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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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鐘大呂,震耳欲聾!

鐘聲遠遠地盪開,彷佛浪潮,向四周侵襲、狂卷。

而湯昭他們,就在浪潮的中央。

當鐘聲從湯昭身邊響起時,湯昭渾身都為止震動。

開始震動的是耳膜,那近在遲尺的撞擊聲幾乎震破了他的耳朵。

然後是身體,那種震動從耳朵傳到全身,皮膚、血液、骨節,五臟,每一個零件都彷佛進入了共振的節奏,不住震顫。

緊接著,就是力量,震動下,他不由自主放出了罡氣,罡氣一出現就劇烈的震動起來,彷佛被搖晃的雞蛋黃,一時凝聚,一時搖晃,和那股聲波拉鋸不已,勉強保持穩定。

最後,震盪的是他的魂魄!

這是他自己的感覺,那股震盪從外而內,一寸寸往裡入侵,就像遇到龍威時的壓制,但那不是鎮壓的壓制,而是不住的震動,魂魄顫抖之下,他變得震驚、恐懼、噁心……

好在這時,鐘聲停了下來。

湯昭低下頭,彷佛要吐,最終沒有吐出來,但渾身極其難受,險些站立不住,扶住旁邊的碎石,眩暈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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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頭,就見張融站在鍾旁,臉色改變,顯然也受到了震動,腰間的劍已經出鞘三寸。

湯昭沒想到,他經歷了那麼多戰鬥,持過仙劍、權劍,打敗過天魔、劍客,毀滅過龜寇精心策劃的陰謀,直面過龍威與百靈炮的魂魄威壓,卻險些被一道鐘聲震倒。

這讓他想起了朱楊的理論。

魂魄不強,終究是在本源上虛弱的。

如果不是劍客,魂魄就是最大的弱點,罡氣能夠護身,護不住更深層次的魂魄,身體再強健也能被特定的招數擊穿。

必須要從根本上強大起來。

想著,湯昭平靜下來,訕笑道:“讓先生見笑了。”

張融搖頭,道:“這鐘聲好厲害,我這自在罡都險些守不住。劍差點要出鞘護我。”

湯昭更赧然,他本以為張融憑劍客之力才能自保,沒想到僅憑罡氣就能防禦。看來自在罡融合了堅定地意志,果然更勝一籌。

有時間他也可以試試。

緊接著,他的注意拉回鐘聲本身,道:“這鐘聲好厲害,真不是什麼法器麼?這還是您用摺扇敲得,若真是正經撞鐘,不說滿城皆死,退卻雄兵並非誇張啊。”

別看湯昭不如張融,可他也是正經散人,罡氣也能在鐘聲中勉強自保,而前朝精兵再強,連個個俠客也做不到,如何抵擋這樣的鐘聲?

他還有點不相信,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甚至悄悄取出眼鏡來看。

眼鏡……

眼鏡不顯示。

眼鏡不是什麼都顯示的,木頭、石頭、廢鐵,都不會提示,只會提示劍、符式、文字等相關的東西。眼鏡不顯示,證明這不是什麼法器、術器,這只是形式上的一口破鍾,實質上的一堆廢鐵。

然而,剛剛那聲鐘聲怎麼回事呢?

湯昭不放心,又取出一把小錘敲鐘——他身為一個正經符劍師,隨身帶著錘子很正常吧?

然而他用金鐵敲鐘,竟還是發出“空空”的朽爛之聲,只覺費解。

張融道:“還是我來吧。”

湯昭眼見他又要用摺扇敲鐘,不由得往後退去,從罐中取出一個長命鎖來。

張融自然知道那是術器,但很奇怪為什麼用長命鎖做術器。

湯昭自不會說這是當初父母的遺留,又有刑極的淵源,他成了符劍師後將長命鎖做成了護身的術器。

劍術——畫地為牢!

這是刑極當初給湯昭的一個元術器,當時湯昭還以為是防護牆,後來將狴犴劍錄入劍譜之後才知道,原來還是刑罰,是徒刑,也就是圈禁。不過把自己圈起來,外人不能靠近,自然也等同保護了。

將自己牢牢圈住,風雨不透,湯昭又拿出專門用來承接風材料的罐子容器,表示可以開始了。

當——

曠野中,令無數生靈毛骨悚然的鐘聲在不住迴響。

鐘樓不遠處,一個女人正暗中觀察,神情十分驚恐。

然而那驚恐的表情也維持不了多久,隨著鐘聲不住的響起,她的身形由實轉虛,由明轉暗,最後幾乎湖成了一團光影。

“不……不行了。”

最終,那女子的虛影在鐘聲中做出捂著耳朵的動作,落荒而逃,逃著逃著,連捂耳朵的手的輪廓也維持不住了,她往遠處逃走的身影好似一團鬼火。

一個敲鐘一個收集的湯昭兩人,甚至沒有察覺到,有個自信能將兩人剷除的高手被無聲無息的震退了。

過了好一會兒,夕陽西下,湯昭又收集了一大批鐘聲,裝滿了九個大罐子,端的滿載而歸。

張融扶著鍾道:“真是至寶。我都想將它搬走了,只是這樣毀了一處古蹟,實在煞風景。”

湯昭點頭,其實他也想將這鐘搬走來著,只是他好像和此物無緣,敲也敲不響,搬到家裡只能賣廢品了。

還是讓這口鍾和古城、青苔、夕陽靜靜的呆在一起吧。

正事做完,兩人都輕鬆起來,站在生滿青苔的城樓上遠眺懷古。

湯昭撫摸著鐘樓上的磚石,發現蔓藤以下磚石雖然陳舊,但居然還很堅硬,表面幾乎看不見劃痕等傷痕。

他輕輕用罡氣劃了一下,罡氣如刀,銳利的刀鋒竟不能入石,他又加大力度,也不過入磚三寸,再往裡去就已經阻力非常大了,甚至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湯昭忍不住奇道:“這是怎麼燒得磚石?比如今的城牆還堅硬些。我看也不像加了符式,這又是前朝特殊的手段嗎?”

說起來,前朝不但壓制劍客,連符式的發展也很是緩慢。但總留下很多奇怪的造物和傳說,彷佛那是另一個體系,甚至另一個文明。

張融道:“應該是先魏的特殊配方燒製的,材料也跟如今常用的不同。現如今配方和材料都失傳了。這也正常,因為敵人不同。當年的城牆是為了防備劍客、重劍士恃強攻城,以防備切割砍傷為第一要緊,弓弩和撞擊都在其次,所以特別加固了城磚的硬度。別的不提,本朝開國組建的重劍士大軍,人手一把制式術器,削鐵如泥,無堅不摧,攻城無需重器,就是現在的城牆也未必防得住。唯獨對這樣的城牆束手無策。”

“如今情勢不同,城牆不用防備劍客和重劍士,那自有坐鎮的劍客來防禦,反而要防備陰禍和前朝餘孽的靈官,所以以疊加各種符式為主,對各種陰損招數都有剋制。效果也是很好,即使如今許多城牆年久失修,符式磨滅不少,外面的魅影之流依舊難以侵入。除非魔窟直接降臨在城裡,在外的魔窟中的天魔、魅影等邪物,很少能越過城牆直接入侵的。這也是城池比鄉村、大城比小城安全的原因。”

湯昭點點頭,如今陰禍頻發,百姓拋棄小村小鎮,往大城大寨裡遷移,其實並不是為了聚眾自保,靠人數眾多抵抗陰禍。百姓有什麼本事?人再多能防兇獸、強盜,難道還能防備魅影嗎?

恰恰相反,人聚多了,魅影侵襲,反而死傷更慘重。

之所以把人聚在一起,就是為了方便修築帶有特殊效果的圍牆、護罩,這些工事花費不小,不可能隨便修築,上萬人的大鎮才修得起。而越是大城市越是防備萬全,受到侵害的可能越小。所以豪富人家都不得不拋棄自家的莊園,舉家躲進大城裡。

若非曛城倒了黴,被空型魔窟套在頭頂,本不該有危難的。雲州治理完善,財政較豐,城牆常常翻修,曛城又是少有的雄城,哪怕就是魔窟降臨在城門口,把城門一閉,也能護得一城百姓平安的。

“靈官和魅影本就一體,防備魅影就是防備靈官,據說越是強大的靈官越過城牆之後越受壓制,在城裡連靈相都放不出來,只是不知本朝的靈官會不會跟著倒黴。”

張融笑道:“本朝的靈官本不強大,多數也只做輔助位,反而受壓制小些。就是偶爾有強大的靈官,應該是有特殊方法的不受影響的。”他嘆道,“就算真有強大的靈官,因為各種忌諱,也沒人敢委以重用,倒是高遠侯氣魄不凡,海納百川,麾下還有靈官為官。”

湯昭想起了彭一鳴。確實比起他在符會上見到的那些靈官手段,彭一鳴的靈相本事就太少了,最多佔一個美貌,更像是個輔助。所以他雖然資格老,終究不能任一方正官。檢地司的重任也盡歸劍客。

似乎前朝靈官不受容貌顛倒的影響,能隨著自己的心意調整靈相容貌,雖然賞心悅目了,可是靈相的相貌都被人精心修飾的,依著標準的美貌調整,反而匠氣了,少了許多渾然天成的絕色靈相,也是一個遺憾吧。

兩人隨意閒聊,從古至今多加詠歎,又對此情此景懷古一番,倒十分投契。最後張融還真作了一首詩,湯昭想不出新鮮詞來,只背古人一曲: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躕。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吟罷,兩人帶著滿滿收穫,暫且歸去。

等兩人走遠了,鐘聲微微一陣顫動。

巨鍾下,爬出一個紅衣服小女孩兒來,衝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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