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粗重的喘息聲穿過乾澀苦痛的喉嚨，就像是一個破舊的滿是漏洞的風箱一樣，發出的聲音無比乾癟。
身上的鎧甲已經佈滿了因城牆被暴力轟碎石子迸射而產生的劃痕。
梅德蘭頭角已經出現了一個一道手指長的傷口，那是星羅士兵攻擊守南鎮時透過流失壓制自己等人防守時，一支流失劃過梅德蘭頭顱留下的傷口。
若不是當時梅德蘭反應快即時偏過了腦袋，可能他就和旁邊的屋撓代一樣，腦袋要炸開了。
梅德蘭不知道對面星羅的軍隊究竟是哪一支，但在交戰片刻後，他也明白了為什麼當初在訓練營的時候那些曾經參與過兩國交戰的老兵會對星羅軍人無比推崇和畏懼了。
精良的裝甲，令行禁止，整個軍隊和自己見過的絕大多數天鬥軍隊不一樣，那是真正做到了磨滅個人意志服從將領指揮的鐵血軍人。
甚至當時防守的時候梅德蘭他們往下拋丟塗滿了滾油熊熊燃燒的火桶的時候，那些星羅軍人也沒有後退躲閃哪怕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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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前面的軍人擋住了滾落下城牆的油桶，任由火焰在他身上滾灼，一聲不吭。
在眾多天鬥士兵眼中就像是身披烈火的魔鬼一樣，順著雲梯爬上了守南鎮的城牆，然後趁著自己的身體尚且能動的時候多衝殺幾名敵軍，最後身體不支的時候也要試圖抱住一個倒黴蛋，讓他和自己一同在烈火的擁抱中去面見偉大的皇帝陛下。
梅德蘭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堅韌的意志，至少在他身邊從未見過。
而這，卻竟然只是星羅一支軍隊裡的幾名小小的士兵。
梅德蘭不知道星羅帝國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對隔壁那個帝國多了幾分畏懼。
梅德蘭的戰鬥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在對面勐烈攻勢下，本就戰力不算突出的邊境守衛可以算是節節敗退。
而且，或許是裝備差距實在太大的緣故，梅德蘭等人的弩箭根本無法對星羅的軍隊造成有效的殺傷，甚至除了強弓之外，守衛軍的遠端箭弩甚至無法擊穿敵方的裝甲。
就算擊穿了外甲，誰能想到他們裡面還有一副內甲！
所以，若想對對方造成有效殺傷，就只能用滾油火桶或是近身白刃。
可是，本身油桶的儲備就有限，在敵方的強弩流失壓制下也沒有太多空間給他們丟桶。
有些同僚就是在試圖丟桶的時候被流失給紮成了刺蝟。
而近身戰……
魂師的地位是崇高的，數量是稀少的。即便是代表國家暴力的軍隊，也沒法保證魂師的數量比例。
而在守南鎮這塊不受公國重視的地方，軍隊的魂師數量就更加少了。
而對面的這只星羅軍隊……似乎是全員魂師……
不單軍紀嚴明配合作戰能力出眾，就連單兵能力也不是梅德蘭他們所能對抗的。
近身白刃戰，更多的就是天鬥的守備軍以一種更加慘烈的方式殉國而已……
在梅德蘭接令離開守南鎮之前，有不少士兵已經自行潰逃了。
在不斷有同伴死亡面前，更多的人都希望能夠躲開“必死”的絞肉機，遠遠地跑開攥取那一線的生機。
梅德蘭沒有逃跑，至少在接到命令前沒有。
至於原因是什麼，那自然也是因為他的身份。
和那些逃跑軍人中大多數年輕的單身漢不同，梅德蘭是有家庭的。
而他的家人，現在就在這片邊境之後，不知是否抵達了索託城。
梅德蘭每多抵抗一分鐘，留給他家人撤離的時間就多一分鍾。
為了他的家人，為了支撐他度過這麼多年暗澹無趣生活的家人，梅德蘭決心死戰不退。
然後，他就收到了身上已經中了兩箭的長官的命令：
“梅德蘭，我命令你，即刻前往南顯城，提醒守備軍，星羅已經打過來了，然後再去索託城，報告索託城城主加緊守備和召集民眾。”
“索託城是公國糧倉，絕對是星羅帝國極為看重的一個戰略要點，不能就這麼拱手於人。”
“我會率領剩下的將士們儘可能地為你多爭取一些時間，一定要將訊息送到！”
“是！”
騎著長官的快馬，梅德蘭穿行在公國的林間通道上。
他曾經無比厭惡這種狹窄、難以分辨的道路，和周圍茂密複雜的樹木林間，但此刻卻感到十分慶幸。
這種小道和周遭環境能給敵軍帶來一定的困擾，至少能夠為自己的逃脫爭取到一點點的優勢。
梅德蘭知道長官為什麼要讓自己去傳遞這個情報。
因為他是守南鎮裡唯一一個在前幾天把自己的妻子家人送出附近小城的軍人。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但都沒有梅德蘭的果決。
如今，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星羅的這支軍隊入侵之後，所有家屬在守南鎮附近的軍人中，梅德蘭或許是唯一一個家人可能還健在的軍人了。
長官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讓梅德蘭去送信。
至少有可能，他還能和自己的家人團聚。
狠狠地揮動手裡的馬鞭，在胯下駿馬的臀部發出了一聲甩動聲，梅德蘭低身伏在馬背上，讓長官的馬儘可能地跑快一點。
拜託了，請儘可能地多撐一會吧，我也一定會把訊息送到的。
對不起……
馬蹄踏過，林間綠草之上，留下了幾滴剔透的淚點。
……
守南鎮。
原本還算高大堅固的城牆已經在巨型投石車的攻擊下變得破碎，部分完好的城牆上也掛滿了雲梯。
城門依舊完好，但旁邊的城牆卻已經被破開了一個足以通行軍隊的缺口。
陷陣營的戰士此刻正在打掃戰場，清點守南鎮剩餘收繳來的軍備物資。
然後還在城外挖了一個大坑，將死去的天鬥士兵和同僚們丟進去，澆上一桶又一桶的油，準備焚燬。
為了不生瘟疫危害軍隊乃至後方的帝國，星羅的應對舉措向來是焚燬屍體，不給瘟疫疾病留下孕育的溫床。
手持大戟的高順騎著駿馬，巡視著守南鎮這座天鬥邊境要塞，面露不屑。
天鬥的軍隊，果然就這水平……
也不知道巴拉克公國的王軍和寒血軍又有怎樣的戰鬥力，應該不會像這裡一樣拉胯吧。
高順命令手下士兵將俘獲的天鬥殘兵押送往帝國，作為勞力苦役。
“快速整裝修備，我們是帝國的先鋒，待後方援軍抵達佔領此地後，我們便將再次出發。”
“為了帝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