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原始仙界。

另一邊——

一念天堂。

一念地獄。

來形容曹信此刻的心情，再合適不過。

前一刻，曹信在原始仙界，手持打神鞭，如仙如神，威風八面。

下一刻，回到大梁世界，感受若有似無的世界排斥之力，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

“我——”

“我沒突破，為何也被排斥？”

一如三個多月前的司馬青蓮，曹信這時也感受到全身不得勁，周身都被束縛，彷彿，時時刻刻都有人在四面八方輕輕推搡，排斥他，霸凌他，要他滾蛋。

煩不勝煩。

心煩意亂。

他曾在司馬青蓮那裡聽到隻言片語，知道‘飛昇’前的一些變化。

毫無疑問。

他這時，就是即將飛昇的跡象。

“怎麼會這樣？”

曹信的好心情，在這一刻，盡數被衝散。

他在原始仙界想的很好，先幫襯衛菲菲等人一一破境、飛昇，讓他們先去原始仙界，然後自己再著手突破。

可現在。

要是按著司馬青蓮的切身經歷——

“我只剩下三個多月，一百天的時間？”

曹信難以接受。

而且，他也不清楚，‘飛昇之後’，他還能不能正常往來大梁世界與原始仙界。

如果可以。

沒什麼影響。

萬一不行。

萬一飛昇後，就再難‘下界’。

那——

“三個月！”

曹信銀牙恨咬。

……

迴歸西京府。

曹信第一時間回到曹家莊，找到衛菲菲，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跟妻子交待清楚。

“三個月？”

衛菲菲也慌了，她下意識抓著曹信手掌，焦急道：“我能突破嗎？”

這些年，衛菲菲嫁給曹信後，養尊處優，習武多是消遣，並未太過上心。

早在三十年前。

曹信見狀，就清楚，想要讓衛菲菲靠自覺苦修成巔峰大宗師，這不現實。

於是。

還是對她進行【點化】。

是以，衛菲菲早就是大宗師。

這一來。

習武愈發懈怠。

每天也就曹信習武的時候，她跟著一起練練，其他時候，多數在玩。

時間全都荒廢。

這一次。

眼見曹信很可能三個月後就要飛昇，不在人間。

衛菲菲才驚醒，徹底慌神。

臨時抱佛腳！

來得及嗎？

“我——”

她如今六十七歲，年過甲子，本以為能夠跟曹信順順遂遂過一生，無憂無慮，天真爛漫。

但現在，變故橫生。

“別慌。”

“司馬青蓮能突破，他當時沒比你強多少，他能你也能。”

曹信反過來握住衛菲菲雙手，見她雙手冰涼，曹信沒再說話。

一陣沉默。

好一會兒。

曹信坐在衛菲菲對面，看著她泛紅雙眼，又問：“突破不突破先不提，你先想想，願意飛昇，離開大梁，離開曹家莊跟衛家堡，跟我去一個未知的、陌生的世界嗎？”

這是飛昇！

此生不再歸來！

於大梁這邊而言，跟死了沒什麼兩樣，都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飛昇。

上天。

去世。

都一樣。

衛菲菲，捨得嗎？

“說什麼呢！”

“我是你妻子，你去哪，我就去哪，休想丟下我！”

衛菲菲抓緊了曹信。

曹信心裡一暖，緊接著，又陣陣不安。

不安侵蝕內心。

讓他不敢再跟衛菲菲對視。

挪開目光。

曹信正色道：“你這幾天先好好修煉，調整狀態。‘儀式法陣’我這裡還餘下幾套，足夠用了。”

他當初讓司馬青蓮煉製‘儀式法陣’的部分部件的時候，多煉製了不少，足夠組裝六七套。

但‘儀式法陣’是木桶效應，能裝多少水，不看最長的木板，只取決於最短的那一塊。

‘儀式法陣’也一樣。

司馬青蓮煉製再多也沒用。

其中至關重要的一項‘飼靈丹’，柯大同只煉成一爐，只有四粒。

也就是說。

最多只能供四人舉行儀式。

司馬青蓮用去一粒。

只剩三粒，只夠三人。

目前。

缺原材料，三個月內根本沒法再煉製第二爐。

曹信沒時間再等。

原始仙界那邊，也沒法加急。畢竟，在受到大梁世界排斥的當下，曹信壓根不敢再進原始仙界，唯恐過去就回不來。

因此。

他手上的資源，只夠三人突破。

衛菲菲佔一個名額。

還剩兩個。

……

“飛昇？”

“仙界？”

曹仁聽完曹信講述，同樣震驚：“怎麼這麼突然？”

這些年，曹仁經營著曹家莊，穩固曹家的大後方，每逢大事，兄弟倆都會一起商量。

早就習慣。

這時。

突然。

聽到曹信即將飛昇，很可能去了仙界再也回不來。

曹仁當然震驚，一時難以接受。

等到調整過來。

意識到此事不以曹信跟他的意志為轉移的時候，面對曹信的難題：“你擔心名額不夠用？”

“嗯。”

曹信點頭。

曹家人丁眾多。

以曹張氏為第一代，曹仁曹信等為第二代，再往下，已經繁衍到第五代。

人丁興旺。

‘儀式法陣’肯定是不夠用的。

甚至就連曹張氏等人，算上曹仁、曹義、曹賢、曹良、曹淑，這至親的，也有六人之多。

給誰突破不給誰突破，讓誰飛昇不讓誰飛昇？

很難取捨。

“你想差了。”

“你難取捨。”

“老二、老七、小淑他們就不難嗎？”

“他們和我一樣，有兒有女，有孫輩甚至重孫輩。”

“還有你大嫂、二嫂他們。”

“誰願意一個人走？”

“給我？”

“讓我丟下你大嫂？”

“或者讓我跟你大嫂一起走，丟下曹安、曹平他們？”

“不可能的。”

曹仁笑著，他反倒覺得這個問題簡單：“餘下兩個名額，照我看，一個給你大姐，她孤家寡人一個，又是武痴，跟你飛昇正合適。再問問娘，看她願不願意。不過，以我估計，曹賢肯定千肯萬肯，但娘那邊，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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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哥這麼一分析，曹信也回過味來。

曹仁不是推辭。

不是孔融讓梨。

他說的有理有據。

的確。

換做是他。

讓他主動拋下衛菲菲，獨自一個人飛昇，他也未必願意。

大哥大嫂。

二哥二嫂。

七弟七妹。

小妹小妹夫。

曹家莊這四對夫婦，全都恩愛，感情甚篤。

不可能拋下伴侶獨自飛昇。

而要是二人一起，又捨不得孩子。

再者說。

曹信這裡只剩下兩個名額，‘孤寡老人’曹賢鐵定要佔一個。

總不能將她落下。

那麼。

只剩一個。

真心不好分。

只能問問曹張氏。

可曹張氏年紀更大，如今九十多歲，在曹家莊待了大半輩子，以她的性子，不但是曹仁，曹信也覺得，她不可能會想飛昇。

“最後一個名額，娘如果不要，不如給桂英。”

“她守了咱們家幾十年，大半輩子都耗在這裡，總得給人一個交待。”

曹仁在旁建議。

穆桂英。

女武神。

這也是一個人選。

要是刨除曹家人，曹信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她。

四十多年來。

穆桂英勤勤懇懇，哪怕二十年前修成大宗師，也沒選擇自立門戶。

忠誠。

情義。

令人動容。

“唉！”

“太趕！”

“要是給我時間準備——”

曹信嘆息一聲，悔不當初。

當時耐下性子再等十年，讓他湊夠十幾二十套‘儀式法陣’，就不會有現在這種問題。

那時，就不用選擇。

兒孫自有兒孫福，大可不管。

他們一大家子可以舉家飛昇。

去了仙界，仍是其樂融融。

可惜。

仙門變化快。

讓人措手不及。

“那我先問問娘的意思。”

“大哥。”

“這是餘下的‘儀式法陣’，要是補齊‘飼靈丹’，至少還能再湊三套。”

“還有這些書籍、卷宗，都是有關‘神機百鍊’、‘儀式法陣’的資料，我走後，大哥看著處置。”

“還有阿俠，我離開前，也把它留下。這傢伙實力不遜色巔峰大宗師，再活幾十年不成問題。”

“神侯府那邊，有二哥處置，藏經閣跟長生堂都歸他處理。”

曹信不斷往外掏東西，不斷‘交待後事’。

到這裡。

曹仁也沉默下來，意識到前些年相依為命、這些年共同扶持的弟弟，真的要永遠分開，離開人世，再難相見。

一時間。

萬般思緒湧上心頭。

離別最傷感！

“去了仙界，照顧好自己，照顧好你大姐。”

“我弟是謫仙，日後定能重回仙班。”

曹仁拍拍曹信臂膀，強作振奮，強笑出聲。

“我會的。”

曹信應一聲，一把抱住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