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懷霆語氣低沉，神色卻是一臉澹然，叫人摸不準他此時心裡在想什麼。
沉孟音深吸一口氣，連忙起身跪到地上。
“皇上息怒，臣妾絕非有意，臣妾只是……”
“朕明白。”
沉孟音話音未落，就被龍懷霆打斷。
說罷，他伸出手，扶沉孟音起來。
“你今日所說之事的確不妥，朕只是提醒一下你。眼下周圍沒有外人，你可以說，但不在朕身邊你定要再三謹慎，免得禍從口出。”
龍懷霆語氣溫柔，如同在哄三歲孩童。
此番場景落到旁人眼中，只覺得龍懷霆待沉孟音情真意切，令人羨慕不已。
“皇上不生臣妾的氣就好。”
沉孟音低頭，溫順至極。
“繼續往下說吧。”龍懷霆大手一揮，示意沉孟音坐回自己身旁。
“臣妾之所以同您說起此事，也是因為臣妾之前聽世子說，淮王對那寧珞兮格外排斥，之前寧珞兮還因淮王叫世子遠離她的事情去淮王府上鬧過一回。臣妾猜想，淮王討厭攝政王怕也是因為寧珞兮。畢竟現在誰人不知寧珞兮背後的靠山是攝政王。”
聽罷此話，龍懷霆神情愈加嚴肅，不自覺陷入沉思。
“你說的倒有點意思。”
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層。
“那你覺得接下來該怎麼做？”龍懷霆緊接著追問道。
“您還記得臣妾前些日子同您說過的嗎？既然那淮王不認您的賬，那咱們就想辦法使得他和攝政王之間關係破裂，到時候不說趁機拉攏淮王，淮王自己也會來投奔您的。他們兩個關係越差，對咱們就越有利。”沉孟音娓娓道來。
“你是想利用淮王討厭寧珞兮這一點，激化他和攝政王的矛盾？”龍懷霆挑眉。
“正是如此。”沉孟音嘴角微勾。
“不愧是朕的解語花，當真聰明伶俐。”
龍懷霆大聲朗笑，投向沉孟音的目光中滿是讚許。
“皇上謬讚，臣妾只是提了個建議，真正處理這件事情的還是您。”
沉孟音舉手投足端莊有禮，說話更是嚴謹，不露一丁點破綻。
此時，攝政王府。
寧珞兮和徐明珠剛剛用過早膳，二人蹲在地上，逗弄鈴鐺。
“公主，寧姑娘。”
元寶忽然進了院子，向二人行禮。
“寧姑娘，王爺讓您去趟前廳。”
寧珞兮一愣，下意識看向徐明珠。
徐明珠微微點頭，示意寧珞兮去見。
“元寶，你們王爺叫我過去做什麼啊？”
路上，寧珞兮忍不住好奇詢問。
不是她害怕，是昨天才去香寶齋砸了場子，她擔心御史臺的大人會在早朝上為難龍延瞑。
雖然龍延瞑的官好像的確比御史臺的大……
“這個我也不知道。”元寶搖了搖頭。“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寧姑娘無需擔心。”
寧珞兮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怎麼回事，腳步不自覺加快。
片刻，她抵達前廳。
“最近城中貴女圈子裡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龍延瞑開門見山。
寧珞兮頓了頓。
這些都是女兒家的事情，她本來不想告訴龍延瞑。
“又是白雪弄的，對吧？”龍延瞑強壓心疼。
明明她未做錯任何事情，卻被眾人排擠數落，她得有多委屈。
“你可以不用管，我自己能解決。”寧珞兮說道。
“你怎麼解決？那些貴女本來就因你身份對你頗有看法，眼下出了白雪這樁事情，她們更有說道之處。除了你有足夠證據為自己平反，否則此事很難過去。你當真想日後都受盡冷眼嗎？”
龍延瞑有些著急。
難怪玲瓏坊也沒開了。他還以為是香寶齋來砸店，店鋪裡的東西需要重新修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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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就知道我找不到足夠的證據為自己平反？”寧珞兮反問。
龍延瞑眉頭緊皺。
是啊，他怎麼就這般確定寧珞兮解決不了這件事情呢？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念著我好，想幫我。我也的確能力還不夠，許多地方需要你幫我，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上的。但這不代表我就一定要依附於你。我能夠做到的事情我也想自己做到。而且我和白雪的事情本來就是我的私事，這也是我不告訴你的原因。女子和女子之間不像朝中事務那般說一說一，很多道理說不清的。”
不知怎麼，看到龍延瞑這般擔心她，寧珞兮心裡感動之餘也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白雪顛倒黑白抹黑我，攛掇城中貴女孤立我和明珠，的確是她的錯。但站在她的角度，我那天在點翠樓的確當眾讓她下不來臺了，換我我也生氣了。而且她最好的朋友還幫了我。如果我把這件事情交給你，你會怎麼做？殺了白雪？還是貶了白雪父親的官？可我覺得她罪不至此。”
龍延瞑緊緊呡唇，沉默了半晌。
“你說的對。”
末了，他開口道。
寧珞兮眉頭皺了皺，有些詫異。
他這麼快就想明白了？
“我一直覺得，男子保護女子天經地義，你是我心愛之人，我更因如此。但我忘了，其實你也是很厲害的人，你不用我，靠自己也能活得很好。並且說到底，我如果沒有你我早死了。”
龍延瞑說到這，寧珞兮心頭一顫。
其實道理的確如此，但龍延瞑身為男子，且又處於這樣一個封建的時代中，能有這般開明的觀念真真是難得。
“是我不對。”龍延瞑向寧珞兮道歉。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
“我知道，不是為了指責我的不是。只是想告訴我你的想法，對不對？”
寧珞兮一動不動看著龍延瞑的眼睛，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你會反駁我。”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和龍延瞑爭執的準備。
“我為何反駁你？”龍延瞑無奈聳肩。“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什麼？”寧珞兮一頭霧水。
“感謝你讓我懂得這個道理，也感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
龍延瞑是真的開心。
之前的寧珞兮雖然與他關係親近不少，但總好似中間隔著什麼，怎麼也過不去。尤其寧珞兮，待他仍舊十分客氣。現在寧珞願意將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這對於他來說可不就是好事。
“行了，這件事情我不插手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過，要是你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提。就像你昨天說的那樣，有後山為什麼不靠呢？對不對？”
龍延瞑語氣溫柔極了。
莫名的，寧珞兮鼻子發酸，有些想哭。
“怎麼了？”
見寧珞兮不說話，龍延瞑有些擔心。
寧珞兮抽了抽鼻子，上前幾步，走到龍延瞑跟前。
龍延瞑剛又要開口詢問，寧珞兮卻是一把抱住了他。
龍延瞑愣住。
感受到面前男子身體僵硬，寧珞兮“噗呲”一笑。
“堂堂攝政王，被女子抱一下怎麼就嚇成這樣了。”
“我若被你抱著沒有任何感覺才嚇人吧。”龍延瞑回過神來，打趣道。
說完，寧珞兮收回身子。
“剛剛那個擁抱是謝謝你理解我。”
她平日裡嬉皮笑臉慣了，竟難得如此嚴肅的同龍延瞑說話。
龍延瞑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行了，我先走了。”
想到自己剛剛主動抱了龍延瞑，寧珞兮多少有點難為情。說罷她逃似的跑出了大廳。
龍延瞑坐在原處，回想寧珞兮抱他的感覺，不由得嘴角上揚，滿面春光。
之後幾日，寧珞兮日日與徐明珠出門閒逛，玩得不亦樂乎，絲毫沒有被城中貴女圈子的事情影響。
這些事情旁人不在意，但有個人卻是一直盯著的。
“豈有此理！”
屋內，白雪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朝地上砸去。
“這個寧珞兮到底怎麼回事？都被這樣擠兌了還能當沒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