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衣司眾人熱烈議論，一輪又一輪頭腦風暴。
等到天色將黑，各自散去後。
楊懷谷連忙站起，恭候一旁。
自裡屋屏風後，一位著蟒袍的中年人信步走出，楊懷谷一見此人，忙拱手行禮，口稱：“下官楊懷谷，拜見王爺。”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大梁當朝天子的親叔叔、陳王、平章政事、武英殿大學士、領左都御史、提舉繡衣司，位極人臣，皇叔陸羽！
“鐵膽神侯。”
“神侯府。”
陸羽出塵若仙，威嚴蟒袍都難掩其身上仙氣，他示意楊懷谷不必多禮，隨即道：“‘鐵膽神侯’能在西京城接連犯下諸多大桉，與西京地方上的勾連必定已經到了極深地步。接下來，你將桉卷拓印一份交由本王帶走，訊息不要走漏。西京署在明面上繼續探查，本王會領銜一組暗線，繞開一切阻礙，在暗中調查。”
西京府！
爛透了！
陸羽誰都不信，只能另開一攤子，撇除一切掣肘，才能放開手腳，查他個底朝天！
……
皇叔‘陸羽’親至西京城，領銜欽差調查組暗中入駐西京城。
這番動作，擺明了是不信任西京府的一應官員，猜測‘鐵膽神侯’與本地官員存在很深的勾連，保護傘又大又多。
所以才要暗中、繞開。
好在眼下陸羽的行蹤訊息封鎖的很嚴密，否則西京官場定將再次動盪。
至於‘鐵膽神侯’與‘神侯府’成員——
……
“刺激！”
“太刺激了！”
“‘神侯府·無情·留字’！”
“哈哈，誰人能想到，這‘無情’就是我，我就是‘神侯府·無情’！”
陸際中人在家中，眉飛色舞，將手中四張罪狀翻來覆去的看，特別是最後的署名——
神侯府！
無情！
這幾個字，怎麼都看不夠。
心中激盪。
今年三月時，他收到‘鐵膽神侯’留下的一封信，信中邀請他共舉大事。
倒也不是什麼改朝換代的造反事業，而是‘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事業，甚至就連這樣的事業，需要他參與的也只是最基礎、最前沿的一個環節——
“風聞奏事！”
“調查取證！”
“我這個‘布衣御史’，這一回也算是開張了。”
陸際中將幾張罪狀仔細再看過一遍，才依依不捨的將其燒燬。這罪狀中的‘神侯府·無情’，就是他的代號。而這幾張罪狀中的罪犯以及一應罪行罪證，也都是他一條條調查取證得來。
兩個多月時間，陸際中的精力幾乎全都耗在這方面。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方面，能跟‘鐵膽神侯’這樣的大英雄大豪傑一起做事，能加入‘神侯府’成為一份子，他與有榮焉。
另一方面——
“查實一個惡人，根據罪狀詳實程度、罪名輕重，獎勵一到五兩銀子。”
“每月基礎俸祿五兩銀子。”
“三月到五月，不滿三個月，這裡一共26兩——”
不到三個月時間——
基礎俸祿十五兩。
績效獎勵十一兩。
這筆錢對一般人來說不算少了。
當然。
以陸際中的實力，隨意去一家鏢局都能擔當一路鏢頭，月錢至少都是十兩起步。
三個月。
二十七兩。
真不算多。
但千金難買他高興。
“我不愛錢！”
陸際中好一番自娛自樂，又忍不住去外面逛一圈，甚至還偷聽自家夫人等一群婦人的閒聊天，聽到有關‘鐵膽神侯’、‘神侯府’的話語，就打起精神，偶爾還要去搭兩句話，把話題往‘神侯府·無情’方面去引，聽到談論、誇讚，心裡美得很。
在外面美了一圈。
陸際中再回屋，開始琢磨‘神侯府’下達的一項新任務——
【任務名稱：尋找縮骨功】
【任務等級：丁等二級】
【任務詳情：尋找一門上乘縮骨功，要求修煉有成後可以改變身高、體態、體型。注：秘籍完整無缺。】
【任務獎勵：五百兩紋銀】
……
無憂洞。
玄武窟。
字大半個月前，這裡被‘神侯府’燒的一乾二淨後，再無人問津。原先‘玄武窟’那一批人知曉自己被鐵膽神侯盯上，哪裡還敢再回來。
其他勢力，各有根基，也不會冒著被鐵膽神侯注意到的風險跑來佔據。
於是。
曾經熱鬧一時的玄武窟，如今竟成了焦黑遺蹟，無人問津。
直到前幾日，兩夥人入駐進來，一東一西，各自安家落戶。
西京居，大不易。
二百多萬人口的西京城，多得是居無定所的底層百姓。
地面上沒有塊磚片瓦遮擋。
不得已。
他們只能走進無憂洞，好賴也能遮風擋雨。
久而久之。
無憂洞中也有了不少普通百姓，他們或以家庭為單位，佔據一處狹小洞窟。或幾組家庭聚在一起，共同佔據一處稍大些的洞窟。
日出而作，日落而歸。
如同老鼠，艱難生存。
但就是在這樣的艱苦環境下，仍有喪良心的剝削者，他們倚仗武力、狠辣，佔據宜居洞窟，聚集三五好漢，跟附近居民收租，收保護費。
不交的，不得安生。
譬如前幾日入駐玄武窟的兩夥人，其各自領頭的，一個叫‘周安’，一個叫‘方遠’，就是這樣的剝削者、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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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周安、方遠這兩個頭目都站在一位老叟跟前，畢恭畢敬。
“前輩，我手底下十七戶、四十多口人全都搬來了。”
“小人手底下老老少少五十六人，也都來了。”
二人很老實。
不久前，那一粒毒丹下肚，生生折磨了他們三個時辰，痛不欲生，險死還生，生生刻進他們腦子裡，痛入骨髓，不敢反抗。
只求每年端午前，能得一粒解藥。
於是用心做事。
在他們跟前——
老叟。
病老人。
即曹信。
他看二人態度還算滿意，不過他更滿意的還是‘三尸腦神丸’。不愧是連魔教妖人都能節制、震懾、操控的上乘毒丹，用在周安、方遠這兩個流氓惡霸身上，簡直是大炮打蚊子。這些欺軟怕硬的貨色，服丹之後三個時辰的痛苦折磨，足以讓他們老實好一陣子。
再等到明年端午，‘三尸腦神丸’再發作一次，就能讓他們死心塌地。
“日月神教能以‘三尸腦神丸’的解藥相要挾，以使魔教使徒死心塌地聽從驅使，甚至就連‘江南四友’那樣的人物也不例外。”
“到我手中，驅使兩個嘍囉，不過分吧？”
當然不過分。
至於‘三尸腦神丸’用在這樣兩個小人物的身上，是否存在大材小用的問題，曹信壓根不在意。
小用不小用無所謂。
關鍵是能不能用在刀刃上。
現階段，曹信要立足無憂洞，佔據玄武窟，用以經營‘病老人’這重身份，從而推進‘神農計劃’，進行原始仙界的草本研究，亟須一批人手。
而這些人手，不能從曹家莊或是聚義鏢局調撥，也不好從‘神侯府’調人，最好是另起爐灶。
可這樣一來，信任又是問題。
於是。
用兩粒‘三尸腦神丸’，操縱兩個惡霸，這是最簡單直接的法子。
捎帶腳的，還能讓曹信親眼看看‘三尸腦神丸’的效用，他今後若是可以再得到‘三尸腦神丸’，就有了經驗。
若是再也得不到，也不用覺得可惜。
他明面上有‘曹家莊’、‘聚義鏢局’。
暗地裡還有‘神侯府’。
今後高手都是論‘批’算，明裡暗裡都不會缺人手。
三尸腦神丸！
錦上添花而已！
有沒有，不重要。
……
玄武窟規模不小。
曹信將位於玄武窟南面，原本是用作‘備戰區’的一處空間較大，建設有十多間牢房的洞窟佔據，稍稍佈置一番，就成了‘病老人’今後的居所跟研究室、實驗室。
為了方便稱謂，曹信為它取名為‘神農居’。
隨後幾日。
在惴惴不安中，玄武窟中新近搬來的上百口窮苦人，懷著對‘神農居’中那位‘病老人’的敬畏、好奇，漸漸熟悉現在的新居所、新環境。
原以為這樣的變故，會讓日子過得更壞。
但並沒有。
甚至，似乎，還在變好。
比如以周安、方遠為首的惡霸，不再對他們動輒打罵，上繳的保護費也減半。
而且那病老人醫術精湛，居然還好心的給他們免費看診。
無疑是個大善人。
這過程中，東區、西區還各有兩個手腳麻利的少年被病老人點名，帶進神農居中做事，每月月錢一兩五錢，一躍成為打工人、人上人。
短短幾日。
變化繁多，目不暇接。
但不管怎麼說，日子的確在肉眼可見的變好。一開始燒灼痕跡明顯，極為破敗的玄武窟，也在周安、方遠兩人為首的七八名地痞流氓的努力下，一日日的重建中，變得更加宜居。
而他們上百口人，三十多名青壯合在一處，也能抵禦外來任何侵擾、掠奪，不怕重建後的玄武窟被人搶走。
自成一統。
安定祥和。
唯一不和諧的，是病老人時不時會從外面擄回來幾個大活人，時不時還從神農居中傳來幾聲慘叫。
這其實也還好。
雖然跟病老人‘醫者仁心’的人設有些衝突，但擄掠活人，也算是‘無憂洞’的老傳統，不是事兒。
可邪門的是——
‘神農居’裡面十來間牢房，病老人陸陸續續帶進去差不多有二三十人，但只見進不見出，裡頭牢房裡，始終只有十來人。
多出來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你說邪不邪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