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五百二十一章 風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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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漳,丞相行轅。

蕭元徹面色陰沉,難看得嚇人。

書案下,呼呼啦啦地跪著許多人。

細看之下,中領軍,巡城營統領許驚虎、龍驤將軍、舊漳戍衛都督夏元讓、副都督夏元謙。以及這兩人所部的各副將參將,粗略看去,約有二十餘人。

許驚虎和夏元讓不但神情緊張,每個人的臉上皆如黑炭,該是被煙熏火燎過。

蕭元徹身旁左側蕭箋舒、郭白衣,右側程公郡、郭白攸,很少見的是,這些人皆無座,全部直挺挺地站在當場,神情也從未有過的嚴峻。

所有人都一言不發,甚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整個大廳之內,鴉雀無聲,彷彿掉根針都聽得清清楚楚。

蕭元徹用手按揉著太陽穴,臉色極其難看,半晌方沉沉道:“都啞巴了!誰能告訴我,怎麼回事!”

他連問了三遍,無人應答。

蕭元徹氣極反笑,一指夏元讓道:“你平素不一直誇口,舊漳城戍衛皆有你親自安排,莫說敵人,便是飛進一隻鳥都難,現在怎麼回事?”

夏元讓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誠惶誠恐道:“主公......死牢走水之時,確實蹊蹺,我方才已經問過所有的戍衛巡邏的士卒,今夜舊漳南北二門,皆無異常......”

蕭元徹目光灼灼,冷笑一聲道:“哦?那便是天干物燥,死牢自己起火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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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讓嘴唇蠕動,最終還是低頭小心翼‎​​‎​‏‎‏​‎‏​‏‏‏翼道:“末將......末將以為當是如此!”

“啪——”

蕭元徹臉色愈加陰沉,使勁一拍桌案,怒道:“夏元讓!你真的以為我不敢要你腦袋麼?天干物燥?為何城門不失火,你的營帳不失火,我這丞相行轅不失火,怎麼那麼巧,就單單死牢失火啊?這火長了眼睛,還是長了耳朵?聽到我要處置那審正南,就一把火先替我做了這事情麼......”

“這......末將死罪!”夏元讓臉色慘白,急忙叩首道。

蕭元徹哼了一聲,又轉頭冷冷的盯著許驚虎道:“他不知道怎麼回事,你來說!你巡城營尋得什麼城?你來告訴我,這死牢為什麼會失火?說的好了,還則罷了,說的不好,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去找上任巡城營統領韓之浩作伴去!”

許驚虎臉色數變,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以目示意一旁的蕭箋舒。

蕭箋舒心領神會,忙一拱手,硬著頭皮道:“父親!......父親息怒......許將軍一直盡心盡力,這數月以來,巡城營的將士們也萬分辛苦......或許是一時疏忽,又或許是......那死牢的牢頭和獄卒不小心引燃了引火之物......這才......”

他的話還未說完,蕭元徹忽的扭向回頭,面色陰冷,灼灼道:“你住口!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許驚虎盡心盡力了?又哪只眼睛看到巡城營的人辛苦了,你才來這裡幾天?”

“孩兒......孩兒是自己覺得......”蕭箋舒忙一低頭,聲音小得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自己覺得?我這行轅沒走水,是不是還得給他們記一功啊?蕭箋舒,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按得什麼心思!你與他們私相授受,我平素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怎麼,今日打了狗,你這做主子的,心疼了不成?”

蕭元徹面色極致陰冷,這幾句話說的絲毫不留情面。

“噗通——”蕭箋舒雙腿一軟,惶恐的跪在地上顫聲道:“父親!孩兒向來明白父親不喜我跟兩位兄弟私下與軍中將領交際,孩兒平素也總是告誡約束自身,從來不敢逾矩......父親此言,孩兒......孩兒承受不起啊!”

蕭元徹冷笑一聲道:“要跪,滾到一邊跪去,不要在我面前礙眼!”

蕭箋舒倒也真聽話,向一旁跪爬了幾步。

蕭元徹又沉重的舒了幾口氣,忽的似想到了什麼,更加憤怒道:“死牢的獄卒和那牢頭呢?出了這許多事,一個也沒見著......你們都是廢物不成?為何不即刻將他們控制住呢?”

下面跪著的人皆無人應答,只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問你們話呢,都死了不成!”蕭元徹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郭白衣見狀,知道自己再不說話,就真的無法收場了,只得邁步出列,朝著蕭元徹一拱手,聲音儘量平和道:“主公!主公息怒......

身子是自己的,氣壞了可不得了......”

蕭元徹見郭白衣開口,這才深深的撥出一口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遷怒郭白衣,沉聲道:“白衣啊......你看看,看看!看看我都養了些什麼人?我看是平素我對他們太過驕縱,他們方恃寵而驕,死牢失火,尋常人等都知道拘了牢頭和獄卒才是第一要務,可他們呢?只會兩手空空,往我面前一跪......”

蕭元徹越說越生氣,到最後聲音中又滿是怒意。

郭白衣無奈一笑,勸道:“主公息怒......許將軍和夏將軍他們見那死牢火勢甚大,第一反應便是救火,也是人之常情也,何況那裡面還押著審正南,他們也怕火勢難以控制......”

蕭元徹氣極反笑道:“最後如何?那死牢不還是一片焦炭瓦礫?那審正南燒得面目全非,現如今便是沈濟舟親至,也認不出他來了吧!”

郭白衣也是無奈一笑道:“好在咱們的人沒有事,這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說著,他朝著許驚虎和夏元讓一使眼色道:“你們別跪著了,趕緊吩咐下去,把死牢的牢頭兒和獄卒都叫到這裡來,好讓主公問問清楚!”

話音方落,忽聽行轅外有人高喊道:“屬下伯寧,請見主公!”

郭白衣的神情一凜,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深意,緩緩的向後退了一步。

蕭元徹這才淡淡哼了一聲道:“又來一個!正好,他不來我也會去請他!”

蕭‎​​‎​‏‎‏​‎‏​‏‏‏元徹刻意的在請字上加重了聲音。

“讓他進來!”

片刻之後,伯寧疾步走進廳中,仍舊是一臉的陰鷙神色,似乎對廳中跪倒一片的情形,視而不見。

伯寧不慌不忙,聲音平靜,朝蕭元徹一拱手道:“屬下參見主公。”

“哼......你也是來學他們請罪麼?那就跟他們一處跪著吧!”蕭元徹沒有好氣道。

伯寧一怔,方拱手道:“死牢走水,付之一炬,屬下身為暗影司總督領,其罪大矣,不過......屬下已經在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了死牢的牢頭和獄卒,所以才匆匆來遲......”

他這話一說不要緊,在場的許驚虎、夏元讓、夏元謙等將皆齊齊用眼角的餘光看向伯寧,一臉的無語神情。

其實,也不怪他們,他們第一時間帶人去撲救死牢大火,更是都想到了先控制住那牢頭和獄卒,可是卻連一個獄卒的影子都沒看到。

原本他們還詫異,蕭元徹問時又不敢說實情,否則依照蕭元徹的秉性,不得把他們罵個狗血噴頭才怪。

合著我們白忙活一場,人都被你帶走了啊!

伯寧,你這人不地道啊!

蕭元徹聞言,神情才有些緩和,點了點頭道:“行!也就你還算曉事!”

言罷,蕭元徹朝著廳門處看了看,一臉疑惑道:“人呢?怎麼未見?”

伯寧一拱手,正色道:“屬下並未將他們帶來......”

蕭元徹臉色一沉,一字一頓道:“為什麼不帶他們來!”

伯寧又一拱手,不慌不忙道:“此事蹊蹺,這些獄卒和那牢頭陳揚,屬下對他們也不太熟悉......我怕他們其中某個人暗自勾串廳中的......到時候他們反而不會說出實情了......”

他這話一說出口,夏元讓和夏元謙等人還好,但也臉上顯出慍色,那許驚虎早已怒氣衝衝,不管不顧的怒道:“伯寧!你是何意!難不成主公面前,就你一個忠心耿耿之人,連我們都要提防麼?”

伯寧陰鷙神情不變,冷冷道:“許將軍誤會了......暗影司職責所在......未有冒犯之意......”

許驚虎還想說什麼,蕭元徹卻插言道:“你給我住嘴!我以為伯寧這樣做是對的!你不服氣,你去先抓人去啊!”

許驚虎一窒,不服不忿地瞪了伯寧一眼,不再說話。

“問過話了麼?這些人可曾有什麼招對?”蕭元徹看著伯寧,沉聲道。

“屬下急著趕來面見主公......還未曾問過話......”伯寧回話道。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那就給我細細的問清楚,看看到底是那個膽大包天的人做下的這等事,問出來了,不管他是誰,我第一個先斬了他!”

說著,蕭元徹陰惻惻的眼神在每個人的臉上掃過。

所有人心頭不禁又

是一顫。

伯寧沉聲應道:“主公放心,這天下還沒有暗影司問不出的事情......”

蕭元徹這才點了點頭。

伯寧又道:“請示主公,待屬下問完他們話後,形成口供......主公可還要親自審訊麼?”

蕭元徹一擺手,不耐煩道:“我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麼?審訊之後,不管有沒有實證,都給我殺了,一個活口都不留!”

蕭元徹頓了頓,朝伯寧一招手。

伯寧心領神會,湊到他的近前。

“秘密處置......深抬遠埋,以免別有用心之徒藉此生事!”蕭元徹聲音壓得極低道。

伯寧一拱手道:“喏!屬下明白!”

蕭元徹這才擺了擺手道:“去吧......好好審問!”

伯寧方應諾,轉身離開。

蕭元徹這才神情稍霽,揮了揮手道:“都起來罷!別一個個跪在這裡礙眼!”

許驚虎。夏元讓、蕭箋舒等人這才如蒙大赦,紛紛站起來,立在一旁。

蕭元徹眼神又變得極為嚴肅,一字一頓道:“活罪可免,死罪難逃!傳我口諭,許驚虎免去巡城營統領一職,罰奉一年,至於新的人選,待戰事結束後,再行商定!夏元讓、夏元謙皆罰奉一年!”

蕭元徹處置他們還是區別對待的,對於夏元讓和夏元謙,這兩人怎麼說也是自己的族親,所以只罰了俸祿,而許驚虎還沒戴熱乎的巡城營統領的冠‎​​‎​‏‎‏​‎‏​‏‏‏帽,被他一句話,又摘了下來。

一則,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巡城營當首責;二則他許驚虎是自己提拔起來的,自己如何拿捏,都是自己說了算的事情;三則,他也有心借這個機會敲打一下許驚虎,更是殺雞儆猴,讓蕭箋舒和許驚虎之間收斂一些。

許驚虎和蕭箋舒心中如何不明白,嘴上自然絕無怨言,至於心裡如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只是,有什麼怨言,他們也得“現場直憋”。

蕭元徹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便想著讓他們退下去。

他還未開口,一旁的蕭箋舒試了幾試,終於一咬牙,鼓足勇氣出列,朝蕭元徹一拱手道:“父親!孩兒有話要說......”

蕭元徹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講!”

“父親,孩兒認為死牢失火,燒死審正南這件事其中必有蹊蹺......孩兒竊以為此事與沈濟舟無關,而是我們內部中有人如此做......”蕭箋舒說罷,偷偷抬眼看了看蕭元徹。

“呵呵......”蕭元徹冷笑一聲,“理由......”

蕭箋舒這才定了定神,又提高了些聲音道:“父親請想,沈濟舟新敗,損兵折將,已然成驚弓之鳥,自顧不暇,如何還能分出心思來潛入我舊漳城?換句話說,就算他們真的敢如此,但令孩兒不解的是,既然他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舊漳城,為何只是燒掉死牢,而不是救走審正南......”

蕭元徹聞言,深吸一口氣,陷入沉思之中。

“燒了死牢,審正南只有死路一條,渤海必不會如此......父親試想,他們既然費盡心機潛入進來,燒掉哪裡不比燒掉一個死牢強......由此,孩兒以為,做下這等事的,必然是咱們城裡的人!”蕭箋舒一字一頓道。

郭白衣也仔細地聽著蕭箋舒的話,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起來,他雖然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但心中也早有了一個答案。

他隱隱地覺得,這件事定然與那個人有關。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他轉念一想,又擺了擺手道:“那也不對啊,此人燒了死牢,定然是想讓審正南死......若是咱們的人,他如何不知道我已下令凌遲處死審正南了,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蕭箋舒向前施禮,一字一頓道:“父親所言極是,所以做下此等事的,必然是想讓審正南死,但又不滿父親凌遲處死他,卻無法在明裡與父親相抗的人......”

蕭元徹聞言,已然猜出了蕭箋舒何意,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

蕭箋舒篤定的冷笑一聲,眼中銳芒連閃,一字一頓道:“符合這些條件的人......有且只有一個,想必父親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了罷!”

說著,蕭箋舒朝著蕭元徹緩緩一跪,神情中一副正氣凜然道:“兒臣懇請父親,喚將兵長史蘇凌前來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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