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冥往世葬土 第二百五十五章 甲子·朝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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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凝滯。

恍惚之間有殺意如同針尖般扎在身上。

殺意可以殺人。

眼前的姬吉的確有這個能力。

那是未曾有半分實力倒退、沒有一點損傷的、完完整整的觀山神韻境修為所展現出來的靈壓。

他僅僅是存在於那裡,就彷彿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若換做尋常人站在這裡的話,恐怕已經沒命了吧。

那種氣息僅僅存在了一息。

一息之後。

平溪王神色如常。

甚至笑了起來。

“賢侄這是何意?”

“我看到了那些死而復生的生靈。”

但姬軒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而是開始說其他的事情。

那些原本應該死去的生靈,魂魄被抽離、化作邪神的一部分,最終本應該散去。

但是這些生靈卻在原本的城市中被復活。

他們就是原原本本的生靈。

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出不同於生靈的部分,雖然他們的記憶多少都有些問題。

“他們本不應該活著。

但卻自然地出現在我的面前,而且和常人一般無二。

而他們的記憶也發生了一定程度上的變化,比如對已經消失之物的熟視無睹,比如對新見之物的漠不關心,比如……”

姬軒單手一揮,一條帶著虹光的七色長裙在半空中翩然落下。

“這是名為七蠶絲編織的一件下品法器。

很漂亮對吧?

不知道王爺是否看著眼熟?

對,沒錯。

七蠶絲,原本是用來製作面紗的。

就是藏雪宗在最後拿出來的那款,滅絕了近乎平溪所有生靈的面紗。

已經消失的東西被修正。

仍然存在的東西被篡改。

一切都如這裡生活的生靈所熟悉的模樣繼續下去。

這難道是正常現象嗎?

很奇怪對吧?

當然奇怪了,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情,這種有悖於常理的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呢?

你說……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王爺?”

噠。

噠。

噠。

平溪王手指關節有節奏地在扶手上敲打著。

臉上的微笑從剛才開始就沒有一點變化,看見姬軒止住了聲音,他不由得側了側身子,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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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

“答案很簡單,就在我們頭上。”

姬軒指了指自己頭頂。

而後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攤開雙手。

“篡改記憶的事情之前也發生過,不是嗎?

王爺您應該也心裡清楚我說的是什麼。

當年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整個南域的生靈記憶都被篡改了,對嗎?”

“那和本王有什麼關係?”

“自然是有關係的。

你看。

把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變成自己的模樣。

然後裝成一副重病在身的模樣,最後勉強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這樣不久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和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徹底撇清關係了嗎?

王爺把一切都算到了吧?

從我會如何踏進王府,甚至是強行讀取你靈魂深處的記憶。

抹去一部分的記憶不讓我發現?

不。

從來都不是這樣的。

你只是將必要的記憶烙印在某個毫不相干的元神上。

然後退居幕後,等待著你的算計成功即可。

你不需要去考慮自己的安危,因為你在一開始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是這樣吧,王爺?”

下一刻,姬吉便笑出了聲。

他搖了搖頭,一隻手撐在自己的額頭上。

“賢侄似乎是高看了本王。

哪怕是全盛時期的本王都沒辦法做到那種事情。

更何況是現在這種狀態。

說起來,本王體內的靈氣已經被賢侄清除了乾淨,等同於一介凡人,這一點……賢侄應該再清楚不過了吧?

這種情況下本王要如何做到你說的那些事情呢?”

“那麼王爺要如何解釋破開神靈核心的那一擊呢?

那個時候叛將已死,轟天鼎的主人已經變成了王爺……不。

其實轟天鼎從未易主。

我說得對嗎?

王爺。”

“胡鬧,一派胡言!姬軒你——”

“靈器從被煉製出來的那一刻起,功能就已經被定死了。

就像鐵鍋不能用來剁肉一樣。

煉丹的丹鼎並不能成為殺伐之器。

這一點王爺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麼可否讓王爺解釋一下,作為煉製接觸病疫丹藥的轟天鼎,又是為什麼能成為一件殺伐用的靈器的?

既然王爺一直堅持說自己體內已經沒有一點靈氣。

又是如何催動這轟天鼎的?”

姬軒覺得自己的雙唇都在顫抖。

心中有一種衝動,要讓他繼續說下去。

儘管他已經能夠感覺到原本散開的殺意已經去而復返。

那種如同碾壓螻蟻一般的氣息,讓他不由得緊張起來。

但他卻沒有半分恐懼。

而是雙目灼灼地盯著那姬吉。

“王爺您從一開始就沒有損失任何修為。

您從一開始就算到了一切。

從我走進王府的那一刻起,直到現在——一切盡在您的掌控之中。

包括您接下來要面對的東西也一樣。”

“那又如何,退一萬步講,本王就算真的沒有損失任何修為。

要想改變那麼多生靈的記憶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當初那件事情……你可知帝君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那個陣法雖說擁有無盡威勢,但並非是全能的,雖然冠以那兩個字作為名稱,但也正如其名,催動它需要付出代價。

至於本王?

本王可沒有那個能力動用它。

賢侄你還是高看本王了。

哈哈哈哈。

賢侄你倒是會講故事。

就此退去吧。

剛才的那些話本王就權當做沒聽到過。”

“既然王爺這麼說了,那好吧。”姬軒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王爺,您那個時候究竟有沒有看到想看到的東西?”

徘徊在身周的靈壓驟然散開。

卻見王爺雙眸微眯著,臉上的表情是微笑。

而且這笑容顯得有幾分僵硬。

但姬軒卻彷彿沒見到一般,接著說道。

“畢竟付出了那麼多的代價,若是就這樣平白無故地死了,可就太划不來了吧?”

但平溪王卻沒有絲毫反應。

兩人之間的沉默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姬軒只得朝著平溪王欠身行禮。

“既然王爺不願說,那麼就當剛才我說的一切都不存在吧。

王爺。

我還有要事要辦,無法在平溪久留。

今日特來與王爺辭行……若是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中域再會。”

禮畢。

在姬軒緩緩地掉轉過頭,做出一副要離開的動作,剛剛邁出去第一步的瞬間。

就聽得身後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那麼……本王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對本王有什麼好處,若是按照賢侄所說的,本王從一開始就算到了一切,又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地做出那些事情?若是想尋死,根本就不需要藉助帝君的力量,根本就不需要犯下那等大忌。”

“因為王爺所求的並非是死亡。”

“哦?”

姬吉眉頭微微一挑。

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似乎對姬軒接下來說的話有了那麼一些興趣。

而姬軒也在此時停下了腳步。

“對於王爺來說,想必這陣法不論由誰去破開都是無所謂的吧。

畢竟王爺想要的只是一個結果。

王爺是直接與鬼天教接觸的人,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道陣法的真正用途。

但王爺您卻選擇對此視而不見,故意裝作一無所知。

為的就是那天——如祝戊那般,將陣法捅出一個窟窿。

但是您發現祝戊死後邪神開始暴走,將力量分散開來,不再執行祝戊死前的操作,所以您就準備了後手——激發轟天鼎的力量,看上去您是在毀滅邪神核心的時候不慎將陣法打碎,但實際上……您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邪神核心。”

“那麼破開陣法對本王有什麼好處?”

“不知道。”姬軒說得很直白,當他回轉過身子的時候,發現原本躺在藤椅上的姬吉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他站在由幻境凝聚而成的湖面上,波瀾不驚的湖面倒映出他的影子,“我只知道這是王爺的目的,但王爺的動機,我還並不知曉。”

“唔……原來如此。”

一步。

兩步。

三步。

姬吉正在朝著姬軒走來。

他很快地在姬軒面前站定,那巍峨的身軀有如山嶽令人生出高不可攀的感覺。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姬軒。

那雙眼眸中除了一片如同深淵一般的死寂黑色之外,什麼都看不出來。

許久,他才淡笑著點了點頭。

說道。

“那麼賢侄,你可曾打過傘?”

“自然是打過的,王爺何意?”

“你看,這把傘怎麼樣?”

姬吉手一翻,一把琉璃傘落於掌心,傘面撐開,將兩人的身形蓋住,與此同時,小院裡開始下起了雨,這自然也是幻境的力量,那些雨點也並非是真實存在的,但這把雨傘卻是實實在在地將虛幻的雨點阻隔開來。

“很漂亮的傘。”

姬軒脫口而出。

但隨即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看著傘,又看向平溪王。

遲疑了片刻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而見到姬軒這般表情後,姬吉終於是笑得更甚了。

“是啊,這把傘很漂亮。

有了它能遮風擋雨。

但這歸根結底只是一把普通的傘而已,再華美也抵不住雷光的威能。

賢侄……本王說得對嗎?”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將手中的傘收起後,那雙眼睛卻是仰起看著天穹。

雙拳不由得緊緊攥成拳頭。

“哪怕是一次也好。

本王想見識一下雷光。

想讓所有人都見到雷光,哪怕為此會付出本王的所有。

呵呵。

說得有些過了啊。

不過無妨。

那我們換一種說法。

賢侄。

在你打傘的時候,可曾有過跳出傘的範圍、在雨水裡嬉鬧的念頭?”

眼見姬軒搖頭。

姬吉卻咧嘴一笑。

“但是本王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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