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 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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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劍的第一場劍客局,在平靜中拉開序幕。

黑霧很快就瀰漫了會場,所有鬥劍者都默契的沉默著,躡手躡腳的前進。

沼澤地很難走,尤其這是幽海凋塑釋放的特殊沼澤,是層層陰影凝結而成的。哪怕用最頂尖的輕功也很難踏水無痕,稍微一接觸水面,就激起無數煙一樣的影子。那些影子雖然稀薄,卻好似一道道繩索,纏繞肢體,要把人拽到深淵裡去。

一般要在野外,劍客們都會選擇浮空而行。但這個賽場設定就是禁空。不許在空中對劍,以免波及到看臺。同時,稍微浮空倒是不禁,但負擔很大。這沼澤上面彷彿壓著一座泰山,讓每個人身上都沉甸甸的。

堅持浮空的話,稍微浮得高一些,重力還要持續加重,以至於體力加速消耗,在戰鬥中陷入劣勢。

沒有人會這麼選,畢竟加快速度雖然有可能贏得比賽,但謹慎、懂得儲存自己才能活下來。

既然採用了這種追逐競賽的規則,那就不再要求人人奮勇拼命、個個向前,不再預設為要以自己的鮮血為主人獻上愉悅,而是要採取策略取勝,以贏為先,那麼適當了保存實力也是允許的。

當然,也不能過了頭,作為奴隸,只考慮保命划水,讓自家輸掉比賽的話,很可能主人一怒,一個人也活不了。

如果是一個月、乃至半個月之前,至少落日莊園的劍客會拼命向前,主動衝鋒,場面或許一開始就陷入激戰,但這半個月很多事在悄悄改變。

戰鬥,已經不是最要緊的事了。

於是,鬥劍一開始就沉默了。陷入了一種無聊的沉悶。看臺雖然居高臨下俯瞰全域性,但畢竟距離遠,又有薄煙阻隔,其實看著也模模湖湖,就見所有人都進去就潛伏,一步三頓,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前進的速度好似蝸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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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又沒有背景音樂又沒有解說活躍氣氛的看臺上,看這種推磨局當然枯燥了。一時間噓聲四起,剛剛還說賽制有趣、主辦方用心的觀眾們大為不滿,紛紛叫道:“什麼狗屁規則?還不如直接動刀動槍的硬幹呢。”

當然,縱然他們抗議,淵使在上誰也不能放肆。鬥劍已經開始了,終究會走向戰鬥。

幸慶正在沼澤中跋涉,她抽到了後進道路的籤,她的第一個對手在前方。

她抽到籤的瞬間,就覺得倒黴——追和逃,聽起來是追畢竟順耳,但若改成先和後,誰不知道先比後好?

先進去的人,不但速度上搶先,而且能先到達有利地形做伏擊,又或者先到岔路口匯合隊友,轉頭清掃以多欺少,總之更加主動。她是非常希望抽到先進去的籤的。

但沒辦法,這抽籤是相當公平的,全靠運氣。就算她是落日莊園的大總管,類比長髮莊園的幸蒼,頗有權力,但抽籤是長衣莊園主持,淵使監督,她也沒有優待,運氣不好就是不好。

她唯一的優勢就是透過某個小小的觀察裝置,看清了自己這一路前面的人是誰。

房蔚然。

是這個名字吧?

就像湯昭事先做調查一樣,他們落日莊園也做調查,調查對手的情報。雙方在某個程度上也算勢均力敵——都有內線提供的內部情報。

恰巧,這房蔚然就是幸慶掌握有資料的其中一個。

只是這資料不太詳實,比如這房蔚然,幸慶知道他是長髮主的親信,從外界跟來的,向來不離左右,也知道他的姓名、籍貫,對於修為、劍意、劍象種種其實是只有個大概的瞭解。

劍象未知,據說此人尤其擅長自保,甚至有一招短時間無敵的劍術。可能是堅盾,也可能是虛化,或者牽引……總之此人擅長先免疫攻擊然後趁對方大吃一驚心神失守時驟然反擊。

這招要是不知道,那可實在太容易中招,但是知道了,也就那麼回事了。

幸慶暗自冷笑:攻不破的盾牌?恰好,自己這裡有無堅不摧的矛。

倒要看看矛與盾哪個強?

現在,關鍵是要找得到他才行。

一路向前,幸慶足夠細緻地觀察周遭,始終找不到那人蹤跡,她熟悉地圖,心中暗自盤算:恐怕離著岔路也不遠了。一過那個岔路,就脫離了單對單的單行道,要防備更多的敵人。

她心中漸漸不安:雖然都是八個人,都要爭取獲勝,但劍客和劍客不一樣,有的劍客是被寄予厚望的。

就好比賽馬,分上等馬、中等馬和下等馬。上等馬就是要贏,哪怕是田忌賽馬的模型裡,上等馬也要贏過中等馬,而強者的上等馬,就要贏過所有,無論對方是誰、玩什麼策略。

幸慶就是上等馬,即使那八個人裡面還有請來的高手外援,她也是落日莊園最鋒利的刀劍,是一定要贏得,而且只贏過一個人是不夠的。她的戰術是從一開始就佔據優勢,幹淨利落的殺掉第一個對手,然後擴大戰果。

第一步就受挫,她是很苦惱的。

長髮主的脾氣怎麼樣她不知道,但落日主,也就是她的主人,是下了死命令,她若做不到,是真的會死的。而且死的很慘。

這種只能贏不能輸的情形,她經歷過很多次,以前她不會多想。多想無益,主奴之分命中註定,她便往前衝就是了。

但在今日,她想到這一節時心中一動,暗道:橫豎要死,要不要試一試那個?

那個脫離掌控的機會?

就在今日……

她其實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只是還猶豫不定。她知道除了她之外,落日莊園的其他劍客也有這個訊息。因為這個訊息幾乎是垂直傳入每個人耳中的,聽到的劍奴自然都會動心,反而是幸慶才最糾結。

落日莊園裡,只有她有些瓶瓶罐罐,是個穿鞋的,落日主自從殘了之後,幾乎是把一莊大權交給了她。雖然在主人面前她還是奴僕,可是其他奴僕面前她幾乎是主人。也可以稱得上榮華富貴的人上人。

反正壽命就短短幾十年,甚至十幾年,終老在落日莊園也不是不行。她甚至有把這件事報給主人邀功的衝動,然而最後還是放棄了。

如果她說了,背叛了所有白髮劍客,但凡剩下一個劍客不死,也會把她撕碎了的。

她之前是沒那麼積極地,但此時煩躁之餘,不由浮上了念頭:要不然自己也逃了吧?

就這麼一個念頭浮起,身經百戰的幸慶,走神了。

“噓噓——”

竹哨聲響起。

幸慶勐然一凜——這是她的竹哨聲。是她放出去的探查劍術有了反應。

這個哨聲是在她耳邊響起的,源頭卻在遠處。對面的風聲吹入她耳墜一樣戴在耳畔的竹哨中,才會響起吹哨的聲音。這個哨聲雖然短暫,但聽在她耳中卻像一句完整的話,已經把來敵的方位、距離、行動說的清清楚楚。

找到了!

此時,一切雜念都消失一空,幸慶腳下一蹬,倏然飛了出去——沼澤裡依舊不能飛,但她暴起的速度比飛還快!

到半途,長劍出鞘。

這時,她甚至都沒看見人影,只憑著竹哨的聲音就悍然出劍,精準的刺向她判斷出的方位。因為她對自己的劍,百分百的信任!

隨著她的劍揮出,劍周圍同時浮現數段竹節。那不是幾根小竹子,而是一根大竹被噼成了竹節而已。

數支竹節就是一把把小劍,環繞著飛出,好像劍光分化,為大劍壯十倍聲威。

刺到一半,她看到了在黑煙中的影子。

是房蔚然。

雖然人形是房蔚然無疑,但他的周身發虛,已經超過了黑白濾影模湖人輪廓的極限,簡直就像淵使們化影離去的前一刻。

刺——

明明房蔚然的狀態很奇怪,簡直不像個真實的人,但幸慶就是刺了過去。

她的風格就是如此,能不能中,先刺一劍!

一把劍,十支竹,同時出擊!

這一刺不可謂不快,掠過了影子直插房蔚然的身前,對方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穿體而過。

然而……

什麼事也沒有,這一下好像刺入了影子,毫無阻礙就已經穿過。

退!

幸慶幾乎在一瞬間就反應過來,劍往回圈。

這一下反應極快,劍退的幾乎比進的還快。

但只有她手中那把劍能夠退,其他的竹子還在往前飛。

嗤——

幾乎沒有聲音,數支斷竹裂開,碎成了碎片。

那不是噼碎、剁碎,而是被絞碎的。那些竹子彷彿被捲進了一個飛舞旋轉的螺旋槳裡,飛速被絞成為碎片。

房蔚然抬頭一笑。

這時,幸慶只覺得危險迫近,再度往後急退。

霎時間,前方的薄薄陰影霧氣也是偏偏粉碎,周遭像開鍋的粥一樣混亂。

什麼東西能把影子都絞碎?

“原來如此,是空間!”

所謂的無敵,就是操作空間的虛化了?

不出所料呢!

幸慶唯一冷笑:知道了,也就不可怕了。操縱空間聽起來是無解的,但在劍術界,離著無敵還差得遠了呢。

那麼這一招怎麼樣?

她前方,出現了一節竹子,豎著對著她。

“劍術——勢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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