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玉碎瓦全 見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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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子到了崔慶壽家裡,看到崔慶壽一臉愁容。“日本人要剿你了,”崔慶壽給三子倒上酒,桌上依然是豐盛的菜餚。

“是嗎?”三子無所謂的樣子,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其實山口對你還是不錯的,是你趕得他無路可走了,”崔慶壽自己喝了一杯。

“俺咋趕他了?”三子也喝了一杯。

“別以為金礦上的事兒沒人知道,丁二賴的已經上了日本人的線了。”這裡所的上線,是指被槍瞄上了,引申為即將被整治或殺害。三子猜到這事兒可能是崔慶壽幫了日本人,否則日本人不可能知道丁二賴的。

“啥時候動手啊?”三子問。

“這幾天吧,日本人讓俺拿出個方案。”

三子笑了,“那你的方案呢?”

“俺他媽能有啥方案?帶人去唄。”

“你現在把俺綁了交給日本人你是不就立功了?”三子一臉調皮。

崔慶壽也笑了,“你打算咋辦啊?”

“跑唄,俺能咋辦啊?”

“媽了個逼的,這日本人的胃口也是越來越大,還想拿下整個關裡,操他個媽的,開始還三個月拿下中國大陸,這回可好,都纏上了吧?要俺,關裡這仗三年兩年肯定打不出個結果。他們才有多少人啊?消停地佔著北滿多好?這幫逼養的。”看得出來崔慶壽是真生氣。

“看樣是都得耗一陣兒了。”

“嗯,正經得耗一陣兒,誰他媽都不能好過了,唉,你知道日本人為啥這麼恨咱老百姓吃大米不?”

“為啥?”

“俺聽他們日本人自己嘮嗑,他們家裡人在日本都吃不上大米了,都他媽拉到戰場上了,呵呵呵,操他個媽的。”

這裡有這麼一個插曲,在下城子火車站,有個中國女人因為暈車,吐了,結果吐出來大米飯,被日本人發現,以經濟犯為名抓了進去,後來老百姓反響太大,一個月後給放了。這事兒鬧得滿城風雨的,老百姓都知道了。

“既然都得耗著,俺不如躲到山裡,躲個清靜。”三子看著崔慶壽。

崔慶壽低著頭,半天,抬起頭,“也行,不過金礦那邊你就別再伸手了,行不?俺這邊做做樣子剿你一回,只要你那邊別再出啥事兒,咱沒準兒還能糊弄他幾年。”

“丁二賴的呢?”

“操,你還管他嘎哈呀?保住你自己得了。”崔慶壽有些急了。

三子很平靜地搖頭。

“兄弟,你得學會丟卒保車,這回丁二賴的不扔出去,這事兒沒那麼好糊弄過不去。”

三子依然搖頭。

崔慶壽嘆了口氣,“兄弟,這事兒咱玩兒不好,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啊,包括你和俺這吃飯的傢伙事兒。”崔慶壽指指自己的腦袋。

“讓俺憋了吧屈地活著,俺寧可死,”三子依然很平靜。

崔慶壽臉紅了,“我操他個媽的!”崔慶壽表情猙獰,“要不是俺他媽上有老下有的,俺他媽也早反了,這幫狗日的。”他喘起了粗氣。

屋子裡很安靜。只能聽到落地鍾滴答滴答的聲音,還有三子咬碎雞骨頭的聲音。三子吃雞吃魚基本上不吐骨頭,都是咬碎了吃掉。

崔慶壽一杯接著一杯喝酒。他喝了三四杯之後,冒出一句,“那你給俺準備幾具屍體吧,你總得讓俺交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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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子把雞骨頭咽了下去,“幾個?”

“三個、四個都行,也別整太多了,沒用,咱這他媽也是造孽。”他又喝下去一杯,“操他個媽的,你這叫啥事兒啊?”

三子用掌心擦了擦嘴,看樣子是吃飽了,“騎驢看唱本兒,走著瞧吧。俺還是那話,該著井裡死,河裡死不了。”

當天晚上從崔慶壽家出來,三子就讓人給杜三兒捎信兒,讓他從日本人工地那邊抓幾個人,先讓他們到天眼子幹活兒。

回到天眼子,三子就告訴幾個二當家的,做好準備,等著崔慶壽來‘剿’。另外,他讓人把丁二賴的叫了過來。他告訴丁二賴的:“你已經上了日本人的線了,要麼你現在趕緊走,能走多遠走多遠;要麼你跟著俺,你自己看咋辦。”

丁二賴的能感覺到三子的是實話。半天,他答覆:“俺把老婆孩子送走,俺跟著你。”

三子頭,“那就快兒去安排吧。”

崔慶壽是三天後的凌晨多襲擊的天眼子。他們沒等爬上天眼子就開始槍聲大作。

三子讓人把杜三兒抓上來的四個人,從睡夢中拎出來,從身後開槍打死了,仍在天眼子院子裡。他帶著人從容地離開了天眼子。

在崔慶壽襲擊天眼子的同時,日本人清剿了姚家溝。據,姚家溝當天有50多口子人,一個沒剩,全都抓起來,拉走了。不用,他們都將成為煤礦的勞役。其實這些人都是當地以沙金為生的老百姓,丁二賴的和三子的人一個沒損失。

這天是中秋節。

……

三子他們半個月後回到了天眼子。崔慶壽什麼都沒動,一切都是老樣子。這一年的冬天好像來得早了一,等三子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漫山雪野,一片白茫茫的。

八面通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也都是老樣子。只是杜三兒更神秘了,很少露面,不過他在原先周疤了眼兒家那兒開的場子還是紅火的很,幾百裡外的人都慕名來耍錢。還有收份子的事兒,雖然英子不在了,老百姓的份子還是一分不少,都交到了白鐵匠家裡。這個白鐵匠就是咱上回書裡到被密山劉瞎子搶劫的那家,他們家對杜三兒是言聽計從,杜三兒把這事兒交給他們家也挺放心的,買賣人家賬上差不了。

三子甚至還帶著大虎、傻鵝逛了兩次翠花樓,也啥事兒沒有。不過一美酒屋三子再也沒去過。

這個冬天很平靜。所有人都好像在沿著自己的軌道忙碌著。當然,冬天裡賭博是大事兒。三子的人還是忙於去打獵。從他們打回來的獵物三子能感覺到他們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強壯,越來越頑強。看著他們滿臉霜雪,噴出濃重的哈氣,還有爽朗的笑聲,三子心裡很舒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人了,這事兒還得問遵命,加上丁二賴的帶過來的0來個人,應該00大多了吧。三子的臉上也多了風雨滄桑,不過他的眼睛更加篤定,更加深遠,更加,不怒而威。

剛進入三九天的時候,杜三兒捎回來信兒,英子在新京(長春)南邊的一個鎮子裡住下了,老少平安。三子也真的想鬍子了,好幾次他都想自己去一趟,可他還是逼著自己放棄了這個想法。

大喇叭去了一趟哈爾濱,又拉回來不少子彈、槍藥。他見到了溜老荷,溜老荷開了一個壽衣店,還帶了好幾個徒弟。剛開始到哈爾濱的時候,溜老荷就在馬迭爾旅館附近要飯,天天坐在街上,跟前放一個鋁盆,就那麼在街上坐著。有一天刁二老婆自己來了,扔到那個鋁盆裡五個銀子。打那以後刁二老婆的人對溜老荷都很照顧,慢慢地,溜老荷收了徒弟,還開了壽衣店,買賣好著吶。而且那幾個徒弟手藝也不得了,告訴三子要是哪天需要‘繡荷包’的(掏兜的賊),溜老荷保證自己的徒弟拿得出手。溜老荷還給三子捎來一套馬鞍和一副手套。這都是外國人做的,三子很感動。那副手套非常舒服,還有馬鞍,王鐵稍微改了一下,三子用著也是特舒服。

大喇叭還去了張二碼子那裡,把三子準備的金子捎給了他。大喇叭帶回來的子彈、槍藥都是張二碼子給的。三子沒讓大喇叭再去找那個老於的朋友‘老趙’。

野雞脖子也捎回來好些槍支彈藥。這些槍支彈藥可全都是‘日本造’。其中有一把歪把子,來那天就被大虎搶走了,他把自己原來那把扔給三子,,‘你願意給誰給誰,這把俺拿走了。’後來,大虎扔下的那把歪把子給了王鐵的人,有一個外號叫‘牛老悶兒’的,也是傻大憨粗的一個人。

到了快過年的時候,除了給崔慶壽、黑老妖、還有周邊的鬍子送去禮份子,三子還帶著一爬犁的獵物,和啞巴去了一趟三娘村。三娘抱著三子的腦袋就不撒手了,三子只要一仰頭都能把三娘拎起來。三娘抱著三子的腦袋,就像三子抱著紅月兒的腦袋的似的,三娘拿雞爪子似的手不停地撫摸著三子的臉,“哎呦,這孩子,咋跟大牤子(大公牛)似的了呢?咯咯咯,”三娘的笑聲很特別,有像母雞下了蛋之後的叫聲。啞巴看著三娘跟三子親熱的樣子樂得跟什麼似的,嘴裂開就合不上了。吃飯的時候,三娘用她顫顫巍巍的手給三子夾菜,讓三子哭不得笑不得,“三娘,還是俺給你夾吧,行嗎?”三娘抿著她那張嘴,“你吃你的,你吃你的,快吃,快吃……”

……

日子本來就應該是這樣過的,可是老百姓誰能預料到又一場腥風血雨的來臨呢?

第二年開春,穆稜河開江沒幾天,日本人的採金船開工了。開工第一天,山口都去參加了‘拜老把頭’儀式,還在船上吃了中午飯。就在當天晚上準備清溜的時候,三子來了。

十幾匹馬像風一樣突然刮了出來,帶著三挺機關槍瘋狂的掃射。機靈兒的,緊忙爬到船上,就能撿回一條命;那些愣愣地傻站在那裡的,都被打死了。三子像猴子一樣從紅月兒的背上竄到船上,如入無人之境。船上也根本沒有什麼防禦力量。這裡咱囉嗦一下,採金船是什麼樣的。採金船是船嗎?那看怎麼。首先,它不是在水面上靠動力划行的,只是它的外形很像船。有大有,大的,跟排水幾十噸的船一樣,的也得有幾噸排水量的樣子。它的作業原理是:先用推土機在前面推開含金層上面的浮土,然後採金船用其尾部巨大的挖鬥,是鏈軌式挖鬥,外表有像巨大的水車,就是幾十年前我們經常在河邊看到的像風車一樣的裝置,把含有金子的砂子一斗一斗挖出來,旋轉上去,扣到上面的溜子上,上面還有水泵,不停地把砂子衝下去。溜子也不只是一個,而是好幾個,一個接著一個,從上到下,一直到船底。它的採礦量和礦回收率,都是人工無法可比的。

船上除了幾個管理人員,其餘都是幹活兒的工人,有0多人。那三子來幹什麼?是濫殺無辜嗎?答案:是的。而且,是不分青紅皂白,見人就殺。除了已經趴下或躺下的。三子單手舉著槍,一手扶著欄杆一路蹦過去,已經見不到立著的了。他好像感覺很稀奇似的,看看這兒看看那兒。大虎好像純粹發洩似的,看到什麼稀奇古怪的機器設備就是一梭子,“突突突”的槍聲不絕於耳。傻鵝和牛老悶兒也是,他們看大虎咋整他就咋整,那個牛老悶兒竟然對著那些個巨大的挖鬥來了好幾梭子,給三子氣得不行,罵他,“**,你打它嘎哈呀?”那些個挖鬥都是一寸多厚的鋼鐵鑄造的,子彈打上去,像彈腦嘣一樣。牛老悶兒傻了,不知該幹啥了,端著歪把子愣愣地站在那裡,傻看著三子。沒辦法,三子伸手一指,“打那兒。”他掉過槍口“突突突突”一梭子,“行了,打那兒,”他又轉過來又一梭子。三子帶著牛老悶兒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一路看過去,一路破壞過去。那些機械設備三子也不懂,不過他知道子彈能破壞什麼。

三子在船上轉了一會兒,回到甲板上。聽見大虎在那兒喊,“**,沒死的回去傳個話,以後誰他媽再給日本人沙金兒,就得死!”船上安靜下來,沒人話,大虎踢了兩腳一個趴在甲板上的人,“**,你呢,聽見沒?”

“嗯哪,俺聽見了,聽見了,”那個人依然抱著臉趴著,渾身顫抖,卻能大聲答應出來。

大虎樂了,“呵呵呵,**的,算你識相,留你一條狗命。”

三子靠在欄杆上,“行了,走吧。”陸陸續續已經有幾個人蹦下船去。“唉?二賴的呢?”三子好像想到了什麼,又大聲喊,“二賴的!”

沒人應。

三子突然像箭一樣射了出去,直奔船底。在船底,在清溜槽的邊上,丁二賴的右手還握著一個鍬頭,趴在那裡,身下一大攤子血。

“撲通”一聲三子就坐到那攤子血水上,摸了一下丁二賴的脖子,死了。他又拿出刀子,挑開了丁二賴的的衣服,後背上三個彈孔。三子用刀扎進靠近頸椎的那個彈孔,抽出刀子,叼在嘴裡,把他粗壯的中指插入那個彈孔,開始摳,摳,摳,終於,摳出來一顆彈頭。三子眼睛直勾勾地噴著火,血淋淋的手捏著那顆彈頭,用牙叼著刀,來了一句,“短槍打的,找到這個逼養的。”

身後的人散了出去。

三子就那麼在那兒坐著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的,嘴裡還叼著刀,手上不停地來回攆著那顆彈頭,像和尚攆佛珠似的。

也就兩袋煙的功夫。“哐啷”一聲,一把手槍扔到三子前面,是日本人的王八盒子。大虎扯著一個人的頭髮,走到三子跟前,一甩。那個人撲通跪到三子前面。三子依然捏著那顆彈頭,右手拿下刀,眼睛還是直直的,“你是日本人嗎?”

那個人渾身哆嗦著,魂飛魄散的樣子。聽了三子的問話,好像活過來了,眼珠子轉了一圈,“不是、不是,大王,俺是中國人啊,中國人。”

三子的左手一把扣住了他的頭髮,右手的刀子直接扎了進他的胸膛,擰了一下,伴隨著肋骨碎裂的聲音,鮮血噴薄而出。接著,三子又把刀子叼在嘴裡,他的右手猛然插進他的胸膛,扯出了依然還在跳動的心臟。三子的人都看見了,當那個人看到了自己的心臟,眼睛裡的瞳孔迅速擴散,變得像死魚眼睛那樣混濁。而那顆心臟在三子手裡突然像氣球一樣爆裂,三子的臉上、身上都是血。

三子站了起來,“把二賴的背回去,還有,那袋子砂子拿著。”丁二賴的就是為了那袋子重沙,被船長打死的。到底,都是為了金子。

有人,山貓撲捉到獵物會在第一時間掏出獵物的心臟吃掉。見到那個船長死狀的人,沒有辦法相信這是人為的。什麼人?多大的仇恨?會把人家心臟掏出來捏碎?這是怎樣的殘酷暴戾?這還是人嗎?

然而八面通的人都相信,這是山神爺託夢給山貓,日本人在那裡沙金破壞了地氣,所以山貓才出手的。這是對眼兒的功勞。就是那個跟著大虎投山來的那個人。杜三兒沒辦法在八面通公開露面了,三子讓他下山了。而他下山的第一天,就讓整個八面通都相信了山神爺的法。

沒有人還會去為日本人沙金了,誰也不敢。

日本人也好,八面通的百姓也好,三子自己也好,都看明白了一件事:只要他三子活著,日本人就別想從這片大山裡拿走金子!

三子襲擊採金船造成的直接後果卻是三子自己都未曾料到的:山口被拿下了,換了一個叫吉騰的人。人們,這個人是瘋子。他近乎瘋狂地四處抓人,抓了好多毫無相干的人。目的只有一個:找到三子。

茫茫林海,樹葉都放開了,到哪兒去找三子啊?更何況三子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天眼子和老房子日本人都去了,空空蕩蕩,啥都沒留下。三子就好像蒸汽一樣消失了,蹤跡全無。

吉騰真要瘋掉了,日本人甚至出動了飛機。結果也是無功而返。找三子他們那麼難嗎?是的。那會兒就在俺們那地界,成片的幾千公裡、幾千公裡的原始深林綿延不絕,您,您哪兒找去?不知大家有沒有去過森林裡摘蘑菇啊、採山菜啊什麼的。去過的人一定知道,即使是結伴一去的人,回頭就會找不見彼此了,這樣的事例很多。為啥呀?因為森林裡視線受阻擋,看不出去,再者茂密的林子裡光線也不好。另外,只要隔著個山頭,你喊什麼對方都聽不見。您,這種情況下日本人出動飛機有啥用啊?也別沒用。他們是要找人群活動的蹤跡,比如,煙。只要您生火做飯就得冒煙,冒出來的煙可以在十多公裡外看見,所以這也是森林裡求助的最佳辦法。還有別的嗎?基本沒別的了。三子的人從上到下都是獵人,他們更知道生火的危險性,當然不會讓日本人看到。那三子他們不做飯嗎?白天不敢。只有晚上和下雨的陰天可以。

吉騰不愧被稱為‘瘋子’,他把王地炮和大馬棒都抓進去了。不過他們是真不知道三子去哪兒了。那也不行,吉騰把他們的槍都繳了,羈押了兩個月,在同意配合日本人找到三子的情況下才放了他們。分別給了他們兩塊地,告訴他們不要做獵人了,去種地吧。可能有人了,日本人還不錯,還能給他們兩塊地。什麼呀?那會兒‘地’有的是。漫山遍野的林子都是地,你能拿它幹啥呀?開墾荒地,好。你開吧。直徑幾米粗的樹,你咋辦啊?砍伐,好吧,那得多少勞力、多長時間啊?更要命的是樹根,你挖吧。幾十個勞動力一年開不出多大一塊地。用現代化裝置,可以。呵呵呵,扯遠了。

三子到底去哪兒啦?離八面通不到0公里。在亮子河那兒,離福祿村不太遠,就是梁三炮原來的地盤。那吉騰就找不到他?是的。他找了三個月。

三子這一夏天也沒閒著,到處挖地窨子。狡兔三窟,人其實更甚。可能有人會逃亡的日子一定是暗無天日吧?不見得。除了白天要吃冷飯,三子的生活沒啥太大變化。每天斜躺在紅月兒的背上,馳騁在山林裡,三子很逍遙。可能有人會問,三子他們在林子裡,日本人就找不到了嗎?是的。林子裡,除了鬍子,老百姓就不進山嗎?很少,特別是夏天,除了在村子附近採蘑菇,基本沒人進山。即使打獵的、挖山參的人,夏天也很少進山。

都進入伏天了,有一天,三子的人上來彙報,福祿村那邊集結了好多皇協軍。三子的眼睛亮了,“他們咋找到的?”

沒人能回答。

三子立刻發下命令,向蟈蟈那兒轉移。三子他們每個隱藏地都是用自己兄弟的名字或外號來命名的,主要是根據誰來挖那個地方的地窨子就以誰的名字來命名。

王鐵和四爺起得早,一早出去打獵去了。三子派人通知他們,他自己帶著傻鵝和大虎幾個人往山下迎皇協軍去了。

到這兒咱得囉嗦一會兒。王鐵和四爺到哪兒去打獵去啦?上哪兒找去啊?呵呵呵,獵人之間那種默契還真不太好解釋。這麼吧,四爺心裡惦記什麼獵物,甚至是哪一頭牲口,三子都知道。咋知道的?好多線索,帶著幾個人,什麼時間出去的,三子就知道他去幹嘛了。按,打獵的最好季節是冬天,特別是在雪後。夏天打獵的難度增加不止十倍,特別是那些大型獵物。就像吉騰找不到三子,三子他們想抓到獵物也很難。不過這也給三子他們平添了無限樂趣,幾個二當家的都是樂此不疲,互相比著,看誰能打回來像樣的獵物。

三子的人轉移得很從容。可不像有些電影裡描述的,所有人都在一條道上走。在山裡最重要的是要辨別東南西北,掌握了方向,人們分散開去,到既定地集合,後邊追蹤的人不跟丟了才怪。別忘了,三子的人可都是稱得上‘專業’的獵人。

三子更瀟灑,領著川子來到一個大石砬子上面攏了一把火,把兄弟們打回來的兩隻山雞烤上了。

三子是在玩兒空城計嗎?不是。下邊的弟兄早就觀察的明明白白,那些皇協軍都進林子了。人一旦進入林子就看不到林子外的東西,三子在這兒放煙,很安全。那三子在這兒幹嘛?他在等人,等崔慶壽。

大虎和傻鵝趴在樹上,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落單兒的。崔慶壽的人好像早已安排好了似的,都是三五成群,還大聲著話,有一個更氣人,還大聲唱著二人轉。您他們這是搜山嗎?這是崔慶壽安排的嗎?不全是。這些當差的也沒有傻子,雖然沒人出來,誰都能猜到三子和崔慶壽的關係。再者,誰也不想不明不白地被鬍子殺掉,他們就差敲鑼打鼓告訴三子他們,‘快跑吧,俺們也辦法,當差混口飯吃啊,可別殺俺啊’。

大虎覺得自己身手還行,可是比傻鵝差遠了。傻鵝從樹上跳下來,像八爪魚似的纏住一個人,滾了幾圈,悄無聲息的,十來米外的人啥都沒聽到。只能聽到遠處唱二人轉的聲音。可是傻鵝不會話,還得大虎笨笨地爬下來,告訴那個人,“去告訴崔慶壽,三爺在那個大石砬子上等他。”

幾袋煙的功夫,崔慶壽來了,只領著那個報信兒的人。山雞也烤好了,三子掰下一條大腿,遞給崔慶壽,“來嚐嚐俺的手藝。”

崔慶壽搖頭笑著接過雞腿。“看樣子還是山裡清閒啊,呵呵呵。”

“咋找到俺們的?”三子遞給崔慶壽酒葫蘆。

崔慶壽一手捏著雞腿,一手接過酒葫蘆,在手裡掂著,“就因為它。”

三子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們的人去福祿村買酒了吧?”

三子恍然大悟。三子什麼油鹽醬醋都儲備好了,唯獨沒有儲備酒。買酒的時候三子還是很心的,派了精明的人,也沒讓他買的太多。可是……

大虎在那邊臉紅了。就是他喝的最多,好幾回三子都想罵他,讓他少喝,可是三子沒張開口。這大虎知道。

崔慶壽還起王地炮他們的事兒,還有吉騰的事兒,三子沒話。

當天夜裡,大虎就帶人闖進了賣酒的那戶人家。“他上這兒來買酒你跟誰了?”

“俺沒跟誰啊,對了,俺跟保長老婆了。”

“你領俺去保長家。”

當天夜裡,這兩家,老老少少二十多口人,都被大虎殺了。死狀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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