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如劍,破玄門。
水作刃,刻天地。
這裡本就是一片險境,嶙峋的山石陡峭,非常人可以攀登。
罡風似一面牆壁,將想要向前的生靈阻擋在外。
在遠處最高的一座山上,瀰漫著終年不曾散開的雲霧。
對於尋常百姓來說,傳說那是真正的修士所居的仙閣。
而對於那些修士來說,那裡是南域頂尖宗門之一。
屹立於此地千萬年不倒的太虛劍閣。
雖然明面上太虛劍閣的閣主乃是一位觀山境修士,但在久遠的過去,太虛劍閣也曾風光過。
“……不是我吹啊姬老弟,太虛劍閣有過仙人!
嘖嘖。
仙人你知道不,就是那種抬手間天崩地裂,一念便可殺人於百里之外的存在!
知道我們南域的絕地枯劍湖嗎?
傳說那就是太虛劍閣的仙人手段!”
少年坐在牛車上。
這牛車的車伕是一個壯碩的中年男子,此人赤著上身,一身靈氣????????????????激盪,卻也是煉器五重的修為。
而拉車的牛也有著靈氣環繞,顯然是一隻未曾開化靈智的牛妖。
少年的屁股底下滿載著各種顏色的礦石,這些都是要被運到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小鎮裡的。
前面就是昇仙鎮。
有一些人被太虛劍閣拒之門外,又不甘心就此退去,便在那裡組成了一個群體,久而久之,就成為靈王朝登記在冊的小鎮。
“顧大哥說的話,我自然是信的。
若是有機會看一眼真正的仙人就好了,哈哈哈。”
這少年自然是姬軒。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降下第三災,所以他便趁著這次機會來到了這裡。
在知曉姬軒此行是去為太虛劍閣驅鬼的時候,雪兒便說身體欠佳,沒有主動跟來了。
反正驅鬼而已,也就這麼幾天的功夫。
這回沒有什麼硬性要求在身,所以姬軒並不打算在南域待太久。
至於說故地重遊什麼的……
他對南域也沒有什麼感情。
“可不是!
我要是能見著一回仙人手段,就算是死也值了。
不過仙人什麼的倒是暫且不提,姬老弟你也是來參加太虛劍閣的試煉的吧?”
姬軒一愣。
旋即輕咳一聲,點了點頭。
他笑道。
“那是當然。
畢竟這裡可是太虛劍閣,若是能有幸讓太虛劍閣收為弟子……”
“姬老弟你悠著點兒。
那種試煉可不是我們這些人有資格參加的!”
姬軒只是這麼隨口一提,卻換來對方嚴肅地轉身,用著陰沉的目光注視著他。
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是試煉而已,有什麼問題嗎?
可能會難一些,說不準還會丟掉性命。
但哪裡有從一開始就打退堂鼓的道理?
關鍵是這位顧大哥還說了一句‘資格’。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這位顧大哥是他路上隨手叫住的一名拉牛車的車伕。
當時他只是說能不能順路帶他去昇仙鎮,順便也想瞭解一下太虛劍閣。
沉默片刻後,姬軒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了。
“顧大哥,小弟愚鈍,不知其中還有什麼門道嗎?”
“……姬老弟,我看你修為也已經是煉氣四重,或許你覺得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實力,但有些東西不是實力能夠解決的。”
顧大哥一聲輕嘆。
他手裡的鞭子在虛空中一揮,響起一聲爆鳴。
拉著車的牛妖眼看著加快了一些速度。
“老哥我也曾覺得自己很行了,在整個南域都可以橫著走了。
當時也是腦子一熱,想著接下來要拜師的話一定要去最強大的宗門。
正好太虛劍閣離當時的我近一些,就想也沒想去闖山門了。
然後老哥就去參加了他們的山門試煉。
只要透過了那個試煉,就可以成為外門弟子。
當時老哥我心裡想得明明白白,以我的實力去做一個外門弟子還不是綽綽有餘?”
說到這裡,他不禁自嘲一般地嘆了口氣。
隨即又流出些許乾澀的笑聲。
“他們連機會都沒有給我,直接說我已經廢了,沒有資格拜入山門!”
“怎會如此?”
“是啊,怎會如此……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憑什麼被說是廢了……”
顧大哥滿是嗟嘆。
但姬軒卻知道,這位‘顧大哥’大抵是廢了。
????????????????公孫無忌曾與他說過。
旁人說自己不行的時候,不代表真的不行;若是連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行了,那才是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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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姬軒清楚地記得,那晚公孫無忌比往日多叫了三個姑娘。
第二天姬軒就收回了當初說的‘不行’二字。
雖然場合不一樣,說的事情也不一樣。
但姬軒覺得這兩件事情其實有許多共通之處。
“事在人為嘛,說不定我就被選上了呢?”
姬軒隨意地笑了笑。
他其實只是突然來了幾分興趣,覺得那入門試煉可能會有點意思。
“唉,姬老弟,那我也不勸你了。
記得下山的時候再來找我啊。
我請你喝上一杯。”
有人選擇了逆流而上。
有人選擇了自甘墮落。
這位顧大哥很顯然屬於後者。
雖說一身修為在南域已經不俗,而且還修煉了殺伐之術,但本身的意志已經開始消沉,據他自己所說,他的修為打從被拒絕的那一天開始,就沒有多少精進了。
……
與那位顧大哥分別之後,姬軒又打聽到了許多關於太虛劍閣的訊息。
尤其是關於太虛劍閣的試煉。
入門試煉每隔三十年會進行一次。
而每次試煉只招收七名弟子。
這七名弟子會由透過試煉之後,經過太虛劍閣七脈的七位長老篩選得出。
至於如何成為這七位天選之子,其實並沒有什麼太過規範的條件。
有時候是劍道一絕,有時候是修為紮實,當然也有可能是長得帥,或者乾脆就是運氣好。
至於入門試煉究竟要做些什麼,每一次都不一樣。
比如上一次是在其中一位內門弟子的劍域當中堅持的時間越長越好。
不過這一次入門試煉倒是真的和往日有些不同。
一位姬軒驚訝地發現,試煉其實早就已經開始了。
他坐在茶肆不起眼的位置,靈識已經悄然蔓延開來。
在他的靈識之中,這茶肆裡邊就已經藏匿了幾個太虛劍閣的弟子。
他們各自竊竊私語,用秘法互相交流,對周遭的修士評頭論足。
至於姬軒是如何知道他們在聊什麼的,那當然是因為區區煉氣境界的修士,在他的靈識之中根本就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那邊的刀疤臉已經有煉氣五重的修為,只是年紀大了一些……」
「那個年紀小的呢?」
「粉裙的小丫頭那個?長得倒是不錯,若是能被青蓮師姐看上也算是一樁造化,只是她才煉氣三重……」
「修為倒是次要,主要是看膽子!」
「嘿嘿。」
「嘿嘿。」
一陣似是而非的言語之後,秘法所傳遞出來的意思就只剩下了莫名的笑聲。
這讓姬軒很難不懷疑他們是不是莫名其妙地瘋了。
但這幾個太虛劍閣的弟子表面上還是和尋常人一樣有說有笑,也看不出什麼異常。
覺得繼續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之後,姬軒便要起身離開。
便在此時,他的靈識之中再次響起那幾個人的聲音。
「那個起身要走的人如何?
白白淨淨的,長得也不錯。
而且他身上有一股陰氣……似乎修煉了陰間法?那他應該膽子不錯吧?」
「可不是白白淨淨就一定好的。
你以為他修煉了陰間法。
可誰知道他是不是晚上玩過頭了呢?」
「嘶——????????????????怎麼感覺有點冷?」
「還別說,我也覺得……」
姬軒將錢遞給茶肆的小廝,快速地離開了這裡。
他覺得再呆久一些,就得讓那些個口無遮攔的人知道什麼叫玩過頭了。
只是他剛走出去一段距離,便突兀地站在道中。
「我什麼時候會被這些情緒所左右了?
怪事。
怎會如此呢?」
姬軒眉頭微蹙,搖了搖頭。
便再次沒入人群當中去了。
三天後就是太虛劍閣入門試煉開啟的日子。
根據剛才那幾個人透露出來的資訊,三天後試煉的內容是登天梯。
也就是那座最高的雪劍峰上邊盤桓的一條石階。
在那條石階上存在為弟子們修煉所搭建的一些陣法,每一級石階上都存在各種困難,只有足夠的天賦、毅力才能站到最後。
而這一回。
比的其實也並非是誰能走得更遠。
因為就算走到最後,都不算是透過試煉。
聽著那幾個人的語氣,真正的試煉,似乎遠沒有那麼簡單。
……
噠。
噠。
噠。
咯吱——
厚重的木門被推開一道可供一人進入的縫隙。
她搖晃著身子,從裡邊走了出來。
在她的身上沒有半點傷痕。
也不曾在衣裙上見到任何的血跡。
但她還是有如受了重傷一般,面色慘白,雙眸失神地朝著自己的師姐走去。
她張開雙唇,顫抖著似乎在說著什麼。
只是聲音未能從喉間傳達出來。
少女連半句話都未能說出來,就已經在自己師姐的懷中昏睡了過去。
而少女的師姐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扇三丈高的木門門扉緩緩合併。
就如同從未開啟過一半。
不僅僅是她。
在她身後站著的一眾師兄師姐們面色也不是那麼好看。
“……都退下吧。”
“唉……”
隨著一道蒼老的聲音落下。
一眾人不甘地退去了。
待所有人離去之後空曠的懸空平臺上,那老嫗才半睜不睜地把眼瞼挪開一道縫隙。
又是一聲輕嘆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