紀子在看到這一幕時整個人都驚呆了——這樣一棟滿打滿算也只能容納下二十人的小廠房,到底要怎樣成為支撐一整個村子的支柱?

她咽了咽口水,抓緊了自己的背包帶緩緩走向那間小工廠。

在來的路上,她已經想好了:如果被人問起的話她就說自己是井村先生的女兒的同班同學,為了做學校佈置的調研作業才會來到這裡,為的就是深入瞭解實業對於本地居民的益處,希望可以得到採訪工廠員工的機會……

可當她推開工廠沒上鎖的門時,她才恍然發覺自己的準備都白費了——根本沒人會問起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因為這座簡陋的廠房中根本就沒有工人。

數個只比煤氣罐稍大一點的鐵皮罐子靠著牆體碼放在廠房的一側,而另一側則擺放著一個置物架,以及一塊簡單的化驗臺。

由紀子試探性地輕喊了一聲:“有人在嗎?”

無人回答,只有她自己的聲音迴盪在這個逼仄的空間中。

由紀子壯著膽子踏入廠房之中,近距離地觀察著那些鐵皮罐和化驗臺,有些器皿上貼著的標籤她能看懂,可有些卻如同天書。她拿出自己的相機,將這些未知的名稱一一拍攝下來,然後快速地離開了這裡。

在下山的路上,由紀子的心一直在‘砰砰’地跳。她拼命地按捺著自己逃跑的衝動,按照記憶中的地址找到了一色村中又一個關鍵的位置——

條月御子的住所。

……

甚爾和直哉跟隨著山中的鬼轎一路前行,最後目送著它被眾人抬著消失在一處地下入口之中,連帶著那驚人的咒力都跟著被帶到了地下。

直哉面色凝重地盯著那處入口:“這整座山上的咒力,應該都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如果說鬼轎上的咒力是泥沼,那麼這個入口下面就是深淵,一望不見底,令人見之生畏。

看不見咒力,也感受不到直哉心中的畏懼的甚爾無動於衷,在確認了沒有人停留在附近後,他直接離開了藏身地,大步走向那群神秘人抬著轎子消失的地方。

越是靠近,直哉越是忍不住勒緊了他的脖子:“你、你小心點。”

甚爾手提長刀,神情平淡地應了一聲:“放心吧。”

他這十五年來,親手殺的咒靈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其中有低階到不入流的,也有危險到連一級咒術師都無法處理的。但他都活下來了,並將那些不可視的敵人一一祓除。

眼前這個連他的直覺都沒有發出預警的地下入口,他還沒放在眼裡。

隨手在地面上摸索兩下後,甚爾便找到了那處開啟入口的機關,撥弄兩下,一道沉重的閥門便緩緩開啟,向他們展示了那道黑沉沉的通道。

如同等待獵物上鉤的巨口一般,直哉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通道盡頭傳來的腥臭氣味。

他猛地捂住口鼻。

通道中是平緩的臺階,呈旋繞式往地下延伸。甚爾手裡提著刀,背上揹著直哉,一步步走下了未知的黑暗。

大概是走了半分鐘左右,頭頂上的自然光開始變得微弱,腳下的道路也不是那麼清晰。這時候通道兩側的巖壁上忽然就多出了零星的燈火,地下深處傳來的風帶給這些火焰燃燒所需的氧氣,也證實了這條道路通向未知的出口。

又是幾分鐘過後,他們總算再次踏上了平整的地面。階梯的盡頭是一條長廊,前方已經看不到鬼轎的蹤影。但全程甚爾都注意過,這條道路絕對沒有岔路,所以說即便看不到,他們的目的地也一定就在前方。

保險起見,他又顛了顛背上瑟瑟發抖的直哉:“咒力還是朝著這個方向消失的嗎?”

直哉怕黑,也怕未知的危險,但他還是頑強地抬起頭來直視前方,用顫抖的聲音回答甚爾說:“嗯,沒錯。”

黑暗中他看不清甚爾的表情,不過聽聲音他似乎是笑了一聲,然後直哉就感覺一張大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他嚇得渾身一激靈,八爪魚似的纏緊了甚爾:“什麼東西?!”

甚爾又笑了:“不用這麼害怕,有我在,不會出事。”

他或許只是簡單地陳述一下事實,不過在直哉聽來,這話卻有著十足的耍帥嫌疑。

直哉在心中告誡自己:不要信他、不要信他、不要信他,然後強撐著說:“我才不怕,快去救人!”

甚爾沒有拆穿他渾身都在發抖的事實,聳了聳肩後,任勞任怨地繼續前進。

在穿過這條地下長廊之後,他們終於再次見到了那頂散發咒力的鬼轎。只不過這時抬轎的人和轎中少女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唯有咒力的殘穢停留在此,證明著他們剛剛離開不久。

轎子後面,是一道金屬澆築而成的大門。

直哉喃喃道:“高五米,寬三米二十。”

假如這道門真的是鋼鐵澆築的,那麼就算是只計算它露在巖壁之外的厚度,它的重量都將達到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除非是有機關在控制著這道門,又或者剛剛那群人中有能夠使用咒力的人,否則單純以人類的力量是無法開啟它的。

甚爾和直哉盯著這道門,不約而同地產生了一種預感——門後,就是他們一路追來所要探尋的目標。

在對視一眼後,雙方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決意,於是甚爾二話不說,直接站到這道沉重的大門前,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在靠自身敏銳的五感探測著門後有沒有什麼礙事的物體擋著,而他的感官給他的答案是沒有。

直哉悄悄地問:“你能開啟它嗎?”

甚爾不屑地笑了一聲:“那要看你對開啟的定義是什麼了……給你一個建議,等會兒抱緊點,別被我甩飛了。”

直哉雖然沒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不過還是下意識聽從了他的話,收緊了自己抱著他脖頸的雙臂。

緊接著,甚爾睜開雙眼,他猛地一個旋身回踢,腰身帶動著整條腿的力量,狠狠地劈下,天與咒縛下如同鋼鐵般強勁的腿部肌肉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一腳劈中大門的正中心!

在那理論以外的巨大力量壓迫下,直哉清楚地聽見那道厚重結實的鐵門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形變聲。

下一個瞬間,澆築在巖壁中的大門被整個踢飛——最先承受不住甚爾的力道的不是門板本身,而是起著固定作用的兩側岩石!

碎石橫飛,粉塵繚繞中,鐵門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拍在門後的地面上。門板上被甚爾踹中的部位已經凹下去一塊清晰的痕跡,直哉呆呆地看著那道凹陷,反思起自己究竟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才敢和甚爾這個人形金剛鬧脾氣的。

而甚爾保持著踢腿的姿勢,活動了一下腳腕後才慢悠悠地收回腿。他帶著一臉典型的反派笑容,肆意囂張地打量著門後神態呆滯的人群。

“開什麼小會吶?介意加兩個旁聽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寫最後這段時,我滿腦子都是甚爾的臉配上那句:surprise, ther f*cker!

……太魔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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