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夫人手裡捻著佛珠，正在閉目養神，聽見苦夏的聲音，這才睜開眼來淡淡的向她看過去。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倒有些像她佛堂裡供著的佛像一樣神色淡漠。

她坐在椅子上不動，只是點了點頭，“於老夫人有禮了。”

在她身邊的曲月儀倒是衝著苦夏行了個禮，模樣安安靜靜落落大方的，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意思，“給於老夫人請安。”

苦夏面上笑的自然，全然看不出她心裡吐槽，曲月儀怎麼這麼會裝！

“曲小姐不必多禮，老婆子我還是更喜歡你前兩日和我們家女娃子打架的模樣，那才叫真性情呢。”

曲大夫人和曲月儀雙雙一愣，明顯沒想到苦夏竟然這麼直白的把這件事點出來。

曲月儀記得自己今天來的目的，立馬低下頭去，不再看苦夏，聲音輕若蚊吶，彷彿真正在為自己那天的事情羞愧，“對不起老夫人，那是我昏了頭，竟然跟府上的幾位小姐吵了起來，實在是我不對。

今日特意求了母親來陪我給幾位小姐道歉了，我一個人不敢來，我怕小姐們……”

她趕緊住嘴，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不是！我沒有在說小姐們兇，我就是膽子太小了，自己做錯了事不敢來府上道歉。”

曲大夫人收回自己的視線，沒再向苦夏那邊看，垂著眼睛，手上不停的撥動著佛珠，“於老夫人，月儀年紀尚幼，不懂事衝撞了您家幾位小姐，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這一次。

日後我一定好好教導她，讓，守規矩懂禮儀，不讓她當街就跟別人家的姑娘小子打罵在一起，簡直太不成體統。”

苦夏心裡冷笑一聲，這曲大夫人，手拿佛珠表面裝的像佛祖般俯視眾生的淡漠，心裡卻沒有一個佛該有的慈悲，這話聽著是在說曲月儀，其實是在說他們家的孩子沒有教養。

不就是陰陽怪氣嗎？這個誰不會，苦夏最拿手了。

苦夏走到主位上坐下，看著曲大夫人，她臉上帶著笑，說道，“曲大夫人這是說的哪裡話，月儀小姐由你一手教導，家教一定是一等一的，怎麼會做出當街打人，對他人的容貌肆意羞辱這種事情來？

更不會去推搡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太太，我想月怡小姐那天一定是糊塗了，才那樣做。”

“糊塗到竟然把大夫人教的禮儀廉恥給忘了，推人又罵人拒不道歉，幸虧月儀小姐是戶部尚書家的女兒，不然月儀小姐這樣走在路上很容易捱揍啊。”

曲大夫人手中佛珠一頓，不知想到什麼，又重新撥弄起來。

苦夏轉頭看著曲月儀認真的說，“月怡小姐，聽老太太我一句勸，請您以後一定要在中午出門。”

苦夏明嘲暗諷一頓，曲月儀聽苦夏說出這麼一句，明知道不是什麼好話，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

苦夏嚴肅臉，“因為……早晚會遭報應。”

曲月儀沉不住氣，怒視著苦夏就想罵人，“你個……！”

曲大夫人咳了一聲，曲月儀趕緊住了嘴，收回視線，眼觀鼻鼻關心，裝作沒有聽到苦夏的諷刺。

曲大夫人依然是一臉神色淡淡，“於老夫人說的這是哪裡話，我曲家是有教養的人家，當然不會縱容自己家的姑娘做出有辱門風的事，更不會當街打罵這麼的沒有教養。”

“我們家老爺是戶部尚書，月儀是他的女兒，肯定不會做出讓他丟臉的事。

那天月儀也是氣糊塗了才會做下錯事，今兒個我特意帶著月儀來府上道歉，就是不想有些人對我們家老爺的人品產生誤會。”

曲大夫人說，“月儀。把你準備的禮品送給於老夫人，向她賠罪。”

曲月儀忙把他們提來的各種貴重禮品放到苦夏身邊的桌子上，“老夫人，月儀鄭重向您道歉，還請您收下，一切都是月儀的不對，要是老夫人還不滿意，等家父下了朝，讓家父親自登門！”

苦夏垂眸，看了看自己身旁擺著的那點東西，幾個包裝精緻的糕點都是京城裡有名的點心作坊，普通人家根本就買不起。

還有一些就更加實在，其中一個玉雕的如意擺件兒，顏色翠綠，水頭很足，一看就是好東西。

這兩個人來府上一趟，說是道歉，句句不離戶部尚書，這是打算讓她知難而退不要惹曲家？

她偏要惹！

今天曲大夫人要是不來這麼一出，她也就把這事忘了，現在是他們當了一回事，竟然上門來明著道歉暗著諷刺！

那苦夏可就要和他們槓上一槓了！

苦夏看也不看那些東西，也不管立在她身旁等著她叫起的曲月儀，端著碗茶水，手上一直在轉茶碗的蓋子，好像那上面的花紋有多麼精美一樣，看個不停。

“曲夫人，我知道您家家教森嚴，府上的老爺是戶部尚書，這一點誰不知道，不用您一次次的提醒我。”

“上次你們家小姐和我們家閨女打架，本來就是小孩子的事兒，打一打也就過去了，偏偏你們上綱上線找上門來挑釁，多少有點欺負人了。

我們這個被找茬的都已經不再計較，你們這個找茬的反倒找上門來，難道戶部尚書家的家教就是如此？”

苦夏也不和曲大夫人拐彎抹角了，直接就點名了他們的意圖。

曲大夫人沒想到苦夏竟然說的這麼直白，被她噎了一下，把想好的臺詞兒都忘了。

能坐上正妻之位的人都不簡單，很快她就反應過來，說道，“於老夫人你也說了，不過是小孩子家家的打架，這說一說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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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做大人的就不要斤斤計較這些事，我們的錯我們承認，您把我們的道歉接了這事就徹底過去，都是對門住著，要是因為孩子之間小打小鬧這麼點事，就讓兩家結了仇怨多不值當。”

苦夏冷哼一聲，“小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那要是我家的孩子辱罵了你的孩子一通，然後再把你推倒，你會不會也覺得這是小打小鬧？”

“咱們兩家就住對門，不過是幾步遠的距離，如果你們真誠心道歉早就過來了，非得等兩天之後才上門來？跑這來膈應誰呢！”

“真是好笑！”

這曲大夫人看著是個大度的人，從她的行動來看，苦夏就知道這人必定小肚雞腸！

這都距離兩個孩子打架過去多少天了，她才想起上門來道歉，早幹什麼去了？

他們根本就不是道歉，就是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想讓他們怕曲家！找回曲家的面子！

苦夏偏不如他們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