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東京事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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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出發時,手裡拿著直毗人給他的出入許可,身上只背了一個球拍袋,塞得太鼓了,被禪院家的門衛攔住問了一句。

“這裡面裝的什麼?”

“咒具。”甚爾懶洋洋地把袋子卸下來,拉開拉鍊展示裡面的東西,“我沒咒力嘛,多帶點咒具防身。”

看守往裡瞟了一眼,見裡面裝得滿滿當當的都是二級以上的咒具,數量足足有十來個。

在確認過直毗人親手蓋過章,證明了這些咒具是甚爾按規定從忌庫中提出來的之後,他心裡頓時有點不是滋味。

……這一大包的東西,加起來能有個小千萬了,直毗人大人可真是大方,這種好東西都隨隨便便拿出來給甚爾這個廢物揮霍。

他酸溜溜地咂嘴,“行了,趕緊走吧!”

甚爾不怎麼在意地笑笑,把球拍袋往背後一甩,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禪院家。

從京都到東京,三百多公裡的路程。直毗人原本打算派個專車給甚爾送過去,但被他直接拒絕了。

“我自己搭新幹線過去就好。”

他主要還是不想被直毗人的人盯著,那樣的話會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甚爾很反感。

直毗人心裡有數,知道他不大可能出爾反爾,於是也大度地同意了。同時他還大手一揮,給甚爾批了一個許可權相當高的通行證,也算是提前付給他的報酬。

甚爾對此感到很滿意,並當天就去禪院家的忌庫裡搜刮了一番。

上了新幹線,他特地挑了一個沒人的車廂,大搖大擺地坐下。

“啪!”這是他隨手將球袋砸在凳子上的聲音。

“嗷!”一聲悶悶的痛叫從袋子裡傳出來。

甚爾這才憋不住壞笑地把拉鍊重新拉開,“鬼叫什麼?”

只見那一大堆花裡胡哨的咒具像是有生命一般地蠕動了兩下,然後一個小腦袋艱難地從縫隙裡鑽了出來。

直哉的臉憋得紅撲撲的,他氣呼呼地投訴道:“你磕著我的屁股了!”

好一出大變活人!要不是新幹線上沒有安檢,這倆人沒等上車就會被攔下來,除了攜帶危險武器的罪名之外,還有可能被扣上拐/賣兒童的帽子。

直哉嘶嘶直抽冷氣,雙手並用地把頭頂上那堆咒具扒拉開,“這裡面還有乘客呢,你能不能輕拿輕放點?”

甚爾哈哈大笑,心情很好地幫他把那些從中間斷裂的咒具全都拿出來,讓直哉能舒展地直起身,從球袋裡爬出來。

沒錯,被門衛酸了半天的那些價值千萬的咒具,統統被從中間斬成兩段,只留最上面的一截,用來掩人耳目。真正被裝在袋子裡帶出禪院家的,其實是活生生的直哉!

自從知道甚爾要離開禪院家前往東京後,直哉就想盡辦法求他帶著自己一起去。他覺得禪院家目前已經沒有研究價值了,去東京逛一逛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不一樣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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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一開始是拒絕的,“太麻煩了,而且直毗人不可能同意。”

直哉焦急地圍著他繞圈圈,不讓他走,“不讓他知道不就好了?”

“沒手令的話,門衛不可能放你離開的。”甚爾提醒他。

直哉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那你就把我偷偷帶出去!就像你幫我偷書一樣!”

說實話,這個提議但凡換個人來聽,都必不可能同意,但好巧不巧地直哉就求到了甚爾頭上,對於這種叛逆的行為,甚爾非但不會反對,反而興致勃勃地追問:“你打算怎麼做?”

直哉拽著他的衣角讓他蹲下來,小腦袋賊兮兮地湊到他耳邊悄悄嘀咕:“你先這樣這樣……然後那樣那樣……”

說完後,他目露精光地扒著甚爾的肩膀,“如何!”

甚爾斜眼看著他,沒吱聲,見他有點心虛地縮頭了,這才露出點笑模樣。

他伸出手在直哉的腦門兒正中狠狠敲了一下,“鬼主意太多!”

直哉被敲得腦袋‘嗡’地一聲響,雙手捂著腦門蹲下。但就算被敲得眼冒淚花,他也聽出了甚爾同意的意思,頓時不喊疼了,還好聲好氣地拍甚爾馬屁:“那不是因為有你幫我嗎?沒你我哪敢呀!”

那小腔調真的十分諂媚了,拍得甚爾是身心舒暢。

“哼。”他不置可否地發出一聲鼻音,拎著直哉去了忌庫。

忌庫的守門人一看直毗人的手令,當即就放行了。直哉的本意是選一些普通點的咒具,反正都是註定要報廢的,沒必要太挑。

然而甚爾看都沒看那些二級以下的咒具,大步一邁,就進了擺放著高階咒具的區域。

他也沒有咒力,看不出東西的好壞。但上手手感好的就是好東西,這點甚爾從來不懷疑。

他在咒具堆裡走來走去,時不時拎起一柄揮舞兩下。直哉光是看著那些咒具表面上精心篆刻的花紋就感到一陣心驚肉跳,他咽了咽口水,“那個,不用挑這麼好的吧……”

甚爾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顧自地挑來選去,“你懂什麼?做戲就做全套,好不容易來一趟結果就拿著一堆破爛出去,是看不起誰呢?”好不容易能禍害禪院家一次,他怎麼可能放過機會?

直哉肅然起敬:好傢伙!比他還心黑!跟著這哥混肯定有前途。

於是,那一天甚爾是一手提溜著直哉,一手抱著整捆高階咒具離開的。看那姿勢,和抱著兩堆燒火的乾柴也沒什麼兩樣,把那看守忌庫的人看得心直淌血。

十多把咒具,甚爾真正中意的只有一柄長刀。

刀身厚重,勢大力沉,在甚爾手裡揮舞得虎虎生風,一刀一柄咒具,利索得像切瓜砍菜。

甚爾唯一留下的咒具也只有這一把,被藏在球袋底部的直哉抱在懷裡,一起順出了禪院家。

直哉一邊揉著被墩疼的屁股,一邊唧唧歪歪地把長刀放在身邊擺好,“唉,早知道就塞個墊子好了……”這一路他可沒少遭罪。

甚爾嘲笑他:“乾脆把你那保姆也一起帶著?”

“你怎麼又這麼說她?”直哉不高興了,“真奈只是照顧我,不是我的保姆。”

他敢對天發誓,這三個月裡吃喝穿用,樣樣都是親力親為,從來沒把真奈當做保姆使喚過。況且保姆這個詞本身也沒什麼貶義,怎麼一到甚爾嘴裡就這麼刺耳呢?

直哉左思右想,覺得問題根源還是在甚爾的態度上。

他的語氣裡總是很自然地帶著對女性的偏見與輕視,這讓直哉聽了很不舒服。

“對女孩子態度尊重點。”他態度嚴正地對甚爾說道。

甚爾不以為意,“我態度怎麼了?”

禪院家的男人自幼接觸到的環境就是這樣的,女性的地位在這個家中十分卑微。就算是擁有咒術天賦的女人,在他們看來也只是能生下更強大的後代的工具而已,沒有絲毫尊重可言。

直哉氣得臉鼓鼓,“你自己也討厭禪院家看不起你,為什麼還用同樣的態度看不起真奈?”

他說不出什麼振聾發聵的大道理,只能用最簡單的類比來證明給甚爾看——你看,你分明自己也覺得這種態度有問題,可為什麼一落到他人身上,你就又看不見了?

甚爾被他說的一怔,心裡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

落在自己身上的刀子知道疼,落在別人身上的刀就假裝看不到。

這樣的他,和他鄙視的禪院家其他人又有什麼區別?

甚爾抿抿嘴,內心其實已經有些動搖了,但他不可能讓直哉看出來自己有點被說服,於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去跟禪院家說啊。”

說完,他不等直哉反駁,就一把捏住那氣鼓鼓像剛出爐的小麵包一樣的臉,直接給捏扁了。

“啊吧吧吧啊叭!”直哉又被捏成了章魚嘴,幹瞪著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可惡!!說不過他就動手,果然是被戳中痛點,惱羞成怒了吧!

這哥怎麼這樣?!

直哉的臉被甚爾捏得嚴嚴實實,只能用激烈的肢體動作和眼神來表達不滿,可這時候甚爾已經轉過臉不再看他了,他的抗議都做給了空氣看。

直哉:“……”好氣哦!!!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最後直哉繃不住了,打算用他能想到的最惡毒的方式來詛咒甚爾。

他決定詛咒這個說不過就動手的哥——以後逢考必掛,逢賭必輸!好叫他知道,別人的臉不能亂捏!

……

另一邊,獨自被留在禪院家的真奈終於發現了被子裡躺著的是直哉新裁的厚衣服,同時枕頭上還留了一張寫給她看的紙條。

直哉拿鉛筆寫的,小手還握不穩筆,字跡如狗爬:

‘給真奈:’

真奈的漢字他還不會寫,用假名代替了。

‘我和甚爾去東京玩,回來時會給真奈帶禮物的!真奈好漂亮好漂亮的,最喜歡真奈了,拜託拜託,不要告訴別人我走了哦!謝謝真奈!’

落款的名字底下還畫了一隻歪歪扭扭的火柴人,透過臉上圓溜溜還眼尾上翹的大眼睛能隱約看出來畫的是直哉自己,火柴人擺的還是請罪用的土下座姿勢。

真奈:“……”

她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沒有一氣之下撕了這張紙條,而是好好地疊起來揣進了懷裡。

……真奈決定把這個狗爬一樣的小火柴人留起來,等直哉少爺長大後,裱起來掛在他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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