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童磨疑似討好的行為, 直哉完全不為所動，直接把手抽了回來。

童磨那顆白橡色的腦袋一下子栽下來，歪倒在肩膀上。直哉打量著他失去焦距的眼睛, 忽然想拿點照相工具給他拍下來。

這顏色是天生的嗎？還怪好看的。拿回去給五條悟看看，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比他眼睛更花哨的人，啊不, 鬼。

像這樣危險的生物, 直哉當然不會隨便收到影子裡去，他找出一捆繩子, 雖然是用來捆咒靈用的咒具，不過捆鬼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他將影子覆蓋到童磨身上，那些刺自然而然地消融在陰影之中。幾乎是眨眼間, 那些碗口大的傷口就開始自動癒合，新生的肉芽攀附著白森森的骨頭，蠕動著填滿缺口。

直哉眼也不眨地看著這一幕, 內心平靜無波。

鬼不是人類, 越是強大的鬼, 越能體現出二者的差異性。不光是體質上的，更是觀念上的。

明明是由人類轉化而來, 為什麼鬼的心性如此不同？還是說只有童磨是個怪胎, 其他鬼還是保留些許人性的？

直哉沒工夫多想，他將童磨結實地捆成粽子, 拎在手裡下了山。

他得儘快把這傢伙帶到鬼殺隊, 否則天一亮, 他就必須把這見光死的鬼塞到影子裡去了。

滅盡龍重新縮小成鎹鴉大小的體型，高高飛起，為他警戒周圍的動靜。

一人一鬼一龍, 順利地下了山。

與此同時，在千里之外的東京，鬼王無慘藏在臨時的安全屋裡，滿腔的憤怒與恐懼無處發洩。

怪物現世，上弦被擒，他驚怒交加，氣得一把揮落了整個桌面上的東西。

“廢物！全都是廢物！！”

物品噼裡啪啦掉落的聲音接連傳來，無慘咬牙切齒，卻對如今的事態發展沒有絲毫辦法。

童磨那邊的視角已經被完全遮蔽了，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什麼辦法，無慘現在連童磨內心的想法都接收不到。要不是鬼之血的感應告訴他童磨還沒死，他幾乎以為對方把童磨給殺了。

這還不是最令無慘感到恐慌的一點，最讓他害怕的是，全程直哉都沒有動手，他只靠一頭來歷不明的巨龍，一個照面便制服了自己手中最強的上弦鬼月。

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無慘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體會過這種事態超出掌握的感覺了，上一次發生這種事，還是在那個名叫緣一的劍士活著的時候。

那個揮舞著刀劍，將他斬碎成無數細小肉片的身影已經成了無慘揮之不去的夢魘。那是他變成鬼之後第一次遭遇滑鐵盧，在此之前，要是有人告訴他一個純正的人類能殺死自己，無慘是不可能相信的。

但事實總是這麼具有衝擊力，不管是差點殺了他的日之呼吸使用者，還是身形能遮蔽天空的巨龍。

這些都是超出了無慘認知範圍的存在，就像他從沒想過會有人類如緣一那般強大一樣，無慘萬萬沒想到，這世間真的存在‘龍’這種生物。

他畏懼這種無知的感覺，又因意識到自己的畏懼而深感憤怒。

無慘此時還沒有想過要就此躲藏起來，滅盡龍的表現雖然驚人，但是還沒有當初緣一帶給他的衝擊力大。畢竟一個是差點殺了自己的手下，而另一個是差點殺了自己。

他依然堅持要派其他的鬼去試探直哉的實力，然後再想辦法殺了他，連帶著他那頭見鬼的龍一起。

就算結果只會像童磨那樣，但那又如何呢？那些被他派去送死的鬼，他們失去了自由和生命，可他能得到的可是敵人的情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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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慘毫無愧疚之心，他滿心冷漠地想著：自己給了他們嶄新的生命和強大的力量，為的不就是這一天？早在成鬼之日他們就該清楚了，這條命遲早是會回報給他的。

“鳴女。”他召喚道。

琵琶聲響起，端莊正坐的女子立刻出現在他面前。

無慘的口中發出了殘酷的指令：“叫那些下弦立刻動身，去找一個金髮金眼，名叫直哉的稀血。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他沒有說明直哉的實力，更沒說去哪裡能找到他。反正完不成任務的就會死，不是死在直哉手中，也是死在他自己手裡。

殺死直哉，這件事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追殺日之呼吸後裔，變成了無慘的清單上最為要緊的一項。

鳴女恭謹欠身，手中撥片輕輕一劃，琵琶發出‘錚’的一聲。

她消失不見了，帶著無慘最新的命令一起。

一場血雨腥風即將到來。

……

直哉不知道無慘那邊對自己的警惕心已經達到了最高，他拎著童磨回到了蝶屋附近，但沒有直接把他帶進去。

他覺得上弦應該是蠻罕見的東西，就這樣拎回去，可能會嚇到別人。

於是他釋放出影子中的月迅龍，又寫下一封簡短的傳訊，希望香奈惠現在剛好在，能單獨來看看童磨的樣子，然後再和他商量下怎麼把這只鬼安全送到產屋敷宅邸。

月迅龍化作月光下的一縷風，輕快無形地消失在夜色裡。

幸運的是，香奈惠的確還停留在蝶屋。她在收到訊息後很快便趕來了，身後還跟著一條小尾巴。

蝴蝶忍一如既往地看直哉不順眼，“半夜三更喊我姐姐出來，你怎麼回事！”

直哉汗顏，“這不是有要緊事……”

月迅龍遠遠地從她肩膀上跳下來，飛快竄回直哉身邊。它本想趴到直哉另一邊肩膀的位置上，卻在滅盡龍惡狠狠的凝視下猶豫了，退而求其次地鑽進了袖子裡。

“做得好。”直哉輕聲鼓勵，悄悄從袖子裡凝聚出幾顆糖豆遞給它。

月迅龍小聲吃著。

直哉這才抬頭，抱歉地看向蝴蝶姐妹，“對不起，實在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須儘快和香奈惠小姐商量。”

香奈惠早就看到他背後捆得嚴實的鬼了，甚至由於看得出神，連妹妹對直哉的出言不遜都沒來得及制止。

“這是……”她死死盯著童磨的雙眼，語氣中滿是不敢置信。

蝴蝶忍後知後覺地看過去，在看清那雙眼睛裡刻著的字後，驚訝得尖叫一聲：“上弦貳？！”

“是的，”直哉說，“偶然遇見，就帶回來了。”

他說完，轉頭就看見蝴蝶姐妹齊齊盯著他，那眼神彷彿是在說‘你在開什麼玩笑’。

這可是上弦啊……鬼殺隊歷年來累積的對上弦的記載也不過寥寥幾句，現在有一隻活生生的上弦鬼擺在面前，誰能壓抑住內心的激動！

可偏偏直哉這個最大功臣還一副舉手之勞的輕鬆模樣，這讓她們這些鬼殺隊員情何以堪。

香奈惠最先反應過來，鄭重地朝直哉行了一禮，隨後道謝：“能夠活捉上弦，這對鬼殺隊來說是難以想象的巨大進展，真的非常、非常感謝您……”

直哉沒有避讓，但也沒讓她把腰徹底彎下去。單手扶在香奈惠手肘上，微微用力，便將她重新抬了起來。

“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為鬼殺隊也為我自己。”

蝴蝶忍這下也說不出直哉半點不好了，呆呆地看著童磨眼睛裡的字，又抬頭愣愣地打量直哉。

直哉被她的表情逗笑了，“看我幹什麼？”

蝴蝶忍一副暈暈乎乎的樣子：“你是怎麼做到的啊……”

單獨生擒上弦，這可是多少劍士想都不敢想的事，偏偏直哉做到了。

蝴蝶忍羨慕得不行。

她也好想變得這麼強大啊，那樣就可以獨當一面了。

和她偏孩子氣的想法不同，香奈惠現在滿腦袋想的都是該怎麼處理這只鬼。

是直接運送到主公大人那邊呢？還是先處理一下再送過去，要知道鬼王可以透過鬼的眼睛看到許多東西，萬一暴露了產屋敷宅邸的位置就不妙了。

直哉看出她的疑慮，立刻說：“我已經封閉了他的五感，不會洩露情報的。”

香奈惠立刻追問：“怎麼做的？確定有效嗎？”

問完了才想起來，這其中的手段可能涉及到直哉的秘密，這麼問或許會給對方帶來困擾，於是她又停止了追問，“抱歉，是我心急了。”

“沒關系，反正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大家早晚都會知道。”說完，直哉坦然地伸出手，當著她們的面又演示了一遍用影子侵入童磨大腦的過程。

眼看著黑霧從他掌心蔓延而起，香奈惠意識到其中兇險，下意識屏住呼吸。

直哉解釋了這樣做的原理，又補充說：“人類的大腦很脆弱，無法承受這種操作。但是鬼就沒有這個擔憂了，就算把腦子攪成漿糊他們也會恢復原樣的，所以可以放開手去做。”

在面對鬼的時候，他又露出了那副兇殘而不自知的樣子，看得蝴蝶忍後背發涼。

好在他是他們這一邊的，否則面對如此強大冷酷的敵人，對鬼殺隊來說都會是一場噩夢。

直哉將童磨的聽覺解開一部分，卻沒有解開他的視覺。這樣蝴蝶姐妹的聲音在他耳中會發生扭曲，而面容則是完全不會被看到。

童磨發現自己又能聽見聲音，立刻豎起耳朵，“我們到了？”

直哉冷酷無情，“誰跟你是‘我們’。”

童磨自來熟地嘆息：“別這樣嘛，畢竟我們是很特殊的關系……”

蝴蝶姐妹：“？”

直哉：“？？？”

當著兩姐妹的面，他立刻拔刀抵在童磨腦門上，“你給我好好說話。”

童磨雖然沒有觸覺，卻敏銳地聽到了劍刃劃過空氣的輕微風聲，額頭上也傳來令鬼毛骨悚然的刺痛。他立刻乖巧地笑道：“是俘虜關系嘛。”

這還差不多。

直哉緩緩放下刀。

童磨：“由於仰慕您威風凜凜的姿態，我決定拋棄原先的上司，轉投您的麾下……”

直哉毫不猶豫地拿符咒把他的嘴貼死，“給我閉嘴吧你！”

作者有話要說：　　磨磨頭，不要錢白送！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