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東京事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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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一談吧, 你也對這件事很好奇不是嗎。”

在聽到這句話以後,由紀子不由自主地跟著甚爾和直哉離開了醫院,來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

井村早紀一直覺得, 自己過著圓滿而幸福的人生。

家裡有威嚴的父親, 疼愛她的母親, 自幼她就沒有經歷過任何挫折與痛苦, 一直是生活在父母親手為她打造的蜜罐子之中的。

而這樣美夢般平靜的生活, 卻在昨天被打碎了。

……

“最初,是井村夫人先表現出不對勁。”

宮崎由紀子還記得昨天在病院見到早紀的母親時, 這位優雅的婦人露出的詭異神情。

井村夫人是接到警察的訊息後才匆忙趕來的, 她原本在正常上班,身上的醫護服還沒來得及換下。

令由紀子感到詫異的是,在看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早紀時, 井村夫人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擔心自己的女兒, 而是彷彿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場景一般, 直勾勾地注視著早紀上方的空氣,就好像那裡有著什麼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一樣。

那詭異的視線令由紀子感到怪異,但礙於時間與場合不對, 她沒有表現出自己的困惑。

然後更加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在匆忙見過早紀一面後, 井村夫人沒有問及女兒的傷情,更沒有理會站在一旁的警察和由紀子,而是腳步踉蹌地走出了房間, 給不知是誰的人打了一通電話。

十五分鍾後, 井村先生,也就是早紀的父親出現在了病房之中。他一反平常沉著穩重的精英人士做派,氣息粗重, 滿頭大汗地闖進來,“早紀……早紀她到底怎麼了?”

到此為止由紀子還能理解為父母見到女兒受傷時的焦急和不知所措,但接下來的一幕就讓她再也無法忽視其中的違和感:

只見井村先生用那種和妻子如出一轍的詭異目光盯著早紀上方的空間,然後他忽然上前兩步,掀開了蓋在早紀身上的被子。

他一邊顫抖著雙手搜尋著女兒身上每一處口袋,一邊神經質地低喃:“東西呢、東西呢?”

站在一旁圍觀的警官和由紀子不約而同地感到了一股寒意,井村夫婦的反應實在是太過異常,以致於連辦案經驗豐富的警官都顫抖著雙唇,半晌說不出話來。

由紀子猶豫了片刻,然後試探性地問道:“您是在找早紀的隨身物品嗎?……那些都在旁邊的抽屜裡。”

話音剛落,井村先生就猛地抬起頭,定定地看向由紀子。

由紀子被那陰翳的眼神盯得渾身發冷,但還不等她發問,井村先生就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一樣,急匆匆地低下頭去:“抱歉。”

他迫不及待地拉開早紀病床旁的床頭櫃,果然在裡面發現了早紀的揹包。

他一把將其搶出來,二話不說開始在裡面翻找。

鑰匙、乘車卡、錢包……各種女孩子會用的精緻小物件‘噼裡啪啦’地從早紀的包中掉出來,可井村先生就像是著了魔一樣,不管不顧地繼續翻找著。

由紀子暗中望向井村夫人,發現她也是一臉毫不在意的模樣,只緊緊地盯著丈夫,那專注的目光幾乎要將早紀的包灼燒出兩個洞來。

由紀子不動聲色地抓緊了自己身側的裙角。

最後還是終於反應過來的警官開口阻止道:“這位先生,您先冷靜……”

他話還沒說完,井村先生就像是終於找到了想要的東西一樣,喜悅而激動地低喊了一聲:“還在!聖物還在!”

……

“等等。”

一直安靜地聽著由紀子陳述的甚爾忽然開口:“你確定他說的是‘聖物’,而不是什麼其他的諧音詞?”

由紀子回想片刻,然後堅定地點點頭:“我沒聽錯。”

這個詞是日語中專門用來指代某些宗教寶物的,除非對方故意混淆,否則由紀子不可能聽錯。

甚爾垂眸,單手支著下巴。“好,你繼續說。”

直哉一直默默地聽,見由紀子臉色有些蒼白,他主動給由紀子倒了一杯熱茶,推到她手邊。

由紀子手背捱到微燙的茶杯表面,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朝自己友善地眨了眨眼後,她慢慢伸出手環住了茶杯,回了他一個鎮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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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熱茶的溫度在,由紀子感覺自己的指尖似乎回暖了一些。

她穩住心神,繼續回憶起昨天發生的詭異事件。

……

在翻找了早紀的包裹後,井村夫婦後知後覺地開始關心自己的女兒。

“軟組織輕微挫傷、背部有兩處擦傷。情況都不是很嚴重,只要注意不感染就會自己癒合。”

負責給早紀進行急診的醫師拿著體檢單,一項項對井村夫人說明著。

井村夫人自己是東大理科三類畢業的高材生,結婚後也沒有按部就班地留在家裡相夫教子,而是繼續著自己的藥劑師工作,所以醫生的這些話在她聽來都很好理解。在知道自己的女兒只是受了一些皮肉傷沒有大礙後,她的表情也明顯好轉了許多。

但醫生緊接著的一句話讓她變了臉色。

“唯獨她臉上的傷有些棘手……除了腫起的部分以外,還有一顆牙有些鬆動,現在已經在發炎了。建議等臉頰消腫之後,儘早做手術□□,否則可能會引起感染。”

井村夫人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在看見對方微微點頭後,她向醫生提出了轉院。

二人並沒有要求調查這次事件的兇手,反而對警方提出了停止搜查的請求。

……

聽到這裡,就算是直哉也意識到情況不對了。

這哪裡是普通父母在孩子受到傷害時會做出的事啊!就算不主動追查兇手,也絕不該阻攔警方的調查。井村家的夫婦做出這種有違常理的事,其中必定有隱情。

他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朝著甚爾看過去。

“真詳細啊,”甚爾笑了笑,“警察都未必有你知道的多。”

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怪異,似乎是在嘲諷什麼。由紀子垂眸,並沒有出聲反駁。

她的確就是這樣一個探索欲過於旺盛的人,假如沒有遇到這起事件的話,她或許還在按部就班地過著普通高中生的生活。但現在這些謎題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在她面前,想讓由紀子放棄好奇心閉口不言的話,簡直比殺了她更折磨人。

早紀身上忽然出現的異狀,河川岸上那三道野獸抓痕一般的痕跡,還有身份神秘神出鬼沒的甚爾直哉二人……由紀子抓心撓肝地想要知道這些事情的背後究竟有著怎樣的真相,能夠將這麼多離奇的事件串聯到一起。

甚爾倒也不討厭好奇心旺盛的人,不如說,現在他正需要這樣的人。

“喂,我說,你認不認識一個長頭髮,臉上有燒傷疤痕的女人?”

甚爾說的很簡短,但由紀子卻是瞬間就意識到了他說的是誰。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你怎麼會認識她?”

直哉也盯著甚爾,不知道他提起的又是哪一路自己不認識的人。

甚爾無視了他們倆急切的目光,慢悠悠地說道:“好奇心要適度,有時候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只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由紀子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追問。

從她的口中,甚爾和直哉又聽到了另一個故事。相比起之前的那一個,這個則是要正常許多:條月御子,與早紀和由紀子一樣,就讀於慶應女高的學生。只不過與前兩者不同,條月御子是一名孤女,全家人據說都死在了兩年前的一場災禍之中,只有她作為小女兒倖存了下來。

說起條月御子,她和井村家還有著不淺的緣分。

“條月同學當年就是被井村家收養並資助,才能繼續上學的。說起來她和早紀也算是養姐妹,只不過條月同學這些年一直單獨在外面居住,和早紀的關系並不是很親近。”

甚爾思索了片刻:“你確定她們平時沒什麼齟齬?”

由紀子回想了一下,然後很肯定地說:“早紀應該是對條月同學沒有什麼意見的,但條月同學不太愛理人,不光是早紀,我們全班都說不上和她關繫有多好。”

一起上了兩年的學,別說是成為朋友,就連話由紀子都沒和條月御子說過兩句,有關於她的訊息還都是從班主任那裡得知的。

問起早紀,她也只會說兩人不熟,她可以回家問問爸爸。

“這樣啊……”甚爾捂著下巴,神情若有所思。

他突然問起:“那你知道這個條月的地址嗎?”

這下不光是由紀子,連直哉都一臉詫異地看向了他:把一個打進醫院還不服氣,還要繼續上門去揍人家裡收養的姐妹?

不太好吧?

直哉那過於生動的表情看得甚爾拳頭癢癢的,他暗中磨了磨牙,沒當著外人的面動手捏他的臉。

由紀子嚴肅了神情:“恕我直言,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的話,我無法將一個女孩子的地址隨便交給你這樣的人……”

甚爾是什麼樣的人?簡單來說的話,就是一個獨居女孩子某天回到家,如果在家門口看見他守在門口的話,會立刻選擇報警的人。

沒辦法,長得太高太壯,還有一張嘴角帶疤的臉,一看就不像是什麼好人。

直哉用認可的目光注視著由紀子,並在心裡給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沒錯,小姐姐你很會看人!甚爾這傢伙的確不能輕信!

甚爾餘光瞄見他一臉贊同的表情,手愈發癢了。

他舔舔後槽牙,冷笑一聲:“你到底是哪一夥的?”

直哉下意識回答:“當然是小姐姐這一夥的。”怎麼可能和你這惡人是一夥的!

甚爾:“……”

由紀子:“……”

回答錯誤,惡人那罪惡的毒爪,再次降臨在了直哉的腮幫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  吃過滷豬臉嗎?可香了。

甚爾:特級廚師,專長各種豬臉的料理方式。

豬豬: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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