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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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都沒想到再見會是此種時光此番場景。

曾經在身邊觸手可及熟稔萬分的人僅僅只是站在了別人身邊,讓你有了一種徹底被背叛的感覺。

孟紅葉的容貌並不出挑,即便她在孟家村裡最為出眾,在阮向笛見過的眾多美色裡也只不過堪堪及格,以從前阮家的權勢,或許家中隨便挑出一個侍女都比她優秀。

但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又是什麼人?

容貌未變,不過是換了套衣裳多了些笑容,站在那裡如有隔雲端。

春風沿著雕花舷窗拂進內艙,帶來清淡的花香與濃重的水汽。

姚文敏在看到任嘉時神色驚疑不定,比他更為失態的是旁邊幾乎摔了手中茶杯的阮向笛。

郡守看著身邊明顯有異的兩人,趕忙伸出手隱蔽地拉扯了一下,裴家根基深厚,手眼通天,在如今行軍北上的關鍵時刻,萬萬不可出現差池。

阮向笛嘴唇動了動,本想問些什麼,卻最終還是熄了打算,她看他的眼神冷漠疏離且客套,想來並不打算認親,他現下只有先靜觀其變。

姚文敏眼神在這對原夫妻身上流連許久,直到惹來另外一道暗含警告的視線,這才作罷。

知知被父親單手託著抱在懷裡,有些無聊的在場中眾人身上轉了一圈,便又繼續專心去玩他的九連環,偶爾抬頭看一下母親。

任嘉跟在裴元身邊神情含笑姿態安然,既不過於出挑也未泯然於人,再理所當然不過的模樣。

“裴家主。”郡守上前行禮,姿態莊重,阮向笛猶豫了一下,緊跟其後。

姚文敏已然確定面前的女人是消失已久的孟紅葉,卻想不通她如何搭上了裴家家主這號人物,這兩人無論內外都天差地別,完全不是一路人物。

裴元微笑應下,牽著妻子入座,任嘉頗有些無奈的坐在裴元近前,對於應付阮向笛這件事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孟紅葉的要求她已經如約完成,如今多此一舉或許有些節外生枝,可是想想孟紅葉和她的兒子,任嘉又覺得走上這麼一遭是理所應當的。

看著旁邊被她當做炫耀物件的丈夫和兒子,任嘉眼神含笑,今天恐怕還需要他們兩個配合下。

單陽站在主人身邊同郡守拉扯著閒話,在外行走這些瑣事一向由他負責,如果不是主母心血來潮,他們此時早已回到孟州主家,只是不知此次雍州之行目的何在,難得他在同外人打交道時心懷忐忑,實因把不準脈。

阮向笛心神不寧的看向對面眼神柔軟的女人,她的笑容裡滿是安然喜悅,視線始終在身邊的男人與孩子身上流連。

他心裡早已忍不住猜測那個孩子的身份,單以年紀來看的話很有可能是他的兒子,但是裴家何等門楣何等身份,怎麼可能接納一個懷著其他男人子嗣的女人,而且,那個孩子明顯同抱著他的男人更為相像,這讓阮向笛心亂如麻。

他的視線越來越多的停留在她身上,每一個眼神裡都含著疑問與期待。

直到場中眾人鴉雀無聲。

“阮大人,”裴元的眼神鋒利似霜刃,冰冷刺骨,“何故如此失禮?”

單陽看著這位勇氣可嘉的阮將軍,心裡暗豎大拇指,嘖嘖嘖,敢在家主的眼皮子底下這麼做,怕是明年墳上草五尺高啊。

被對方直接指出他的失禮,阮向笛先是愣了下,隨即眼含歉疚道,“裴家主海涵,實在是夫人同家中故人太過相像,在下憂心故人,故而失禮。”

裴元對於妻子的男性任務物件向來沒有好臉色,若非顧及她的任務,他早已出手將人扔下船。

雖然不能殺,吃些苦頭卻簡單得很。

他冷哼一聲,算是勉強接納了這個說辭,任嘉搭上裴元的手,微微一笑,他臉色才好看許多。

知知被幾人的動靜吸引,看著雙親之間的奇怪氛圍,歪了歪頭,想了一會兒,伸出小手在父親下巴上親暱的蹭了蹭,模仿母親的動作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任嘉在旁邊幾乎失笑,知知這幅小大人的做派頗有些小登徒子的趣味。

裴元也被兒子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半是無奈的將小手握入掌心,親暱的捏了捏。

比起這邊一家人的親暱姿態,郡守頗有些苦惱,若是能拉攏到裴家最好,拉攏不成功也萬萬不能結怨,但看旁邊眼神複雜的阮向笛,只怕他們此行還會有些波折。

姚文敏面上不掩驚訝,孟紅葉同這位裴家主如此親近,實在是太過蹊蹺。

裴氏根基深厚,歷來是段氏皇族和江南豪族極力拉攏的物件,單他所知道的想要同這位裴家主締結姻親的不下十家,孟紅葉不知用了何種手段跟在他身邊,委實令人好奇。

果真不是簡單女子啊,姚文敏在心中感嘆一句,先是阮氏玉郎,後是裴家家主,孟紅葉實在是羨煞京中江南眾多貴女。

阮向笛對眼中所見的其樂融融景象無半分歡愉之意,只想早些尋到機會同孟紅葉交談,她在這裡,他阮家的骨血呢?

裴元幾乎是耐著性子聽完了單陽同郡守的交涉,在試探了兩次都未得到想要的回應之後,郡守開口邀請眾人下船入雍州城參加飲宴。

如果之前姚文敏還打算合縱連橫借用裴家之力開啟局面的話,在見到他身邊的孟紅葉之後,立刻將籌謀多時的腹稿壓下,若是她同疏雲情誼仍在,或許可以利用幾分。

裴元想要拒絕的舉動消失在妻子的笑容裡,如果他不想今天晚上被關在門外的話,答應是最好的選擇。

一行人順利下船入了雍州城進駐郡守府,打著接風洗塵、聯絡感情名義的飲宴被任嘉推辭,她總得給阮向笛機會親口問出那個問題,若是裴元在身邊,怕是徒然。

“五分鐘。”裴元仗著眾人看不到他的小動作,在任嘉耳垂上輕籲了一口氣。

任嘉不著痕跡的在裴元腰間擰上一把,笑容款款,“十五分鍾。”

“關於報酬,我們晚上可以慢慢談。”裴元這句話算是應下,卻半分不打算吃虧。

橫了得寸進尺的丈夫一眼,任嘉抱過犯困的知知,同帶路的侍女一起前往別院。

知知這麼黏她頗有些不妥,不喜人近身的習慣不能縱容。

別院由郡守府精心籌備,庭院中各色花卉樹木色彩繽紛,在傍晚的霞光下耀目怡人。

打發走服侍的侍女,任嘉叫醒知知簡單梳洗了一下,將人安頓好入睡,自己站在窗前欣賞著美景。

悉悉索索的動靜逐漸靠近,任嘉眼角略過房簷,微微一笑。

終於等到了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等了一會兒不見人開口,任嘉略有不耐,再耽誤下去,恐怕裴元回來了。

“既然來了,不妨現身見上一見?”任嘉敲了敲窗欞。

阮向笛帶著愕然之色從房簷落下,看向站在窗前面色冷淡的女人。

“阮郎,許久不見。”她唇角微彎,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還好嗎?”阮向笛猶豫了下,最終開口道出的卻是這樣一個問題。

“如果是你指同你和離之後的話,”她拂開被晚風吹亂的髮絲,姿態安然,“我過得不錯。”

“你同裴家主?”阮向笛不知該用何種言辭,她同他看起來格外親密恩,但是想到這兩人天差地別的身份,卻又有些犯疑,以孟紅葉的出身只能做他的侍妾,即便他現在恩寵有加,日後呢?難道她從未想過這些?這是她同他和離之後選擇的路?

她眼神多了些溫度,在阮向笛看來卻頗有些刺眼,“他是我夫君,若是你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建議你早些離開,他不太喜歡我的過去。”

任嘉這句話說得再真實不過,裴元確實格外不喜歡她在這個世界的“已婚”身份。

阮向笛忍了許久,最終卻還是問出了口,“你同我和離,是為了做別人的妾侍?”

明知孟紅葉同他和離之前並無二心,阮向笛心中卻還是不甘,即便身後早已沒了阮家的權勢,他人卻依舊是薄有聲名的阮家玉郎,一個曾經對他用情至深還是他妻子的鄉野女子,難道真能徹底忘懷對他的情意嫁給其他人?

她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任嘉收斂了原本的那點漫不經心,視線聚焦在面前隱有薄怒的男人身上,許久,才微微一笑,“妾侍?阮郎這句話可真是誅心。”

阮向笛有些不自在的保持了沉默,他並非故意,但是以孟紅葉的出身、學識與容貌,對上裴家這個龐然大物,確實有些不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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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要讓阮郎失望了,”任嘉在迎面春來的晚風中輕聲笑道,“我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裴家的主母。”

阮向笛似是不可置信的猛然抬頭,看任嘉的眼神驚駭莫名。

任嘉笑容不變,甚至頗有閒情逸致的捻起了飄落在窗欞上的花瓣,在指尖摩挲。

待完全消化這個訊息,阮向笛面色已經不復當初,他啞著嗓子問道,“那孩子呢?他是我阮家的骨血,你總要給我個交代。”

孩子?那個叫小虎的孩子已經死在了尋找父親的路上。

任嘉收斂眉間笑意,看向天邊隱隱約約升起的弦月,語調冷漠,“他已經死了,你永遠都不可能見到他。”

“你騙我。”阮向笛並不相信孟紅葉的話,即便她為了嫁入高門將孩子送給別人他都能接受,但是死去?那絕對不可能。

“阮郎,你好好看著我的眼睛,”任嘉直視著阮向笛的眼神帶著幾分冷酷之色,“孩子已經死了,告訴我,你看到的是謊言還是真相。”

“你騙我!”阮向笛低吼出聲。

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是他阮家的長子嫡孫,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尊貴的阮家血脈,而現在,孩子的母親告訴他,孩子早已死去,他此生再沒有機會能見到他。

阮向笛看向任嘉的眼神裡甚至多了幾分怒氣與恨意,似是責問她為何沒能照顧好他的孩子。

人的心啊,真是貪婪又可恥。

任嘉面目冷淡的看著面前似乎滿懷慈父心腸的阮向笛,同懷著孩子的孟紅葉和離的是他,從未關心過那對母子的也是他,未履行過父親職責的還是他,做下那些事情的他可是最沒有資格責問別人的人。

至少孟紅葉為了小虎付出了她所能付出的一切。

眼前這幅嘴臉她真是一秒鐘都不想多看。

遠處傳來眾人散亂的腳步聲,阮向笛猶有不甘的又看了任嘉一眼,才幾個錯身消失在了別院之中。

裴元面色微紅,似乎飲了些酒,任嘉有些無奈的被他抱在懷裡,錯開手關上了窗戶,阻隔了來自遠處的窺探目光。

任務既然已經完成,還是儘快離開這個世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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